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他们在阿里山上过夜,第九天,划破黎明赶着看日出,傍晚,则在嘉义市区闲逛。
方楚送宋欣九朵玫瑰花。
他倒背如流地说:“九朵玫瑰代表长长久久。”
她仍然笑得那般灿烂。“但愿我真的能和心爱的人长长久久。”她虔诚地祈求着。
可怜的方楚真是哑巴吃黄连,真不明白为何她所期盼的爱人都是别人?难道,她心里不曾有过他?如果可以,他愿意用千金买她一句——我希望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
虽连连失利,但他仍不停为自己打气,相信只要坚持到底,一定还会有机会获得美人的青睐。
所以,绝不能轻言放弃!
???
他们到了金山的马槽农壮,过最后一夜。
今夜,在满天星光烘托下,明月更加蛟洁,促夏凉风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方楚却显得魂不守舍。
“你怎么了?方楚?”
“没什么。”他支吾道,“要想一些事。”
“什么事?”
他盯着她瞧了半天,欲言又止的,倒教宋欣沉不住气的。
“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嘛!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你。”相处这些时日,她对方楚已经有些了解,照现况看来,今晚他一定有事搁在心里头。
该怎么说呢?若不回答,依她个性是不会就此作罢的,干脆实话实说。“明天,我就要送你回家了,我——有些舍不得。”
“瞧你!这也值得你挂着一张苦瓜脸吗?”宋欣笑他傻瓜。“我们还是可以再见面呀!”
“这不是重点。”他面有难色道。“你——会不会怕男人?”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宋欣难免有些脸红心跳。“我不知道,不过,对你——我不会,或许应该说,你是唯一让我重拾女性尊严的男人。”她很认真地说。
她的话,令方楚好感动。
“那你呢?还会怕女人吗?”
“怕女人?”他咕哝道。“对其他女人,也许我还会退避三舍,但对你——我免疫了。”
他们当场哄堂大笑,一起举杯。“来!干杯!庆祝重生。”
???
这晚,在旅馆内,方楚丢下宋欣,一个人不知跑哪去了。
宋欣在房间里看电视,老觉得没趣,没有了方楚,她竟百般无聊,这是怎么回事?
她开始思忖着,这男人好像已经逐渐在她心底生了根,否则,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怎么特别思念他?
方楚站在外头拨越洋电话,一方面还要忍受蚊子肆虐的叮咬。
“姐——快点,教我怎样表达我的心意?”他向方悦求救。
“教你什么?”方悦还是不太懂。
“教我如何告诉她,我……喜欢她?”
方悦大笑。“老弟,你没有告诉过她吗?”
这也难怪,她这宝贝弟弟向来只有女人对他献殷勤,他可不曾对女人有所“表态”,可以想像这回他八成像木头人,不懂得营造一点罗曼蒂克的气氛。
“你有没有每天送她玫瑰花?”
“有,我还背诵花语给她听呢!”
方悦一听,只差没撞墙。“老弟,你也太直接了吧!”她没想到头脑、体力、外貌都堪称一流的方楚,真正要追求女人时,竟然白痴得可以。
唉!造物主还是公平的,人总不可能十全十美。
“是吗?要不然我该怎办?”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很浪漫呢!原来女人这么麻烦。
方悦只好在电话中传授“绝招”……
通话完毕,方楚一股脑儿冲到台北,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准备献给他最心爱的女人。
???
宋欣躺在床的另一边等着方楚,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当她有些苏醒,反手一扑,旁边还是冷冷清清,完无一人。
方楚,还没有回来。
奇怪,这么晚跑哪去了?他对台湾的路又不熟,真教人担心。
咦!自己是怎么了?她干么如此忧心?
他又不是她的男人。
但是……
她愤力地甩甩头,唉!何必杞人忧天呢,他一定会没事的,宋欣默祷着……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门被用力地敲着。“欣欣!快开门,欣欣!”是方楚的声音?
朦胧迷糊之际,宋欣穿着短裤、无袖内衣,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方楚,是你吗?”
“是的,快开门!”
她披了一件方楚的衬衫,睡眼惺忪地开门,一大束的玫瑰花赫然展现在她眼前,却看不见执花人的脸。
“送你!”他展露阳光般的笑脸,兴奋地说。“九十九朵玫瑰花!”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从花丛中探出来的头,这男人,三更半夜跑出去买花?这方圆百里,哪来的花店?必定是跑了好远的路。他——莫非是神经有问题?
她为何没有兴高采烈的神情?反而是如此冷淡?难道方悦故意耍他?可恶!非找她算帐不可。
“这么晚了,你——还跑去买玫瑰?”她真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他还是勉强用了方悦教他说的话。“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为我?”她杏眼园睁。
“你看,十三朵玫瑰,再加二十朵,再加二十二朵,再加四十四朵,总共几朵?”他兴奋得像个孩子。
“那又怎样?”宋欣没好气地回答。
老天!这时候他还有心情考她算术?宋欣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头壳坏了!
