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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如五,夜风轻送。
这是陶竟优第一次正式过中秋节。他一向不重视这个所谓月圆人团圆的日子,如今身历其境,他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他的心底升起了一丝他并不愿承认的孤寂感,也许是源自古耘带给他的冲击。她和家人间的微妙互动,触动他内心柔软的地方,让他这个游子也想要有一个家。
庭院里,古耘家不能免俗,也是以烤肉作为中秋佳节的重头戏。
「爸,你负责烤,我要离油烟远一点!」古耘在陶竟优好不容易将炭火弄起来之後,便大喊大叫的。
陶竟优发觉,古耘有双重性格,在外是一只小白兔、在家则是一头母老虎,她对她爸妈总是娇纵的大呼小叫。
这大概是他们古家表达爱和信赖的方式吧?
「我来烤,我来烤。」古爸爸是好好先生,笑容满面的答应女儿的要求。
「我来帮忙吧!」陶竟优不太好意思跟著古耘坐享其成。
「不用啦!你跟耘负责吃就好了。」古妈妈一把抢去炭烤夹,挥手将陶竟优赶到一旁去。
「小韵怎么还没到?」古耘看了看时间,才说完,古韵高八度的声音已迫不及待传了过来,人都还在车内呢!
「我回来了!爸、妈——我到家了!」古韵一下车就狂奔狂吼而来。
陶竟优觉得那辆车……好眼熟……是黎轲?
没错,跟著下车来的,正是黎轲本人。
怎么黎轲有父有母,又不是孤儿,干嘛跑来别人家过中秋节?
难不成他和古耘的妹妹已经谈和?甚至还打得火热?
也许他就是以准女婿身分来的。
陶竟优在顷刻间,忽然觉得自己跟古耘似乎太生疏了,「未婚夫』三个字是她父母替她认定的,她本人可还没采用。
他们俩有过激烈又契合的肌肤之亲,但两颗心却始终像打躲避球,他相中目标开打,她总能身手俐落的闪开。
看来,他必须结束这场两人球赛,他要与她变成同一国!
一盆冷水浇了下去,炭火熄灭,宣告赏月活动接近尾声。
古韵和黎轲说要去夜游,所以未多作停留,辞了家人便双双离去。
「爸、妈,你们先去休息,炭灰我等一下再倒就好了。」古耘催促父母进屋。经过大家一番收拾,庭院已打扫乾净,只剩炭灰待处理。
「好,那我们就先休息,你们也不要弄得太晚。」古妈妈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儿和陶竟优一眼,之後就与古爸爸相偕进屋。
「你是不是该回家了?」古耘坐在门前阶梯等待烤炉散热,爸妈一不在面前,她就下起了逐客令。
坐在她身旁的陶竟优没应声,却突然侧身将她圈揽入怀——
「你干什么?」占耘吓了一跳,回眸望他。这一望,她几乎失了魂。
陶竟优的眼神……一直是那么放荡不羁的眼神,此刻居然专注、深邃而有情的凝视著她!
满月光辉下,坚定的眼神,是古耘梦寐以求的,她在他怀里迷失了。
万种情绪翻涌而上,她的神经绷得好紧,心慌意乱,此刻的她,与当初跟他上床时一样不知所措。
「嫁给我!我要你!」陶竟优抱著她,霸道的命令。
在遇上古耘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向人求婚的一天,尽管现在自己有多爱她,他都还雾里看花没个准。但他已管不了那么多,因为现在,他满脑子就只是想跟她在一起。
用一种稳定的关系跟她在一起。
古耘一动也不动,仰著的小脸映著月色,大大的眼睛迷离而蒙胧,小巧双唇不由自主的轻颤,完整显露了她满满的惊骇和迷惑。
她承认她心动了!
想接受,但不确定他的真心有多少,只怕又是他一时兴起的捉弄或恶作剧的诱惑。而且,应晤诚说,只要她嫁给陶竟优,大家都有利可图。
这个「大家」,当然也包括陶竟优本人,她无法不把他的求婚跟「利益」联想在一块儿。
他与她若必然要有婚姻关系,那么这个婚姻无疑是一种「酬庸」,它所包含的意义并不单纯,而且对她是一个非常大的风险。
她没忘记自己渴望爱情,渴望能与心爱的人单纯的因相爱而结合……
但陶竟优的处境与她的要求不符,他流浪成性,总有一天会再出走的。
「不行。」她抿紧了嘴,意志坚定,很清楚的摇了摇头。
不可讳言,他的确有令女人无法抵挡的吸引力,但幸好今夜的月圆,并没有让她的理智背叛她。
陶竟优紧蹙著眉,更抱紧了她,沉著声强调。「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古耘接著他话尾,更坚定的摇了下头。
他有点错愕,不敢相信她会拒绝,他以为她会欢天喜地,点头如捣蒜的答应。
但是她……拒绝了?!
