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情丝目光转向怀里半昏半醒的梁夫人。“这就是你的目的吧?”只是单要绑架梁夫人,有必要伪装成采花贼吗?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拖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很抱歉,我不能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严情丝小、心翼翼地”步一步往后退。“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又如何?这儿可是四下无人呢!”他一箭步冲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严情丝即时反应!取下头上的珠钗往他手背上刺去。
“啊——”男人发出一声惨嚎,发狠地一掌将情丝给击飞了出去。“臭女人!自找死路。”
她掩嘴,呕出一口鲜血。没料到一名小小的采花贼功夫竟如此了得,看来她这回是惹上煞星了。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逃得掉吗?你绑架的是梁夫人,京城首富梁员外的妻子,此刻官府怕不已全员出动前来寻人了,你死定了。”
“哈哈哈……:”他忽尔放声大笑。“妻子给采花贼掳了去,你以为有多少男人能拉得下面子去告官寻人?尤其是像梁员外那种有头有脸的人,拚命掩饰都来不及了,谁敢外泄风声?”
一个念头闪过严情丝脑海,她彷佛觎见了某点光彩,却还来不及将这桩复杂的阴谋抽丝剥茧,便破男人邪恶的嘴脸给惊得心颤不已。“你想干什么?”
他一步步接近她,唇边挂着不怀好意的诡笑。“你说我若将你先奸后杀,这整出戏会不会显得更逼真一点儿?”
她捣住发疼的胸口,一阵干呕。这恶心的鄙汉,端地是下流到了极点.
“这个主意很好对不对?”趁着情丝脚步一个踉跄,他狠手迅速袭向她高挺的丰胸。
“啊!”原本就只是粗通拳脚,又不小心受了内伤,严情丝根本躲不过这假采花贼的袭击,前襟被撕了大片,露出胸前旖旎的春光。
“好美,果然……唔——”畅笑到一半,他突然搞着鼻子蹲下来,鲜血从他搞鼻的手指间冒出。
是严情丝趁他一时得意忘形,抬脚踢起一块大石,正中他的鼻梁。但她却没时间查看这一击的结果如何,在反击成功后,她立刻埋头朝前奔去。
快逃!必须立刻逃离这个采花贼,否则她就死定了。
植满芒草的荒野地面崎岖难行,好几次她差点儿被地上的小石子儿给绊倒了。她的心脏跳得像要蹦出胸膛,但她却一步也不敢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拚命跑。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但假采花贼却自后头追了上来,而且正一点一滴逼近她。
可恶!她跑得好累,手脚像绑了千斤巨石般沉重。
“啊!”假采花贼拉住了她的披风尾端,她赶紧伸手拉开胸前的蝴蝶结,任他将披风扯了去,而她依旧拚命往前跑。
“臭女人!你跑不掉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他,他绝饶不了她。
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她?这附近连一个人都没有吗?
“救命、救命……”不知不觉间,惊骇的泪已泛流满面,她脚步一个不稳,朝前扑倒了下去,而假采花贼却已经追到了。她努力爬起身想再逃,但前方却是一处断崖。她死定了吗?不——
“救命啊——”荒野间只闻一声凄厉的呼喊如惊雷般响透天际。
第三章
天未大亮,袁青风就仗着有皇帝舅舅撑腰,要胁来一队官兵,上“绝情苑”讨人了。
今儿个他特意将满头黑发绑成一束,结上蓝色丝带,一袭笔挺的藏青色劲装更彰显出他的俊伟不凡。他非让不识货的严情丝对他刮目相看不可!
然而他却未能如愿瞧见她吃惊的表情,因为当他来到“绝情苑”时,严情丝已经失踪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随手捉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问道。
绿衣抽噎地直摇头。“我不晓得……我明明叫她等我的……可是她却不在……情丝,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情丝……”情丝是“绝情苑”的镇苑之宝,倘若她就此一去不回……天哪!未来的日子她们该怎么过喔?
该死!女人就是这幺麻烦,一遇上事情就光会掉泪,半点儿用都没有。袁青风火大地放开她,招来石头。
“老大,什么事?”石头皱着眉,被这一屋子又哭又叫的女人吵得头都快炸了。
“你跟大柱子上官府,就说是我的命令,调出所有官兵,分成四路,依照四方去寻找严情丝。”
“老大,那我们不找小小姐了吗?”
“当然要找。”袁育风吼了声。“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紫葵是离家出走的,我很清楚;但严情丝却是无缘无故失了踪影,加上城里正在闹采花贼,我恐怕……”他没有说全,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万一烈性的严情丝碰上采花贼,会是怎生一场凄惨的悲剧?
