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翔!」她慌张的摇他,带着颤抖的哭声。
「翔,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有……有虎头蜂呀……呜呜呜……回答我呀……」
「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这一摔,摔得他全身都是瘀青,「……算了……」他吃力的抬起手,拍拍安吉拉。
「唉,如果跟你在一起,这就是代价,这代价还算值得啦……」不过是几块瘀青嘛。
「不要讨厌我……」她又慌又怕。
「不,讨厌我也没关系,不回天界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要死……」
天使的眼泪,落在脸颊上,像是美丽的珍珠,缓缓的吸收到他的体内,痛楚减轻了许多。
「不要浪费这么美丽的眼泪啦,」陈翔坐起来。
「我没事。」他额头抵着安吉拉的额头,「为了你,我怎么可以有事?」
她很沮丧,觉得像是瘟神,说是来救他的,却让他不停的增加伤口。
「唉呀,这孩子从小就多灾多祸,」奶奶笑着,在陈翔背上一拍,惹得他鬼叫起来,「放心啦,皮粗肉厚,死不了。练武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脆弱?」
她闷闷的在自己房间里翻来覆去,还是悄悄的溜到陈翔那里。
「怎么还不睡?」陈翔看她光着小脚。
「冷极了呢,」帮她呵着冰冷的手,「我没事,不要担心。」
「我跟你睡好不好?」
她恳求着,「明天我不会跟你去道馆,让我跟你睡好不好?」
明天我一定会被奶奶打死……「来吧,」这样受冻,天使就算不会生病,他也心疼,「不要脱衣服,」他阻止安吉拉,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信心,「会冷的。」
不过,他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抱着她,越来越清醒。
看着她熟睡信赖的脸孔……唉,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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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着疼痛的耳朵,带着两个熊猫眼圈,陈翔亲过了安吉拉,走向道馆。
要不是安吉拉一再说明是自己跑去跟陈翔睡的,恐怕自己的耳朵已经掉下来了。奶奶的怪力从小到大只有越来越强,从来不因为岁月有所衰弱。
他换好道服,第一批来学女子防身术的太太们已经红着脸等俊俏的新师父。
这种生活当然也不坏……尽情流过汗水以后,胸口所有的郁闷全挥发殆尽。这几年为了漫画这种坚定的理想,他本来已经放弃继承家业。当理想敌不过大环境以后,这样安定的生活,反而让他恋恋不舍。
在漫画之前,他也曾经迷恋过跆拳道的。
但是现在,他又开始满足于这种简单的日子。尤其一个早上的辛劳以后,安吉拉会开心的提着饭盒,跑来送便当,顺便和他一起吃中饭。
原本担心天使的她什么也不会做,终究会让奶奶讨厌。没想到她学习能力这么好,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加上无穷的精力,偌大的家一手打理的井井有条,奶奶开心得连嘴都合不拢。
「不用装了。」陈翔无奈的对着拿下石膏的爷爷,「我回来继承道馆。老躺着不腻吗?」
爷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本来就骨折了!我哪有装?」
「是,小指骨折。」他翻了翻白眼,要不是遇到林大夫,他真不敢相信爷爷奶奶这么天才,用这种理由骗他回家,「包了快一个月,真的可以拿下来了。」
「我哪有装?」
爷爷蛮了起来,「我哪有我哪有我哪有!」
「好好好!」
陈翔投降了,「那就赶紧好起来!都要过年了,也该好了吧?」
唉,老小老小……
不过,这么大的房子只有爷爷奶奶两个人,他们一定也很寂寞吧。
望着父母亲照片里的笑靥,对他四岁时双双因为空难过世的父母亲并没有太深的记忆。他记得的倒是生病时奶奶的焦急,爷爷轻轻摸着他发烫额头湿润眼眶的点点滴滴。
住下来吧。和安吉拉结婚。
天使或许没办法和凡人生孩子吧?要孩子,可以领养,我想爷爷奶奶不介意别人的孩子……
「这样好吗?放弃你的理想。」
奶奶望着他,「我们只是希望你回来过年,并不想逼你放弃理想。」
陈翔笑了笑。
「奶奶,人都会长大,理想总会有所变化。」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缺乏绘画的天分,他的笔只能写字,不会画图。不过,他还有那枝笔,「我只是换个方向而已。」
安吉拉已经搬到他的房间了,睡到半夜,一摸身边没人,她揉着眼睛,「翔?你在干嘛?」
「灯太亮了吗?」他把灯调暗一点,「继续睡吧。我再写一下子就睡了。」
安吉拉好奇的拿过来一看,「翔,你在写我?」
他微笑,「我不会画,但是我想留下一点记录。」
看了几页,「呵呵,我在翔的眼中是这个样子的呀?」
伸伸懒腰,泡了一壶茶过来,寒冬里,热呼呼的茶冒着烟,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我陪你。」她把竹篮里的女红拿起来,继续绣着刚学会的乱针绣。
「去睡吧……」
安吉拉坚决的摇摇头。
「我陪你。我不会说话,也不会吵你。」她低头继续专注的绣花。
昏黄的灯光下,他觉得很安心。只有笔在纸上的沙沙,和绣花绷子一起一落的规律。
他的心盈满,继续写着这段日子的一点一滴。
记忆会慢慢模糊吧?但是经过书写,他将永远记忆。
天使陪伴着他,在寒冷的冬夜里。遥远的鞭炮响着,在深夜里,别有一番安静的喜气。就要过年了。
此时此刻,幸福就在这里。
第四章
看见纳瑞和小咪一起走进来,陈翔有股在门口撒盐的冲动。为什么大过年的,就有两个瘟神走进来?
