被一语道破心事,杀手神色一凛。
「别担心,我今晚不打算杀生。」黑衣人放下烛台说:「去告诉其他人,猎人看中的猎物,不允许其他人掠夺。金纤纤的命是我的!其他人最好别想轻举妄动。」
「凭什么?」他相当不满这人的倨傲口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要买她的命,既然如此,咱们就各凭本事。」
「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需要本事。」黑衣人冷笑道。「况且,金纤纤是『散财童子』的猎物。擅动者,杀无赦!」他的话隐隐透出寒意,不自觉教对方打了个哆嗦。
散财童子!杀手瞪大了眼。
是谁请得动这个江湖第一的杀手?有他出手,金纤纤是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黑衣人勾起唇角。
做人,就是要识相点才可爱。
他忍不住又多瞄了黑衣人一眼。
传说「散财童子」不轻易以真面目示人,他当真是吗?
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黑衣人上前一步。
「如果你怀疑的话,我不介意让你看一眼我的脸。你——要看吗?」黑衣人更凑近他,吓得他退后一步。
据说见过散财童子的人必死无疑,他可不想成为他刀下亡魂。
一转眼,他便溜过黑衣人身侧,急急逃出金纤纤房间。
黑衣人笑着,正打算走出房间,房门却被推开。
金纤纤睡不着觉,到花园里晃了一圈;回到房里,一推开门看见房里有人,不禁吓了一跳。
「向翼,你没走?」
黑衣人一凛,眼中有着惊异。
「妳看得出是我?」
她眼力这么好,竟能在黑暗中辨人视物?
「怎会看不出。你在我房里做什么?还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服。」
他没走,她应该烦恼才是,怎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我说我是来夜袭你的,你信不信?」
陷入沉思中的金纤纤没注意到向翼渐渐靠近。
「夜袭?什么意思?」她抬头,赫然发现自己被他圈住。她蹙起眉,望见他眼神灼灼。
他圈住她,双手收拢,束住她的纤腰。
她穿着宽松的衣物,平时挽起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益发显得柔美动人。
初见她的心动渐渐扩散、发酵……他早料到自己会陷入,却没想到会陷得这么深、这么快……他太低估她的魅力了。
「纤纤……」
「干嘛?」他怎么愈来愈靠近,都已经贴到她身上了。
她双手抵着他,企图阻止他逼近。
「不要晕倒。」
他将她抵在他胸前的手放到自己腰侧,享受贴近她时的柔软芳香。
夜晚真是容易引人犯罪啊……
「为什么?」
「因为我要吻你。」随即,他的唇覆上。
贴上唇的温热让她倒抽了一口气,她急着想推开向翼,他却文风不动。
内心羞惭与忿怒的情绪交错袭来,突地一口气提不上,她又晕了过去。
第五章
她一定要把向翼撵出去!
动她的银子也就罢了,竟敢还对她毛手毛脚的。太可恶了!
「小姐,找小的来有什么事?」王财生吶吶地站在金纤纤面前,看着金纤纤阴晴不定的神色,心底有一抹惊惶。
以为她会如往常一样,在京城待个十来天就转往其他分号巡视;这回却来了将近一个月,还不见有离开的打算,难道……
她,该不会是发现了吧?
王财生一出声,金纤纤才回过神来,脸色仍为向翼昨夜的轻薄而显得相当难看。
「王掌柜,我先前叫你打听金富和小善的下落,现在可有他们两人的消息?」
打探了那么多天,再没消息,恐怕他们是凶多吉少了。金富好歹待在金家那么久了,虽然说话老不中听,但终究是她的左右手;没他在身边跟着,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王财生眼神一敛,飘移的神色定下。
「回小姐的话。小的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了,目前还没有富总管的消息。」
看这情形,她应该没发现才是。
「还没有消息?」金纤纤蹙起眉。「再多派些人出去找找,也让人回山西总行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回去。」
「是,小的立刻去办!」王财生立刻退下去办事,走到门口,想起一事又折回来。
看他又折回,她问:「还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关于绍安的事……不知小姐何时要招绍安进门?」王财生垂首道。
金纤纤抿住唇。她差点忘了绍安是她爹在世时替她定下的金家女婿,这回到京城,有一半也是为了解决这事。
「王掌柜,咱们明眼人不说暗话。我知道这是我爹生前的意思,现在他人已经不在,你自己说,绍安是你王家的独子,你真的愿意让他入赘我金家吗?」
她是主子,自然没有主子嫁入仆人家的道理。
金纤纤的话刺中了王财生心里的疙瘩,他当然不愿后代子孙姓金;可是,入赘金家背后的利益……
