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姨叹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电话嘟嘟声,陶竟优的声音就从内线扩音中传来——
「明姨,让她来理容室。」
古耘吓了一跳。这时间陶竟优怎么会在家?难道他在家睡大头觉,不上班?
她狐疑的看了明姨一眼,后者摇头叹气,说了句:「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古小姐,你自己去吧!我现在只要看到少爷就头痛。」明姨抚著太阳穴,往椅上一坐,看来真的很头痛。
好吧!古耘往理容室走去。
她心想,亲手将支票交给董事长的儿子也好,其他的就不要想太多,以免乱了自己阵脚。严格来说,他们也没结仇,她不必心生排斥,以平常心面对吧!
「陶先生,你好。」进了理容室,古耘微微弯腰行礼。
「你为了什么事来?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需要你的服务。」陶竟优一开口就不打算给她好印象似的,语气说有多傲慢就有多傲慢,态度更是盛气凌人。
「我只是来退费而已。」古耘奉上信封袋,垂著眼帘,不想多看他一眼,因为他戴墨镜让人看不见眼睛,看也是白看。
「退什么费?」
「董事长没使用完的服务费。」古耘简短地说。
陶竟优往她手上一抽,拿出支票看一眼。「没多少,你留著吧!」
「就算留著也是公司的。何况公司规定就是这样,我要回去交差的。」她可是尽忠职守的好员工!
「你说话是不是该看著对方的眼睛?」
「那你是不是该把墨镜摘掉,让人看见你?」
古耘坦荡的扬起明亮美眸看向他,她只在他的镜片中看见自己隐忍忿怒的脸,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陶竟优又被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和不畏惧的神情震慑了一下……从来没人敢用这种控诉的眼神对著他,他气怒之余竟升起一股玩兴。
他倒想知道当他摘下墨镜时,这女人会有什么表情?可不要被他迷人的眼睛电昏才好。
他以一种极其高傲、不可一世的动作默默地摘下墨镜。
时常隐藏在黑暗背后的眼睛,的确是引人入迷,只是他的眼光太亮、太凌人,却又太轻忽。诚如他给人的感觉,飘泊不定且危险。
女人若爱上有那样眼睛的男人,注定要吃苦……
古耘的心脏霎时被揪了一下,不过她仍旧不动声色地与他相对。
她过于冷静的表现反而露出心慌的破绽。陶竟优知道,她跟别的女人一样被他吸引,唯一的不同在于她会躲,也勇于抵抗,没有一下子就臣服。
但他自信只要他肯,她也逃不出他的魔掌。
「我摘掉墨镜了,你要说什么?」陶竟优傲视著她,淡淡地问。
古耘踌躇了一下,吞下想说的话,拿出一张字据。「没事。支票就交给你,麻烦你帮我签收一下。」
陶竟优双手插在裤袋口,侧身瞟了她一眼。「期限到什么时候?」
「这是即期支票……」
「我是问,我父亲缴的年费什么时候到期?」
「明年十月。」
「这样吧!如果你肯告诉我,我父亲留给你的信里到底说些什么,我就接受退费,绝不啰唆。」他一直想搞清楚,他父亲到底留了什么遗言给非亲非故的她,现在正是套问的好机会。
古耘毫不考虑地说:「很抱歉,无可奉告。」
「那你就按时间来工作吧。」他邪恶的扫她一眼。
「你说过我不用再来了。」
「我反悔了。」陶竟优知道自己出尔反尔没道理,但他现在很想跟她过过招,而且他一定要探出父亲的信里到底跟她说什么。
「很抱歉,我不想再来了。」古耘皱眉回答。「我不想再到陶宅来工作,而且董事长已经不在,我不想替别人服务。」免得触景伤情,心生难过。
「现在是由我决定怎么做,而不是你。你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陶竟优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把她的手折断。
古耘咬著下唇,料想自己的手腕没断也非瘀伤不可。她慌乱的抬眼瞪著他,嘴巴却说不出求饶之语。
「你可以走了!下次准时来。」陶竟优放开她,转身背对著她,示意她滚。
为什么董事长的儿子那么讨人厌?!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他,都还没这么讨厌!
她不想替他工作!一点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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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办公大楼,各部门仍坚守岗位,并没有因陶董事长的去世而乱了阵脚或稍有松懈,因为陶文养生前不但非常严格要求团队精神的管理,对于凝聚员工向心力也是异常用心。
只是外界仍对陶氏企业的前途抱持不乐观的态度,各媒体也常常绘声绘影的报导些虚虚实实的消息。
不过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风平浪静,这都得归功于代理董事长——言彻。
言彻有平常累积的坚强实力,外界对他的评价很高,所以陶氏企业在他这样的人才手中,公司员工也信心十足。
等到陶氏企业由言彻接任董座的消息正式对外公告后,外界一些没必要的蜚短流长就会停止,谣言会不攻自破。那些失去信心的投资人会自动回头,至于等著看陶氏企业笑话的人则永远不会得逞。
言彻对企业经营胸有成竹,唯独对陶竟优……苦无对策。
他很不愿意这样承认,但是,他真的对陶竟优充满无力感。这世界上不晓得谁能治得了那玩世不恭的浪子?
