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吧!”卫洋平双手一摊,让她自由。他的姿态看似自在,眼眸中的警告却绝不容轻忽。“记住我是说到做到的人。”
“你威胁她!”罗本立抗议,伸手想拉夏雅妮的手,却落了个空。
夏雅妮站在原地与卫洋平相望。她怎么从来没发现在他幽默的外表下,有这么固执无赖的一面?
“走啦!就算我交友不慎好了!”她赌气的经过一张张看得津津有味的脸庞,径自往前走。
因为她没有看卫洋平,因此未发现他向来带笑的眼眸中闪过的火戾风暴。
什么跟什么嘛!他为什么要在大伙儿面前上演这种戏码?夏雅妮的脸紧绷着。
她只是……不过是……
其实,在她还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前,她就答应了罗本立载她前来的要求。尽管她沿途后悔了一百次,然而真正来到“史纲”后,见到那么多女孩为他而痴狂神迷,她又想惹卫洋平发火。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发现他极受女孩子欢迎吗?可是这点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啊!
走出体育场,穿过校门口,她朝着“美味”走去,两人皆一语未发。
夏雅妮拿出钥匙打开铁门,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卫洋平啪一声关上了门,脸色依旧极度阴沉。“你是什么意思?”他问得直接。
“这话该由我来问吧!你又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跟一个朋友一块儿来看你比赛,你就在公众面前表现得醋劲十足。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她同样咄咄逼人。
“我不怕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敢在大众面前和你有亲密的行为。但是你,”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却不敢。所以你拉了个挡箭牌,所以你故意在大伙儿面前不看我!妮妮,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他的眼光让人无所遁形。
夏雅妮撇过头,猛吸着气——他该死的说对了一切。
她的确是怕!
每个人都说她甜美可爱,却没有人真正探究过她没有安全感的心灵深处。那部分的她,孤独有寂寞;那部分的她,渴求别人的呵护,但又害怕永恒;那部分的她,期望有人能分担她的悲伤,却又害怕别人是因为同情才爱顾着她……
因为她在乎卫洋平,所以才害怕自己的感情。
“告诉我你的恐惧、你的心事。”他起身坐到她的身旁,揽住她的肩,轻轻啄吻她冰凉的唇。
“你不是说等到我全心的信赖你,愿意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时再说吗?原来你还是会想刺探的。男人的话、男人的耐心终究还是有限的,对不对?”夏雅妮任他揽着,目光却看向另一端,仿佛身旁没有这个人一样。
她早该知道,除了劭光之外,没有男人是值得信任的!劭光很聪明,他和别人的好都只是表面,这样自然就不会被伤害。不像她……
“别钻牛角尖!刻薄的话并不适合你。”卫洋平扳正她的脸,专注的看着她。“我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但是那些话的前提是你的过去没有阻碍到你的现在、未来。然而你此时的表现却让我担心……你在躲避我,而我,不想失去你。”
“也许你得到的从不是一个完整的我。”她的眼光飘啊飘地晃向远方。
“那么,把你自己交给我。”
卫洋平摇晃着夏雅妮的肩,见她仍旧是若有所思的模样,顿时感到心烦意乱。这样的她,仿若随时要里他远去。
他粹不及防地吻住她,在感受她唇瓣的柔软之时,才像是真实的感受到她此时仍是属于他。激情让他愈益放肆地吻上她香软的颈,手也忘情地抚上她的胸口。不知不觉中,她已躺上了桌面,而他的手也尽情的探索着她细致的肌肤。
卫洋平放肆的将她从没有反应,吮吻成忘情的嘤咛。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夏雅妮迷乱地拥住他的颈,任他吮吻她的胸口。在焚烧似的热情燃上全身,肌肤敏感得连轻微的风吹过都会悸动时,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像是想遗忘什么似的,纵情于欢爱之间。起码当激情燃去理智时,她可以不去在意那些心中的阴影。
狂热交缠间,桌上一盒面纸滑落到地上发出声响,让卫洋平抬起了头。
他在做什么?侵犯妮妮吗?卫洋平震惊的推开她,坐到椅子上苦恼的爬梳着自己的头发。“不行!”
夏雅妮微喘着气,伸手拢住敞开的衣衫,依然背靠着桌没有起身。“我该谢谢你及时抽身,还是该谢谢你让我感到自己十分下贱?”
卫洋平猛然抬起头,懊恼写满了他的脸庞。他自桌上抱起了夏雅妮,强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小心翼翼地让她坐在他的膝上,大手仔细的为她扣回那几颗被他解开的纽扣,手指却有些颤抖。
“对不起。”他气息粗重的说,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对不起,一千一万个对不起!”