“绝情苑”里的姑娘们听见他的分析,愈是惊慌得手足无措、哀泣不绝。
她们绝大多数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在被无情地逼进死路里时,是严情丝的出现给了大家一个疗伤止痛、重新站起的机会。
她们互相依靠,以严情丝为首,在无数残忍的打压下拚命活了下来。因此对她们而言,情丝不止是大伙儿的救命恩人、更是她们的希望。
倘若倩丝要有个万一,她们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的安稳生活怕不又要崩溃了?大伙儿只能重堕地狱深渊去品尝那凄楚的绝望。
大柱子二话不说走了过来,一手拖着石头便往外跑。“老大,你放心吧!咱们这就上官府讨救兵去。”
“袁公子!”原本被找来要搜查“绝情苑”的官差们则开口询问:“那我们要怎幺办?是继续本来的任务,还是要加入找人的行列?”
“劳烦各位官差大哥帮忙寻人了。”袁青风抱拳说道。
“袁公子客气了,能为你做事是咱们大伙儿的光荣。”说不定还能跟皇家扯上关系,连升三级呢!
“袁青风在此谢过。”他拱手,复又指向一屋子惊慌失措的女人。“还有这里……”天晓得他多怕应付哭泣中的女人,尤其还是这么多个女人一起哭,他觉得自己快被眼泪给淹死了。“她们也麻烦各位大哥了。”
众宫差们相视一笑。“袁公子请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多谢。”袁青风一颔首,顺长的身影迅如飞箭般地掠出了“绝情苑”。虽与严情丝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却能看出那个精明泼辣的女人绝非一般无知莽撞的愚妇,她会突然失去踪影,其内情肯定不简单。
是遇到意外吗?还是叫采花贼给相中、劫走了?
不管是哪一样都足以令他心烦意乱。
她虽可恶,却不该遭遇如此下场,她……该死的!他一点儿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奔出了“绝情苑”,来到京城大街上,天才微亮,蒙朦胧胧的雾气还未褪尽!街道上除了一些卖豆浆、白粥的小贩外,尚无多少行人。
他信步往前走,只知心头急如油煎,却不晓得该上哪儿寻她。
偶然经过一个卖豆浆、烧饼的摊贩,忽地听闻那小贩对来吃早点的客人们比手划脚高声说道:“真的,没骗你们!天没亮我起床磨豆浆时,确实听见一个女声不停叫着:‘站住……放下她……别走……’我家那口子也听见了,还开门查看呢!结果什么也没有,把我家那口子给吓死了,直嚷着撞邪啦!”
会是严情丝吗?她就是在四更刚过、天未亮前失踪的。袁育风停下脚步转向卖豆浆的小贩。“老板,你刚才说的女声是在哪儿听到的。”
“城西啊,客倌,你问这做啥儿?”口豆浆小贩显然很讶异竟有人会对鬼魅的出现如此感兴趣。
没空留下来多扯两句话,袁育风拔腿就往城西奔去。
如果那卖豆浆的小贩听到的女声是严情丝,她为什么要喊“站住”、“放下她”、“别走”这些话?
唯一的可能是她正在追某个人,而那个人手中还捉了另一个人。
会在半夜里掳人而逃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而严情丝却独身追了过去……是什么原因让那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忘了谨慎,亲蹈险地?
他猜不出来,可心头的不安却似秋天离枝的落叶,越聚越多。
行近城西,热闹的街景被大片的古草荒野所取代,举目望去,迳是一波连接着一波的银白浪涛,似无止无尽般,造就了一副绝美景象。
该死!那个笨女人怎会跑到这儿来了?袁青风蹙紧了浓眉,在这种苍凉野地,即便遭遇不幸、人死成白骨了,都不一定会被人发现。这里是干坏事的最佳场地。
没有人可以一眼看出那近人高的芒草底下究竟藏了些什么危险,他只能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可能危机四伏的芒草荒野中。
走了约盏茶时间,他在空气中嗅闻到血腥的味道,有人在这儿受过伤?而……他又前行了约十步左右,发现一处打斗的痕迹;那些芒草东倒西歪的,间或几点艳红血迹洒落其间,他伸手试探,血迹未干,显然在此争斗的人方离开不久。
“啊!”他弯下腰,在一株倾倒的芒草底下发现一支女用珠钗,那式样好生熟了, 就与昨夜他在严情丝头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她在这里,他没有寻错方向,那……这些血滴呢?她受伤了?
