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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多情(下) page 10 作者:清静

  「关心则乱,这也怪不得你不智。」柳残梦自少年出现以来,第一次开口,笑得温和。少年像被针刺到一般跳了起来。

  「我哪会关心这痞子,只想看他伤重时如何个狼狈法!」他辩了几句,自觉也是无力,羞恼地闭口不语。

  ——情况很明显,靖王故意让伊祁听到这消息,便是要利用他引路,好将无名教及武圣庄一网打尽。

  煌见祈世子望向自己,似有话想说,抢先道:「久闻靖王大名,以他一人能将你们逼得如此狼狈不堪,不愧是轩辕皇朝的栋梁之柱。可惜他的目标并不在本座身上,希望他日有缘,能与靖王爷对上一场。」

  「现在不就有机会吗?」祈世子努力想拖人下水。

  「祈王爷。」煌微微一笑,笑得童叟无欺,「你莫忘了,你我之间还有几笔帐要算。不介意的话……」

  「煌帝座欲往何方请自便,区区恭送。」祈飞快地改口。

  「既然如此,柳兄,我们该谈的都谈了,也该是分手的时候了。」煌向柳残梦一点头,柳残梦微笑以对。

  伊祁在旁脸颊抽了抽,不用想便自语:「这家伙一定调戏过对方被捉了痛处!」

  无名教撤退的速度很快也很有规律,显然早有准备,更显然不会让这三个瘟神跟上的。靖王的包围或许已经行成,但想留下这样一批无名教,却是不容易的事。

  「夜语昊的确没有看错人,煌也不愧曾是最初的无帝传人。」祈世子的感慨,得到少年白眼一枚。

  煌在离去前,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不知是向祈还是向少年,淡淡问了句:「他好吗?」

  「皇上自然过得很好。」

  煌哼了声,似想说什么又停住,只道:「那便是了……」

  「因为皇上已下令,不许区区过问此事。自他离去后,我们便再也没得到他的消息。」

  煌的脚步顿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日方正午,炽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他衣上的金线在烈日下耀耀生辉,整个人却单薄无比。

  「相见争如不见。」低低道了一句,他率众离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他最后那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啊?」少年戳戳祈世子,请教。

  「说给谁听很重要吗……唉,小伊祁,等你懂得人情世故后,你就能明白,有感而发未必是对谁的……

  」祈边说边伸手接住少年恼羞成怒的拳头,「好了好了,再不快走,我们三人只有留给靖叔瓮中捉鳖的份了。」

  提起自己轻率造成的失误,少年抿紧唇。他会找上无名教,自然是夜语昊当年教导他时提起的蛛丝马迹。若因此而让无名教被靖王一网打尽,他如何对得起师父。心念至此,已有决定。

  「我去拖住靖王,反正便让他抓到我,他也不敢对我如何。只是你们二人身上的毒……」

  「事情到现在,好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祈笑得万事不关己,柳残梦在旁赞同的点头。

  「如此在下也不必担心那叠帐单要如何支付了。」

  「姓柳的这是两回事……」

  「好了好了!」见祈柳二人大有为钱翻脸的架式,少年大翻白眼。「你们慢慢吵,我先下山了。希望不会在靖王爷的囚车上也看到你们二人为此而吵。」

  目送少年轻快的脚步下山,柳残梦双手抱胸,问道:「要跟上吗?」

  「太卑鄙了吧!」祈世子叹气。利用伊祁当挡箭牌引开靖王的注意,顺着同一条路下山。这招瞒天过海让少年知道了,只怕会气得不轻。

  他想叹气的是另一件事,跟柳残梦逃命久了,连耍手段都不需要说明就彼此心知肚明了。

  「虽然卑鄙,却也是你起的头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太卑鄙了。」祈的脸色有着微妙的变化,说不出是何等神色。柳残梦微笑着,将他衣衿上的黄花摘下,用柔嫩的花瓣,碰了碰祈光滑的唇瓣。

  微微的轻触,微微的搔痒。祈皱了下眉,一掌拍开。「这花味道怪怪的,想要我吻你,说声便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哦?」柳残梦又挑眉笑了起来。祈对这笑容越看越不爽,当下一口咬过去。

  「靖叔准备充分,此次凶险,怕不容易过了。万一被冲散,我们在小寒山南陌见面吧!」

  「好。」

  「别回答这么短。切记,不许偷跑。」

  「一定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偷跑,还是不会来?」

  「……你太多心了吧!」

  「不如说你前科累累,区区不得不防。」

  「那我便对天发誓好了……如果我不来……」

  「如何?」

  「那便让我欠你的债单总目再翻一倍!」

  「……成交!」

  军旗飘扬,阵容整齐。不只是靖王的细柳营和暗流势力,连附近军营都已调动,显然靖王已将所有的宝都押在此处。

  「靖王在哪里!?」下山亲眼见到自己中计的证明,少年一肚子无名火,气势汹汹就上前叫阵。

  前方细柳营之人是识得少年的,见他眉红眼赤,忙让人人内传话,同时安抚这个小瘟神:「王爷正在等小公子。小公子若急,可直接入内。」

  「好啊!他在等我……他自然该在等我的!」伊祁深吸口气,将怒气抑下。他既是存心来闹事,自不会入内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爷就在外面等他来见我!」

