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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上) page 9 作者:鱼

  只是……好狡猾啊!爷,同你一般,我也还无法迈开脚步前进,没有方向,该怎么走?

  时间,早在连心血脉被斩尽的那刻起就停了,你我皆然,不同的只有对逝者的誓诺,予你束缚,予我,却是桎梏的解除,所以……我比你更惘然、更无措……

  十年前滔天烈焰里的迷惑,又怎寻得着答案。

  捂着咳到泛疼的胸口,赫连魑魅混乱地阖起了眼帘,然而下一刻却因为唇上冰凉的触感又张了开,近在咫尺的魔魅容颜,叫人颤栗的沁寒渡入口的的却是滋润的热暖,一分分舒缓了喉间胸臆的灼痛。

  再度敛下如羽长睫,只因为男人炽烈的气息实在太过迫人,然而双唇却是更加渴求地迎上汲取,赫连魑魅忍不住伸手攀上了给予温暖的宽肩,纵使解渴的津液已变成了另种截然不同的湿软也未推拒。

  莫名的,这样的温暖竟令他生出种眷恋的感受,许是因为此刻的自己……太旁徨了……?

  仿徨到什么方式都好,只想确定尽管余下的人生没了理由,没了方向,他也不真是抹飘荡的幽影而已。

  四唇相接,努力学着记忆中男人的方式吮噬啃咬着彼此,同时也不忘转着舌瓣与口中的侵略藤绕勾缠,陌生的热意在四肢百骸里逐渐游走高升,诡异却不让人觉得厌恶。

  是醉了吗?赫连魑魅迷迷糊糊地想着,整个人晕沉沉地什么都没法想没法做,纯粹只能够感受,那种快被炙融的感觉就仿佛躺在云端上般,轻飘飘地无处着力却又绵柔地叫人想沉溺不起。

  「……魅儿。」悦耳的语声叹息似响起,染上情欲的嗓音比平常又低了几分,戎剩笑瞅着软倚在怀里眩然急喘的人儿,伸指轻抚着那因为染上几许嫣酡而显得白里透红好看的面颊。

  不自量力的笨猫,技不如人还敢玩得这么过火?不过该说是孺子可教还是天赋异秉呢!就刚才的表现而言,未来的日子大概不乏精采可期了,只是这只猫是知一反三换成把自己当作戎雪的替身了吗?

  无妨,从未玩过的游戏想必不会太乏味无聊,只是这一替……他戎剩可不懂得什么叫让位。

  「可以解释这是你的谢礼吗?很实用,可惜份量轻了点。」指上传来的滑腻触感,让戎剩忍不住又意犹未尽地低头轻啄了几下,邪魅的笑容徐徐在唇畔边绽露。

  想做的其实是直接把人连皮带骨吞了,只是……看在这只猫如此痴情的份上,他该给个机会才是。

  常人总说得不到的最美,若是如偿夙愿了呢?得到后会是如弃敝屣还是更死心塌地?

  不论答案为何,他的魅儿该能满足他的这点好奇。

  「毒解到化功你有六个时辰,来不来的及帮阿月清君侧就看你自己的本事。」拇指弹指似地一划,鲜红立即从食指中指的指尖涓流而下,戎剩将双指探人了甫平复下急喘的人儿口中。

  「吮着,否则血凝的快,又得累我多割几道。」

  「你……」才从方才的晕潮中回过心神,熟悉的血味便在唇舌间满溢,赫连魑魅有着一瞬间的愕然,赫然忆起晕迷前以及苏醒时口里隐约的腥涩苦味,那也都是他的血吗?又是为什么?

  「阿月没跟你说我姆嬷是玩什么长大的?」看着面无表情眸中却幻彩数转的赫连魑魅,戎剩又是扬了扬唇,难得单纯只为觉得好笑而笑着……这只猫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定功夫是够了,只不过前提是得把眼檬了才算。

  不知道他的前任主人——戎雪怎没告诉笨猫这点露馅?是没发现还是反正旁人根本不看这双眼?抑或是……同自己般想保留着赏玩呢?

