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可是时间久了,只能在某些特定熟识的人面前随心所欲。”他拉住了她的手,“像你。”
安玮亚心跳停止了一拍,觉得像在接受他的爱的告白。她瞪着他炯炯的眼神,三秒钟后确定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不在乎地给他鼓励,随口说道:“你接下来的行程呢?如果我没记错,当初设计的行程里根本没有高雄这一站,因为你只来一个星期。现在你这么一往南,不等于所有行程都向后延了吗?”
“你还不知道吗?”风间翼很惊讶地眨着眼,样子很无辜。
乌云好像重新飘回了头顶,而且范围有加大的趋势,她口气不佳地问:“我还不知道什么?”
“我接下了‘全影’新的舞台剧《面具》,要在台湾停留一个月。”
“砰砰砰!”她听到了风间翼的话在自己耳朵边爆炸的声音。一个月!
安玮亚闭上了眼,张开了眼,看了一下风间翼阳光般的笑,又闭上了眼。一个月!
一个星期和他朝夕相处,她自认还可以把持住自己,不让旧情绵绵飘上心头。可是一个月,也就是四个星期,她很难保证自己不去对他想入非非。他是上天派来试验她定力的人吗?
“你还好吧!”他的嘴角很迅速地飘过似有若无的轻笑,但依旧很认真严肃地说出:“真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不会替别人设想了。或许我可以请白先生替我换个人选,你还是负责我这一个星期的活动就好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突来的怀疑让晶亮的眼眸死命地盯住他。
“唉!你也知道在演艺圈住久了,人难免会比较客套……”
“也比较会演戏,对不对?”安玮亚笑里藏刀地观着他退缩了些的表情,她用手指着他的鼻尖。
“难道你以为我在说谎?”风间翼咽了口口水,才慢慢吞吞地开口说话。
“什么以为?我根本‘肯定’你在说谎。”安玮亚手叉腰,两道浓眉挑高显出怒气。“被日本媒体称为‘无声的男人’,竟然会剖心置腹地对我坦然相告。没有古怪才怪哩!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为什么要扭曲我的话,我没有什么企图啊!刚才说的理由就是真实的原因。”他深吸了口气,不退反进地向她移动。“难道你有什么理由断定我有企图?”
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昨天的拒绝当真,你根本就没有死心,所以才想找机会和我相处。
当然,只是安玮亚心里的声音。真实的她只是抓抓腮,有点不知如何反应,“呃……呃……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报复我害你跑到女厕?”
“原来如此!”他明白地点点头,带着抚慰的同情看着手脚好像突然长长了而不知如何摆放的安玮亚。“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风间翼的表情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原来你以为我是对你有意思,才故意安排这些行程的,对吗?”他一语道破她心中的猜测。
“胡说八道!”她扯了扯头发,一副对他的话十分不屑的模样,从鼻孔中好强地哼出一口气,“胡说八道!”
竟然被他一语道破心事,真是糗呆了!她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那么想的,尤其在风间翼一脸暗示她是自作多情的表情时。
“是吗?你真的不是这么想?”风间翼收回了嘲弄的笑,正经地说话。“你保证。”
“当然,我可以以中国女童军的名誉发誓。”她举起童子军代表智仁勇的三指置于额头上,以示清白。反正,她又不是中国女童军,发誓就发誓嘛!横竖名誉是别人的,关她啥事!
“那就好。”他露出个腼腆的笑,孩子气的模样非常迷人,“我还担心你会误会,毕竟我昨天对你做了那么不礼貌的事。”
不礼貌的事?那么亲密的吻,他把它解释成不礼貌的事?
安玮亚圆睁着眼,脸色青青白白的阴晴不定。这梁子结下了,等她以后多找几个人练习之后,再去吻他个昏天暗地,然后再很客气地说声抱歉,拍拍屁股走人。
安玮亚冷笑了两声:“没有的事,我早忘了。”才怪!
“那我们还是朋友?”期盼的语气,微笑的眼神。“毕竟我们五年前曾经那么熟悉彼此,对不对?”
“当然,对。”安玮亚咬着牙吐出回答,表面努力装作和善,不过有些口是心非。
当然可以是朋友,反正五年前那段两个月的恋情,她只不过是用了五年才逐渐遗忘。这次再与他相处一个月,顶多她再耗掉几年就是。而依照祸害遗千年的定律,她这种小奸小恶的人,活到八十岁没问题,区区几年不计较了。
“你排的这是什么行程!”气极攻心的安玮亚正在风间翼套房内的客厅,以日文对着广田正喜大吼。这个人把她当成二十四小时的7—11吗?
