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了什么?
「女人啊……」一大群人异口同声道。
「……」
望见韩愈不作声,小山贼们个个也涨红了脸,「大嫂,兄弟们知道你是有大哥了,所以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兄弟们个个都是光棍啊,这年头光棍的日子不好过啊……」
「是啊……大嫂您也要兄弟们滋润滋润啊……」
一个个……胆子都那么大了……心里这么想著,韩愈脸上还是带著淡淡的微笑,那两颗收缴来的骰子在手里转来转去,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挑眉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下山去找?」山下多的是酒楼妓院,不愁找不著女人。
「没钱啊大嫂……」个个哀嚎起来,「兄弟们都没钱哪……」
「……」韩愈无语。
「大嫂您别生气,兄弟们知道寨子里一直都很穷的。」一看到韩愈脸上微笑全无,一大堆山贼连忙安慰道,「有吃的就好,兄弟们已经满足了!」
「对啊对啊,还有小乖——」
「哎,大嫂您别看我们这黑风寨现在穷得不成样子,三年前,在这藏州里一提起黑风寨,哪个乡亲不知道,寨子里每天一堆堆的银子扛进来,一箩筐的珠宝抬进来,当年兄弟们一下山的时候,一出手就是银子一大把……」
一小山贼无限向往地提起往事。
「是啊是啊……想当年……兄弟们也享受过有钱的日子啊……」
「对啊,那时候要什么没什么,就是要几个娘们,那还不好办,勾勾手指银票一扔就出来好几个,要胖的就有胖的,要瘦的就有瘦的,要黑的那老鸨不敢给你白的,不过大哥更好啊,人长得俊,只要一进那那山下万春楼里,连手指都不用勾一下,那些娘们儿一个个看到大哥都跟苍蝇见著了蜜一样,个个都扑上去,那个叫凶猛哪……」
另一山贼无限崇敬地提起雷藤往事。
「大哥就是大哥啊……」
「是啊,当年万春楼对面还有个万花楼,那里面的娘们,个个叫水嫩嫩啊,当时不还有个叫红花的姑娘,长得地个叫水灵啊,还雅得很哪,说什么答不出他的三句诗的人就不准进,结果一见到咱大哥,不也跟掉魂儿了似的,后来居然还跑上山来,非要当大哥的压寨夫人,结果惹得二大王生气,跟大哥吵架。哎……女人哪……」那小山贼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叹口气。
「二大王是谁?」经常听那些山贼们提起那一号人物。
「嘎?你连二大王都不知道?兄弟,你真是来得太晚了——」
「……」
那说得口沫横飞的山贼连看都没看一眼提问的人,接下去就道,「说起二大王,那可是当年寨子里除了大王之后一响当当的人物啊,文采风流,什么都会写,天文地理什么都懂,又会弹琴又会吹曲儿,这样的人才,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跟著大哥上山来了,不过他就是脾气儿有点不好,一看到兄弟们跟大哥粘得紧,就生气,老是板著一张脸——」
「是啊……哎,当年要没有二大王,就凭兄弟们这种三脚猫功夫,您也不可能被兄弟们抓上山来啊……」另一老山贼道。
「……」
「不过说起来啊,那二大王绝对是对咱大哥有意思,每天就看他那个醋样儿啊……」
「嗨,大哥那德行,哪能不吸引一大堆人哪,整个人就跟涂了蜜似的,不要说二大王,不要说那些万春楼的姑娘们,就是山下那些有了人家的女人,不也个个对大哥抛眼风嘛,我要是长成咱大哥那模样儿——」一山贼摸摸自己脸上的横疤,叹口气,「哎,我是完了——」
就在这里听得门响,「都在干嘛啊?一大屋子的人闹哄哄的——」雷藤开门,脑袋刚探进来,一颗骰子正中他额头,略微的有些痛,不由勃然大怒,一把抓起那颗骰子来,大喊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回答。
「妈的都装死样儿——」雷藤骂骂咧咧地走进来,环视了一圈,一个个山贼都乖乖坐在那里,「哪个扔的?」把那颗骰子砸在桌上,「妈的,打得老子脑门儿好痛——」
就见那一群山贼中有一人站起来,那种鹤立鸡群之状,那种潇洒俊逸玉树临风之态,不是韩愈还会是谁?就见那韩愈唇角带一抹不可捉摸之笑,那左手里,另一颗骰子正被他抛上抛下。
「韩……韩愈?」见韩愈脸色不佳,雷藤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干……干嘛打老子嘛……一大早的,生什么气啊……」
韩愈的左手食指一扣,那手掌中的骰子蹦跳起来,又落回手心,再对著雷藤飞一个眼风过去,「过来。」语调轻柔却是命令式的。
被那眼风抛得晕陶陶的雷藤美滋滋地过去。
「彭——」围在桌子前的山贼们连忙跳开。
「咚——」地上的灰尘飞起来。
就见屋子里一个大沙包被抛到桌上,再弹跳起来,又被打到地上,再接下来,就是如暴风骤雨般的拳头袭击……
「啊啊啊——韩愈你你你——」
「留点情啊——老子我——」
「不要啊啊啊——」一大早,黑风寨就响起他们的山大王的惨叫声,与昨日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无比同情地望了望屋子里的沙包,那群山贼们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不打扰里面那个打得正酣的人儿,蹑手蹑脚地离开。
