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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情妇 page 8 作者:夙云

  是夜愁,她趴在桌上睡着了,而桌上还摆着纳豆、鱼干等小莱,碗筷更是连动也没动。

  她等他,等到连晚饭也没吃。他怜惜地蹲下身子,轻轻抱起,惊醒了她,她探探惺松的眼睛,露出笑靥,还不及说些什么,他已先开口道歉:“对不起,让你一直等我,又没吃饭。”他习惯地把她的小脸压进他的胸膛。

  她总是用双手环往他的背脊,深深吸吮他的体香。“无所谓,我只是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平安回来就好。”她话中的意思相当清楚:她怕他葬身大海……

  “我们家连个电话都没有。所以,无法联络你,跟你报平安,害你白白操心了。其实,今天在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才来不及回来。”他避重就轻,轻触她小鼻尖。“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然后,你一定要成为我的妻子。”

  夜愁笑得合不拢嘴,兴高采烈地用手指着床上。“你看——”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红色亮丽的传统和眼的布料。“这是田中大婶帮我裁的幄!她很辛苦呢,特别托人从京都买回来的说这件要给我做新娘礼服。我今天已开始缝制,不然时间一定来不及。”虽然,离她十八岁还有一年的时间。显然,她已迫不及待了。

  穷困的他们,连新娘礼服也只得靠夜愁自己的双手完成。愿焰的目光凛然,感到辛酸。“夜愁——你不该吃这种苦的。”他揽住她,自顾自道:“我不要你穿传统的和服,我知道现在日本东京的女孩,都是穿西方的白纱礼服。”他的下颚抵着她长长的秀发。“我要靠自己的力量买一件白纱礼服给我的新娘子。”

  “但是——”她撇头想了想,有些不舍。“这样会很贵的!”

  “不用担心。”他信心十足道。“我会有法子的。”

  “我相信你。”夜愁清纯的眼脑散发出对他如天神般的信任,她倒在他怀中。

  夜晚,愿焰拥着夜愁,这小女孩早已睡得不醒人事,而他呢!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万万没想到,今天才陆那叫幽子的贵妇人一天,她竟赏给他近半年的捕鱼工资。她一定很富有,但——也一定寂寞极了。

  有钱真好。今天,他这一生首度尝到有钱的滋味。开好车、喝好酒,不必卖命工作,莫名其妙就得到了一大笔钱。

  如果,他有钱了,夜愁再也不用待在这简陋的屋里,永远吃生鱼、纳豆、白板……

  事实上,他不知道,无形中,他已经嫌弃起最爱的家园、最爱的大海、樱岛,似及愿意一起吃苦受罪、爱他的夜愁。

  第二天,他还是告诉夜愁,要外出工作。贫困潦倒的生活,让他们只要有工作,夜愁总是会义无反顾地答应他。而她,对愿焰极度信任,像个放心的妻子信任丈夫,从不怀疑丈夫闪烁不定的言辞。

  一天又一天,不用多久——

  男人,真的是禁不起诱惑吗?

  幽子带着他进入住的地方。不愧是名家的豪邸,宽敞、豪华、舒适,昂贵的桧木进口家具触手可及,面海的玻璃竟是用水晶制成,无数的金饰器皿充斥室内…她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这里的一切及她的身分——不输给西方中古世纪的贵族公主。

  “这里还是普通的呢!”幽子不以为然的语气很明显。“我在东京、大阪、银座、九州、北海道……都有数不清的房子,甚至,装潢都比这儿昂贵上好几百倍。”她端视他,语气突然忧伤,讥消道:“不过,跟你在一起后,我终于发现,这些对我都是虚伪的,我…我是何等悲哀的女人!”语毕,竞悲痛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愿焰不懂了。“如果我像你一样富有,这一生就夫复何求了!”他轻拍她的背脊,给予安慰。“知足些吧!”

  她一转身,竟倒在他的怀中哭泣起来,泪眼婆婆,泪水沾湿他的衣襟,渗透入他的胸肌。“我这一辈子,跟寡妇没有两样!”她尖叫呐喊。“我是活生生的寡妇啊…”她一五一十诉说自己的不幸。

  寡妇!又是一个悲伤寡妇!

  愿焰动容了,寡妇——女人都如此不幸吗?

  幽子在他的怀中,他惊讶地发觉,她身上似有着与母亲相同的味道——幽子散发出妈妈的味道。

  原焰又要出航了。

  这次,他要去两个月。而两个月之后,夜愁也就满十八岁了。当然,也就是他们要结婚的好日子。

  送行时,夜愁对愿焰道:“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不管如何,我——永——远——等——你。”她露出为他守贞的坚决表情。

  在这最后的一刻,他仍是说不出“真相”。

  他无法背叛她。

  “放心吧!”他强颜欢笑。“我会回来的,顺便会为你买一套最豪华的白纱礼服!我相信你会是最美丽的新娘!”