广田正喜局促不安地摸了下两撇小胡子,没见过协办人员这么凶悍的。打从见到她后,他就开始怀疑风间翼的品味了。“翼交代说他在台湾只有你一个熟人,所以希望你陪在身旁,以利他更快进入状况。”
“可是也不能是这种行程啊!”她苦恼地蹙眉,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昨天傍晚的记者会过后,她陪着风间翼上电台接受访问,陪着他躲那一堆闪光灯、和记者玩谍对谍的藏匿游戏,一直待到近十点才回家。而对于那些紧追不舍的歌迷,和风间翼分坐两部车的她,基本上认为他们紧贴在车窗上压平的脸固然好笑,可也令人胆战心惊。在行进的车流中看到这种特技,让她强壮的心脏有些不适。还好,她坚持不和风间翼同车,否则不给那些歌迷吓疯,也会被车窗上的脸给逼出噩梦来。
现在,广田正喜竟给了她这种行程——她为何要参与每一场活动?为何连他舞台排演她都要到场?真是莫名其妙。他怎么不干脆把她绑在风间翼身上算了!
她要不是看在郑兴国夸口支援一天放假三天的份上,早就落跑掉了。何必一大早就到风间翼的房里报到。
安玮亚低下头,再把今日的行程表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又瞄到了一件让她发飙的事。“今天早上没有安排行程,这是什么意思?昨天下午你明明说今天早上九点半到育幼院去探视小朋友的。唔……还有上面这个行程取消的红色叉叉是什么?”
“能不能请你小声一点。”广田正喜指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脏不好,经不起别人大叫。”
气鼓鼓地呼出两口气,她才缓缓地重新说话,并放低音量。“请你解释。入行这么久,还没碰过这种情况。我不是……经纪人,也不是风间翼的……私人助理,我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都守着他。您在日本是十分出名的……经纪人,你应该知道并没有这种……前例,呃……规矩。”真是气自己的口语词汇不够多。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风间翼带着甫起床的沙哑嗓音,自在地穿着T恤、短裤,赤着脚从卧室中走出来,经过套房内摆设的钢琴时,顺手按弹了一、两个音。
“你这个罪魁祸首别吵!”她转头对着元凶嘶吼一番,对风间翼的惬意模样越看越生气,和他优雅的弹琴姿势相较,她简直就像泼妇。
“既然翼出来了,那我先离开。你们慢慢讨论。”广田正喜迫不及待地想离去,不想在炮火下被轰成炮灰。天知道他才是最无辜的人!
“你的日文说得不错哦!”广田正喜走后,风间翼转而开始用中文和她交谈,“竟然可以说出那么一长串的话。”
“废话,我学了三、四年。”安玮亚才骄傲地顶回嘴,马上就想把自己的嘴封住。学了那么久的日文打算做什么?她自己最清楚。潜意识的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见到他,让他刮目相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采,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将话题转到方才的争执上。“你对行程安排有什么意见吗?”
“我又不是你的贴身保镖,没有必要更也没有义务全天候跟着你跑。”她义正词严地和他生起气来。
“我的行程排得很满,你最清楚不过了。你知道正喜不会说中文,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会说中文,也不想找个不熟的翻译带在身旁。所以,你就是我唯一的选择了。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太长,答应我好吗?”他不疾不徐地对她解释,始终用他仿佛无杂思的眸子盯着她。
“好啦!”安玮亚偏过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那种比开口乞求还可怕的注视。“那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早上预定到育幼院的行程临时取消,而且没有人通知我。”
“今天一早我们才接到院方通知我们因为院里水管破裂,整个育幼院处于水灾的混乱状态,因此我们才延缓了拜访时间。”
安玮亚委屈地往墙边一靠,觉得自己像株可怜的小草。他的理由每个都充足,可是事实就是——她还是要困在他身旁一个月与他朝夕相处。
“吃早餐了吗?”风间翼自然地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走到餐桌旁。
她不自在地挣脱开他温热的手掌,目光却没离开桌上丰盛而精致的早点。“我吃了,不过不介意再多吃一点。”无意为了任何原因和美食过意不去的她,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
他勾起一抹笑,倒了杯咖啡,把牛角面包递了过去。“要果汁吗?”记得她喜欢喝果汁。
点点头,安玮亚撕开牛角面包入口,欣慰地闭上眼。满足!满足!外脆内软,还溢着浓浓的牛油香。细细咀嚼完一口,才张开眼就迎上他带笑的眼神。他总是这样看人的吗?“你快吃啊!”她指着他面前盘内的培根、炒蛋。
风间翼拿起刀叉,切了一小片金黄的培根入口,顺手拿起一旁的报纸。“怎么这一版都是我的新闻?台湾媒体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还以为只有一小段的相关报导。”
“他们怎么可能不报导你,台湾崇日的情况简直可称作日本殖民地了。先前就算有什么名不见经传、不三不四的小歌星来,都会大肆宣扬得像巨星。”讲到这儿她就忍不住慷慨激昂起来,还是感染了些老爸的反日情结。
“恩!蛋煎得恰到好处。吃一口罢!”他叉了一块炒蛋送到她嘴边,满意地看着她张开口。
“好……吃。”含着一口的蛋,让她说话有些模糊不清。等到安玮亚咽下那口蛋,才发现刚刚他的举动有多亲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又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始看报纸了,只得拿起果汁咕噜了一口。
“太夸张了吧!”风间翼侧过身,指着报纸让她看,“他们把我历年得的奖、唱片销售以及演唱会情况做成专辑,我又不是天皇巨星!”