古耘瞧得出他在失望之余,俊脸已明显蒙上恼怒。他咬著牙,脸色由红转青,染上了一抹……挫败?!刚才专注含情的眼神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杀人的锐气。
「请你放开我。」古耘真怕他在恼羞成怒之下,对她做出什么恐怖的举动来。
随著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的眼神终於趋近温和,锐气收敛许多,可是脸部表情始终傲岸。
「为什么拒绝我?」他稍微松开她,冷冷的问。
古耘如释重负,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怎么能结婚呢?」
「我们之间没有爱存在吗?」陶竟优听她这样说,心里有点不舒坦。
「你认为呢?」她反问。
「我不知道。你说呢?」他不想在求婚被拒之後,还坦承他心里有爱。
「没有吧!」古耘不假思索的回答。
陶竟优的眼瞳中出现一闪而逝的幽黯。
明明他是有爱的,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他明明有,只是……他不习惯真心爱上一个女人的感觉,所以抗拒承认。
古耘瞧见他短瞬的眼神变换,似乎捕捉到一点情意,但她宁愿认为那只是他心虚的反应。
「那我们之间有什么?」陶竟优又问。
「没什么。」
她的回答很简单,意思很清楚,也毫不婉转的伤了他。自从他确定自己心中有了爱,就开始觉得容易被她刺伤。
「从第一个吻,到那激情的一夜,都不算什么吗?」陶竟优不相信她会这么洒脱!
连他这身经百战的人都无法自拔的陷下去了,怎么可能她会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
他不信!
「真的没什么。你自己也很清楚,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不是吗?」
「是啊。」陶竟优冷笑一声,睥睨而下置可否的回应她。
「你很正经的答应过我,你拿到信,我们就划清界线的,但是你却又跑来我家拉拢我爸妈,让他们以为我跟你是一对……你以为我会怎么想?」
「那你怎么想?」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定会认为他就是为了钱。
「因为你知道你父亲希望我嫁给你,你没办法了,为了赶快拿到钱,你当然要娶我。」古耘一边说,一边开始觉得有些委屈。
「就算是,难道你都不想从我身上得到好处?」陶竟优认为就算她心中没有爱的成分,至少她会为了金钱而答应他的求婚,没想到她还真的能抵挡诱惑。
「是不是应该说,是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好处?」古耘纠正了他的说法。
陶竟优眯著眼。她说的也没错,如果她决心不嫁他,谁都拿不到任何好处,要有,也是十五年以後的事。
「以利益为前提的婚姻,就像是商业联姻,有什么不好?」他不服气的说。
既然她认为他一切都是为了钱,那么他也无需多作解释。反正,一个婚姻扯上了钱,就怎样也扯不清了。
即使他真的有爱,也不会被相信、被重视了!
他们口口声声说父亲和古耘是忘年之交,可事实上父亲恐怕也不太了解古耘,否则他就会知道她不是贪图富贵的女孩,所以用钱诱惑她是没用的。
父亲一定没考虑到这一点,一番好意偏偏搞得不伦不类,弄巧成拙。
陶竟优没再说什么,默默的返回屋子拿车钥匙。
「最好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否则你再也等不到我会开第二次口跟你求婚。」陶竟优声音低沉的说完这句话,未多迟疑,就开车走了。
浑厚的引擎声,在这寂静的夜,毫不客气的怒吼著……
古耘呆呆的目送他在黑夜里消失。
他好狂妄!求婚不成就撂狠话,太没风度了!
但是,他的话却使她伤透心扉,眼泪就这么滚滚的落了下来。
她期待著他的爱,期待他说出爱的话语来,如果他能表白他对她有爱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那么她也许就不再故作无情,当然也不会拒绝他的求婚。
可是他却那样不避讳,不避讳让她知道他认同金钱搭建的婚姻!
她无声哭泣著,失魂的前去拉起烤炉,不料烤炉热度未退,她心一惊,一缩手就让烤炉整个打翻在草皮上,湿黑的炭灰撒了一地。
她怔怔的看著地上的炭灰,觉得那就像是自己编织的美梦,原本有著绚丽夺人的火花,如今也化为烟灰,碎了、灭了!