  他再次许下虚伪的诺言。

  他们挥手道别,直到船消失在大海中,夜愁仍仁立在码头。这是最心酸的时刻——每逢他出海捕鱼时。

  她向海神祈祷,祈祷她的“丈夫”平安归回。

  愿焰并没有真正出海。他欺骗了夜愁。

  他再次来到幽子的怀中,两人难分难舍。

  她说得没错,他是爱幽子的。在幽子的怀中,似乎能放下一切重担,就像一个孩子重回母亲怀抱,他感受到幽子无时无刻散发着母亲的味道。

  为了避人耳目,他俩离开接岛,四处游玩。那两个月,是幽子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

  在爱人愿焰的胸膛中,她忘记自己一直供奉的座右铭:女人,就是要找有钱男人做依靠……现在,她却找到一个毫无利用价值、不富裕、年轻的穷渔夫,她——无怨无悔,包括忘了她是寺刚忍野的情妇。

  那一日,就在东京温煦的午后,一辆车子停在他们不远处,在两人嬉笑不以为意的同时,车窗被摇下,一个鬓发苍苍的老年人以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幽子,霎时,幽子手中的冰淇淋突然掉在地上。

  幽子面容苍白,然后,车子又倏地疾驰而去。

  “你怎么了?”愿焰急急地扶样地。“不舒服吗?”

  “我……我……”仿佛面临死前的瞬间,她满脸惊惧。她不是不知道寺刚忍野这个人,他可以有许多女人,但却不容许女人背叛他。

  背叛他的人,一律得死。

  幸福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尽头。

  女人为了爱——先失去梦想,再失去金钱,最后失去了自我,这就是女人的悲剧。

  在旅馆内,幽子不得不和盘托出事实,愿焰的脸发白了。寺刚忍野?他是夜愁的父亲啊!

  真是有趣,没想到他一生跟“寺刚”这姓氏不断牵扯在一起。眼前的女人,也是寺刚的情妇?

  命运啊!这是你玩弄人的把戏吗?

  愿焰双拳握得死紧。

  幽子涕流满面道:“这是我的报应!原本只是要报复夜愁,却没想到真的爱上你。上天跟我开了个大玩笑,让我陷入死亡的边缘…今天,寺刚忍野的出现,就是表示是我自行了断的时候了,他——已向我示威,并威胁恐吓着我!”她陷入欧斯底里。“很快的,他会派人来捉我,用残酷的手段折磨我到死……”

  愿焰这时不停地安抚着她,让她从失神中稍稍恢复理智。在他的怀中,紧抓住她最爱的男人,内心隐隐作痛,这一刻,恶心全无。她幽幽地道:“你是属于大海的男人,我相信,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拴住你,你……”她艰涩道:“你快走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了!”

  “了?”愿焰厉言指控:“你怎能叫我走就走呢?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他激动地抓住她。

  “不!”幽子脸上满布悔恨。“如果我能重新来过,一定不做一个拜金的女人,我宁愿选择我爱的男人,相守至死。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切确实是来不及了。”愿焰整个人仿佛遭雷击般的疼痛道。“我一直无法告诉夜愁实话。只因为如果要她承担背叛痛不欲生的苦,我宁愿以死谢罪。”他心痛如绞。“但在我死以前,盼望她快乐,并永远不让夜愁知道我不爱她。”

  死?这字眼同时震撼着两人。这是他们唯一的路。

  愿焰按时地回航渔村。一下船,夜愁就奔向他。愿焰把怀中的大礼物放在地上,照样像往常般抱起她,原地绕转。

  她黏着他,根本不让他放下她。为了满足她,让她快乐,他甚至就这样一路从码头上抱她回家。沿路一群渔人,吹嘘羡慕叫好的沸腾声不断。

  而他完全是强忍泪水,面带微笑地面对夜愁。

  回到家中,汗流泱背的愿焰,急急忙忙地打开礼金。“你看——”他展露一件珍珠白,有蕾丝边和波浪下摆的白纱礼服。“喜欢吗?”他目光闪闪地问。

  夜愁的嘴成0字形。“哇!哇!”她的呼声不断。“好美喔!好美……”连声的赞叹,她的肩膀抽搐不断,激动得紧紧抱住他。愿焰看着她泪水涟涟。“谢谢你,谢谢你……”她断断续续地说。

  “夜愁……”神武愿焰目光哀愁得似要让大地同泣。

  这么纯真的女孩,他永远不能伤害她。

  夜愁啊!他在心底对她呐喊:“如果要恨我,等我到阴间地府再恨我…”

  她抬头轻点他高耸的鼻尖,有丝羞赧,俏皮地问:“你想要什么时候娶我?”

  他莞尔一笑,继续扯谎:“当然愈快愈好啊!”他突然对着低矮的天花板大声宣示:“就明天好了!

