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你是不付出,不期待,不会受伤害嘛!”所以郁莉一直认为行书是患有“爱情恐惧症”,才会对她的屡次示爱无动于衷。
但最近她才发现,“爱情恐惧症”并非不治之症,只是治好他的却是另有其人。
“没错,我永远相信,只有电脑不会背叛人。”一抹忧伤浮上他深邃的眼眸。
“呼!”那就好。郁莉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个卖松饼的女孩尚未对她造成立即性的威胁。
不过,斩草要除根,必须立即切断所有的可能性。
“走吧,妳不是要我请妳吃饭吗?”忧郁占据他的眼眶只有短短一瞬间,易行书立刻恢复笑容。
“哦……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嗯……下次吧,下次一定要请我喔!”郁莉拿起沙发上的皮包,急急忙忙奔出办公室。
有个问题,她得尽快把它解决掉,而且愈快愈好──
☆ ☆ ☆
“锵!”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划破甜心屋里的宁静。
这已经是蓝舫恩今晚不小心摔破的第二个杯子了。
“小姐啊,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采茵斜眼瞄着她。
“对不起喔……”舫恩弯下腰收拾玻璃碎片。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或许是因为希望出现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吧!
“怎么了?心情不好啊?”采茵问。
“没有啦!”舫恩挤出一个笑脸。
“妳啊,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嘛,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会比较舒服哦!”采茵拿起桌上的水果篮,丢一颗葡萄进嘴巴里。
“我没事。”舫恩回答得有点心虚。
“对了,那男的这两天都没来找妳啊?”采茵若无其事的问着。
正中红心!这句话刚好击中舫恩的痛处。
“嗯。”她点点头,不想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跟她约好每天都要来找她吗?没有嘛。所以他没出现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她这样安慰自己。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这么不负责任。”采茵举起手重重往桌上一拍。
“姊,妳在说什么呀?他又没对我怎么样,要叫他负什么责任啊?”舫恩摇摇头,转身将碎玻璃扔进垃圾桶里。
“叮叮当当──”有客人上门喽!
“欢迎光临!”舫恩和采茵同时转过身,看到门口站的竟然是金郁莉,采茵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是妳?”
“不欢迎吗?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要找妳。”郁莉摆出骄傲的笑容。
那么说,她是来找舫恩的?看她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采茵忍不出站起来问道:“喂,妳到底有什么事啊?”
“我说过我不是来找妳的,我要找的人是──她。”郁莉指着吧枱内的舫恩。
“找我?”舫恩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什么事吗?”
“先给我杯水吧!妳们都是站着招待客人的吗?”郁莉迳自走向旁边的桌位。
“妳──”采茵正要发飙,却被舫恩拉住了。
她眼光看着角落的一桌客人,示意姊姊别影响到其他客人。
舫恩倒了一杯水,走到郁莉的桌旁。
“金小姐,妳想吃点什么?”
“拜托,我对妳做的松饼可没兴趣。”郁莉翻了翻白眼,露出不屑的神情。“我来,是想跟妳谈谈有关行书的事。”
“行书?他怎么了?”一听到他的名字,舫恩就忍不住紧张了起来。“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没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他才没办法来找她……
“妳别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拜托妳先坐下来行不行?”郁莉拿出菸盒,点了一根菸。
舫恩犹豫了一会儿,便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重新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准备好了,妳说吧!”舫恩说。
郁莉觉得眼前这女孩简直天真单纯得莫名其妙。好,既然她准备好了,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好吧,那我就直接说了──我希望妳不要再缠着行书。”郁莉吸了一口菸,再悠悠地吐出。
“嗯?”烟雾让她看不清郁莉的脸。“我……我没有……”
“行书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知道想接近他的女人很多,不过,我也知道妳不是那种女人。”郁莉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是好心奉劝妳,和他在一起,妳会伤得很惨的。他不适合妳,妳也不适合他,我劝妳还是放弃吧!”
“我不懂,妳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我认识的行书不是这样的人。”舫恩摇着头。
“妳认识他多久?一个月?两个月?”郁莉拿菸的样子高傲而冷漠,说的话更是字字带箭。“我认识他十几年了,我比妳要了解他。”
“不,了解一个人和时间并没有关系,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舫恩坚定地说。
这句话却让郁莉一愣,为什么,他们竟会说出同样的话……
看来,她不得不下猛药了!
“妳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问题是妳的存在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妳会成为他的障碍,妳懂吗?”