心头猛地挨上了一记重击。“情丝——”他疯狂大喊!运足了功力往前奔。“情丝,你在哪里?情丝、情丝……”
“救命啊!”蓦地,一声尖喊冲天而起。
“情丝!”袁青风立时刹住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转东奔去。
顾不得这芒草丛中可能藏了陷阱,他施展出一流的轻功踏着芒草尖儿往前飞掠,同时,也置己身于毫无遮蔽的危险中。
“放开我……救命……”凄楚的呼救声中掺杂了更多的痛苦。
袁青风心底一抽!功力运至极限,他身形化成一道疾电,奔近了一方断崖。
就见严倩丝倒在断崖边,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一手紧掐住她纤细柔弱的颈子、一手则正忙着撕开她的底裙。
她拚命挣扎着,不管逃生的机会有多渺小,她始终没放弃。
那张清丽而苍白的娇颜一映入袁青风眼帘,更教他止不住地火冒三千丈。“混帐!”远远地,他雷霆万钧的一掌击向侵犯严情丝的男子。
那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冒出坏了他的好事,他一点儿也没防备,被一掌击中背心,飞出断崖,直落崖底。
袁青风急奔向前扶起哈咳不停的严情丝。“你还好吧?”岂料,他的手掌才碰到她的身体,她便一巴掌猛地煽了过来。
他被打得莫名其妙,只能圆瞪着双眼、张大嘴巴。
“不准碰我!”她双手挡在胸前遮掩住外泄的春光,朝他愤然大吼。
他蓦地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臭女人,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下流胚子!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她一张脸白得吓人,瞪着他的秋眸里一片迷乱与疯狂。
袁育风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不知感恩的臭女人,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唔!你还来?”他胸膛挨了一拳,虽然不痛不痒,却更教人生气。
她不再说话,只是抡起无力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捶打他。
袁青风的火气被她彻底挑起,忍不住一掌锁住她两只蠢动的拳头。“要不是我不打女人,你……呃!”她居然起脚踢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放开她的双手,正想点了她的穴道,好好教训她一顿。
岂料,她才得自由—便两脚往后一蹬,朝着断崖跳下。
“你——可恶!”他咒骂一声,不敢相信她宁可跳崖也不愿为他所救。可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香消玉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跟着跃下崖去。“严情丝,你这个臭女人……”他边骂,很快地赶上了她。
在两人双双向下坠的同时,袁青风伸长了手臂,一举将她揽入怀中。
“放开我!”怎知她才接触到他的手,又疯也似地挣扎起来。
“住手!”他吓白了脸大喊。这可是在半空中耶!一个搞不好会害他们两人一起摔成肉酱的。
“我宁可死也不受侮辱!”她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
“唔—”他浓眉一皱。老天!这臭女人是不是疯了?他有说、或做过什么企图侮辱她的事吗?
但严情丝却恍似被采花贼吓丢了心魂,她拒绝任何人的碰触,尤其是男人;因此袁育风的解救不仅未能助她脱离险境,反而将她的心灵更逼入一座可怕的牢笼。
袁青风实在拿她没办法了,只得伸手点了她的穴道,住她昏睡在他怀中。
“该死的!”他的手臂差点被她咬下一块肉来。
可是麻烦却尚未停止。
他眼角瞥见一具四分五裂的尸首,是刚才跌下来的那名采花贼。
这个降落地点很不好,四处都是尖锐、硬实的石块。他和严情丝若掉在这里,下场八成也不会比那采花贼好哪儿去!
而且那贼厮是在坠崖前就被他一掌打死了,不若他和情丝,他们还活着,可能得活生生摔死在这里,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击碎,这种嗜好他可没有。
袁青风溜目四顾,好运地在石林不远处发现一处水潭。摔落在水里总比在石林上多一分生机。
在掉落石林前的瞬间,他凝聚生平功力,一掌击中崖壁。
砰!一阵天摇地动,崖壁被他打出一个大洞,旋成一股暴风,强烈的冲击力将他和严情丝冲撞往另一边的水潭方向去。
为了保护她,他将她困锁在怀中,让他的背擦过一些石林的尖角。
“唔——”一股痛楚在他体内爆开,他知道那些石尖撕裂了他的背。
但在暴风将他们带入水潭里时,他仍是使强在半空中翻转过身子,让自己先落水去抵销那股碰撞的力道,以减轻她可能受到的伤害。
当冰冷的潭水刺激着他背上的伤口又疼又辣时,他脑中一阵晕眩,却欣喜地弯起了唇角,因为还有痛感就表示他们活下来了。
“总算……”他咕哝一声。多亏有老天保佑啊!
严情丝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的酸疼给痛醒的。
“唔……”她翻个身,感觉身子骨像是给拆开了、再重组似的,好难受!
她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狼狈?
轻轻摇了摇晕眩的脑袋,她缓缓睁开眼,立时被山洞里阴暗、简陋的布置给吓了一大跳。
“天哪!我到底是栽到什么地方来了?”猛地坐起身,又是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她不得不再乖乖躺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