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约需要谈的就只有签约金,既然你还没想好要多少,这个问题我们改天再谈。”坐直身,拿起被搁置的金笔,伊凡继续手边的工作。
“你……”伊凡的态度令艾薇为之气结,她抽起他手上的笔扔到地上,“我不要,我就是要现在谈。”
“艾薇!”伊凡沉声的叫着她,表示她这样的举动非常不当。
从以前到现在,只要她的行为举止让他不满意,他总会像个严父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像现在这样叫她的名字,好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说的话是不应该的。
“伊凡·古德!”艾薇也不客气的叫着他的名字,与他大眼瞪小眼。
他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只有十三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会怕他的小女孩吗?为什么他总要忽略她已经长大的事实?忽略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忽略……忽略她的心!
僵化的气氛再度蔓延,诺克和格伦感觉到今天的艾薇不同以往,而伊凡当然也感觉到了,只是这样的改变并不是他乐见的。
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个时候就需要参谋总长发个声,缓个颊——
“我想你们两个……”欧文才开口,伊凡也出了声,他于是识相的自动消音。
“说吧,你要谈什么?”伊凡的眼光没有离开艾薇的脸上,他等着她说出心里的话。至于会是什么?不需要他费心思猜测,因为她的眼睛已经泄了密。
他认识她八年了,她有什么小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总是故意忽略。
“我……我……”艾薇没想到伊凡会这么快让步,害她的气焰顿时消散,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开始迟疑起来。
迟疑?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不行,她今天非跟他把话说清楚不可。
艾薇站直了身,深吸了口气,开口:“我要……”
但一对上伊凡那双深幽的黑眸,再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不由得晕红了双颊。
“艾薇,想要什么?赶快告诉伊凡啊!”参谋军师欧文又适时的插了个嘴,在艾薇偏过头看向他时,他对她眨了眨眼,给她勇气。
艾薇接收到了,对欧文点了点头,有了他的打气,让她信心倍增。
而这一切伊凡都尽收眼底,原来……等一下他知道该找谁算帐了。
“我……”艾薇的视线在伊凡深沉的俊颜上逗留片刻,才放胆的说道:“这次续约,我不要任何的签约金,我只要……”她好紧张,心脏怦怦的狂跳着,“我只要你的爱情!”
哇哇!这该是颗威力十足的震撼弹吧!
欧文扬起满意的笑,格伦和诺克虽然讶然,但随即也勾唇一笑,毕竟他们都知道艾薇对伊凡的心,只是没想到一向被伊凡吃的死死的她,竟然也有大胆向他索爱的一天!
从艾薇十三岁认识她到现在,他们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如果她对伊凡有爱,而他也能回应她对等的情,他们绝对乐见其成,只是……
“如果我不答应呢?”伊凡淡淡地回答。
“那我就……”
欧文给她的建议是:“那你就哭给他看,哭的很惹人怜惜的模样!然后撒着娇说你要一直缠着他,直到他答应为止。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那我就跟华纳签约。”她没有采纳欧文的建议,而是赌气的拿另一间和Globe同样具规模的经纪公司来威胁他。
“华纳?”敛下眉,伊凡思忖着。
而欧文则暗自叫惨,艾薇不该不听他的建议,她会受伤的。
“我会找班森先去华纳替你谈谈合约。”伊凡轻启冷毅的薄唇,丝毫不带任何感情地道。
“你……你是什么意思?”艾薇轻摇着头,难以置信她所听到的,“要经纪部的经理班森替我去华纳谈合约?”他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所……所以你宁愿我跟别家公司签约,也不要我了?”轻颤着嗓音,艾薇弯下身,双手撑着桌面,和伊凡眼对眼着。
她要看着他,让他的眼睛告诉她实话。
伊凡没有闪躲,依旧是用那双让人无法猜测的深眸凝睇着她,“Globe并没有不要你。”他用了公司的名义回应她的话。
而他个人呢?
“你呢?”她凝望着他深不可测的黑眸,感觉不到任何波澜,“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从来都没有吗?我的存在与否,不值得你用感情约定吗?”不争气的水雾蒙上了艾薇的眼。
这已经是她最下下之策了,如果用合约可以得到他的爱情,即使是建立在一张微薄纸张上的爱情,她也会感到很快乐、幸福!
结果呢?
“你就像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我不要做你的妹妹!”艾薇嘶吼完,趁泪决堤前便转身跑开。
“艾薇、艾薇……”欧文站起身叫唤着,本来想追上前去,但睨了一眼伊凡,决定先数落他一番。
欧文走到伊凡面前,身后跟着诺克和格伦,他们也看不下去,决定挺身为艾薇抱屈。
“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如果没有你在旁怂恿,这个结果不会发生。”对于欧文的质问,伊凡丝毫不以为意,迳自戴上搁置一旁的眼镜,手握着滑鼠,双眼紧盯着电脑萤幕。
欧文也不意外伊凡知道他是始作俑者,“我只是让艾薇说出她心里的话,就算她没说,你也知道她喜欢你,但你却一再忽视她对你的爱,你当真对她只有妹妹的感觉?”