  「我的血就是解毒良药,差不多亥时毒解你也就能恢复气力了,只是腿上你戳出来的洞贯穿肌理,三天的时间想愈合是痴人说梦,顶多不再出血,办事时……自己多留意。」

  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戎剩不免觉得有些可惜,看不着这只猫若是听出话里玄机的模样,没办法,有得只好有失了,然而指尖随即被软舌缠覆舔吮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又是勾起了微垮的唇角。

  他的魅儿,还真是不啰唆的好性格,害他等不急想看这只猫一旦得到所想后会是什么样的有趣反应了,只是现在天光才亮,待得日升换月起……唉,还真是漫漫长昼哪……

  第六章  戏(下)

  怎么回事?赫连魑魅极尽克制地死抱着自己的双臂,进殿没多久他就发现有点不对了,现在看着丈外酣眠的戎月更是心跳如雷鼓鸣,汗雨浆出,血脉贲张又气翻如涌浪,一切的难受都因为下腹莫名汇聚的一股热;一股足以焚尽理智意识的灼人烫热。

  原本他是打算来找戎月问问对头有哪些人的,亥时一过,体力果如戎剩之前所说恢复如常,为了把握仅有的半日辰光,即使日落星起他也只好打扰戎月的休憩,却不料根本还来不及把人唤醒身体就出了状况。

  这到底……紧咬着唇,不可遏抑的粗喘在寂静的夜里仍是清晰可闻,炙灼全身的热度令赫连魑魅连点思索的余裕都没有,他只能倾尽全力背转过身,一步步重逾千斤般地努力向咫尺外的门扇走去。

  离开这儿,赶快离开,越远越好!这是已经乱成糊的脑子里唯一清楚的讯息,身体的渴望很明白告诉赫连魑魅自己是怎么了,尽管起因未明,他却很清楚再踟蹰待着的后果,他不能伤害那个人,宁死也不能!

  「……阿魅吗?呼~」揉揉眼打了个哈欠,戎月仍是一脸睡意地拥被坐起,他是被种奇怪的声音吵醒的,张眼就看到个模糊的人影伫立在外厅的拱柱旁,这种时候会找他又能进得来的,只有阿魅吧!

  「阿魅?你怎么了?」半晌不见回答,直至又是一声沉重的喘息传来,戎月才再清醒了几分,才发现那背对着自己的硕长身影正怪异缓慢地往外挪动。

  是阿魅没错,他的伤痊愈了吗?怎么来找自己又不理人呢?思及方才的声响,戎月随手抓了件衣衫就忍不住推被想下床察看怎么回事。

  「别……天冷,别起来,我没事,也要睡了。」听闻后头的响声,赫连魑魅紧握着拳尽力让出口的语声平稳如昔,绝不能让戎月靠近,此刻的自己哪怕只是一缕气息一个碰触,他都可能抑制不了欲望撕裂了对方。

  「喔,你的伤都好了吗?剩哥说你需要静养不许我打扰,所以这几天我都没过去找你,阿魅你不可以怪我不够意思喔!」

  「嗯,不会。」

  「阿魅你这时候找我是有要事吧!我已经醒了,没关系你说吧!要不要进被里来慢慢谈?聊累了就干脆陪我窝一晚吧!除了小时候赖着胤伯外,我还没跟人睡在一起过呢!一定很暖和。」话匣一开,说话的人精神也就越来越好,大有彻夜长谈的兴致。

  「……」唇已被利齿蹂躏的鲜血淋漓却仍唤不回越来越显迷离的神智,耳边的细语轻言就像首天籁般的乐曲,诱惑着他转身采撷那份蜜甜,只要回首,那张朝思暮盼的容颜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只要回首,这份日积月累的情感就能夙愿一偿,只要他……转过头……