  「年纪小小,何必如此大脾气。」随着平和的话语,靖王与萧平慢慢踱了出来,靖王手上还提着个用布蒙起的笼子,也不知养着什么生物,只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似有不少。

  「年少气盛是正常,我知道你老了,没脾气了,见不得别人有朝气!」少年气冲冲地说着,周围传来抽吸之声,卫士们怒上眉梢,齐叱道:「不得无礼!」

  「无妨,年少气盛只不过是有勇无谋的借口,孩子常爱用的。」靖王不以为意,将笼子递给了萧平。

  笼子里扑腾之声更大,就像少年的火气。

  「你利用我来对付无名教!?」

  「错了。」

  「哪里错了!」

  「无名教在哪里,本王一开始就知道的。你能找到无名教的线索,都是本王安排的。」靖王揭开了笼子上罩的布,几只巴掌大的雪白异蝶在笼子里急躁地窜动着,「利用你,并不是让你带路……」

  平稳的手慢慢打开笼子,异蝶争先恐后地自笼口飞了出来。

  树林里,见到靖王揭开布,异蝶飞出,柳残梦眼神一动,笑了起来。

  「似乎靖王想用伊祁引出来的是我。」

  「好像是的。」祈世子也是微微一笑,笑得近乎叹息。伸出手,一只雪白的异蝶落在了他的指端。其他几只,也簌簌地落在了他的周身。雪白的蝶衬映着俊美的人,景象又美丽又诡异。「所以我才说,太卑鄙了呢!」

  周围隐约有声响,柳残梦嘴巴发苦,知道这次包围圈围上,是一丝空隙也不会有了。

  「你一开始便与靖王合谋?」

  「没有。」祈干脆地摇头,「你也知道靖叔与皇上的心结,我是真的见了他逃都来不及。」

  「那到底是何时?」柳公子继续追问。

  「因为靖叔如果真要找我,只要放出这追魂蝶就可以马上找到我的——我小时曾将他的一瓶幽梦兰露都偷喝了,这味道经久不散,一般人闻不出,追魂蝶闻到定会追过来的。」祈世子将食指上的蝶举到眼前,「他一直没用,只放出大鹏鸟时,我便知他不是真心要追捕我。只是想造成这种假象。」

  「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追魂蝶这种东西。而有了伊祁的出现,我自然对靖王为何会出现在此没怀疑心,跟着你自动送上门来了。」柳残梦低低一叹,笑容比往日里更见温和,看向祈世子的目光却是晶亮,「我已经中万蛊珠之毒,你要我死我便死了,何苦费此手脚引我入伏。」

  「我们想要的并不是你的命。武圣庄不灭,没了你柳残梦,还会有下一个柳武圣出现。我们要做的,是彻底摧毁武圣庄。」祈世子微哂,看着柳残梦目不转睛,「从你再度踏入中原,这场追逐就已经开始了。你我这一路,原本便是尔虞我诈,你当初能利用莫絮一路追杀,得到庆国王位,我又为何不能配合靖叔演场戏。说到底,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罢了。」

  「所以靖王一路追杀得凶,只是让你跟我一同见无名教,好一网打尽,并得到武圣庄的势力图吧!」柳残梦击掌,含笑摇头,「只是,你这一路,便没半分真心吗?」

  祈世子一怔,看向柳残梦:「这话听你说出,我觉得十分别扭啊!柳公子素来只有别人问你真心的份吧!」

  「……客气了,你也一样。」

  祈世子舔了下唇,静默不语。

  这场对战,摆明是双方各诳心机手段用尽,为何被柳残梦这样一看,倒真有了背叛的心虚感。

  说话间,靖王也走进了两人藏身的林子,伊祁一脸惊讶地跟在一旁。事情在瞬息间已一变再变,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跟不上了。

  「柳武圣,再次见面了。」

  「在下与王爷们,实在是相见争如不见的好。」柳残梦笑得很辛苦,「轩辕皇朝的王爷,果然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客气了,就不知柳武圣是要自愿束手就擒,还是由本王拿下。」

  「在下是很想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痛。」柳残梦说着,伸手怜惜地抚摸那日为救祈世子所受的伤,「可惜在下有时偏是牵着不走,拉着倒退的驴子脾气。」

  「很好,本王也是这样认为。」

  双方说到这,即将动手,柳残梦已陷绝境,又是孤身一人,纵有武圣之威,但对上靖南王与祈世子,还是有败无胜。他面上表情虽还是笑吟吟的,心下焦灼与否,却只有自己才明白。

  伊祁看着现场之景,心下有着奇怪的感觉。看着柳残梦面对重重压逼以及祈世子及靖王的环伺,犹自喜怒不形于颜色的神色,不由自主竟想助他一臂之力——少年人的意气,还是见不得枭雄末途,英雄悲路。