他知道要从伊凡口中得到真正答案并不容易,他可以轻易掌握股市脉动,唯独猜不透伊凡真正心意,他太冷静、深沉了,但他相信艾薇对伊凡而言,绝不只是妹妹这么简单!
“哥!你好好想清楚,真要让艾薇离开Globe、离开你?”身为Globe的股东之一,诺克并不是在乎艾薇离开会影响Globe的收益,而是Globe是艾薇这近八年来唯一的家,他们就像是她的亲人,没有一个人会将亲人赶出家门的。
“摊牌也好,早点让艾薇死了心,离开Globe对她未必不是件好事。”格伦却有另一番见解。
欧文和诺克想了想,最后一致认同格伦的看法。艾薇痴恋着伊凡这么久,一直没得到他对等的回应,离开他是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走吧,我们去看看艾薇。”欧文搭着格伦和诺克的肩,看了伊凡一眼便转身离开,边走边叨念着:“明明是我先跟艾薇认识,她怎么没喜欢我!反而喜欢那座冰山?真是没道理、没道理!”
爱情,本来就没什么道理的!
第2章(1)
“耶!大获全胜。”艾薇扬起双臂,开心欢呼着。
“欧文,算算看我输了多少?”格伦灰头土脸的问着。
“还有我?”诺克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就连欧文也是,眼角、唇角全垂了下来。
“有什么好算的,筹码全在艾薇手上,每人各输一百块美金。”
三个输家全站起身,掏出皮夹、抽出百元美钞一张,每个人都很不舍的将钞票捏在手上。
“喂、喂!愿赌服输喔!”艾薇坐在地上,笑咪咪的伸出双手,手指还得意的在空中舞动着。
不过见他们每一个都迟迟不将手上的美钞交到她的手上,她只好站起身,先抽走格伦及诺克手上的钞票,然后边安慰他们道:“我知道输钱的感觉很不好,我也经历过,想当初你们教我玩桥牌时,我也缴了不少学费。”
从别人手中抽走钞票的感觉真爽,只是遇到阻碍就不爽了——
“欧文,要有输家的风范喔!这是你教我的。”
闻言,欧文叹了口气,只好松手,在心里替他落到别人口袋里的钞票默哀。
“哇!第一次赢这么多钱。”艾薇开心的给了手上三张可爱的百元美钞一个响吻。
“看到有人这么得意,让人真不甘心,我要再加码继续,你们呢?”诺克嘴上说的不甘,眼里却有着欣慰,他对着格伦和欧文示意,赌局应该继续。
“那还用说,当然要加码。”格伦附和着。
“何止加码?我加三倍,一定要赢回我可爱的钞票,来……来!开始。”欧文一阵吆喝,三人准备弯下身,却被艾薇制止了。
“我没事了,真的!”艾薇看着他们,眼里有着坚强以及感谢,左右手各搭在格伦和欧文的手臂上,对他们绽着笑颜,意有所指的说道:“谢谢你们,我最亲爱的哥哥们。”
她知道他们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安慰她,在她被伊凡绝情拒绝之后,他们为了怕她孤独一个人会更伤心难过,所以假借好久没有聚在一起玩桥牌之名,行抚慰她之实。
从十三岁进入Globe,他们就像哥哥般照顾呵护着她,如果问她进入Globe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她会说,不是财富名声,而是他们三人对她的亲情。
他们不再伪装,对艾薇一笑,欧文拍拍握着他手臂的纤指,说笑道:“你当然没事了,赢这么多,现在有事的是我们,要回去抱棉被哭了。”
他们对于此番来的目的被拆穿并不讶异,以艾薇的冰雪聪明,应该早猜到了,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心意,她在玩牌的过程中,也相当投入。
“我哪有赢很多,只是把以前交给你们的学费拿回来而已。”说到赢钱的事,艾薇的双眼都晶亮起来。
毕竟以前她是逢玩必输,算算应该输了近一两百块美金,难得财神今天站在她这边,她一定要好好享受这快乐时刻。
“那就继续罗,趁你现在手气好,多赢一点,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诺克鼓吹着。
他们只字不提在伊凡办公室发生的事,因为他们来是要带给艾薇欢笑,而不是另一波的泪水。
艾薇摇摇头,带着笑容说道:“明天我还有场秀要走,不过我相信下一次,幸运之神还是会站在我这边,所以不急在这一时。”
“这么有自信!”格伦可不以为意,“下次可别求我们放水、别赢你太多喔!”
