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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天Ⅰ page 6 作者:玥岭

  「抱我……你觉得如何?」

  大胆的提议出自于对什么事都不以为意的水寒天之口,让这离经叛道的情事听起来普通又平常,仿佛两个男人相拥相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反正这世外幽境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男人和女人之分,所以问题就只有……伯伟,你想不想抱我?」为了诱猎物上钩,水寒天还放柔了声调,轻唤着项伯伟的名。

  「抱你?」项伯伟混沌的脑袋里有着短暂的空白,他想了又想,才突然搂住水寒天,低笑起来。「我不正抱着你吗?我在安抚你啊!」

  这点他倒还记得的,自己正在安慰这个三百多岁的水寒天哪,用着他的娘亲教他的方法,拍拍他的背、好言好语地哄着。

  「我是指你怎么抱女人就怎么抱我。」水寒天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看来醉过了头,也是会坏事的。

  瞧这香醇的美酒,不就教震北将军比平时还弄不清状况,更不解情趣了吗?

  仔细想想,光在文字上打转,只怕项伯伟会晕得更厉害,所以水寒天干脆以行动表示。他将手掌转移阵地,轻抚项伯伟的背,双唇则攻向那厚实的胸膛,在上头烙下一个个火烫的吻。

  「水寒天……你是男人……」项伯伟感受着那带点火辣感觉的亲吻,胸口仿佛滑过一块烙铁,烫得他全身上下发热。「嗯,水寒天……你的皮肤真滑……比女人好摸……不过……」打了个嗝之后,项伯伟抚上水寒天的长发,双眸微瞇地反问道:「水寒天,男人……要怎么抱啊?我只会抱女人啊!男人跟女人长得不一样吧?」

  「放心吧,男人和女人是差不多的。如果你不会,要不要我先抱你一次,那你就知道怎么抱男人了。」水寒天贴在项伯伟身上,扯起一抹诡笑。

  「什么?」项伯伟拍拍水寒天的脸颊,瞇起的黑瞳里散发出危险的讯息。「抱我?水寒天,你哪抱得动我?再说……男人有的,女人没有;女人有的,男人也没有啊,哪里差不多?」这个水寒天,讲话真是颠三倒四!

  「可男人和女人身上,不也有一样的地方吗?」知道多说无益,水寒天干脆将手往下移,滑向了项伯伟的臀峰之间。

  异样的触感令项伯伟的身子僵了一下,他抓住水寒天滑入臀峰之间的手臂,把他的双臂固定在身侧,然后才掐了下水寒天的腰身,扬起笑容应道:「哦,你说这里……那我知道啊!这我怎么不懂?所以……用不着你教了!」

  说罢,项伯伟便推了水寒天一把,让他靠在池边的石子上,先撩起吸了水而变得又湿又重的外袍下摆,紧跟着便让自己的壮实身躯贴上了水寒天,就连腰下微微发烫的灼热都紧密地与水寒天相贴在一块儿。

  「哼,我告诉你……我可也是抱过女人的!」项伯伟说着,便往水寒天的颈间咬上一口。

  抬起了脸,他朝着水寒天露齿一笑,仿佛两人之间的暧昧以及违背世俗的相拥再也无所谓了。

  「水寒天,我保证不会伤到你,一定让你舒舒服服!」

  第五章

  寒气窜入脚底,教项伯伟不得不清醒。拍拍微疼的脑袋,他勉强撑起了上半身,惺忪睡眼扫过四周,却全是一片陌生的景象,而他……

  「这个……」项伯伟愣愣地瞧着自己光裸的身子,虽然盖了棉被,但是腹部、胸口上,处处可见鲜红抓痕,以及几点青紫烙印。

  「这……水、水寒天!」一个纤长身影跳进项伯伟的脑海里,让他低吼出声。

  他怎么会醉得那么离谱?就算水寒天已是历史、已是过去,身分依然是皇亲啊,可他竟然抱了水寒天!

  依稀记得的几句亲密爱语慢慢在项伯伟的脑海里浮现,让他忍不住全身燥热。

  水寒天在他身下与他欢爱的柔媚表情更是让他感到血脉债张,随手抓起地上散落的衣裤套上,项伯伟决定去屋外弄点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免得脑子里净想着水寒天。

  他可是个男人,就算水寒天不怎么介意,可是他介意啊!

  带着略微焦躁的心情,项伯伟正要推开门时,却碰上了正要来叫他起床的水寒天。

  青月牙色的外袍套在水寒天的嫩白身躯上,草草扎起的腰带没能遮住外泄的春光,所以烙在胸口上的众多爱痕就这么映入了项伯伟的眼帘,而且那数量很明显地比留在项伯伟身上的还要多。

  「早,睡得好吗?」水寒天笑着道早,态度一如平常,不过,在和项伯伟有了关系之后,说话的语气还是多了点温柔。

  「嗯,睡得挺好。」或许该说是睡死了!项伯伟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他该怎么跟水寒天解释?还是就这样装成不知情的样子?可是……他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不管昨天的意外是他还是水寒天造成的,他那样对待水寒天就是不敬。亏水寒天还帮过他,让他立下大功,可他却对水寒天做出那种事!他不是才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说要保护水寒天的吗?