  「阿魅?」

  「……太晚了。」屈膝弯腰像似捡拾着物品,藉势将紧握的拳头重重击上右大腿的伤处,湿濡的触感伴随着痛觉拉回不少散失的心神,琥珀色的眼瞳霎时恢复了几许清明……

  不能再耽搁了。

  「天明还要上朝,改日魑魅定当奉陪,晚安了月王。」站起身掠下话语婉拒,口吻一如以往平淡,只除了挺直的背脊始终都不曾转回,尽管知道此刻床上的那张娇靥一定写满了失望,赫连魑魅仍是头也回地往外疾步而去。

  第一次,无关生死利弊,却违背了那张容颜的意愿……

  紊乱的内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到处都是找不着出口的噬人炽意,同夜般深漆的人影在暗色里狂奔,模糊难辨的意识里只有个念头,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到一处没有人烟的荒地,他不想失去理智后误伤了任何人。

  倏然一方美景劈进了浑沌的脑海里,颠踬的脚步立即随念转了方向,赫连魑魅突然记起了那方被戎月珍视为密宝的天地,那么美的景致仍维持着静谧显是人迹罕至,而没记错的话,那儿有林有草似乎还有一池漠地里难得的水泽,一池此刻能解他全身火炎的沁寒。

  「噗~」几乎连缓步的意愿都没有,赫连魑魅任自己一头栽进倒映着月光的粼粼水潭中,紧握的双拳终于缓缓放了开,一缕缕鲜红同腿肢右方般圈圈在不大的湖面上染开。

  总算撑到了……仰躺在水中载浮载沉,赫连魑魅放松地吐了口长气……尽管焚身的热度仍是阵阵在血脉里流窜,快被烧融的脑袋却获得了解救,比起几刻前现在是再清醒不过,至少可以想些东西了。

  是谁,对自己下了这种不入流的药物?为什么呢?

  目的倒不像要自己的性命,是想借刀杀人毁了戎月吗?可那人怎么知道自己会去找戎月又怎么确定何时呢?再说……从中了毒之后,他就没离开过戎剩的王府,甚至没离开那间黑彩布饰的房间,那满身危险气息的男人,难道会任人在他府中动手脚?

  绝不可能的事吧!

  这样,答案就只剩一个了,不管是谁下的手,戎剩一定知情,而且应该是自己晕迷那阵子给了人机会,否则以他敏锐酌知觉想近他身动手……很难,只是那男人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是那夜下的所谓挑战吗?想看他出丑顺道毁了戎月?是这样吗?想他喊着戎月的亲昵神态并不像藏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即使他是那样危险的。

  「唔……」又是阵气血逆涌,许是放松了警戒,疼楚的低吟不经心逸出了受伤的唇办,赫连魑魅难受地闭了闭眼,再睁眼一轮玉盘般明月映人了疲累的眼瞳里。

  十五了?刚刚想着旁的,没发现夜空里的月竟是如此无瑕的皎洁,很漂亮呢!以前的每个夜里虽然也常见,却是甚少像今天这般静心欣赏,血染的办唇不自觉地勾了勾,挂上个自嘲的淡笑。

  说是静心,燥热却未减半分,若不是脑子还清醒,他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疯样,那样炽灼的欲念是生平从未感受过的疯狂,失控的感觉令赫连魑魅由衷地感到害怕,害怕自己真会变成那些人嘴里的兽,一个披着人皮投世的鬼物。