“才不会呢!”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让艾薇早点休息。”三人跟艾薇道晚安后,便陆续的往大门走去。
“等一下!”
艾薇突然的叫唤,让他们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走在最后的诺克问着:“怎么了?”
“你们今天……”艾薇举起右手食指指着他们,狐疑的问道:“应该没有偷偷放水,故意让我赢吧?”
希望她今天的好手气,真是三分靠技巧、七分靠运气,而不是百分之百来自他们的放水,那会让人很沮丧的!
“本来是想啊!”欧文回着,口气有些无奈,“结果你的手气真的太旺,想防着不让你赢都来不及了,哪有放水的机会!”
“真的?”她还是心存怀疑。
“如果你还怀疑,钱还我们好了。”欧文跨步上前,作势要抢回艾薇手上的美钞。
“我相信了,相信了,这是我赢的,哪有还你们的理由。”艾薇赶紧将手上的战利品藏到身后,然后伸出空闲的手对他们挥别,“各位亲爱的哥哥们晚安罗,拜拜,路上小心。”
“晚安!”
离别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笑,但在欢乐过后,面对一室的孤寂,艾薇脸上的笑容也被卸下,赢钱的喜悦也在瞬间消失。
躺在床上,艾薇根本无心睡眠,扰的她翻来覆去的原因,便是那冷绝的男人。
“明明就是我先认识你,你怎么没喜欢上我?明明伊凡总是冷着一张面孔对你,你为何却独种情于他?”
这是她第N次找欧文诉苦时,他对她发表的不平言论。
“而格伦跟诺克,一个是电影巨星,一个是歌坛天王,俊帅的外表更不输给伊凡那冰山,你为什么也没喜欢上他们?”
她很喜欢、很爱他们啊!
她可以很恣意的跟他们玩桥牌、谈心、撒娇,在他们的面前开心的笑、大声的哭,可以像妹妹、像朋友,偶尔还可以假扮成他们的小情人。
他们会逗她笑、关心她、照顾她,就像温柔的哥哥、慈祥的爸爸,但却怎么也无法成为恋人。
而伊凡几乎没有对她笑过,更遑论逗她开心,他也从不加入他们的牌局!和她之间最常谈论的话题就是工作,偶尔会关心她的身体,但主要是怕耽误了工作。
工作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她和他之间,有的就只有员工和老板的关系,如果连这层关系都断了……
想到伤心处,艾薇闭上了眼,从眼角滑落的泪,濡湿了她的香枕。
这也是为什么她无法跟欧文他们成为恋人的原因,因为只有他能牵动她的心……
即使他总冷着一张脸孔,但每次见到他,她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狂跳……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希望……
艾薇渐渐沉入睡乡,而梦境将她带回了过去……
“妈咪,那我跟同学出去逛街罗!六点以前会回家吃晚饭。”年仅十三岁的小艾薇,坐在玄关穿着鞋,对着客厅里悠闲啜着花茶的母亲说道。
“好!路上要小心一点喔!”艾母偏过头叮咛道。
“我知道了,那我出去罗!”和母亲道声再见后,艾薇开心的开门离去。
艾薇和父母半年前从台湾移民到美国洛杉矶,住在市中心附近一处叫Alhambra的地区,环境相当清幽雅静,只是要到市中心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公车。
“蜜雪儿,Sorry,我迟到了,等很久了吗?”公车一到站,艾薇就看到同学在站牌边等着,她赶紧跳下车,跟她道歉赔不是,她整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没关系,我也迟到了一些时间,我们快走吧,我好饿喔!”蜜雪儿挽着艾薇的手臂,目标是正前方的Chinatown。
蜜雪儿也是台湾人。一个月前移民洛杉矶,和艾薇是语言学校的同学,今天逛街不是她们主要的目的,大啖台湾美食才是重点。
蜜雪儿还好,艾薇可想念极台湾小吃了,蚵仔面线、蚵仔煎、肉圆、甜不辣、小笼包、鱿鱼羹、麻辣豆腐……不行,再想下去口水都流出来了。
所以,她特别约了蜜雪儿到中国城来,一解思乡情愁!
大多数的人参观中国城的目的,都以品尝美食为主,而外国人则还喜欢中式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这也是中国城在外国人的底盘相当有名的原因。
艾薇和蜜雪儿从写着“孟欧之风”的牌楼底下穿过,“孟欧之风”主要的含义是表扬孟子和欧阳修的母亲,藉以彰显孝道,而在牌楼后则有一个孙中山先生的铜像。
“好多人喔!”
假日的中国城里热烈喧嚣,街道两旁,皆是卖着各式具中国风味的小玩意摊贩,方式在在迪化街采买年货一样,吵杂的人车声,震耳的华语歌曲,在整个中国城里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