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再说吧。”
也许是该让蕴甜在任家亮相了,只是她会肯吗?她最近的情绪一直都不是挺稳定的,他看得出来她十分不开心。
被他带回任家的女子,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崔灵,如果下个月他真的将蕴甜也带回任家,那将是第二个了。第一回他把崔灵带回家是因为他爱她,有娶她的打算,如今把蕴甜带回家中?这是否也是一种承诺?蕴甜是个当妻子的人选,而她是否也认为他是个当丈夫的好人选?抑或……他想,在她心中,他将不会是个丈夫的好人选的,一思及此,一抹苦笑抚在他脸上。
这个下午茶一直持续了近两个钟头才结束,待他步下石阶要到下头的广场开车时已经快五点了。在这个时候,他却意外的在石阶上与崔灵相遇。
“君睿!”看到他,崔灵十分讶异,但却也十分开心。想必此刻,他已经知道被安排相亲一事了吧?不知他的反应是什么?
“崔灵。”他直接叫她的名字。“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尤其是婚姻大事,我更不允许外人插手。”这么说,精明如她怎会不明白话中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吗?”任君睿脸上似笑非笑。“别想在我身上动什么脑筋了,咱们最好维持着相安无事的情况,别试图想改变些什么,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吃不完兜着走。”
“喔!你是指相亲一事吗?”看来,事情进行得似乎不顺利,莫非他拒绝相亲?“我可是以着大嫂的身份在为你着想哩!你可别不识好歹。”
“是吗?看来我是挺不识好歹的,所以,对于我这种人,劝你还是别在我身上出啥自认为为我好的主意,否则,届时我恩将仇报时可就算你倒霉了。”他恨死了别人意图想介入他的世界。
崔灵最可悲的地方是,她弄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了过去式,仍试图想挽回些什么。活在过去的人,多可笑、可悲!
“你——”崔灵的笑容冻结在任君睿坚决而微怒的眼神中,他此刻的样子真可怕,原本想反唇相稽的话语卡在喉咙间出不来。
“我的话到此,至于你想怎么做,那也就随便你了。”
第七章
“昨天一夜没睡好,”才下了楼,苏蕴甜就哭丧着一张脸。“我再继续这样下去,不久大概就可以‘驾返瑶池’了。”
倒了杯牛奶给老妹,苏蕴虹忽觉好笑的说:“小姐,你若年纪轻轻就两腿儿一伸,那挽联是不能用‘驾返瑶池’的,那是给老人家的,你呀,只能用痛失英才。”
“唉哟,反正都死了,还管得了人家送什么挽联呀?就算别人送了‘普天同庆’我又能怎样?”她灌下了一大口牛奶,啃着老姊递来的三明治。
这时,苏蕴虹忽然问:“呃,你今天怎么那么慢吞吞的?”她看了下表。“都已经快八点半了,我记得你昨天才念着,好像今早九点有一个广告要拍摄嘛,不是吗?”
“广——告?!啊!完了。”苏蕴甜答应宋少班要早一些到摄影棚帮他弄布景的,这下完了!她把剩余的三明治塞进嘴里。“我……走了……”她口中有东西,含糊的说了之后才匆匆忙忙的往外冲。
“这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怎么还是如此丢三落四?”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开始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苏蕴甜一口气的冲到门口,正要拉开车门上车之际,一股没来由得恶心感直冲上心口。她单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则是抚着胸口,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了口气,平息了那股恶心感。
“怎么回事?”她自己也被那股没预警的感觉吓了一跳,上了车之后,一夜几乎没睡又加上恶梦连连的梦境,使她没有追根究底方才那恶心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说到了梦境,她昨天到底梦见了什么?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梦见君睿……又有……唔……梦中那女的好熟悉,可又看不清正面的脸。一时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然后呢?好像是那个女的跑过来抢她的东西,等到君睿过来救她时,东西已经被抢走了。
只是,那女人要抢的究竟是什么呢?孩子!对!她想起来了,那女人要抢的是她怀里的孩子,可是她哪来的孩子?直接的,她想到了方才那没来由得恶心感。
太神经质了吧?苏蕴甜对自己的过度反应感到好笑,可是想了又想,她的前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嗯……月事……好像……上个月没来耶!那么,这个月?
