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在想什么他再看不出来,他也算白混了。“那我倒想知道你记起了多 少,以行动告诉我吧。”
“你……”她又急又气。
他故意叹了口气,“唉!可见没记完全,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
“不!我……”算了,豁出去了!
她一脸僵硬的将脸凑近他,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她吐气如兰的馨香拂在他脸上,让他心中一荡,差些忍不住伸手拥她入怀,进一步 掬取她清冽的幽香。可他终究克制住自己,怕吓著了她。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天时地利皆无,甭玩了!
尔后,沐荑羞红了脸,瞪著眼看他,“这样可以了吧?”她的清白真非得给他毁尽 不可。
前几天她趁著回家一趟的机会,问了爹爹有关和他订亲的事儿,没想到爹爹还笑著 反问她,她觉得他如何?
这也就是说,敏没有骗她,他和她是有婚约存在,她爹真的把她许了他。
她未来的夫君是个登徒子,今年的夏天对她来说……好冷!
不过,她才不嫁,她一定会想个法子把这门亲事退了!纵使对方是个小王爷,法子 总是人想出来的。
“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也只能这样了。有人正朝著这头过来,听脚步和不规律的 吐纳,对方该有两人,且皆为女子。“看来你记性不好,下一回我会让你记起更多。”
这无可救药的恶少!唐沐荑不理会他,她生气的上了绣架,打算暂且把他那张恶质 的脸抛在脑后。
刘晓金和丫环端著亲手炖煮的桂圆莲子汤进来。
刘晓金一看到敏便展开她那多娇的媚笑。“小王爷,天气热,喝些甜汤消暑吧。这 可是我亲手为您煮的。”她将小盅掀开,舀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沐荑正在穿绣线,尚未完全投入绣画中,她冷冷的一笑,“真用心呐!当心 把手弄粗了,那小王爷可是会心疼的。”
她就是看不惯刘晓金那脸谄媚样。又再看到敏的轻浮样,她就更生气了。
明知道他是个风流浪子,见到姑娘就如同苍蝇看到精般,为什么他和别的姑娘在调 情时,她还是会不快?
怪啦!照理说他如果对其他女子有兴趣,就比较不会来烦她,她该高兴的,可为什 么……她也成了怪人啦!
“你真够了解我。”
“不了解您,咱们这些日子的相处就没意义了。”沐荑本来没打算那么说的,她知 道这话给外人听来会误以为自己和他很亲密,可她就是看不惯刘晓金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忍不住说说话气气她,图个痛快。
现下她承认,女人真是小心眼!
她的话令敏有趣的一挑浓眉,刘晓金则横了她一眼,心里头的酸水直冒,自鼻孔冷 哼了一声。心想,你这贱蹄子!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垮下那张高傲的脸,甚至让你那 张毒嘴开不了口!
听说,有好几回她遣人送过来的点心,小王爷几乎全留给她了。单凭这点,她就不 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小王爷可是她的,在她费尽心思掳获他的心之前,怎容得下其他人 坏了她的好事?
近期内,她会想法子对付她。
敏端起碗浅尝了一口,直赞道:“美人亲手所煮的汤果真就是不同!”
这风流浪子!沐荑今天就是见不得他夸赞其他人,于是她又冷冷的道:“前几天碧萝所端来的冰镇梅子汤,小王爷好像也说了同一句话。”
她不怀好意的看著他。“小王爷,江南妹多娇您见识到了,抑或随口赞美姑娘是京城里爷儿们的习惯呐?”她左右开弓的猛对敏和刘晓金放箭。
这小妮子今天吃了火药了吗?敏微微一笑。“唐姑娘见笑了。”这儿的气氛好沉呐!他站了起来。“我到花园里走走。”
他一走,刘晓金自然也不会多待,她也跟著站了起来。
“看紧一点,当心那多情王爷给别的姑娘勾了魂了。”沐荑像说风凉话般的开了口。
“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长了一张魅人的桃花脸,叫人看了生厌。
“就怕管不住嘛!”沐荑向她扮了个鬼脸。
“你……”
“快追上去吧!小王爷都走远了。”
刘晓金袖一拂,走之前还忿忿然的说:“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沐荑目送著她气呼呼的背影离去,抿了抿嘴的又扮个鬼脸。“这年头的人好像特别喜欢威胁人,真是奇怪。”
威胁人日子会好过些吗?唔,拿碧萝玩玩看就知道了。
威胁她什么好啊?不如就威胁她,甜点吃太多会成弥勒佛,看她还吃不吃得下!呵……
第八章
七月荷花、八月桂……呼!都已经是八月天了,荷花池中的粉莲泰半都结果了,连 桂花都馨香满枝桠,怎地这夜里仍是一点秋意的凉爽也没有?
