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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云心 page 9 作者:望舒

  猛然想到车队——不对!她得救人去!

  初云心一惊,眼皮倏地弹起,坐直了身,陌生为景象却教她糊涂了:“咦?这里是……”

  连忙揉揉眼,拍拍颊,嗯,确实醒来了啊!

  明明记得,她是选了个安静少人的地方补眠,怎么现下会在……房间里?

  就在这时,“波扎”一声,门开了。

  “哦?你醒啦?那好极了!”是垚冰。“看来,我垚某人确实神机妙算,才教人打盆水来,正好给你洗脸用。”

  等了半晌,初云完全没反应,这这这……枉费他说得这么热情如火啊!

  “是做梦吗?不对,醒了,我真的醒了啊!”水灵大眼不曾转瞬,直直盯着他,口里喃喃叨念道。

  突见她张口,就要往手背咬去,垚冰赶忙抢上,一把捉下她的手,补上了他的:“等等等等!你想咬,咬我的吧!”

  初云抬望一眼,霍地沉下颈,对着他的手背咬去。

  贝齒嵌着肉,这一咬,她是真用上力了。一丝腥味儿冷不防窜进口里,触了知觉,初云猝然松了牙关。

  “现在,确定不是做梦了吧?”

  先是一怔,尔后刷地搂向他的颈,紧紧抱着、紧紧抱着……直到现在,她才真的相信他就在眼前。

  梦的期盼,当在现实成了真,会变得比梦更美、比期盼更甜呀!

  忽记起他无辜的手,初云忙不迭抓起他的手,上头印了两排齿痕、微渗着血。凶手,就是她!

  “这……很痛么?真是抱……”

  “抱什么?抱歉免了、抱屈谢了,抱怨,你说我听。”垚冰将话一把抢过,满脸嘻笑,“再一次抱抱嘛……嘿嘿,你情我愿,你儂我儂,再好不过!”

  “去,胡说八道!”原本泛的泪光,这下全教他逼了回去,俏容反倒匀了层胭脂红。

  “哪是什么胡说,不信,再抱一次嘛!”打开双臂,露出坏坏笑容。

  “你的脸皮厚、不怕羞,我可学不来!”秀鼻一皱,灵舌一吐,两只食指往颊上一戳,朝垚冰做了个鬼脸。

  “好丑——”大掌在她发顶搓了搓,“可是,我偏喜欢!”

  当初云正欲轻唤反击时……

  “爷,水我端来了!”古哈猛地闯进,见初云醒了,遂自捧着热脸奉上:“小弟弟,你可真幸运呐!要不是碰着了爷,你啊,肯定让人给埋啦!”

  “我……让人给埋了?难不成,人家以为我……?”

  “投胎去啦!”古哈线条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在咱们爷爱凑热闹,还喜欢管闲事……”

  “咳咳!”才不是这样咧,垚冰打断他的发言,“古哈,你不渴吗?”

  “不渴不渴,我才刚……”

  老天,这憨人真不懂什么叫暗示?垚冰不得不再度斩了话:“无论你刚喝了什么,现在到外头去逛逛,日落之前不必回来。”

  “啊?”古哈一头雾水,过了好半晌才恍然明了,尴尬地一笑:“可是爷,我……”

  “要银子,是吧?喏,拿去!”

  见他打发了古哈,初云好奇地问:“这人有趣得紧!不过,他怎么喊你爷?”

  “这人叫古哈,是我从赌坊赢来的;听说,他领路的本事高,就是人爱赌了些。我需要个领路的,自然就由这处下手。”

  “赌赢的?这么简单?”

  “赌啊,可没你想得容易。真正会赌的人,凭的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怎么说?”

  “仔细看、仔细听、仔细想,会发现许多寻常人看不到、听不到、想不到的东西,这就是实力!”垚冰轻描淡写地说,嘴角噙了朵闲适的笑,“赌能用,其他地方也能用!来,你想想,为什么我能找到你?”