「回小姐的话,小的没有意见。」
她希望王财生能说「不」,没想到他头倒是点得比谁都快。
「你没意见我可有意见。」她不讳言地说。
王财生没料到金纤纤会这样说,他诧异地抬起头。
「我掌理金玉银庄至今六年,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
「小姐将银庄管理得井井有条,不让须眉。」王财生不加思索。
「既然我的经营手腕不比男人差,那么绍安也就不必入赘我金家来辅佐我了,你说是不是?」她利眼看着王财生的反应。
「小姐的意思是……」
金纤纤打量着王财生的神色思忖。
王财生不简单!不愧是金玉银庄京城分号的一员大将,不过……
「我的意思是……再过半年如果我没有中意的人,就让绍安入赘我金家吧!」她不能说她不要丈夫,她是金家第十三代继承人,她有责任延续金家血脉。
「那么,一切任凭小姐作主。」
「嗯。」金纤纤点点头。「你下去吧。」
王财生福身告退。
看着王财生的肥胖身影,金纤纤突然又叫住他。「等一下。」
王财生立刻转身过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金纤纤看看地板,又望望屋梁,突然叹了口气。
「王掌柜,你知道我为什么叹气的原因吗?」
「小的不知。」王财生一凛,警戒得连肩膀都僵硬起来。
「前几天我看到一个贪心的捕鸟人把雀儿都收进罗网,常言不是说:『网开一面』吗?他这样不分大小地将雀儿全一网打尽,要是绝了鸟种,他以后还怎么靠捕雀为生?」她不疾不除地说。「我觉得贪心是人之常情,但要是做得太绝,断了自己的生路就太不智了。你年纪长、经验多,你倒是说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她温和地看着双腿微抖的王财生。
「小姐英明!当然有道理。」王财生背后冷汗直流。
「你也这样觉得就太好了。我自己是不愿做出像那捕鸟人一样的事;所以,我即使贪,也会记得网开一面,希望你也是一样。」她意味深长地说。
王财生一离开,向翼便大剌剌地走进金纤纤房里。
一看到他,金纤纤的眉头拧得更紧。
她赶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想将他推出门外。「不许你进来!你给我滚出去!」
向翼只觉得莫名其妙。
「纤纤……」他双手撑在门边,任凭金纤纤再怎么用力推,他仍是不动如山。「干嘛,这么欢迎我啊?」可恶!怎么推不动。
「谁欢迎你!我讨厌看到你,你给我滚远一点!」
「喔,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他扣住她手腕,轻轻松松便反押着她走进房里,大脚还显带将门踢上。
他往椅子用力一坐,金纤纤身子一个不稳,立时便跌进他怀里,被抱个满怀。
他凑近她颈项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好香啊!你抹了什么?」
说着说着,一颗脑袋不安分地尽往她发梢、胸前乱嗅一通,一脸神情陶醉的模样,最后脸颊还贴在她颈间摩挲……这么香、这么细腻柔软的肌肤,真想咬一口。
金纤纤被他轻狂放肆的举动吓着,他凑近的鼻息让她颈间一阵轻颤,耳根热得像要烧起来。「放开……放开我!」
搁在她细腰上的手臂蓦地收紧,他语气依然轻佻。「不放,妳又能奈我何?」
「不许你对我轻薄!」金纤纤生气地大叫。
如果他真是闹着玩的,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你是我的,我不能碰,还有谁能碰。」他低声咕哝。
「谁是你的?你发神经啊!」扳不动他钢条似的手臂,她开始用咬的。
无视于她的抗议,他继续说:「方才我听见了你和王财生说的话。」
原来他守在门外是为了防范有人对她不利,没想到却让他听见这一段对话。
他的肉太硬,咬得金纤纤牙疼,她松开嘴。「你偷听还好意思讲出来!」
「我不认为你喜欢王绍安。」没料到她会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他得想办法让她打消嫁给王绍安的主意才行。
「你吃错药了啊!管那么多?」金纤纤瞪了他一眼。
奇怪了,她喜欢谁关他什么事!
「别嫁给他!」他坚决反对。
金纤纤又是一愣。她本来就没打算要嫁给王绍安,是王绍安要入赘她金家啊!但他未免也太多事,充其量他只不过是个保镖,有什么资格管她嫁谁?
她眯起眼,故意和他唱反调。
「我不嫁给他,那么你倒是告诉我,我应该嫁谁?」
「我啊!除了我,谁都不能要你。」他口气狂妄地说。
「放屁!你算哪根葱!也不惦惦自己的斤两,我金纤纤是你要得起的吗?」
向翼挑起眉,语气带有挑衅。「怎么要不起?」
他想要的东西,至今还没有失手的纪录。
「你当然要不起!」金纤纤终于逮到机会挫挫他锐气。「只有我挑人入赘我金家的份,想娶我?门都没有!」
「很可惜,我正好就是那个例外。我不可能入赘你金家,相反的,我要你做我向家的媳妇!」诂一出口,连向翼自己也楞住。
他当真有想娶她为妻的念头?