半道上有人不解地提问:「大哥这不没做什么坏事嘛,大嫂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嗨,小子,连这你都不懂,」另一小山贼偷偷摸摸道,「这不是明摆著的事情嘛,大哥以前太风流,大嫂他吃醋了!」
「咻——」的一声,一颗骰子凌空而来,刚好打在那说话的小山贼身后,就见那几个山贼身体一直,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慢慢地转过身来,那说话的小山贼望了望钉在他鞋后跟一公分处的骰子,再抬起头来望望那近五十米远的屋子,双手慢慢地抬起来,两手合十,吼叫一声:「大嫂啊——小的不是故意要揭您的底的啊……」
语毕,一大堆山贼拔腿狂逃。
第八章
当天晚上韩师爷再次夜宿黑风寨。
美其名曰是替他们的山大王疗伤,暗地里,那群小山贼探讨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大哥现在被大嫂严加看管著!
一个个对他们的大哥抱以无限同情。
另一大群人则是浮想联编,对他们的大哥向往不已。「这还不明白吗?大嫂住在咱们这儿,大哥晚上就可以做想做的事情,想干多久就干多久,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而事实呢?
半夜三更,就见韩愈房间外面一抹黑影鬼鬼祟祟尚著墙壁溜进来,抬起手轻轻地打开虚掩的门,蹑手蹑脚地进房,再一个反身连忙把那门关上,再看看那房间里,黑不溜丢的一片,那采花贼凭著他白天的记忆悄悄地走到床边,飞快地脱掉衣服鞋袜,张开双臂扑上床:「韩愈我来了——」
结果却抱了个空。
人不在床上?
抱著韩愈的被子坐在床上,雷藤无限失望遗憾地闻闻被子好闻的味道,再望望那房内,眼睛已经适应了房内的黑暗,也可以看得出那房内的摆设,家具的轮廓在黑暗中隐现,可是——没有人!
呜呜呜——没有心目中想要的人儿,那他今天晚上这一趟不是白来了!
沮丧地躺在床上,再嗅嗅那棉被中熟悉的人儿的味道,头在枕头上转两下,看到床头有放著韩愈换下来的衣服,嘿嘿笑著拿过来摸摸,放在自己身边,突然就有些昏昏欲睡之意。
「绝对是累了……」咕哝著揉揉越来越沉重的眼皮,雷藤沉沉入梦。
门口,传来几个人偷偷的交谈声。
「大少爷,您真的要进去?」
「大少爷您确定了?这个人真的很危险啊,武功那么高强,万一没有被迷倒的话,大少爷您不是完蛋了?」柳芜君手下几个保镖担忧道。
「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大少爷,太危险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黑暗中就听得柳芜君那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进去?你们是白痴吗?」晃晃手中的迷香,柳芜君笑得一脸狰狞,「那家伙居然敢抢我的男人!我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看看我柳芜君是什么人,哼,哼——」
不听那几个保镖的制止,柳芜君手放在门上,「彭——」的一声把那门打开,就闻得室内一股迷香的气味,柳芜君拿手在鼻子前面挥挥,刚踏脚进去,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你们给我回去,到远一点的地方看著,别让其它人进来。」
「是。」几个手下退下,柳芜君安心地进入房内。
房内一片漆黑,摸到那床上,果然有一个人直直地躺在那里,柳芜君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情,对著那床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大嫂啊大嫂,您也想不到您会有这么一天吧!」
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果然是被迷香迷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哈哈哈,今天晚上就任我为所欲为了!」一伸手抓起那个在床上的人,摸到他的脸,左右两个巴掌,那床上被迷昏的人拉著头,一点都没有反抗,「哼哼哼,敢跟我做对,你以为你是谁啊,本大少爷看上的人儿,你也敢抢?」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妈的,你以为我上山来干嘛啊!没有拿到我想要的,没有吃到甜头,我会就这样子下山吗?哼!」一支纤长的手指指上他的头,「大少爷我——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要什么就要有什么!我看上的人,不管是不是你以前的旧情人,哼,都得乖乖给我!听到了没?」
床上的人儿坐在那里,柳芜君那手指对著他的脑袋一戳,那人儿的头就晃两下。
「哼哼,全寨子里的人都被你这家伙唬到了!你是谁啊?我是谁啊!居然敢要我穿这种衣服——」纤细修长的手指抓上自己领口,「这种臭衣服,这种臭庄稼人的衣服,这种粗糙的布料!这种乞丐才穿的衣服,居然也敢让我穿上去?哼,你自己还不是整天穿著衙门里的长衣!这种衣服,你自己穿穿看,是人穿的吗?」一把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抛到床上,一摸那床上坐著的人,居然全身光溜溜的一件衣服都没穿,「哼,也好,用不著我脱……」一边自言自语道,一边拿起那破布衣往他头上套。