  “你为什么能找到我?”初云喃喃自问。当时睡得沉,连情形是什么都不清楚,他这问题怎么答?

  他说得更清楚些:“我确实有心找你,但我凭什么找到了你?”

  初云清了杂念,将古哈说的话,以及垚冰的问题,逐字想过。没多久,俏容浮起灵黠的笑——她知道了!

  “说说看吧。”垚冰出言鼓励。

  “你有心找我,肯定知道车队出了事;想要找人,当然要往有人的地方找,这儿是最近的镇;再来,要不是这儿的人发生事情,不会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所以……就算当时你不能确定是我,但至少有可能是我,对么?”

  水眸亮灿灿,她说话时的飞扬神采,竟教他霎时眩了眼、失了魂。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见他不说话,初云追问。

  “哦,不。”骤然回神,有些语无论次,垚冰掩饰地笑了笑,立时恢复嬉闹本色:“好姑娘,你说得对极了!”

  事情经过确是如此,但……瞥见红鬃马时的狂喜、听到传言死了人时的猛震,以及待她微细呼吸声入了耳时的放心,这忽起忽落、忽上忽下的情绪,却非她分析得出呀!

  “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初云微沉吟。

  “哦?”

  “该不会你算准了车队会出事,所以找人领路来……”

  “垚某人有这天大本事,怎会晚了强盗一步?”垚冰淡淡笑着反问。

  “那你是……”初云朝他偷觑了眼,难道,事情真如她所想?

  “好姑娘,你猜到了。”轻点她的鼻尖地,“没错!我是要往东边去。”

  “真的么?那太好了!”瞳底的喜悦,像池秋水般,涨得满满的。

  “呵呵呵……”小姑娘果然心系于他呀!

  “太好了!”双掌一拍声响亮,斗志正高昂,“偷羊贼啊,你用飞来飞去的功夫,跟我去救人吧!”

  这就是她欢喜的原因?垚冰顿时傻了眼。

  初云浑然不觉,兴高采烈地继续说:“等救了人,咱们就能一道上路到东边去,这样好,这样真好!”

  咳咳,这才像句话嘛!垚冰心满意足地在她雪颊上轻捏了把,微晒道:“那还等什么?你清整清整,咱们就干活儿去!”

   ※   ※   ※

  说来奇怪,自从和他会了面,她的心呀,像被拎到半空,能飞又能动,俯眼下探,还能望尽整片辽阔原野,固然化忡,思路却恢复了原本的澄灵。

  垚冰见她对救人之事如此热切,倒觉可喜。还记得两人初识时,虽知小姑娘慧黠直率,但,总有抹孤独隐在笑容下;如今,清寂味儿终于慢慢散了去。

  “你有法子么?”当前第一要务,应是找出强盗窝。

  瞧她流阻出烟烟光采,想是心底有了谱,垚冰眉端一耸,顺势道:“我想听你说说。”

  “依我看,咱们守在这儿等就行啦!”

  脑袋晃了圈,垚冰续道:“反正他们抢了东西,自然得想法子卖了。”

  “然后,咱们就让他们带路,跟了去。”瞳芒更灿,笑瓣愈绽。

  话接得默契十足,最后两人会心一笑,任视线在空中交结,织成甜滋滋的快意。

  “唉唉……”一个念头忽尔飞过,謂叹如冷水当头浇来。

  “怎么啦?”瞧他夸张地攒紧眉峰,初云不解。

  “我垚某人苦定嘍!”长臂挂上了她的秀肩。“要跟踪,却没得掩护,红鬃马肯定没法儿用了。”

  这下她懂了!

  抿着嘴几匿着笑,柔荑轻轻拉了拉他的大手,初云软声说道:“如果有厉害的人能带我一块儿飞,铁定成!用飞的,那些强盗绝对不会发现啦!”

  反手握住她的,垚冰扬了笑:“这某人认啦,谁教咱们是……”

  “生、死、伙、伴!”