“九十九朵玫瑰代表什么意思?”他还一个劲用心地问。
宋欣怔忡望着他,简直要抓狂了。“我怎会知道!”她一屁股坐在床上,鼓着肋帮子,不理他。
她在生气!
方楚实在难过,他开了快五个小时的车,驰骋在台北与金山之间,为的就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快去睡吧!”他耸耸肩,佯装没有,把花放在沙发上,就闪进了浴室。
她没有生气,只是,她为他担心个半死,谁知道他还一副嬉皮笑脸,要她猜什么“花语”的,这时她哪来的心情?
目光触及到玫瑰花,她的双眸立即闪过一抹柔情。
他真是个体贴又多情的男人,不是吗?宋欣不禁微笑起来。
方楚习惯性地蹲在马桶上,赌气地想,怎么女人这样难缠?亏他还是“女性大师”,这回可糗到家了。他沮丧地冲了个澡,看着镜中憔悴的脸,不禁自问:我这是为谁啊?他深叹了口气,转身开门,准备再次面对宋欣。
她坐在床沿,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了。
她只着单薄衬衣,娟秀的乳白肩膀撩人遐思……他快速地拿起一件外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披在她身上。“你穿太少了,小心着凉。”一颗心却怦怦地跳着。
宋欣回首对他笑笑。“谢谢你。”
“应该的。”他的动作很奇怪,总是把双手“藏”在背后。“快睡吧!”他走到床的另一边,很快埋入被子里。
这女人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大发兴致地问:“方楚,告诉我,九十九朵玫瑰代表什么意思?”
方楚却冷冷地回答她:“不知道,我要睡了,别吵我。”
他的身子一侧,背对着她。
他这是什么态度?也许刚刚是她太凶了。
她灵机一动,噤住声,缓缓地靠过去,两手向前一伸,往他腋下搔痒,方楚用力握住她的巧手,企图阻止她这疯狂又惨无人道的行为。
“别闹了,你知道我怕痒。”
“谁叫你不理我?”她迅速抓他的大手,突然发现——“你的手怎么啦?”
糟糕!被发现了。
方楚百般逃避。“没你的事。”他把手挣开,放在背后。
“别骗我!”她咄咄逼人地道。“你的手明明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高兴让我的手受伤,不行吗?”他勉强搪塞一句,跳下床,面对落地镜。
“你——”宋欣气得撇开头去,正好看到沙发上的玫瑰花,再想起他指间的刺伤,忽地恍然大悟,急急走到玫瑰花旁,一瞧究竟。
果然,花儿的刺全被拔光了。
“说!你干么这么做?”她气急败坏地人喊。
方楚面色凝重,自知敌不过暴跳如雷的宋欣,只好据实以告。“很傻是不是?你笑吧!”他既无奈又伤心。
宋欣一阵感动,蓦地,豆般大的泪珠滑落她的面颊。
方楚吓坏了,心疼万分地走到她身边安慰着:“这也没什么呀!你别哭了……”他实在不懂女人,一会儿大呼小叫,一会是又是泪如泄洪,真教人理不出个头绪来。
宋欣哽咽地捧起他的手。“这是一双设计家的手,你怎能……如此糟蹋呢!我……不值得你……”
“不!你值得的,我——”他傻里傻气地说。“为了你,我跑遍台北大街小巷,总算凑足九十九朵玫瑰,还弄得满车子都是……”
他原本想表现得幽默些,以博她一笑,不料宋欣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方楚真是手足失措。
“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她呜呜咽咽地说。
一种柔情自他体内扩张开来,他伸手环住她的柳腰,轻轻使力就把她揽入怀中。“欣欣,别哭了!”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
宋欣只觉得全身松软地偎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内,沉迷于这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
他们紧紧拥抱彼此,久久不舍分离。
宋欣靠在他胸前低语:“可以告诉我,十三朵玫瑰的‘花语’吗?”
“暗恋。”
“二十朵呢?”
“此情不渝。”
“二十二朵呢?”
“两情相悦。”
“四十四朵呢?”
“恒久不变的誓言。”
“那九十九朵玫瑰呢?”
“开长地久的爱。”
“方楚——”她抬起水雾雾的大眼。
方楚痴痴地盯着她,再无法止住内心的渴望,立即府身亲吻了她。这一吻是温柔、多情而尊重的,也使他们的关系划破界线,成了假戏真做的正牌情侣。
???