这阵子因著他和应晤诚的能者多劳,才会让不图上进的陶竟优仍逍遥自在的过他糜烂的生活。所以言彻觉得自己和应晤诚都不能再放纵他了,他们有责任将他导向正途,问题就在于还想不到可行而有效的方法。
「晤诚,这些资料和文件你拿去给竟优看一看,其中一个文件要他签。」言彻交给应晤诚一落卷宗。
应晤诚接过手,看了看言彻指定要陶竟优签的文件,他忍不住笑意的又看言彻一眼。
言彻嘴角微扬,朝他摊了摊双手,不发一语。
「我这就去。」有好玩的事,应晤诚精神都来了。
第二章
副董事长办公室里,陶竟优颀长的双腿搁在豪华办公桌上,烟抽得很尽兴,交响乐听得正陶醉。
「代理副董事长,请移尊腿。」应晤诚将音乐调小声,走到他面前说著。
「什么事需要劳动我大驾?」陶竟优横他一眼,脚放了下来,勉强正襟危坐。
「代理副董事长,这些文件很重要,你一定要仔细看过,我在这边恭候。」应晤诚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边监督他完成工作。
「你看不是一样?你觉得行,我就负责签名盖章。」陶竟优兴趣索然地说,慵懒的再燃起一枝烟。
应晤诚看著吞云吐雾的他。「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不能什么事都交给言代理董事长或是我,而你自己却什么事都不学、不做……」
如果不是陶文养一直待他不薄,又在临终前郑重的将陶竟优托付给他,他实在不想管这个公子哥儿。
「晤诚,你老实说,你们几个在我爸遗嘱上占篇幅的人,是如何看待我爸的遗产的?」陶竟优不理会应晤诚的劝谏,反而问他一个敏感的问题。
应晤诚有些微的怔忡,但仍没多做思考,便说:「我、还有明姨、江叔,我们都说好了,要无所不用其极去得到我们应得的那份,而且是在最短的时间内。」
陶竟优听得出应晤诚强调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明白了。
「你们还真不避讳!」他气怒的指著应晤诚。「就这么见钱眼开?要钱,等十五年后就有了,该你们的份总不会不见,你们急什么呢?」
「面对那么大笔的金钱,当然心急,十五年后人都不知在哪儿了?」
「你……」陶竟优为之气结,应晤诚那么坦诚而单刀直入,害他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
「代理副董事长,你不要一天到晚担心别人瓜分你的财产,何况担心也没用,最快不知什么时候,最慢十五年,还是要拱手让人的。」应晤诚说著,再度将卷宗朝陶竟优的方向移了移,希望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公事上。
「我会去找黎轲谈谈。」陶竟优没理他,执意不看公文。
「只怕黎轲不会理你,遗嘱已经有法律牵制,你不会得逞的。」应晤诚仍然不死心的将公文往他面前推。
陶竟优板著脸没再说什么,却暗中盘算著该怎么跟黎轲谈才好。
「代理副董事长……」
「好吧!我看。」不再拖泥带水,他将文件飞快翻了几页,也不知有没有看,大笔一挥,不消几秒就完工了。
「你有没有看内容?知不知道你刚才签了什么?」应晤诚面无表情地问。
「总不会是卖身契。」陶竟优没好气的应了他一句,不屑的把卷宗合上,连多看一眼都不肯。
应晤诚将文件一抽。「也许是呢?你要不要仔细看看这上头写什么?」
陶竟优往他手上的纸张看过去,斗大的两个字——「誓词」?