  呵呵——这个异口同声,表演得还不赖吧?!

  第八章

  眼前是座倾塌的土城,规模不大,处处断垣,许是荒废一段时日了。

  “原来,强盗窝就在这儿呀……”初云收回搂在他颈间的双臂,翩然落地,伸长了脖子拼命往里头望去。

  “在外头是看不出究竟的。”那通道可是转了好几弯呐。“想知道里头的情形,直接进去吧!”

  “直接进去?”这偷羊贼说得可轻松。

  “嗯。”垚冰理所当然点了点头,“这里可是人家的窝呢,机关、路径咱们全不熟,偷偷摸摸溜进去和堂堂正正走进去,冒的风险同样,要我选,当然是大摇大摆登门拜访嘍!”

  瞧初云跟着颔首,当是接受他的说法了。

  垚冰捉住她的手,十指交缠稍稍举起,再认真不过地说:“待会儿,无论如何,绝不能放手,嗯?”

  “好,我知道。”轻旋个笑花,让他安心。

  就这样,两人手牵手,往里头探去。

  转了第三个弯,还来不及见光景如何,前方即有箭雨激射而来。垚冰臂力一振,迅速将她卷入怀中,足尖轻点便腾身跃起。

  只见他用胸膛、右臂里裹初云,双脚时而折屈、时而劈分,箭雨虽密,但垚冰踏箭使力飞于空,或间或截,应付自如。

  突然,脆亮嗓音自他胸前滑了出来:“恶狼来了伊呀喂,尖尖牙齿会咬人,呀喂呀喂!大刀拿来伊呀喂,不怕危险勇敢去,呀喂呀阶……”

  小姑娘竟然动起歌唇?

  俊容划出清朗一笑,待她唱到重复处,垚冰索性加入行列:“恶狼来了伊呀喂,尖尖牙齿会咬人,呀喂呀喂!大刀拿来伊呀喂……”

  他嘴里边唱,心眼边将箭路模熟了,随即左手一接一送、双脚一勾一踢,然后咕咚、咕咚、咕咚!接连三声“咕咚”!三名大汉自三个地方摔跌而下,右肩分别插了支箭。

  垚冰翩然落地:“哇!我见过人家在发插簪。在鬓插花,就是没见过人在肩插箭。”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啦!”初云眼波一转,流出笑謔.  “听说,坏人最喜欢这样装扮了,还自以为好看呢!”

  就在此时,成群的强盗从四边冒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本来颇有点紧张紧张、刺激刺激的情势,但当双方一对了眼……

  “不会吧……头、头、头、头儿?”盗匪头子惊愕地指着垚冰结巴地问道。

   ※   ※   ※

  废城深处,强盗窝里。

  “绝天门散了后,几位兄弟心里没计较,便在这儿做起免本钱的买卖,想不着,竟犯到头儿,真是对不住!”

  垚冰放眼望去,确实有好几张熟面孔;与他对话的强盗头子丁承海,更是当初皓燕堂的重要角色。

  “不要紧,可……”视线往鄂温雷那兒随意一膘:“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丁承海尴尬地笑笑:“报告头儿,先前劫了个车队,我见这些汉子身强体壮,还挺能打的,所以……嘿嘿……”

  “抢了货不说,还逼人做强盗?”初云驀地插进话来,语气不甚友善。

  “好……好云儿——”人前不能称她“姑娘”,垚冰忙换了词,“什么抢、什么逼,这样的话,说来不漂亮,应该说‘借’、说‘请’。”霍地脸一转,眯眯笑服对上了丁承海:“你说——是吧?”

  点头不是、摇头不是,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丁承海只有苦苦干笑。

  “算算咱们好多年不见了,有些事不必急着马上说。”垚冰继续道,手却搂上初云秀肩,护卫之意再清楚不过,“既然这是你的地盘,今晚你作个东,总不成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能招待头儿,是我的荣幸!”