第八章
假期结束,古耘决定不再为爱伤神,她要将心思投入工作里。
「耘姐,外找!」晓茹唤了一声正在做准备工作的古耘。
「好,我马上出去。」古耘快速的将工具摆放就位,跑了出去。
店门口是两个男人,一个是黎轲,古韵的男朋友,她在家里见过了。另一个,她就不认识了。
「古小姐,你好,我是言彻。」言彻简短的自我介绍。
言彻第一次见到古耘,虽然不至於惊为天人,但她的外貌的确如他所想的是个美女。他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为她的打扮和气质,颠覆了他对美发师奇妆异发的刻板印象——
这女人,简直纯净自然得有如春风中的含羞草花,圆融又秀气。
「言彻是陶氏企业新上任的董事长,也是……」黎轲补充说道,还没说完,言彻就朝他使个眼色。
「我知道,你就是陶竟优的财产管理人。」古耘微笑的点个头。「不知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好,古耘,我长话短说,我和言彻是专程为了应晤诚而来的。」黎轲直接了当的说。
「他请你们当说客?」古耘猜到他们的来意。
「应晤诚受伤了。」这次换言彻开口。
「受伤?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紧?」她有些替应晤诚担心。
「你方便跟我们去医院看他吗?我想,如果由他亲口跟你说会比较好一点。」黎轲接著说。
古耘面露难色。「他的情形还好吧?我才刚休完假回来,再请假实在不太好。应先生在什么医院?我下班後再去看他,好不好?」
黎轲和言彻互望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你几点下班?」黎轲问。
「没有一定,但是我尽量在十点前赶去医院。」
「好,我和言彻也会在医院等你。」黎轲和言彻同古耘致意之後随即离去。
古耘内心其实已有预感,他们是要正式将难题丢给她了。
这晚,古耘准时到了医院。基於礼貌,她还特地去买了一篮水果。
到了病房门口,房门虚掩著,她敲了两下便推开门走进去。
里头除了病人躺在床上外,黎轲、言彻,还有陶竟优都在,面对著他们几个大男人,古耘有些不太自在。
她的出现,令陶竟优在讶然之余,显现出僵硬的表情。他冷漠的扫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
「晤诚,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陶竟优面无表情的率先告辞,与古耘擦身而过时,她虽低垂著头,不想再接触他冰一般的眼神,可是他浑身的寒气还是直逼上她的心头。
气氛有些尴尬……
「古耘,你坐喔。」应晤诚先行打破沉默,招呼了古耘一声。
「应先生,你还好吗?」古耘将水果篮找个适当的空位放好。
「不太好。」应晤诚手臂打著石膏,头部绕著绷带,俊逸的脸上也多处挂彩,伤得挺惨。
「以後开车要小心一点。头没问题吧?」看他似乎还好,古耘算是放心了。
「晤诚不是出车祸。」黎轲说。
古耘惊讶的看著应晤诚。「跌倒吗?跌倒会跌成这样子?喝醉喔?」
「我是被我爸的债主打伤的。」应晤诚面有愧色,语气无奈。
「晤诚被地下钱庄的人围殴了。他们找不到晤诚的父亲讨债,就转移目标攻击晤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言彻淡淡的叙述事情始末。
古耘惊呼一声。「把你打成这样?那报警了没有?」
「报警当然是必要的,问题是欠钱还钱,赖不掉的。」应晤诚咬著牙根,满脸痛苦。
古耘好生同情。应晤诚背著父债,跟当初的路悠一样,不过他显然惨得多,因为一旦跟地下钱庄扯上了,债务未清之下,麻烦永远不知何时停止。
「应先生,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和困境,但是……我也帮不上忙。」
「拜托你不要一开口就拒绝,我是真的别无办法了。」应晤诚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
「黎律师和言董事长也希望我答应吗?成就一个只有金钱利益的婚姻?」古耘询问他们两人。
「古耘,我们希望你能了解,晤诚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利滚利是会压死人的。」黎轲说。
「言董事长,你们为什么不帮他呢?」
「我刚上任,不方便有太大的动作。」言彻知道古耘一定会质疑,他俨然已是个有权势的在位者,没道理帮不了应晤诚。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说,但是……我们还有个可行的办法。」黎轲的眼神竟有些闪烁。
其实陶竟优说得对,法律总有漏洞可以钻,他和言彻就是准备钻陶文养遗嘱上的漏洞。
「什么办法?」古耘不解。
「陶董事长是有疏忽的。」言彻说。
「他只说你和竟优结婚,所有人才能拿到分得的钱,但是他没说……」黎轲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实在有愧职守,对不起陶董事长在天之灵。
「他没说什么?」古耘还真觉得他们心机重重。
「他没说……你和竟优的婚姻必须维持多久……」黎轲的冷汗冒了出来,不要说律师没良心,他有的,只是暂时不得已,得蒙蔽罢了!
「你们的意思,是要我跟陶竟优先结婚,等大家都各取所需之後……」这个逻辑再简单不过,古耘懂了。
「对,离婚!古耘,你是可以离婚的!」应晤诚激动的叫著。
「离婚?」古耘喃喃的重覆了一次。
「以竟优游戏人间的态度,我们也不忍心你嫁给他,但是,事情是有转园的!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提出离婚的要求,竟优一定不会有意见的,毕竟他也只想拿到钱而已……」应晤诚急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