“因为你亲吻了我、抚摸了我?还是因为我方才的话?”她靠在他的肩头,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因为全部。”卫洋平紧紧地抱住她,像要将她融入身体一般。“我莫名其妙乱吃醋,还差一点就占有了你!”
“我们分手吧!”她突然说这。
“你说什么?!”卫洋平推开她,瞪着她的眼眸。“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我说的是真话。在你身旁,我没有安全感。”她想起球场上那一双双爱慕他的眼睛。
“只因为我小你两岁吗?”他摇晃着她的肩,将今天积累的怒气全发泄出来。“为什么总是我追逐着你,你就不能在意我一点吗?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在乎?”
夏雅妮闭上眼,就是不说话。她害怕付出,也不想因为她的背景而连累他。家境的艰苦,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爱情。
“说话啊!”卫洋平发火的大吼。
“没什么好说的。”
“看着我!”他捏紧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开眼睛。
她是痛苦的!在她来不及隐藏的眼神中,他清楚的看见她的心口不一。“告诉我你不安的理由!告诉我,我们该如何走下去?”
“给我时间,不要逼我!”心中的烦乱让夏雅妮捂起耳朵放声尖叫。
“原来我这种行为叫‘逼’!”卫洋平看着她挣扎的模样,苦笑着放开她。“好吧!一切如你所愿,我给你时间考虑,在你没有来找我以前,我不会再找你!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转身离去,宽阔的肩线却显得落寞非常。
夏雅妮颓然地坐倒在地上——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吗?
第五章
“妈,你好好休息,身子不舒服就跟阿姨说。我上完课大约十点半,就会回来了。”
夏雅妮俯下身为妈妈盖好被子,站在床边看着她近来脸色较佳的面容——这是因为那个好赌成性的爸爸已两个月进不了门吧!夏雅妮讽刺的想着。
妈妈有肝病,不能过度操劳,然而长年受父亲欺压而耗弱的精神却让她无法安心休养。她焦虑身旁的大小事,她怀疑身边的笑声是否针对她而发,她没有安全感,害怕子女也离她而去。
“你十点半会回来,那劭光呢?”柳成君摸摸女儿的手,因微笑所牵出的皱纹让她看起来远超过四十岁的年纪。
“他晚一点才会回来。他打工的咖啡馆会晚点才关门,他还要帮忙收拾店里。”夏雅妮反握住妈妈的手。
他们有经济压力。
母亲的肝病要定期打针治疗,精神状况的不稳定,也需要心理医生的专业诊断。医药费是他们的一大负担,而他们两个小孩念书要钱、房租要钱、什么都要钱!所以他们姐弟非常努力的攒钱。
这一切的苦痛,有大半该归咎于那个她懂事以来即不曾叫过他一声“爸爸”的男人——夏庆元。他逼迫年幼的孩子在寒风中卖口香糖,逼迫妻子用身体去替他偿还债务,这种混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他再也干涉不了他们了。夏雅妮的脸上扬起一个解脱的笑容。
“雅妮,你八点不是有个家教吗?快迟到了。”担任看护的黄美惠走进房间催促着她。
“妈,我得走了。阿姨,妈就麻烦你了,Bye-bye!”夏雅妮朝她们挥挥手,走出房门。幸好有未婚的看护阿姨,可以全天候替他们照顾妈妈。
经过仅有两坪大小的客厅,她却十分骄傲的看着这个“家”。少了那个男人,妈妈、她与劭光才算是真正成就了一个“家”。三个月前,当那个男人想再度对母亲施以重拳后,她就换掉了门锁、装了隔音门。那个男人再也别想在她的家门里撒野!
打开了大门,她原本微笑的脸却拉垮了下来。蹲在楼梯口的那个男人,正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夏庆元。
夏雅妮迅速的合上大门,不让那张愈老愈显得猥琐的脸有任何靠近大门的机会。
“你来做什么?”她口气不佳的问。
“啧啧啧,这是对爸爸的态度吗?大学生就把爸爸当成破鞋吗?”夏庆元站起身来,只比女儿高一些的身形散发着浓浓的酒味。“你以为把锁换掉,我就没办法进去了?我告诉你,你还是姓夏,我还是你老子!”
“爸爸是做什么用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除了打人、赌博、偷钱外,什么都不会。如果这样子的人要叫爸爸,那么随便一个流氓、混混,我都要叫他‘爸爸’吗?”她不屑的看着他。拳打脚踢的童年回忆不会再重演,她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到她的家人!
“女儿大了,翅膀硬了,爸爸也不认了!”在夏雅妮的怒视下,夏庆元不敢动手,一迳扯开嗓门喊着:“不肖女!读到大学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也不想想是谁将她生下来的!”