  「我倒不这么认为,看你脸色差得……」水寒天没漏掉项伯伟皱眉的表情,至于这惹得项伯伟烦心的问题,他不用问也明白八成是为了他们两人昨天在温泉池里欢爱的事。

  「你在介意自己抱了我的事?」老实说,他可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所以说得大方自然。

  「水寒天!」项伯伟忍不住掩面叹气。「你不在意吗?」通常这事是不会拿出来大方谈论的吧?可是水寒天却丝毫不在意:相较之下,介意的自己是否看起来反倒傻了些?

  「在意?我为什么要在意?」水寒天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虽说他们两人的性别似乎不能套用这条铁则,但彼此因为在意而产生兴趣,最后相拥而眠,有这么可怕或教人排斥吗?

  「这个……好歹你也是个男人,可我却抱了你,你不会恨我把你当成女人吗?」项伯伟纳闷地反问。

  听着项伯伟的问题,水寒天只是大笑。他拍拍这个大汉的肩膀,然后将他带出了房间,让他在小厅里坐下。

  「我这样说好了,既然三百多年前的往事我都能一笑置之,那你把我当男人、当女人,还有我抱你或是你抱我的问题,你觉得我会去在意吗?」将桌上的馅饼掰开,接着盛了碗热粥,水寒天一边替项伯伟准备早膳,一边解释道。

  「这……跟三百多年前的问题比起来,确实是小事。」项伯伟端起热粥吹了几口,然后舀了几汤匙吞入肚子里,才吐出一声叹息。「如果拿这事去跟边关战事比,我也会觉得是小事,只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抱歉,我醉成那样,你一定很不舒眼。」

  对于拥抱水寒天的印象,他记忆不深,倒是那滑嫩如玉的感觉依稀可忆,然后就是两人身上的青红紫印,虽然有那么点刺痛,不过跟刀剑伤口相比却又不算什么了。

  但是水寒天看起来就是一副文弱的模样,他这个粗汉子想必是伤到他了吧!

  「我倒是觉得挺舒服的。」水寒天在项伯伟对面的位子坐下,没去动桌上的早膳,只是用手撑着头,然后暧昧的朝项伯伟笑道:「我不是说过自己喜欢你这种虎背熊腰、高大壮硕的男人吗?」想起昨日项伯伟的热情,还真是教他满意呢!

  「呃……你……」项伯伟见到水寒天的笑容,只是打了个冷颤。「我说水寒天,你该不是本来就对男人有意思吧?」不然谁会突然转了性子给男人抱呀?

  「本来就对男人有意思这词好象不太适合用在我身上,你忘了我娶过妻子,还有爱妾吗?」他可是连儿子都有了,哪会是只好男色之人啊!

  「对了,你都有儿子了!」项伯伟干笑了几声。他还真是胡涂,娶了两个妻子的男人怎么会是性好男色之人?

  可是……他记得昨天水寒天好象也有勾引他啊!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还是说水寒天男人女人都喜欢?

  抱头苦思许久,项伯伟终于抬起头来。

  「算了!」他突然张口开始吃起早膳来。「反正事情都发生了,你不介意的话,我还一个劲儿地拼命想,倒像个傻子!总之如果你想生气或对我抱怨什么,可以告诉我,因为昨天是我喝醉、没克制自己才会抱了你,所以你想要我帮什么忙我都会尽力的。」

  这算是他唯一能补偿水寒天的方式吧!更何况他都说过要保护水寒天了,话既然说出口,他就一定要做到。

  「什么忙你都帮?」

  看项伯伟手拿半块馅饼,埋头吃着热粥的模样,水寒天一边替他拨开垂散在前额的发丝,一边说出让项伯伟差点把含在嘴里的食物喷出来的要求。

  「那就在你没喝醉的情况下抱我吧。」

  水寒天喝惯了这里的酒,压根儿没想到项伯伟会喝个几杯就神智不清,所以就某些感觉来说,昨日的欢爱还是有让他略感遗憾的地方。

  有机会的话,他想体会一下项伯伟的热情,而不是喝醉了以后仅剩的本能与激情。

  「什……咳!咳咳咳!你在说什么?」项伯伟正在嚼着馅饼,一听见这话,差点没被噎死。「抱……抱你?水寒天,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项伯伟搁下粥碗,抹了抹嘴,顺了顺气,才开始质问起水寒天来。

  「昨天的事已经够让我歉疚了,你还开我玩笑!」

  亏他为水寒天如此担心,结果水寒天却完全不在意,还以整他为乐,真是让他瞎操心!