  明天!夜愁的心一阵狂喜。她尖叫连连,手舞足蹈,在床上跳跃不已。

  尽量高兴吧!我相信,今晚是你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好好珍惜吧,夜愁!愿焰的神情阴警,这一刻的夜愁,是在天堂间!他混饨思忖:或许只有他知道,夜愁啊!明天,将是你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日子。

  日本的婚礼习俗与中国大相迥异。

  中国一向热闹喜气洋洋,日本则是安静,甚至冷清。在这贫困的小渔村中,虽也是沿用日本的婚礼习俗,但是,村中的渔人们却往这对新婚夫妻挂上鲤鱼的旗子,表示绝对的祝福。

  简单的婚礼仪式过后,大伙人一起喝酒,行海人的豪气毕露无遗。喝酒、嬉闹、玩乐声,大家打算不醉不归…直到太阳西下,月牙出来了,渔人才总算放过这对新人。然后,他们被簇拥进中国人所谓的“洞房”。

  合上简陋的房门,室内一片昏暗。而在这迷离的夜中,月亮晕黄的光线,是唯一的光源。在这欢喜的时刻,夜愁根本忘了开灯。

  “愿焰,我好高兴,能做你的新娘子!”站在她的丈夫面前,她原地绕转,裙摆飞扬,像极了花丛中的花仙子。

  “你真是最美的新娘子。”愿焰赞叹。

  “是吗?”她像婴儿般地天真无邪道。“可惜,这礼服好像昙花一现般,才穿一天就要结束了!”她或许更喜欢她的新娘礼服,因为,她会不得脱下来。

  “傻新娘!”这将是夜愁最后一次见到愿焰的笑容,他露出让夜愁无法忘怀的笑容道:“你可以一直穿下去,直到你不穿为止。”

  ‘真的吗?”傻呼呼的她,还害羞地问:“可是……今夜,是我们的……我应该要为你献身的。”

  是的,今夜是她从新娘变成妻子的时刻,她要从处子变成女人——对于她最爱的男人,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

  “我不急。”他看得出她的羞涩和矜持,没错,她的心脏像小鹿般怦怦乱跳,他如此说:“你快乐最重要!”再一次的,他啄了她的唇,“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先出去好了!我去看海!好让你准备!你慢慢来吧!”他最后说了这句:“你别紧张,我们有一生一世的时间。”

  他真是体贴。全世界——神武愿焰是最好的男人和最好的丈夫。

  将来,他会是最爱家、最爱孩子的父亲。

  可是,当他走出那扇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第六章

  甜美的梦醒了。穿透阴霾的悲戚,她只剩如刀刺般无情的背叛。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了。她感到丝丝寒意,雨又让她联想到海。

  原来,海才是最具有残酷毁灭的天性。

  可怜的女人!被挚爱的丈夫毁了。

  神鹰裟——他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而她——也孤孤单单地坐在办公室里。

  她仰望着窗外,似仍如往常一样眷恋水蓝色的天空。

  依旧一袭足以媲美“蓝夫人”称号的真正海洋颜色的蓝色和服。她对蓝色情有独钟。

  “蓝”让她浮起挥不去的丈夫神武愿焰天使股的容颜,但,转眼间,她仿佛看见神鹰硰像撒旦般的面容。

  神鹰硰——她的心一紧,陷入沉思,“诅咒”两字莫名浮上心头。

  诅咒?她是不在意的。毕竟,像她这种坏女人,本来就该下地狱,永不得超生的。

  没有了保镖,她随时等待着受伤被背叛的弃妇,拿着刀向她复仇——她毫无怨言。

  是的,她一定会受报应的。她心平气和地等待那一天来临。

  几天后,她料想不到,她的“石油王国”竟遭遇到空前未有的危机。

  “为什么?为什么……”她看着所有的报表发呆,不明所以。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切——都在静悄悄地进行,有人意图不轨,要吞噬她的财产?

  一个奇怪的陌生人用匿名买下她名下财阀的股票,接着再毫不留情地贱价抛售,想掏空她名下所有资产,让石油王国摇摇欲坠……有人意图陷害地。目的就是要毁了她。

  昨天,是她名下的营建股,今天,换成金融股;接着,又是石油股……

  她并不笨,虽说不懂经营,但却也是精明干练的女人。她从不去管理自己的事业,毕竟,男人会保奴隶般地为她鞠躬尽瘁。现在,当有人意图破坏她的王国,要置她的企业财团于毁灭之地时——她开始思忖要如何脱身。

  难道,这真的是她要接受诅咒及报应的时刻了吗?

  她不甘心,她不会就此罢休的。她知道,自己该死,但是,她是富豪世家寺刚家族的第二代继承人,一个视荣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她想,若被同是女人乱刀砍死,她无话可说,但如果“石油王国”在她经营不毁于一旦,她死也不瞑目。

  这就是她的尊严——唯一仅存的。

  她向来惯用“出卖自己”来赢得世间的一切——包括享受对男人复仇的快感、掌管石油王国,和统治金钱的世界。

  是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她没法找了具有权势、尊贵上流社会的中年男人,想用她的美色交换金钱支援,挽回所面临的危机。

  只是,与以往有天壤之别的,竟没有一个富有的男人敢接受她的“邀请”。

  这位陌生的大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发现,“陌生人”的财大气粗,财产比起印尼总统的首富地位毫不逊色,因此,在日本的高层经济圈,势力极庞大,无人惹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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