  他心下想归想,自然不会真的去助柳残梦一臂之力,但也不忍见柳残梦受擒。瞄眼看看祈世子,却见他睫毛微垂,似也与自己同般心思。

  就在这个僵冷时刻,一阵寒风扑向靖王。

  寒风并非来自柳残梦。寒风带着鲜艳的红,如一抹经天而过的红霞,在这十丈软红轻掠而过,风流素雅,不染纤尘。

  「柳残梦,走!」

  那是一杆鲜红如血的枪,红缨颤动,长枪破空,风声凄厉,快得让人来不及想,来不及思索。不但快,而且急,枪上的真气压得靖王也不得不伸手一挡。

  世上有如此快的枪,如此艳的色,如此急的招式,那只有一人。

  十丈软红·应天奇。

  应天奇的枪虽快虽急,但靖王却比他更快更急。他的手势一动,似乎一切都是慢的,但应天奇的枪就像被抑住七寸的蛇,所有的变化都在这一动间失去了后着。

  枪是长的,一寸长,一寸强。

  靖王的应变虽快,到底隔了距离,无法实际打在应天奇身上。

  柳残梦身随影动,借势一扶,随着枪影,自祈世子身畔越过。

  祈的手动了下,却没抬起,任柳残梦从身边窜过。

  「祈情!」到手的猎物再度被人放纵,靖王沉喝了声,无暇责骂,追了出去。

  祈世子低头看着手。

  方才,只要他出手稍稍一挡,纵有应天奇接应,柳残梦也休想逃出靖王的包围圈。

  低低叹了声,抬眼,周围的人已随着靖王追了出去,连伊祁也跟去了,林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

  「真是伤脑筋啊……」祈抓了抓头发,「这回好像麻烦大了。」

  一夜搜索无功而返,证明了柳残梦逃生能力果然不是易与之辈后,靖王回到营地,只见祈世子端端正正跪倒在地,伊祁在旁踱来踱去。

  哼了声,在交椅上坐下。水剑送上杯茶,他用杯盖抹开茶叶,慢慢呷了口细品。

  伊祁见状,正想出声,却被祈用眼神阻止,闷闷地哼了声,继续踱步,同时大声自语道:「好慢好慢,慢死了!」

  靖王置若罔闻,放下茶盏后,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祈情,今次判你叛国纵敌,你没话说了吧!」

  「这哪算什么叛国纵敌!」伊祁一听便叫了起来,不指望祈世子敢跟靖王争论,但这样一个罪名背下来,他就是有九条命也死定了。

  「柳残梦是庆国单于,又是武圣庄主,算不算敌国?」

  「现在又没打仗,不算!」

  「之前明明有能力出手挡下柳残梦,却因私情而未出手,让柳残梦逃脱,这算不算纵敌?」

  「你只是自己没能力捉不到人,把气都出在祈身上罢了,没出手就是纵敌,那我也没出手,也算纵敌吗?」

  靖王对伊祁的话理也不理,只道:「祈情,本王所说,你服是不服?」

  「祈无话可说。」祈世子静静回答。

  靖王看着祈世子,脸上冷厉的神色微有波动,好一会儿才一击掌。

  「无话可说?那好,来人,收走祈情暗流掌印及王冠,收押堂下!」

  「谁敢动手,先过我这关再说!」伊祁大叫晦气,认识祈世子后,三天两头就得跟人呛声——他是小孩子啊!不是应该他闯祸祈世子来收拾才对嘛

  「伊祁,军法非儿戏,不是你闹几声就能解决的。想让人承认你的成熟,就该懂事点。」

  「如果成熟是让你公报私怨,我宁可不成熟!」牵情丝一舞,弧光闪烁,逼退围上来的近卫。伊祁回瞪身后一点逃避意思都没有的祈世子,气得直跺脚:「平时该正经时嬉皮笑脸,这种关头才脑袋想不开!」

  「小伊祁。」祈微微笑了起来,目光难得柔和:「谢谢你。不过,我既掌暗流,便不可知法犯法了。靖叔说的全是,我既有罪便该伏法,你莫再让大家为难了。」

  「所以我说你脑袋出问题了,气死我了!」少年气得大叫,手上招式却不敢松懈,「不要再让我在这打得像白痴一样了好不好!」

  刀光剑影夹杂丝线寒光,众人不敢逼紧,少年也不肯退下,就这么僵住了。祈世子在旁,见靖王眉一动,知这是他已不耐烦,要亲自出手的意思,忙叫道:「等等……」

  与此同时,帐外也传来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全部住手!」

  清冷的声音与祈世子的声音重叠,熟悉得让祈背后起了一阵疙瘩,失声道:「小云!」

  帐门拂开,一身银色织锦长袍,容色与衣色一般冰冷疏离的青年大步踏了进来。

  在场众人见状,下跪施礼道:「见过宝亲王。」

  祈世子眉毛下揪,唇角上扬,真不知此时见到小云,是该喜还是该悲。没想到小云居然也离京了,不用想便知道定是为了自己之事。

  宝亲王看也不看祈世子一眼,只向众人道:「免礼。」随即双袖一垂,向靖王微微施个礼,「熙见过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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