“为什么是我?”她不信任男人的心态又犯了。“方楚,你英俊、多金,又是名设计师,而我只不过是个平凡女子……”
她仍未走出过去的阴影。
方楚简直就是她的大抱枕,她抱着他,小脸枕在他胸前,嘴也抵在上面,恋恋不舍地拥靠着。
他拍拍她,极尽安抚地说:“其实我早就认识宋欣了,在建筑杂志上,你的名字早已深映在我的脑海中。”
她用力吸吸鼻子,想吸吮他特有的体味。“我……以为,你是在‘演戏’。”
“演戏?”他嗤哼一笑。“也有假戏真做的时候呀!”
“你是吗?”
“我是不由自主呀!”
她满足地笑了,安稳地依着“抱枕”甜甜入睡。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给对方任何承诺,不过,爱苗却在彼此心中悄悄孳长着……
第五章
回家的途中,宋欣把玫瑰花瓣一一摘下,浸放在盛满水的空罐里。“不得了,算一算应该有五、六百片的花瓣吧?”方楚不懂,为何她如此珍惜那些花瓣?“你这样又能保存多久?”他偏着头看了一眼玻璃罐,狐疑地问。
“那要看如何保存了,它的永恒不在于肢体的不坏。我可以拿来做玫瑰香片、攻瑰花茶、洗玫瑰浴,保留住它的精神……”她说得好感性。“将花瓣夹在书本里,尽管它会枯黄,但我永远会记得那一刻——方大设计师为了我,把手弄伤了。”
方楚望着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眸,多么慧黠的女人!他忍不住低首亲吻她的唇瓣,而她也毫不保留地迎上……两人尽情吸吮着彼此的甜蜜……
直至一阵喇叭声惊醒了他们。
后面的叫咒声随即传来。“见鬼!泡马子也不要在马路中央,你找死呀!”
宋欣双颊嫣红地垂着头,以掩饰满脸的困窘,而方楚则努力地正襟危坐。
等这群人咒够了,才悻悻然地开车呼啸疾去。
宋欣这才缓缓抬头,与方楚眉眼相对,两人不禁捧腹笑了出来。
车子停在宋家大门口,方楚关心地问:“需不需要我进门帮你解释?”
“解释?”那还得了?老爸肯定会拿拐杖把方楚的手脚打断,她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血案风波”。她握着他的手,故作潇洒地说:“不用了,我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放心吧!”
“好。”他依依不舍亲啄她的唇。“那么——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嗯?”
“OK,拜!”一直看着方楚的车子离开,宋欣才忐忑不安地进门,准备接受一场大审判,但出乎意料的,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幅幸福安详的天伦图——
宋咒凡和儿子们坐在客厅里畅谈,夜欣则在一旁哄着宋薇睡觉。还为丈夫沏了壶茶,整个家看来是快乐平顺得不得了。
莫非是风雨前的宁静?
“嗨!各位,我……回来了。”她扯着笑说。
“你回来了。”家人抬头异口同声地回她,声音听来平淡无奇,然后又继续忙着未了的事。
夜欣微笑地问:“欣欣,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她支吾答道。
“那没事就先上楼休息吧!你也累了好多天了。”说完又低首轻拍着宋薇。
真是不可思议,才几天工夫,怎么大伙全变了,还是溜之大吉为妙,她快速地回房去。
夜晚,玫瑰的幽香布满整个房间,弄得到处都是方楚的影子。
???
翌日,方楚捂着呵欠起床,电话声立即响了。
他一接,天!是老爸?
“儿子,你过得好吗?”
“好!”他唯唯喏喏道。“对不起,老爸,好久没有与您联络,我……太忙了。”
“忙得两个星期没上班?”方亨调侃道。
“我……”糟了!这下怎么解释才好?
听出儿子不知所措的声音,方亨豪爽地笑着说:“看样子,你似乎很喜欢台湾。”
“我——是呀!”他急急附和。“我是中国人嘛!”
“既然这样,一直住旅馆也不是办法。”方亨一语双关道。“我帮你买个房子,你就住在台湾如何?”
“买房子?”这不是正合他意吗?能与宋欣在一起。“好,这主意不错。”他忍不住喜上眉梢。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亨挂上电话。
哇噻!这真是个好消息,认识宋欣以后,一切事情似乎都变得好顺利!
???
清早,一大束红艳欲滴的玫瑰花已到送到宋欣手中。
她开心地亲吻着花瓣,吸吮着浓厚的花香,脑中想的尽是方楚一人。
方楚很罗曼蒂克,尽管此刻正在上班,也不忘每天以一束玫瑰表达他的思念。
她仔细数着,共有二十四朵。
“思念。(二十四小时不停止)”
她笑在心里,这天她花了一个下午沐浴在玫瑰芳香中。
???
房子很快就决定好了,正坐落于新店山区,离坪林不远。
也许是凑巧,这与方楚所想的不谋而合,他本来就不想让宋欣离家太远,他知道,她不能离开她的父母亲。
他开始忙着绘制室内设计图,花了一番心思装潢。房子大约一百多坪,共分三层,地下室有游泳池,娱乐室,每层楼还设有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