什么誓词?他一把抢了过去——
即日起愿遵从先父遗愿,尽收玩心,改过自新,使家业发扬光大,并努力追求佳人芳心,以成就美满婚姻,告慰先父在天之灵……
「这什么玩意儿?」陶竟优怒斥,就要撕毁这张「誓词」。
应晤诚眼明手快地抢了回去:「这就是警告你,签名之前要看清楚你签的是什么东西,以免上当。」
「你给我滚出去!」陶竟优没风度的咬牙切齿。
「是,这就滚。」应晤诚对他的趾高气扬并不以为忤,行礼之后恭敬告退。
对付他那种暴跳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当疯子别理会就得了。应晤诚已经抓到修理纨裤子弟的诀窍。
陶竟优对著他的背影,气得七窍生烟,根本无心上班。
既然无心上班,还不如去外头晃晃。陶竟优出了公司,徒步沿著办公大楼,往附近一个公园绿地走。
不远处的水池旁,有些小朋友在那里嬉戏,清脆的笑语声不时传来。
他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之间,一个窈窕的背影映入了眼帘。她坐在树荫下的公园椅,翻阅著杂志,感觉非常闲适而恬静。
就说吧!他浑身充满吸引异性的磁场,只要在街上瞎走乱逛,不必费心寻找,艳遇自会不断。
他往美女的方向走去,正要靠近,就听到对方轻叹了一声,合上杂志,忽然仰起头来。他与她两个人四目交望,一时都定住了。
「是你!」
「你好。」古耘不得不打声招呼。她对他没有好感,但是客户得罪不起。
「你也出来摸鱼?」
「是你在摸鱼,我在休假。」古耘说著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举步就走,陶竟优一时情急,至于为什么情急他也不知道,总之他飞快的出手拉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停下脚步。
结果她不但走不了,更由于他用力过猛,使她整个人往后仰,脚一滑就这么不偏不倚仰跌在他怀里,杂志飞了出去!
她大惊失色,尖叫一声,挣扎著要站直身子,但陶竟优邪念顿生,恶作剧似的将她枕著他手臂的身子放低,令得她更起不来,长发悬空,发尾扫地。
「你干什么?快让我起来!」古耘使劲挣扎。挣扎之间,她的衬衫扣子大有要蹦开的样子,吸引了他的注目。
「不让。」他邪恶的笑了一下,令她浑身起了哆嗦。
「快让我起来!」古耘气得又尖叫了。
「你愈叫,我愈不让你起来。」他决心与她杠到底,用她来消磨这个坏情绪的午后时光。
谁教引他坏情绪的原因,正巧跟她息息相关!
「你……」古耘紧抓著他的衣服,好怕他手一放,她会整个人四脚朝天。
「抓这么紧干嘛?」她都掐到他的肉了!那只会让他邪念更甚、色心大起!
「我快要脑充血了,拜托你赶快让我起来……」古耘满脸涨红,呼吸开始不顺畅,说话也变得困难。
「不要。」他对这个恶作剧很坚持,还故意假装松手吓她。
「你好可恶……」古耘的确被他刚才的动作吓一大跳,抓他衣服抓得更紧。
「可恶的不只这些!」陶竟优恶向胆边生,一个俯身低首,嘴唇就这么吻上她的。
古耘被迫接受这个充满敌意的吻,却完全无力反抗,只觉得浑身无力。
直到他结束这个吻,将她粗暴地往上一拉,古耘踉跄著,好不容易站稳点,整个人却头晕目眩的,又快要倒下。
「初吻吗?还是很少接吻?技术很差喔!」抢吻的土匪还说著风凉话。
她被捉弄了!羞愤难当却束手无策?!
古耘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这人是不能刺激的,一刺激她,她是会疯狂的。
见她气得发抖,粉脸转白,状况不太好,陶竟优良心发现,对她伸出援手。
而古耘见机不可失,抓著他手臂,恶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哇!」一个大男人,大叫一声,雄风尽失。
报仇的快感迅速蔓延全身,换古耘以胜利之姿笑了。
不过笑归笑,她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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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竟优一脸不耐的坐在黎轲办公室里的黑色牛皮沙发上,他怀疑黎轲那家伙自始自终都在装忙!
「黎大律师,你是忙完了没?我已经等你一个多钟头了!」
黎轲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的说:「竟优,你就死心吧!遗嘱就是遗嘱,除了你父亲,没人能改。我也必须遵从法律规定,是不是?」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恶,我不要娶她!」当然不能娶!她会咬人!
「那就不要娶。」黎轲没好气的。「十五年后,你就可以从言彻那里拿回属于自己的部分,耐心等吧!」
「即使十五年后,我也不愿没事分她一半财产。」陶竟优粗声粗气的说。「总有办法的,你是律师,你该知道有什么漏洞可以钻……」
「咳!说话客气一点。」黎轲冷冷的表示抗议。
「我的意思是说……」
「竟优,事情其实很简单。」黎轲清楚且缓慢的说:「你父亲无论如何是绝对要把财产给你的,他之所以会在遗嘱上说那么多,而且一直强调那个‘前提’,无非就是希望你成家守业而已。」
「就算是这样,他干嘛一定要指名古耘那个女人!难道娶别人不行吗?」
黎轲耸了一下肩,两手一摊,不再回应。
「你这样也算是好朋友?」陶竟优脸色其臭无比。
「你知道吗?你这种飘泊天涯、没心肝的人,不需要好朋友,你只需要一个好女人。」
陶竟优不以为然的。「我横看竖看,古耘都不会是一个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