  『老爷,这孩子根本不是人,那样的眼腈,分明是对野兽的眼怎么会在人身上?是鬼,是魑魅魍魉换走了我的儿子!』

  『娘,我好怕,那家伙的眼睛冷冰冰的好恐怖,好象会吃人……娘,为什么让这个怪物在家里?我不要这个怪物做我兄弟!隔壁彤儿都不跟我玩了,娘……』

  『啊!是妖怪,杀~』

  「……我不是。」轻喃着,赫连魑魅向记忆里的指责低低吐出迟了二十年的辩语,迷离的双眸带着泪渍缓缓阖上:「荷姐也说我不是的,不是……」

  是夜,是月,因为孤独,因为伤痛,所以……才特别脆弱吧!脆弱地抵不住一幕幕如蛆附骨般的幻影。

  「荷姐?你的女人?你要的不是戎雪吗?」做了老半天的旁观者,却被一句苦有似无的低喃激得忍不住开口,戎剩有些疑惑地微挑眉,缓步踱向了湖畔边。

  他早笃定赫连魑魅毒—解定会去阿月那儿,所以早早就选了好位子准备看戏,谁知道这只猫竟然笨到白白放弃了嘴边香肉?虽然说那块香肉另有某个麻烦家伙守着并不怎么好动,但试都不试就放弃也未免太……至少也让他看看那个人气急跳脚的样子。真想不通那颗脑袋瓜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很喜欢戎雪吗?那爱慕的神情任白痴都看的出端倪,怎么今天他难得善心大发,把一模一样的代替品送上门,这只猫却怕成这样?尽管不是本尊,阿月对这只猫也不是没半点吸引力,否则他不会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可结果却是逃得比鬼追还快?

  因为喜欢,所以如此珍惜吗?即使委屈了伤害了自己也都无妨?这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即……哪点像猫啊?呵……只有那双眼吧!

  「你?」陡然响起的语声让赫连魑魅一时忘了自已是在水里,本能地戒备绷紧身躯人就直往湖底沉,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再狼狈地浮上水面,「咳咳……你跟着我!」

  「这么惊讶?我说过这方土地上对我是没有秘密的。」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湖里落水猫的拙相,戎剩竟突然觉得这模样还蛮可爱的,面皮上不再是八风不动的冷硬表情才更搭那双水灵猫儿眼。

  「咳咳……为什么……对我下这种药?」呛咳让原本就红透的脸庞又更烫热了几分,丢完问语赫连魑魅索性吸了口长气使力将自己全沈进了水里降温。

  水底望月原来是这种感受?随波众圆又随波散形,大诗仙李白想捞的是这种月亮吗?赫连魑魅漫无边际想着,无声的静像似摒除了所有烦杂,水上水下完全是两样的世界。

  身子虽然还是一样燥热得难受,但被包裹在这张冰凉的水泽里摇来晃去的,多少还是舒缓了些,可惜月色幽美却也刺眼,尤其在水波的渲染助长下,浅色的眼瞳最终还是缓缓阉上了羽睫。

  这只猫是什么意思?丢了句目的不明的问语就又没了下文?指掌轻点着颊畔,黑眸里玩味的兴彩越显深沉。

  银白月光下,那只随波逐流猫的模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神态一如沈眠的安适,只是盏茶时间已过,却仍不见有起身的打算,这只猫,闭气的功夫有这么好吗?该不是笨到连呼吸都忘了吧……

  耐心,从不是他肯委屈自己的东西,戎剩想也不想地乎举起臂就是一掌,强大的气劲立即打人湖中将人激抛而出,旋掌回招,人又安安稳稳地飞向了他怀里。

  「魅儿,夜寒露重,想睡还不如到我怀里来。」

  离了水,尽管湿衣重重欲望的炽流却没半分抑止延缓地复又在体内喧嚣沸腾,焚身蚀魂的烈焰正如鲸涌吞着残余的意志,躯体的感触却大反其道越发敏锐了起来,就如同现在,游移在颈肤上指尖的一勾一挑即使看不到也都清清楚楚地没有半点遗漏,只因每一触及都是道不可遏抑的颤栗。

  赫连魑魅神情恍惚地张开了眼,琥珀般晶莹的瞳眸流转着丝丝情欲的彩,不时却又掠过与理智搏斗的挣扎,朦胧的视线失焦漫游着,最后终于缓缓对上了始作俑者。

  「……为什么……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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