“我不懂。”舫恩直视着她,为什么这女人一直在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啧!”郁莉有点伤脑筋地摇头。“让我告诉妳好了,行书一直很希望能成立自己的公司,但是成立一间公司需要大规模的人力、物力,而这件事只有我能帮他,我爹地愿意资助我们,而我们目前正在准备筹组新公司的事……妳懂吗?行书的未来是无可限量的,我不希望被妳破坏。”
舫恩的眼神凝滞在空中,她的头脑本来就不好,她说得那么快,叫她怎么思考?
“妳是说……我会破坏他的前途?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至少妳对他而言,是完全没有利益价值的。”
“他也是这么想的吗?”舫恩的语气已经显得疲软,她再也没有任何信心了。
“这还用问吗?”郁莉耸耸肩,轻轻吐了一口烟。“在他心目中,妳就像空气一样。空气啊!妳懂吗?”
“空气?”那是什么意思?舫恩摇摇头,白色的烟雾弥漫,遮蔽了她的视线。
“空气,就是什么也不是。看不到、摸不到,隐形的东西,妳对他而言就是这种东西呀!”郁莉双手一摊。“妳还不明白吗?”
“是他亲口说的吗?”舫恩颤抖地问着,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是他亲口说的。”她敢发誓,真的是他亲口说的,只是各人对“空气”的解读不同而已。
舫恩强忍住了泪水,却遮掩不住受伤的表情。
“我想,他只是不忍心当面告诉妳而已。”郁莉假意安慰着她。
“喂,妳这个女人跑来我们店里胡说八道什么?”采茵忍不住冲到郁莉的面前。“妳给我听清楚!从头到尾是那个男人来找我妹妹,我们家舫恩可没缠着他,你们爱怎样就怎样,不要把我妹妹给扯进去。还有,告诉那个男人,以后再也不要来找舫恩!”
“很好,我很乐意转达。”郁莉不甘示弱地回话。
“还有,请妳立刻消失在我店里,这里不欢迎你们这种虚伪势利的人。”采茵拿起郁莉的皮包扔进她手中,不在乎店里其他客人异样的眼光,为了保护妹妹挺身而出。
“哼!谁稀罕。”郁莉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谁在乎,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而当门“砰”一声被关上时,舫恩的眼泪终于像决堤般流了下来。
“别哭。如果妳伤心就让她得逞了,懂吗?”采茵搂着舫恩的肩膀,细声安慰着。“那种男人根本配不上妳。”
她知道,妹妹的心受伤了……
“不,是我配不上他。”舫恩语带浓浓的鼻音。“我有哪一点好?哪一点配得上他?”
“傻瓜,妳有一颗清澈善良的心,乐于付出,爱身边的每一个人,从不怨天尤人。妳知道吗?二十一世纪已经找不到像妳这么好的人了。”采茵的眼眶也泛着泪光。“都怪我,还教妳把握那种男人……”
“姊……”舫恩抬头看着采茵,伤痛的心里却流过一道暖流。“姊,妳对我真好,妳刚才好神勇喔!”
“那当然,我虽然常常欺负妳,但绝不让别人欺负妳。”
想起采茵一脸要跟人拚命的模样,让舫恩觉得有些好笑。
她擦掉挂在脸上的泪水,不想再让姊姊担心,虽然郁莉那些伤人的话,还依然回荡在耳边。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难道在一起时那种心灵契合的感觉都是假的吗?他真的说她只是“空气”吗?
但无论事实如何,她都必须承认,郁莉有一句话说得千真万确──她并不适合易行书,因为在他的人生与事业当中,她完全无法带给他任何利益与价值。
就像他说的,她只是个像空气一样的人……
第五章
松饼烤焦了,煮红茶也煮到锅子都冒烟了……舫恩还是一脸愁容,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吧枱边,连采茵走到她身边都没发觉。
“还在想他啊?”
“哦……没有啊!”舫恩回过神来看到烤焦的松饼,不禁大叫。“啊,糟糕了──”
她慌张地把火关掉,再将焦黑的饼团取出。真是的,怎么会这样呢?她埋怨自已太没用,她也不想受他的影响这么严重啊,她也想像平常一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啊!
“去找他吧!”采茵忽然冒出这句话。
“嗄?”舫恩抬起头来,水龙头的水还哗啦啦地流着……
“去找他问个清楚吧!不然妳是不会安心的。与其这样心神不宁的猜疑,不如当面问问他,如果真是如那个女人所说的那样,妳也好死了这条心,不是吗?”
采茵的这句话点醒了她,没错,再这样下去,烤焦的不是松饼,而是她自己了。
这种煎熬的心情是最折磨人的,她一边相信着他,一边却又告诉自己要放弃,两种心情在心中交战不下数百回合,为什么不鼓起勇气去找他呢?
