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孟芸看着母亲的背影,真羡慕母亲的智慧和笃定,要到何时她才能有一样澄净的心灵?
*
第二天晚上,狄亚戈又来到何家,带来更多礼物,以及三束盛放的鲜花,给何家的三位女性。
他这招果然奏效,陈紫娟和何美儒都笑呵呵的,每个女人都喜欢收到花,尤其是来自一位贴心又英挺的绅士。
「如果伯母不反对的话,我想以结婚为前提,跟孟芸正式交往。」一坐下,他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陈紫娟抱着自己那束百合花,含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不需要我反对或赞成,自己去发展就可以,不过我很愿意给你们祝福。」
「多谢伯母,我会努力让孟芸幸福的!」狄亚戈大为振奋,立即誓言。
何孟芸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和狄亚戈一搭一唱的,仿佛直接谈起婚期都不嫌早。
陈紫娟假装没看到长女睁大眼的惊讶表情,还继续说:「我看你们出去走走吧!今天晚上尚轩去同学家,美儒有功课要做,我也想休息一下了。」
「对啊、对啊!天气那么好,你们快去兜风吧!」何美儒抱着自己那束玛格丽特,笑得好满足。
狄亚戈很乐意听从指示。「好的,那么我开车带孟芸去走走。」
何孟芸简直是被母亲和妹妹推出家门的,要是她选择留在家里,可能会被她们的眼光活活瞪死。
她把这笔帐都算在狄亚戈身上,就算他能呼风唤雨、收买人心,很抱歉,她何孟芸就是唯一不买帐的那个人,她非挫挫他的傲气不可。
第10章(2)
两人走出公寓,坐上狄亚戈的黑色轿车,车内除了花香,还有西班牙情歌,不断唱着:Tu Amore~~Tu Amore~~我爱你我爱你~~
「我哪里都不想去。」她双手抱住胸前,好像这样可以守住自己的心。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我想你会喜欢的,让我带你去看看好吗?」他替她系上安全带,轻柔问。
她沈默不语,难得他会问她的意见,若是以前早就直接开车了,还记得那次他逼她搭直升机的事,他这大男人何时变得讲道理了?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在车里聊聊天,或者找个餐厅坐下来?」
「不,还是去你说的地方吧!」她怕在车里和他独处,也不想在餐厅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好。」他终于转动方向盘,缓缓前进,一点也不心急,他要细细品尝,每分每秒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因为这就是最好的时光。
*
「我们到了。」
经过一段山路,车子停在一栋透天别墅前,四周有竹林、小径,月色下显得更清幽。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转向他问,有种不祥预感。
「是我在台北买的房子,我就住在这里。」
「我不想进去。」她这等于是自投罗网,她真傻!
「至少到花园走走,好吗?放心,灯光明亮,不会有色狼对你乱来。」他走下车替她打开车门,眼中有真诚的祈求。
惨了!她八成是中了什么魔咒,居然会乖乖下车,跟着他走进铁门内。
花园内果然明亮美丽,不用怕狄亚戈趁黑偷袭,还有些很「台味」的景观设计,不知怎么,却让她想起了林奇庄园,当初她常在其中散步,看看蝴蝶、闻闻花香,—解苦闷心情。
两人默默走在园中,今晚的月光很美,就像她要逃走之前那个夜晚,太多回忆—起涌上,她快分不清时空处境了。
狄亚戈虽然不碰她,也没有靠得太近,视线却离不开她身上,光是如此看着她,就让他感到幸福。
「你觉得,我们的蜜月旅行选择阿根廷如何?」
他突然提出的建议,让她整个人僵住,好一会儿才想出该如何回应:「拜托你,别老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
虽然她嘴里斥责,却没办法真正生他的气,这下不妙,她好像快被敌人收复河山了。先前还想着要挫挫他的傲气,怎么现在就快撑不下去了?
他被骂得很开心,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消失。「我想拿个东西给你看,但是我放在房子里,你介意进去看看吗?」
「你保证会做个绅士?」她还是无法对他放下戒心,这男人什么诡计都想得出。
「我发誓!除非你扑到我身上,否则我什么都不会做。」他举起手立誓。
「谁会扑到你身上?作梦!」她莞尔一笑。
他立即睁大眼睛,惊喜道:「你终于笑了!从我来到台湾以后,这是第一次看到你笑。」
「够了,别老盯着我。」她收敛笑容,率先走进屋内。
原来,他要给她看的是一套新娘礼服,就是当时她预定要穿的礼服,老天,他这么做太狡猾了,有哪个女人会不爱自己的结婚礼服?尤其还是无缘穿到的!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她的嘴唇有点颤抖,心头不只有点酸楚。
「这是属于你的,没有别人可以取代,我希望有天能看到你穿上它。」
「别傻了。」她深吸口气,他分明是故意的,想要这样打动她的心,没那么容易!