要她是一回事,娶她回家又是另一回事。或许他该考虑清楚再决定会比较妥当,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冲昏头而赔上一生的幸福。
金纤纤也被他的话吓住。他真的要娶她,不是开玩笑的?
不不不!她才不嫁这个臭男人,他尽管去作他的白日梦吧!
不过……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假的!」
金纤纤倒抽了一口气,原来她当真脱口问他是真是假。而他竟然说……假的!
「骗你的你也信!你真的那么想进我向家大门吗?」
向翼看着她血色尽失,瞬间又满脸潮红,变脸之神速,着实令人咋舌。
「谁、谁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可恶!差点又被他摆了一道。
「贴金?」他腾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皮,咧嘴道:「没有啊!我是喜欢那些金子银子没错,但可没像你对那些金金银银的东西爱过了头。我看,是你往自己脸上贴金才对吧?」逗她玩真是很有意思,可,到底值不值跟她耗一辈子?
「我就是爱那些金金银银的东西怎么样?起码银子长得比你可亲可爱多了。」向翼一点都不觉得懊恼,反而一副恍然大悟地大叫。
「原来啊!可怜的纤纤,我为你的目光短浅感到遗憾。」
银子哪比得过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他。
金纤纤双手握拳,因为握得太用力,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她忍着一再被激怒的情绪,咬着牙说:「我眼光哪里短浅了?」
世上没一个人真正可靠,只有金钱才是万能。
向翼轻敲一下她的头,想看看能不能把她敲得聪明点。
「若非眼光短浅,怎么会不懂得人财两得的好买卖?『投资』我一个人,便抵过你金家累世的财富,你难道真看不出吗?」
唉,虽然是实话,但真说出口还是教人怪不好意思的。
「看不出来。」金纤纤冷淡地说。
她的钱袋没让他挖空就该偷笑了,还「人财两得」?只怕是「人财两失」吧!不行不行,这种蚀本生意,别想她会笨得点头。
迎上他似笑非笑的暧昧眼神,她心漏跳了一拍……她连忙别开眼,将乱了节奏的心跳,用十足十的金块死命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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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群人群聚在阴暗的密室里,个个神色凝重。
所有人员到齐之后,其中一人沉声宣布:「事情不妙!金纤纤恐怕已经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这一个月来,她除了和那些王孙公子应酬之外,成天就只待在金银院里,不曾见她到过其它地方,也不可能有人多嘴泄密,她怎么会知道?」一个年轻男声开口,语气十足不信。
「那就是我们太轻忽金纤纤能耐了。她毕竟是金玉银庄的继承人,若非发现得早,恐怕我们都会栽在她手里。」
「那怎么办?」其他人纷纷担心起来。
「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某人比了个手势,眼露阴狠。
「不行!」为首者否决这项建议。
「为何不行?」事已至此,难道还有比杀了金纤纤更好的方法?
「没错,人是一定要除掉。但,谁有把握能一举除掉她,还能把事情做得干净俐落?」为首者冷静地分析。
话一出口,顿时鸦雀无声。
是啊,先前派出去的杀手没一个成功;如今金纤纤住在金银院中,再要用杀招,谁能保证必定能除去金纤纤,又不让官府怀疑到他们头上?
「散财童子可以。」年轻男子道。
「散财童子?那个江湖传闻中最厉害的杀手?」
「是!就是上回我夜袭金纤纤遇到的那名杀手。」
讨论声细碎响起。
「你上回说他要杀金纤纤,但金纤纤迄今仍完好无缺;如果那人真是散财童子,以他从未失误的杀人纪录看来,此事大有疑问。」为首者道。
「是很可疑,而且没道理。」年轻男子又继续说:「所以我也没打算让散财童子去杀金纤纤,而是另派人手狙击,然后……」他露出一抹阴狠的眼光。「然后再将金纤纤的死推到散财童子身上,官府那边再打点好,自然能撇得一乾二净,保证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哈哈哈!绍安,你可真狠啊!」为首者笑道。
王绍安抬起脸,烛光下,他俊秀的脸庞看来像黄鼠狼。
「我当然得狠,不然我妻儿这辈子岂不永远没办法入我王家大门?」
都是上一任庄主将他「许给」金纤纤那个眼里只有钱的女人!害他至今仍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娶妻生子。自己的妻子没名没分不打紧,刚满周岁的儿子总不能永远当一名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