“生而不养,不如不生。你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就别拿父亲这个头衔来压人。”她向前跨了一步,站在楼梯旁鄙夷的看着他。
“我起码是你妈妈的先生。”夏庆元嚣张的笑了。冲着这一点,他们这两个小鬼就该养他。
“不再是了。”夏雅妮走下楼梯一步,冷笑的注视着他,“感谢天,不再是了!”
“你是什么意思?”夏庆元的酒醒了一些。
“我只说一次,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否则到时候吃上官司,可别怨我没有事先警告你。”她看了下腕表,走下楼梯。
“你有胆就别走,给我说清楚!”
“听好了。”夏雅妮回过头,对这个给予她生命的男人没有一丝同情。“你和妈妈已经不再是夫妻了,你们已经离婚了!”
“死丫头,你乱说话!”夏庆元张牙舞爪的踏下楼梯,手一伸就想打人。“我根本就没写什么离婚同意书,怎么可能离婚!”
夏雅妮轻易的避开他的手,警告的看着他,“你如果敢对我动手,我马上去验伤报警,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我们没有离婚!”他重复的说着,完全清醒了。如果离婚了,他找谁拿钱?
“你们离婚了!不信你可以去户政单位查。从去年开始,只要你一对妈妈拳打脚踢,我们就请医院开验伤单,请邻居、你的酒鬼朋友们做见证。一年来我们搜集了完整的资料,没控告你重度伤害,已经是便宜你了!法院在上星期判定你不但没有对这个家尽到一点抚养的责任,而且还凌辱、殴打妻子,这些行为构成了可判决离婚的条件,所以现在的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冷笑着,美丽的脸上只有深浓的恨。
她恨这个男人!
“不可能!”夏庆元靠着墙,仍然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泛着血丝的眼狠狠地瞪向女儿,“都是你搞的鬼!早知道养女儿会反咬自己一口,当初就该把你卖去当妓女!”
夏雅妮握紧了拳,咬紧牙根,努力不让自己伸出手把这个人推下楼梯。“你滚!”
“我不走,你又能怎样?我等到你妈出来!”
“你再敢动我的家人一根寒毛,你就吃不完兜着走!我已经在警察局备案,说你有攻击人的倾向,如果家里的人出了什么事,警察第一个找的对象就是你!”她握住双拳,勇敢的抬起头面对他丑陋的面孔。
“好,算你狠!你有本事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你妈旁边,你有本事就别走暗路,我叫我那些兄弟强奸你!”夏庆元口不择言的撂下狠话。
夏雅妮的脸孔发白,这些泯灭人性的话,竟然出自一个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你滚!”
“钱拿来,我就走!”他摆明耍赖。
她冷静的从袋子中拿出行动电话——为了方便看护阿姨与她联络母亲的状况,她需要这种通讯用具。“不走的话,我打电话报警。”
“哟!身份真是不同了,行动电话都有了,八成找到了凯了。你不怕我把你妈有神经病的事说出去?”夏庆元晃到离夏雅妮只有一阶的阶梯上。
“滚!”对他,她无话可说。
“死丫头,要死大家一块儿死!我活这么久也够本了,你嚣张个什么劲!”他伸手甩了夏雅妮一巴掌。
夏雅妮偏过了脸,安静的将手机放回袋子,用力的回甩他一巴掌!
“你敢打你老子!”
“我只看到一个混蛋。”
她伸手挡住夏庆元紧接而来的拳头,却被那突如其来的力道推撞到墙壁,额头硬生生地撞出一块红肿。
头昏的她,在楼梯间抵挡着那朝她身上挥击而来的拳头。
“老子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姓夏!”夏庆元一脚踢中她的肚子,看到她因痛苦而畏缩的表情,他却更兴奋的以更大的力气去推揍她。
夏雅妮缩着身子屈窝在角落,用背挡着他的攻击,咬着呀伸手自袋子里拿出那瓶防狼喷剂。
回过头,她直接将喷口对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心软,用力的按下喷嘴,让催泪瓦斯直冲向那个人的眼鼻。
“啊……痛死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夏庆元张狂地大叫,手胡乱的往旁边乱推乱打。“杀人呀!”
夏雅妮勉强地站起身,看着夏庆元在原地挣扎。她撑着自己的身子往下走去,不打算理会他。他若真的瞎了,也算是报应!
只是才走了两步,她的身子就被一双疯狂的手推了一把。她来不及捉住楼梯的扶手,整个人就往下一直滚、一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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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死了,就是这种感觉吗?
夏雅妮在路旁停下摩托车,摘下安全帽,整个人趴在摩托车的仪表板上,强忍着想呕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