他并不灰心,第一招失效还有第二招,他从柜子拿出一个纸袋。「还记得吗?这是当初你送我的围巾、手套和帽子,在我父亲去世后,我每天都戴着它们睡觉,像个傻瓜却很温暖,自从你离开阿根廷,我好像变得比较怕冷。」
说着,他拿出围巾、手套和帽子戴上,笑得更像个傻瓜。
她不想看这画面,但她来不及移开视线,才看他一眼,泪滴就掉下来,无声无息的,像是说不出话的人鱼公主,泪水闪烁如珍珠,却无法说出她的伤痛。
原来在层层自我保护的屏障下,爱情仍在她心底,唯有他碰得到。
「为什么掉眼泪?」他脱下手套,轻抚她的脸颊,满心不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心痛?为什么在阿根廷才住了一个多月,却像是一辈子那么永恒?为什么她回到台湾了,仍找不回安祥和淡然?
没错,她是自由了,却仍被他绑着,这太不公平了!
他轻轻将她拥住,嗓音低沈。「你对我并非无动于哀,我知道,你也一样想我。」
抬起头,她泪眼汪汪,忽然生气起来,挥拳打在他肩上。「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讨厌我什么地方?告诉我,我会改的。」他任由她槌打,如果她能因此不掉泪,这点小事算什么?
「讨厌你阴魂不散、纠缠不清,害我的生活失去平静。」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她该恨他才对,逃离他的牢笼,她该快乐得像只鸟儿,飞翔在她原本的世界中,然而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她逃不开那想念的牢。
「抱歉,我很抱歉,但我不能放开你。」可知多少日夜里,他一闭上眼就看到她,恨不得立刻飞到有她的地方,手边却有太多烦人的事要处理,唯有继续两地相思。
而今,这世上再也不能有任何事,阻碍他未来的脚步,他要牵着她的手,一起看人生的四季,
「你到底要怎么扰乱我的世界,你才高兴?」她好不甘心,他是对她下了什么魔咒?
「我爱你,我只希望你也爱我。」
爱,多折磨人的一个字,哭泣也为爱,失去自尊也为爱,甚至忘了怨恨也为爱。
「我不爱你不行吗?」与其说她是在问他,不如说是在问自己,难道她注定就要爱这个男人?就不能理智地推开他,平淡地过日子?
「恐怕是不行的,对不起。」他们生来就是要相爱的,他对此从无怀疑。并非他有神通或什么灵力,只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确定,彼此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且他天真乐观地相信,这并非他一个人的错觉,她也有相同感受。
「我就讨厌你这点!」自大到了极点,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情多矛盾?
「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不管要多久,我会等下去。」分离的岁月里,若说他有学到什么领悟,那就是不再强求,唯有让她主动爱上他,才是最长久、最自然的依恋。
「如果要等一辈子呢?」她才不让他如愿以偿,她讨厌他让她这么爱他。
「只要能在你身边,等待也是快乐。」
「哼,你慢慢等吧你!」她忽然有了力气,推开他的怀抱,转身走向大门。
他立刻跑上前,牵起她的手,不管她要去哪里,他不会再放开这小手,即使她不言不语、冷漠以对,他也不会灰心。
因为他有了希望,他可以等她,那就是最幸福的未来。
夜风吹过竹林,轻吻在情人们的耳边,月光洒落大地,映照出情人们的容颜,也许明年此时风景会变,但这份心情将被深深地,永久地收藏。
*
一年后,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临别前,陈紫娟除了准备药品、补品,并再三交代:「孟芸,你要好好照顾狄亚戈,知道吗?」
「妈,我是你女儿,你应该叫他好好照顾我呀!」何孟芸一听立刻抗议。
陈紫娟一副女儿怎么这么爱计较的表情,解释道:「女婿对我太孝顺,我已经把他当亲儿子,所以你还是好好照顾他吧!」
「是是是~~」何孟芸拗不过母亲,只能答应。
狄亚戈在一旁笑得好开心,这段日子以来,他有了真正的家人,毫无血缘却比什么都紧密。更棒的是,现在他有了牵手一生的伴侣。
「姊、姊夫,帮我多买一些马黛茶回来!」
「还有我要南美的音乐专辑,别忘了!」
何尚轩和何美儒两兄妹,就忙着说自己想要的东西,仿佛姊姊和姊夫只是要出门去购物,但最后他们还是说了句:「要记得回家喔!」
「我们会记得的,再见!」
他们即将出发去度蜜月,目的地是阿根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有太多回忆等着去温习。