「你来干什么?」他咬牙切齿的对着纳瑞小声的说。
「我来给陈爷爷和陈奶奶拜年啊!」
纳瑞说得很自然,眼睛还是骨碌禄的转,奇怪,那个天使在哪里?「顺便带你女朋友过来。」
奶奶脸色一变,「女朋友?」看着那个浓妆艳抹的风骚女人,厉声说,「陈翔!你给我说清楚!」
小咪笑嘻嘻的走进来,「爷爷奶奶,恭喜发财。我叫小咪,陈翔提过我没有?」一面把礼物放在桌子上。
「从来没有。」
奶奶冷冷的说,杀人似的眼光扫过陈翔,即使背对着奶奶,背脊还是一阵阵的发冷。
「小咪,你别胡说!」
他急出一头汗,「你早就订婚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小咪一指戳到陈翔的胸口,「你不是追过我?你不是说要等我?我们连床都……」陈翔赶紧摀住她的口。
「连床都怎么了?」安吉拉正好倒茶过来,好奇的支着下巴问。
小咪用力推开陈翔,「我们连床都上了!」她骄傲的一挺雄伟的上围。
「上床睡觉?」
安吉拉大惑不解,「我也跟翔一起睡觉呀。上床又怎么样呢?」
几乎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奶奶脸都红了。
小咪被她一堵,恼羞成怒的转过身来打陈翔,「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家伙!你跟我说过什么来了?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吗?永远等我吗?现在你又爱上别的女人了!」
安吉拉的脸才苍白了起来,「翔……真的吗?」
这下子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事情很复杂,安……夏天,我慢慢告诉你……」
她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陈翔,「你这么说过,对不对?」
不想对她说谎,陈翔咬牙点点头。
小咪得意的笑了,安吉拉低了头,匆匆的跑进屋子里。
奶奶真的忍不住了,拿出长刀。
「陈翔!你这个无耻的家伙!真是我们陈家之耻!看我劈了你!」
他跳了起来,夺门而出,小咪跟在后面追,怕被波及的纳瑞抱着头,也跟着窜了出去。
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一会儿,陈翔一个逃,奶奶一个追,两个人把纳瑞和小咪抛得远远的。
小咪脚一扭,纳瑞刚好扶住她,「小姐,哪有跑步穿高跟鞋的?」
她没好气的把纳瑞一推,脚却痛的站不住,一屁股坐下来。
「我怎么知道陈翔会跑给我追?哪个美女不穿高跟鞋?」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抚着脚,咬牙忍着。
「追不上啦,别担心,陈奶奶的长刀没开锋。陈翔从小就让陈奶奶这么追惯了,呼,好些年没看到这光景了哩!」
纳瑞干脆也坐下来,「小姐啊,你订婚啦?」
小咪想到脑满肠肥的未婚夫,皱紧眉头,「不要提那只猪好不好?」
「奇怪,」纳瑞好奇起来,「既然不喜欢,干嘛订婚呢?我还以为你喜欢陈翔。」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要提这件事奸不好?」
「那又不一定要嫁他。」纳瑞很是同情。
「唉,说起来,我当然喜欢陈翔。」
若不是喜欢,怎么会约会了两年?
「我以为他是搞漫画的穷小子,怎么知道他家里这么有钱?」
「钱真的是很重要呢,婚姻生活还是得靠优渥的经济能力。」
纳瑞深表赞同,「……不过看起来,他那个外国表妹似乎占上风啦。还跟他天天睡觉哩。」
小咪闷闷不乐的揉了揉脚,「……那种小女孩,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他倒是很欣赏小咪这种争取到底的狠劲。
不管那女孩是不是天使,总之,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我送妳回家啦!」纳瑞热情的把小咪背了起来,这些时候的相处,他实在满喜欢这个个性麻利的女孩子,「赶紧把伤养好。你还想抢回陈翔吧?」
她倒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看起来貌不惊人的纳瑞,力气这么大。
「欸,我很重好不好?放我下来啦。」
「很重?」纳瑞狐疑的背着她,「几公斤?我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五十。」
未婚夫总是嫌她胖。
「五十!?你这么高欸!起码有一六五……要不你觉得应该几公斤?」
现在的女人都流行当皮包骨吗?