  丁承海立刻唤来小嘍囉,要他们找块干净地方让垚冰、初云歇腿。

  初云惦着鄂温雷等人,向垚冰知会了后,便自个儿寻人去。

  没过多久,人是回来了,小屁股径往石凳压去,两手托着下頦间坐,没吭半句话,神情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垚冰移位到她旁边:“怎么,他们都好吧?”

  “伤没大碍了。”睫羽垂敛,初云答得有气无力。

  小姑娘的侧脸满在眼里,垚冰静静瞅着,心知她情绪低落的原因,肯定是来自车队那帮人。念头一转,他略俯身,头往她那儿挨靠去。

  “好姑娘。”轻喊了声。

  “初云好姑娘。”唔,沉默在意料之中。

  “好云儿。”山不转路转,换个新称呼试试。

  “……”秀眉蹩了蹩,似觉不妥。

  垚冰将头凑得更近些,嘴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沉着嗓,慢条斯理地唤道:“我、的、好、云、兒。”

  初云猛地转头,正要丢个恶瞪,赫然发现垚冰放大的脸就在眼前,忙将身子往后拉开:“靠这么近做什么,吓人呀?”

  这会儿,倒换垚冰不说话,星眸径自凝盼,直直往她瞳底探去。

  “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你嘍,你好看嘛!”

  “去!又在说笑话了,逗人开心么?”初云撂了话,别过螓首,唇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泄了甜意。

  “没错,这话确实想逗你开心,可它不是笑话,而是……”透邪的微笑遂地浮现,“情话呐!”

  “什么啊——”娇嗔里净是害躁,雪颊到耳根子全烧红了。

  “没听清楚么?嘿嘿,我不介意再说一次。那不是笑话,是……”热气对着她的耳垂直扑,“情话。”

  被他这么一搅和,初云只觉脑袋里的东西融得糊糊的,当然也包括那些愁事;除了抿嘴羞笑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垚冰收了逗弄意,半晌才轻轻问道:“好云儿,现在开心些了,哦?”他所想所愿,无非就是这个。

  “嗯。”她飞快点头一答,眸光仍不敢对他。

  “那……就安心打个小盹吧!”

  “唔?”初云不解。

  “睡个觉,补补气力啊!”垚冰的大手又罩上她的头、搓起她的短发,声音却是沉柔,“这些日子,你面对太多,也勇敢太久。勇敢太久,是会累的。”

  勇敢太久,是会累的……初云知道,他什么都没问,但什么都明白了。

  正当她涌出满怀感动,泪珠儿要掉不掉时,垚冰又好笑地补了句话:“放心!吃饭的时候,我会记得叫你醒来,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这……可恶!到底,他是要她掉泪还是笑?

   ※   ※   ※

  强盗窝办起盛宴,虽不精致,却着实豪气;酒大碗大碗喝,肉大块大块吃,众人尽情吆喝笑闹。

  待大酒缸见了底,地上也躺满了人。

  “头儿,没想到您的酒量这么好,这可是有名的烈酒啊!”丁承海始终在旁陪着,殷切得很。

  “別再喊我‘头儿’,如今,没有绝天门和皓燕堂了。”

  “呵呵……我也不想喊你‘头儿’。”同样是笑,此刻却露了阴沉。

  垚冰不动声色,斜眼偷睨了眼初云,小姑娘呀,跟着喝了好几碗酒,现下睡得可沉嘍!

  丁承海继续说:“要不是你垚冰武功好,打不过你……”

  “总之,你想当真正的头儿。”废话太多,由他直接说重点吧!

  “你倒还剩几分精明。”狠意浮上了眼,“可惜……”

  “没错,是可惜了——”垚冰再度抢了话,看向他的目光有几分怜悯,“可惜你机关算尽,准备这么多美酒鲜肉,最后还是一场空啊!”

  “你、你、你……”听明白他的意思,丁承海不禁瞪大了眼,嘴里语無伦次地喃喃着:“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要‘绝天神鉴’,不,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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