“你已经是天皇巨星了。”这句话说完,安玮亚觉得嘴中苦涩了起来。“你在亚洲的知名度这么高,而且歌声那么棒,你应该知道自己早就是巨星了。”
他更靠近了一些,按住她拉住桌巾的手,很专注地问出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喜欢我的作品吗?”
他的问题,他的靠近都让她分神。今天第二次,她再度把手从他的掌中抽离,用自己认为最自然的声调回答他:“喜欢啊!声音干净又带着热情,你是个不可多得的歌唱人才。了不起!真正的了不起!”双手用力鼓掌,加强语气。
风间翼出手捏了下她微翘的鼻尖,“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他认识的女人中,大概也只有安玮亚会在对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时,开始耍宝来逃开别人对她的注意力。
“起硝。”安玮亚拍掉他的手,忽略他明亮的眼睛盯着她所引起的心悸。“原来你喜欢听人谄媚啊!那我未来一个月是不是该当小人,整天奉承你啊?!”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夸奖。”他以手指弹了下她的头顶,“我每次都只听到你臭骂我。”
安玮亚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他的手似乎捉住了每一个碰她的机会。偏偏风间翼的样子又无他意,让她连开火都怕被当成小家子气。“我不跟你扯了,你今天早上没排行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想出去走走。”风间翼很开心地笑着。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总算找到骂人的理由。“你昨晚接受访问时,那些记者的车像在表演飞车特技一样,在我们身后钻来钻去。特别快要进入饭店前还被你那些歌迷堵在停车场入口,他们的脸几乎都贴到车玻璃上了。这种情况下,你还想出去?”呼!还是用国语骂人痛快。“你常在各地巡逻,这些情况应该比我清楚。”
“我常觉得在各地巡逻,我最熟悉的地方就是旅馆。”风间翼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早餐,声音越来越小。
他若是强烈要求,她可能还会有所反弹,可是这种无意间流露的孤单,比什么都让她不舍与心痛。安玮亚大声说着:“走吧!我带你去冒险吧!”
第六章
“戴这个东西很热。”风间翼抱住安玮亚的腰,口中抱怨,手却十分牢固紧搂着。能光明正大抱着她不被痛骂,感觉满好的。
“你少罗嗦,叫你变装你又不要,我们当然得这样出来。”她的声音在风中快速地飘过,隐约可捕捉到促狭的意味。
“即使是猴子也不愿被弄成那样。”想到她叫那个有趣的庄宇恩拿来的道具,他就满身鸡皮疙瘩。
一个妹妹头的假发——她说是什么猪哥亮头;假胡子,往两旁翘的那种;一件夏威夷的花衬衫,俗气得彻头彻尾;加上一副遮住大半脸庞的太空墨镜,所有的装备分开就很奇怪了,更别提组合在一起后的特殊效果了。全世界会把这些东西穿戴在身上的人,不是审美观出问题,就是已经住到精神病院了。他两者都不是,怎么可能把那些东西穿戴在身上。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风间翼无奈地看着身上色彩鲜艳而刺眼的衣服。
“反正你最后只肯穿这件衬衫,其他都不要,那还有什么好抗议的。”安玮亚又加了下油门,呼啸往前冲去。庄宇恩替他们借来的这辆摩托车还真够劲,跑起来马力十足。
“穿这件衣服已经够不幸了。”而且可怕!他压根儿就不敢照镜子。
“拜托,这叫分散注意力。我们从停车场上来时,大家只看到你的花衬衫,还有一顶全罩式安全帽,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你就是风间翼,风间翼就是你歌迷认不出来的啦!”安玮亚想到在他身上动手脚,就觉得开心。她笑着推上安全帽的前罩,让脸庞迎着风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