沐荑在努力的赶工下,终于也把麻姑献桃的绣作大略绣制完成,就等著那吹毛求疵 的小王爷验收。
原本她还有些奇怪,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敏?后来由知府仆人口中才知道,原来刘 知府招待好色成性的他上窑子去了。
窑……窑子?!
沐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敏去逛窑子?而且他不但去了窑子,还过了夜,一连 数天都沉醉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这人真是风流成性、贪花好色!他根本……根本就是对姑娘来者不拒!
早知道他是这种人,为什么自己就是忍不住会心情很闷?
难道是……她甩了甩头,红著脸硬是把呼之欲出的心底话给逼了回去,然后理所当 然的捉来了个答案,八成是因为她觉得将来自己若悔婚不成,还是得乖乖上他的花轿, 才觉得很闷吧!
对!一定是这样!
房里头好热,她移身走到外头透透气。一出房门就见一条人影偷偷摸摸的闪入她房 里。
这时候才发觉碧萝在身边的好。安静的夜里若有她吱吱喳喳个没完,也许就不这么 寂寞了。可爹爹传话最近绣坊里人手正缺,因此,她才要碧萝回绣坊帮忙,不必留在她 身边。
抬头一望天际,今夜月色正好呢?这样的月色,这样的荷花池旁,她很容易的又想 到住在客栈那些日子的情景。
那时候敏他……呃,怎么想著想著又想到他了!真是连个清静都不给她,这家伙怎 地那么阴魂不散呐!才这么想时,池塘的另一头忽地传来刘府家丁高喊捉贼的叫声。
“捉贼啊!有人闯入书房了……”
贼!沐荑觉得好笑。这刘知府的家丁喊捉贼不觉得喊得心虚吗!他自个儿难道不知 道是住在贼窟中?瞧瞧这刘府中的画梁雕栋、一草一木,哪样不是偷人民的银子来的?
真想见见那贼儿的样子,和他击掌鼓励。
只是,那贼儿也真有心向上!他哪间房不闯,偏偏闯入书房偷东西。呵……八成是 个大头偷儿,闯错房间了。
有个黑影从她上头掠过,跟著是一不明物打在她肩头上,然后落在地上。
“怪啦?是什么?”她弯下身子拾了起来。
是信函!正要打开来看时,一只手拍上她的肩,她吓得尖叫,可手上的信函怎么也 不肯放。
又另一边的追兵已然来到,在无可奈何下,黑衣人只得点了她哑穴,抱著她跃上屋 檐,藏匿在屋檐的另一斜面上,压著沐荑扑倒下来。
刘府的数十名家丁来到时,喃喃自语的说:“方才明明还听到声音的,那黑衣人可 真顽强。”
“可不是!被喂有剧毒的箭矢所伤,竟然还能支撑那么久,其武功高不可测。”
刘知府的书房设有重重机关,是曹爷特地请人来安排的,最后一道则是近千支箭在 机关触动的一瞬间齐发,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能逃出,可见其身手之不凡。
“分头找找吧。”
在家丁离开后,黑衣人仿佛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有一双手阻在他胸口上,拚命的 推著他,防止彼此身子的贴近,而姑娘的美眸仿佛利刃般的射出两道杀人的寒光。
感谢上苍,今天月色够亮,让他可以欣赏到如此绝景。
这死登徒子!他竟然就把她压……压在身下,这样子成何体统!沐荑快疯了。
但是奇怪!这种身子贴近的感觉,她怎么一点也不陌生?是她疯了吗?对于被男人 “压住”的感觉不陌生?她怎么把自己当成千人枕头了?
不过,这真的不陌生!
想一想,会那么不知廉耻的靠近她的男子,就只有敏。想到他,呃,这又蒙面又一 身黑衣的贼儿,怎么身上也有那色狼王爷身上的熏香?
而且那双露在黑布外的眼睛……当她对上他的眼睛,他竟然轻浮的对她眨了个眼,送出一抹秋波!沐荑惊得整个人震住了。
天!这贼儿不但和小王爷身材像、衣服上的熏香像、眼睛像,就连不要脸的性子也 像!莫非……他就是敏?
不!不可能的!
瞧瞧他平时那美其名为“文雅”,实则弱不禁风的文弱样,定是连只鸡都砍不死, 更甭说会武功。这黑衣人若真是他,那天还真是会下红雨了。
“答应我不再胡乱大叫,我解你哑穴。”
连声音都像!最近天会不会下红雨?沐荑不由得也怀疑起来了。她看著黑衣人,注 意到他眉宇间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她胡乱的点著头。
黑衣人在她身上一点,沐荑顿时又可以发出声音。
她抚了抚喉咙松了口气,开口的第一句话道:“喂,你起来啦!”