「……我未婚夫说,四十五最标准。」
「鬼扯淡!他怎么不四十五公斤试试看?」纳瑞觉得很愤慨。
小咪笑了出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趴在纳瑞的背上。
她让纳瑞送她去医院,却坚拒送她回家,只肯让他送到巷口,就一拐一拐的回家了。
爬到六楼,她已经累得不会动了。拐着走过满是酒瓶的客厅,老爸抱着酒瓶睡熟了,老妈苍黄着脸,在厨房和一群牌搭子打麻将。
她连招呼都懒得打,直接回到床和衣橱就塞得没路走的房间,小心翼翼的脱下昂贵的套装吊起来,穿着破旧的运动服,往床上一倒,吐出一口气。
薄薄的墙穿透着麻将哗啦啦的声音,她觉得烦,把音响转大声,还是盖不过令人心烦的麻将声。
她把存折打开,望着里头接近七位数字的存款数字,心情才好一点。
大家看着她美丽的华服和昂贵的皮包,有钱得要死的未婚夫,总以为她过着怎样穷极奢侈的生活。但是未婚夫只肯买衣服给她,不愿意给她一毛钱,逼得她只得狂买衣服,然后偷偷地拿衣服回去退钱回来。还不能太张狂,未婚夫会考察她的衣服哪里去了。
小时候父亲生意失败,债主上门讨债叫嚣的日子,她已经怕到不能再怕了,除了存折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她安全感。
所以,当初未婚夫跟她求婚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幽幽的叹了口气。未婚夫虽然矮肥丑,好歹有些家底。
嫁过去就算丈夫长相不如人意,总是富贵人家。她从小就生活在贫困中,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不打算往贫穷里钻。
本来觉得未婚夫不过超重了点,没想到为了逃避兵役,未婚夫更狂吃得令人害怕,脱下衣服,身上的肉都会打折。
或许自己就是什么都想要吧?她静静的躺在床上。
所以跟陈翔不死不活的拖了两年。她知道,陈翔曾经真的很喜欢过她。当初她订了婚,陈翔大醉大吐,夜里还打电话哭着跟她说,要等她一辈子。
感动归感动,她就是没办法和个穷编辑一辈子怀才不遇下去。
现在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偏偏杀出那个该死的狐狸精。
要怪就怪自己情报搜集不足。她听说陈翔父母早就过世,祖父母在开跆拳道馆,谁会想到他们家是大地主?
听纳瑞说,半个景美都是他家的地,几乎每任跆拳道冠军都曾拜师在他家的道馆,多少国外高手慕名前来,陈老先生还不一定收。
说起来,算是台湾的武林世家呢。陈翔自己一路过关斩将,一直到大学前都是跆拳健将,还出国比赛过。现在,他又准备继承这个道馆。
一想到几乎错过了这样优秀的结婚对象,小咪懊悔的几乎吐血。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作战就是要情治资料正确,薛纳瑞愿意帮她,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想到纳瑞,她唇角露出笑意。
他真是个有趣的人……听他讲外星人和精灵天使,实在好玩的紧。去他家喝茶是少有的快乐经验。她不曾遇过这样单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男人,都快二十七的人了,还有张圆圆的娃娃脸。
男人约她到家里,她也早有心理准备。男人嘛,还能有什么花样?再难看的男人,牙一咬,眼一闭,忍一下就过去了--男人再嚣张能嚣张多久?顶多十分钟就非下来不可,有什么了不起?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没想到纳瑞约她喝茶就是喝茶,还开心的把一大堆奇怪的资料拿来给她看,他家真是古怪的要命!她笑出声音,瞥见墙上挂着的面具,那是威尼斯化妆舞会的面具,漂亮的雪白面孔上面挂着一滴美丽的眼泪,镶着水钻闪闪发光。
纳瑞本来口沫横飞的说着威尼斯的历史和精灵信仰的关系,望了她一会儿。
「小咪小姐,你和这个面具好像哩!」
我?我像那个美丽的面具?
「说不定你也有精灵的血缘!」
他精神大振,「我方不方便跟你抽一点血验看看?」
小咪吓了一跳,「呃……一点点的话是没关系……」
反正她也有捐血的习惯,「不过,」她玩心突起,「万一我是勒?你打算把我解剖以后泡福马林?」她指指罐装的小人儿。
「开什么玩笑!?」纳瑞很愤慨,「你不要跟陈翔一样神经好不好?那是我故意唬他的啦!」
他摇摇那个小人,「这是假的啦!我拿流产的胎儿改装的。看他吓成那样……如果你是的话,我当然还是你的朋友啊!只是我们可以开发精灵能力,我想知道精灵和天使的一切……」
他神情很陶醉,「这些奇特的种族怎么繁衍,法力的根据是从哪来的,我只是想知道嘛!」
小咪笑着伸出手臂,若不是环境如此,她的好奇心也是很惊人的,「好吧,如果我是的话。有什么能力,看你怎么开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