舫恩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看了半晌。
“姊,我出去一下!”她脱下围裙,顺手拿起一盒店里的松饼,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为什么要带松饼?她也不知道。她只记得易行书说过喜欢吃她做的松饼,她想再问问他,还想吃她做的松饼吗?
☆ ☆ ☆
金郁莉穿着高跟鞋,急忙地在办公室里踱步。
“拜托嘛!行书,今晚的餐会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出席,这是王董事长特别交代的。”
“我已经说过我不喜欢参加那些活动,那是妳的工作,不是吗?”行书面无表情,像座冰山似的坐在电脑前。
“我知道,可是人家王董很赏识你,他又是我爸爸的好朋友,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的大客户,我只好答应他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嘛!”郁莉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撒娇着。
行书仍然专心于电脑,郁莉见他不为所动,只好乘机跟他讨人情。
“就算帮人家一个忙嘛!再说,人家上次帮你去采访那间松饼店,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这是两回事。”
“不管啦,你交代的事我马上就帮你办好,我只不过是要你陪我去吃个饭你却不肯……”
“Stop!”行书封住她的嘴。“好,我跟妳去行了吧?别再啰嗦了。”
他最受不了女人在他耳边唠叨,更讨厌欠人家人情。算了,不过是去吃个饭,顶多受两、三个小时的折磨,忍一忍就过去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亲吻他的脸颊。
“别闹了,我去换件衣服就出发,早去早回可以吧?”行书技巧地闪躲郁莉,往房间走去。
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每天下了班,他的脚步总不由自主地想往“那个地方”走去,但他的心却花了好大的力气去压抑着想见“她”的念头。
为什么?他不断问着自己,为什么就是想见到“她”呢?他说过不会让任何人闯进他的“独立世界”,却发现自己愈来愈无法克制喜欢“她”的心情……
他只能逃避,用逃避来证实自己的真正心情。
五分钟后,易行书已换上一套金.安德生的黑色西装。
“走吧!”他修长的身材、均匀的肌肉与骨架,完全展现出年轻而稳重的协调感。
“哇,你穿西装真的是帅呆了,为什么不常常穿?”郁莉拿起金色提包,挽着他的手臂称赞道。
“妳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易行书问。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自由。”郁莉嘟着嘴。
“没错,我喜欢自由,最讨厌束缚,所以,我怎么会喜欢打领带呢?”他浅浅地笑着,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冷淡,仿佛在暗示她什么。
“好啦!知道了,快走吧,车子在楼下等我们了。”而她总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反正,只要他的人在她身边就行了。
当他们两人走出办公大楼,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郁莉穿着一袭金缕露背的连身礼服,闪亮得令人无法不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勾着易行书的手,走向停在广场前的黑色加长型轿车。
舫恩刚停下脚踏车,手里还拿着行书的名片和一盒热腾腾的松饼,准备走进办公大楼,却正巧看到这一对恰似从电影中走出的俊男美女……
她立刻知道自己不该来找他的。
舫恩赶紧转过身背对他们,暗自祈祷希望他们没看到她才好。神啊!请禰让我消失吧──
“咦?那不是松饼店的小妹吗?”空中传来金郁莉高亢的嗓音。
舫恩绝望的闭起眼睛。神啊!禰为什么遗弃我?
深呼吸一口气,她硬着头皮转过身去,露出好尴尬的笑容。
“舫恩?”行书的心猛跳了一下,真的是她!“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去买东西刚好经过,真巧喔……”她心虚地说着,真气自己为什么不敢把事实说出来,为什么不敢告诉他,她是来找他的?
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她想见他?
“是吗?这么巧?”郁莉锐利的眼睛,盯着她手上那个甜心屋的纸盒,上面还有着松饼的图案。“那是什么东西?”
“噢,这个……”舫恩低头看着手上的纸盒。“是松饼,我本来想送给一个朋友吃的,不过,我想他已经不需要了。”
“我想也是,如果是送给我们的,可能就真的不需要了,因为我和行书正要去赴宴呢!”郁莉的手紧紧扣着易行书的手臂。
是啊,当然,一看就知道他们准备赴宴,不然怎么会穿得这么漂亮呢?
舫恩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宽松的棉质连身裙……哇,实在差好多喔,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郁莉总说他们是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原来这世界真的有所谓“上流社会”这种东西耶,她从没看过行书穿着这么正式的西装,真的好帅。只是她忽然觉得,他离她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