台湾和阿根廷一点都不远,当两颗心系在一起,无论天涯海角,有爱相伴,就是家。
【全书完】
后记
对或不对,都爱了 凯琍
原本我以为,我的人生中会有一个「对先生」,于是每富有个男人出现,我就把「对先生」的理想放在他身上,他该是了解代、包容我、尊重我,比我自己还爱我的一个人。
屁啦,会有这种人才真奇怪。自认无欲无求的代,其实什么都想要,标准比天高。
「对先生」并非不存在,只是需要时间、精神、智慧来塑造,如果我和第一任男友不曾分手,继续磨合下去,可能一、二后,他就是我的「对先生」,了解我、包容我、尊重我,而且我们爱对方胜过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错到底,那是另一种情况。
我想说的是,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美好恋情啊,无奈我懒惰、我没毅力、我怕受伤害,所以我逃避了这必经过程,所以每段恋情都短命告终。
常问自己,也唱起顺子那首歌:「真的会有那个人等我吗?或者青春就这么死去啦?孤独到底,就习惯这个样……」
要是能孤独到底也就算了,偏偏总有荷尔蒙或什么缘分的鬼东西,让我又碰上了一个新对象,开店容易经营难,没过多久就例闭,休息一阵,重新装渍,忍不住又开了一家新花样。
对,就是这无穷轮回,造成我情海漂流的习惯,老是悲观地自我催眠——反正总会分手的,何必想太多?今朝有爱今朝爱,至于明天,就等明天再去烦恼。
是啊,人生何处不烦恼?毕业了、工作了、恋爱了,甚至退休了、发财了,都不代表幸福快乐的境界,每种生活模式都有烦恼,但至少尽力点,选择你想做的事、想爱的人、想过的日子吧。
我爱过谁吗?你这么问我,我居然也回答不出来。
我曾被爱过吗?好像有吧,但那时我努力在分辨「对先生」或「错先生」,居然也没专心去注意这档事。
我太在乎也太计较了,此君是对的还是错的呢?还要反问我自己,我又算是对或错?
好麻烦喔,我不想爱了,超累的,可不可以就像爱情小说那样,直楼告诉我谁才是男主角?当然也得告诉我,女主角是我吗?若我是女配角,那我就快快闪人了。
真惨,又是一副想偷取捷径的心态,难怪还在原地打转,因为我永远不想付出,于是不断蹉跎。
*
很显然地,现在除了我爸妈之外,就是D君最疼我,于是我又恋爱了。
带着点叹息,带着点认命,仿佛一切都注定好了,我反抗也没有用。
只是我仍疑惑,究竟这些来来去去的恋情,要到何时才有一个尽头?有时我也不明白,我到底要什么,只是这样迎接着、挥别着,而后追忆着。
只能确定,等我真的成了一个老太婆,应该会有不少回忆吧!其中也会有一个南美的梦,年代非常久远,步调非常缓慢,属于草原和星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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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问,我仍是感激而感动的,真的很谢谢他给我这场梦,好多、好满、好深刻。
还记得很多、很多事情,他给过我太多关怀,为我做过太多事情,是的,我完整地被爱过。想起那些美好,忍不住眼睛热热的,他是我所遇过最神奇的一个吧!
是否我能好好地爱他、完全地接受他,怕是不能的,因为我更不能爱自己、接受自己,我连自己都快乐不起来,如何让另一个人快乐?
可以告别了,了无遗憾地。我想回到原点,无欲无求,因为不在乎就不会受伤,不受伤就不会烦恼,做个傻瓜一样的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
是否很多年后,我也会怀念起D君,怀念起南美的那个梦,以为自己应该会定下来了,但依照我的个性根本做不到,悲观又孤僻,一下就想放弃。
我想我会的,我会很想念D君的,他是一个值得我怀念的对象,非常非常值得。突然想给他一个拥抱,他带给我这许多情节,常带着心痛的感觉,因为他曾经那么疼我。
我不适合跟任何人有长久关系,但我感激沿途中遇见的人,你们丰富我的生命,使我没有白活过。
一切在心——已经做了结束,这些日子以来,仍定有太多甜蜜啊。
我不适合恋爱,不适合和人相处,我有病,个性上极端的病,我不诚实也不坦率,演戏又演不了多久,总是期待太高,然后悲观思考,到最后发现,果然如我所预期,就是这么糟糕,哈。
不过突然也轻松了,我最爱是自己,最怕是受伤,我没用,我胆小,所以躲起来吧,别妄想爱情了,我哪有本事?我笨得可以。
看看以前的照片,回味一下,多可爱,有过就好,仍是珍惜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