她从方才就拚命用手推他,可他就是有办法神经装得很大条。
这人的劣根性还真的和小王爷一模一样。
“舒服的地方是该多待一会儿的。”他想离开她身上,可目前的情况有些力不从心 。他无奈的苦笑,“软玉温香在怀,还真是不想离开呢!喂,推我一把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人真不少。她依言用力的推开他,这一推忽然注意到手掌上 沾著怵目惊心的血迹。“你……你受伤了。”
黑衣人一身黑衣,在夜色中若不是她摸到他的伤处,沾到了血,还真不知道他受伤了。
“没事。”他安抚她道。
“血流好多!”他不疼吗?不知道为什么,沐荑就是担心起这黑衣贼儿。“我……我替你找大夫,血再流下去,我怕……”
“我死不了。”黑布下的脸仍笑著,汗水涔涔的滴落额前。“不然,有美女作陪,死了也挺风光。”
“为了你的风光,我身边多了一具尸体,我可不要!”怪了!她现在被挟持应该怕 得要死才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和他像熟人一般的斗嘴。
大概是因为他的感觉令她想到她平日的斗嘴对手,小王爷吧!
“真小气。”
“别开玩笑了。”她作势欲站起来。
黑衣人拉住她。
“真要帮我……”他由怀中摸出一小小的银制物。“帮我吹响它,稍后自然有人会来救我。”方才他暗自运了功,发觉半点也施不上力,那箭矢上果真有喂毒。现在的他 不但使不上武功,连吹响银笛的气力也没有。
沐荑看了一下那银笛,对著空中一吹,发出了一特别的响声。
“谢……谢了。”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阵晕眩袭来,他尚未发出声音便往前扑去,又重重的扑向沐荑怀里。
又……又来了!他以为受了伤就可以这么对她毛手毛脚的吗?可恶的死登徒子!这一回她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谁知,他竟然随著她推出的力道往后仰去。
见不对劲,她赶紧伸手拉住了他,他则软绵无力的倒进她怀中。
“喂,你……”
他闭著眼一动也不动。
他昏过去了吗?沐荑怔了怔。看著他紧闭的眼,她的手由放置在他身体两边,移向他脸上的黑布面罩。
这样算不算乘人之危呢?但她真的对他言行举止和小王爷一模一样这点,感到好奇极了,反正她将来又不可能帮刘知府指证窃贼,她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可以吧!想著 、想著,她终是征服了罪恶感,掀开了黑衣人的面罩。
在皎洁月光的照明下,她看清楚了掩在黑布下的俊颜——是他!老天,真的是他, 敏,恭亲王府的小王爷!
天真的要下红雨了。
***
折腾了一夜,沐荑一直到清晨时分才在累极的情况下,在敏的床沿沉沉睡去。
前个夜里发生太多事,她的小脑袋瓜一下子转不过来。
昨天敏说会来救他的人,原来是她早见过面的王平,而王平安置敏的地方,竟然是她家!
她起初是挺讶异的,可后来想想,就凭她爹爹和敏的交情,将他安置在这里的确是不二选择。只是她对于很多事还是不明白。
听刘府的佣人说,他们主仆两人不是到花楼去玩,玩得乐不思蜀了吗?怎么他会出 现在刘知府府中成了偷儿,还受了伤?!
在王平让敏吃了解毒宝丹,又运功替他疗伤后,沐荑忍不住的问了王平一些她心中 的疑问。
而王平似乎也挺信任她的将他所知道,能告诉她的部份全说了。
去花楼狎妓是假,要制造人不在刘府证明是真!因为一个浪荡子一沉迷于酒 色中,三、四天不出妓院是常事,再花大把银两要妓女声称自己夜夜和小王爷欢爱至天 明以瞒过刘知府。利用这段时间,小王爷则回到刘府调查密函且窃取密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沐荑小声的开口问。心想,以前她是不是看错了敏?
也许他并不是如同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讨厌。
“有些事目前还不宜告诉你。”这毕竟牵扯太大,在事情未尘埃落定前,越少人知 道越好。
“嗯。”沐荑隐约也猜出事情的严重性,否则敏也不会冒著生命危险去偷那封信函 了。
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平又开口,“唐姑娘……”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小王爷他并非你所认为的那样,是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他看著仍沉睡著的敏 。“我和小王爷是一块长大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了,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
沐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有些事也许不能看表面。“以前是我错怪了他,因 此才对他无礼,希望他不会和我计较。”
“他不会的,你该知道小王爷钟情于你。”王平是武人,做事通常是直来直往,就 连说起感情的事也不思索当事人的心情而直言。
他话一出口,发觉沐荑羞红了脸,这才察觉自己说得太直接了。
“我……”沐荑的心跳得好快,一双眼睛直盯著地上。她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等 尴尬情况,一张脸羞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