就在这里,从没掩好的窗户处突然吹过一丝凉风,窗户一下子全开。没有人看到有一抹黑影从那窗户里跃进来,脚著地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声音。
「嗄?窗户怎么开了?」夜风微凉,没穿衣服的柳芜君感觉到一丝凉意,随便地把床上的那人推倒,抓起床上的被子掩住自己身体,再走到窗前,关好窗户刚转过身来,就听得有人冷冷道,「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啊?」
一缕火光腾起来,那房间里的油灯被人点著,韩愈拿著油灯走过来,脸色突然一变。
就见房内床上雷藤全身赤裸地倒在那里呼呼大睡,床边衣服散了一地,那雷藤脑袋上还套著柳芜君的长裤,而那柳芜君则站在一边,脸色惨白,身上披著被子,露出白色的略有些凌乱的中衣来。
「大大大大大大……大嫂——??」柳芜君张大了嘴,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尖叫起来。
「床……床床床上……的是是是——??」手颤抖地指著床上,借著那油灯的光,就见床上躺著的赤裸的大块头正是雷藤。
「完完完完……完蛋了……」看见韩愈脸色铁青地把那雷藤拖下床来,照著左右脸就是十几个巴掌,柳芜君背靠到墙上,眼睛瞪得老大。
「韩……愈?」被莫名其妙地打了好几下,雷藤才醒转过来,一张开眼,就看见韩愈犀利的眸光、以及发黑的脸色、以及紧抿的唇就知道大事不妙,等再一看房内第三人衣衫不整地靠著墙站著,而他身上的衣服刚好又到了他的手里,一下子舌头就打结了,「不,不,不会吧——」
「不会什么?」韩愈冷冷道。那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温度。
「没有啊——」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的雷藤一下子大叫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要起身的韩愈,「我没有啊——我跟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没有什么?」韩愈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没有奸情?」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几件衣服不顾雷藤拼死拼活地爬过来大喊大叫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来,望著那背部沿著墙壁滑下去的柳芜君,「你又怎么了?」
「腿……腿……」柳芜君全身冷汗,无比沮丧地说,「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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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愤怒。
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在意起那样的一个男人来,刚开始上山的时候简直就像闹剧,这样不情不愿地被拐上山来,后来竟然就开始对这个山寨熟悉起来,对山寨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同情乃至于喜欢起来,也同样的,似乎渐渐地对那个男人投之以更多的目光。
也渐渐的,看著那个男人的时候,心里似乎有莫名的情愫在生根萌芽,慢慢地抽枝长叶,慢慢地繁衍起来。
不清楚以前跟他到底有什么纠葛,但是因为知道有以前的事,他才可以这样坦然地留在这里,才可以坦然地面对那个男人。
「砰——」的一脚踢开县衙的门,大步进来,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时候自己已经走了两三步,在那个鲁莽的山寨待久了之后,似乎连自己也染上了那种粗鲁的习性了。韩愈摇摇头,看看天边日头初升起来,想起那个最近越来越不管事的小县令,脚下转了个弯,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就朝著小县令李斐的房间走过去。
走到门前的时候似乎有听到些许的声音,但韩愈没多想,一脚踢开门的时候,就听得房内「砰——」的一声,似乎是人的脑袋撞上床板的声音。一进房内,韩愈一下子倒抽一口气,瞪大了双眼。
房内原本该是他们的县令大人的一张床上现在却坐著两个人,除了小县令之外,还有一个是守在藏州边疆的将军应劭,明明该穿在大将军身上的黑色外衣现在却凌乱地披在李斐身上,而仔细看的时候,就能看到那黑色外衣里面,李斐所有的衣服都穿著,整整齐齐,而大将军则是光著上身,胸前脖子处还有好几个鲜明的泛著可疑光彩的红印,连中衣都被扔在一边,两人的腿在被子底下交缠著。可是他现在却两手死死把李斐身上的黑色外衣抓紧,牢牢地把他连脖子都遮盖起来,黑著脸怒瞪在门口的韩愈,额头上肿著一个大包。
「这个……」受到的刺激过大,韩愈僵直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