  「这不是玩笑话,和你在一起感觉满好的,所以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好好享受呢!倒是你,开口不是介意就是歉疚,你到底是在排斥什么啊?」

  水寒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项伯伟身后,长臂一伸便搂住了项伯伟的颈子。

  「我原本喜欢女人,那软玉温香带给男人的满足我想你也是知道的,不过后来我觉得男人也不错;因为同是男人,自然知道什么样的感觉是男人最想要的,也因为是男人,才用不着怜香惜玉、才能尽兴啊!」

  异于平常的论调,水寒天却说得理所当然,不过让他转向男人寻求慰藉的主因,恐怕仍与过往的悲剧脱不了关系。

  女人心海底针,对于女人的阴险和心机,他见多了也受够了,不只是侍妾的狠毒,还有怂恿兄长对自家兄弟赶尽杀绝的皇嫂;相较之下,和坦荡荡的男人,如项伯伟这样的对象在一起,还比较有安心的感觉。

  「虽然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一直没想过这问题,你突然就要我下决定也不太可能吧?」项伯伟蹙了一下眉,露出了苦笑。

  确实一切就如水寒天所说,男人与男人反倒无话不谈、足以尽兴,但是世俗规范向来以男女成亲婚嫁为天经地义之理,因此他们的关系着实违反了他自己原本遵守的原则。

  「就说你活得太正经了!人啊,活在当下就好,那会轻松许多的。」所以当他偶然遇上项伯伟,并对这个震北将军起了兴趣之后,便不顾礼俗的大胆示好。

  反正礼法也好、规矩也罢,就算他和项伯伟的事情传了开来,几百年后还有谁会记得?

  「你如果活得久一些,想法就会不同,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可以放下的,自然就分得出来了。」水寒天趴在项伯伟背上,顺势吻了下他的耳根。「我看了十万多个日升日落,学会的就是这件事。」

  太过计较只会让人弄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尽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打转。

  「所以你只要弄明白自己的真心不就得了?比如说,在这深山幽境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别人,你是如何看我的?」

  「这个……」项伯伟皱了皱眉心。

  水寒天说的好象也有道理,人一辈子也不过活那几十年,了不起百来年,说实在的寿命并不长,但想做的事倒有一箩筐,若不趁活着的时候尽情去做,等到生命将尽的那一日,只怕懊悔也来不及了。

  看看水寒天,项伯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毫无人烟的世外仙境里,若是抛开了道德束缚的话,其实水寒天是个很美的人,比起山野的绿、晴空的蓝,甚至是野花的艳、朝雾的蒙,水寒天的美貌与这些相比都丝毫不逊色,美得足以令人心动、心醉,足以教他撇去什么性别不性别的问题。

  「我想我多少算是喜欢你吧,不然我也不会醉到想抱你。怎么说我喝醉的时候还是有些意识的,真的对你完全没兴趣的话,我连碰都不会碰你。」项伯伟得出来的结论便是如此。

  「我也挺喜欢你的。」水寒天贴着项伯伟的脸颊磨蹭,就像只对主人撒娇的猫儿,不过说出来的心里话却令人略感沉重。「起初我对皇兄和侧室怀有恨意,师父带我回来,费尽心思的开导我,但我依旧不肯对人打开心房,才给自己起了『水寒天』这样的名字。」

  包含外头的离阳山、断日谷、冷冬瀑布那些个地名,起源都是他对人性的失望。

  「不过,有一天我在山顶上看着靖武国的土地,发现自己竟连爱妻的名字都记不得了,这才明白其实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人事,也忘了对皇兄和侍妾的恨,只是我也注意到自己在三百多年间累积下来的寂寞……」水寒天把脸埋在项伯伟的肩膀上,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这样的温暖可让他怀念得紧啊。

  「寒天!」项伯伟伸出双臂揽住了水寒天的头,抚着他细致的发丝,像是在抚摸一个寂寞的孩子。

  水寒天的事总是听得他心痛,尽管他征战多年,看过不少悲欢离合,也度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但是三百多年的孤独,却不是单凭想象就可以了解的;他只能从自己的人生经验当中,去寻找与水寒天相仿的孤寂,可无论他怎么样推测水寒天心里的痛,到最后却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你很坚强,寒天。」项伯伟拍拍水寒天的脸颊,吐出一句令人意外的安慰来。「人是有感情的,要恨三百多年或孤单三百多年,那都不是容易的事,换作是我,也许我已经因为那样的心痛而疯了、死了,但是你活下来了。既然活下来,就表示你心里拥有其它的渴望,那远比恨、远比寂寞,令你更加期盼,所以你才活下来,而……既然你为那个希望而活,那就试着找出你心里的冀望吧!」

  这是项伯伟根据自己的经验得来的,他曾看着一同征战的伙伴在眼前死去,痛彻心扉的感觉至今仍存在,虽然在回忆里逐渐淡去,可他知道自己是惦着那些伙伴的,他的内心深处也明白他想活下去、还想保护更多人,所以他必须踩着同伴的尸首继续跟敌人交战,否则留在他身后的百姓,该由谁来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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