不会吧?!她有两个月左右月事没来了,这样的答案令她心跳跳乱了拍子。不!不行,看来今天下班后,她得跑一趟妇产科了,上天不会对她那么残忍吧?
怀孕?!多可怕的字眼!
走出办公室,任君睿拨了通电话找苏蕴甜。
“怎么仍是没人接?”任君睿皱着眉把话筒挂回原处。
工作中的苏蕴甜是不会把行动电话关机的,而且打电话给宋少班,他说她下午请了假,没交代去处。这个时候,她会去哪里?
待司机把车子开过来时,他要司机把车开回停车场,并且把他的跑车开出来,他想自己开车找苏蕴甜。
上了车之后他也打了通电话到苏家,苏家没人接电话,打到店里,苏蕴虹说她没看到妹妹。
蕴甜到跑到哪儿去了?开着车,他漫无目地的寻着她的踪迹,几个她常去的地方他也找过了,最后,他只得到苏家等她。
在下午三点左右,苏蕴甜一脸苍白的回家了。
“你到哪里去了?”
蕴甜没想到家里头会有人在,她一推开门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轻抚着胸口,还来不及开口,一股恶心感又冲上胸口。她匆匆忙忙的冲入浴室,大声作呕了起来。方才才吃的东西全掏得一点也不剩,这才罢休。
“怎么了?”任君睿轻拍着她的背,把毛巾递给她。看她吐得泪水直流,他有些慌了手脚。“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不要——”苏蕴甜把嘴角的秽物拭去,然后到水龙头前泼了一把水。“我没事,而且方才我才从医院回来。”
让他带她去医院还得了,他会发现她怀孕了,他会不会叫她把孩子拿掉?很可能会,毕竟他并不爱她,他有的是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媛为他生孩子,绝对看不上她这出身小康的平凡女子的。
“你看过医生?他怎么说?”他知道她身体状况一向不怎么理想,尤其这小不点根本不会照顾天生就已不是甚佳的身体。
“没事……有些感冒吧。”她撒谎时的眼睛通常不敢直视对方,为了避免他追根究底的问,于是她反问:“你今天怎会在这里?”
她在逃避着话题,这种小伎俩并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她不是个善于说谎的女人,算了,他想,她不想说自己也不勉强她。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任君睿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
苏蕴甜一听说要去某个地方,她兴致就缺缺,问题是她要是说她不想去,任君睿一定会认为是否因为她身子不适?届时请来了家庭医生,那可就好玩了。
“可不可以晚一些再去?”她现在真的有些不舒服。天!才怀孕两个月就这样,往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怎么?身体还是不舒服吗?”之所以要现在去,是因为想趁着太阳未下山,让她看看新别墅的景致。
那栋别墅是数年前就动工的,当时因为它所处位置景色优美,因此想把它当成度假地点。之后他认识了蕴甜,每当他独自前往,驻足在窗口看夜景时,心中常常浮现的人影就是她,那时他就有把那栋别墅送给她的想法,因此,他请来了建筑名人,设计针对那景点的特质再斟酌别墅某些部分的重新规划。
半年前别墅总算完工了,如同他当时心中所期许的一般。
“那个地方要白天才看得到全景。”任君睿相信她会喜欢那里的。“我希望你去。”
“嗯。”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在一座种满了花卉的豪华别墅前停了下来,倚山面海的景致教人有股置身仙境的恍惚感受。
“好美!”苏蕴甜着迷的看着车外的景物。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想亲自感受置身仙境的感觉。
“喜欢这里吗?”任君睿来到了她身后,由后头环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他喜欢这种拥有她的真实感受,贪恋她的感受,有时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喜欢。”静静的,她闭上了眼睛,享受他的温柔,细数着他的心跳、气息。
崔灵说过,他快被安排相亲了,一旦他娶了妻之后,很快的他会忘了她。而她,自认也不是什么当第三者、情妇的料,届时不必他多费心,她会离开他的。
当崔灵告诉她君睿即将被安排相亲一事,当时她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该庆幸的,她不是一直想和他画清界线吗?可是,天知道当时她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让在胸口中翻腾欲化作泪水的情绪给平静下来的呢?
总是告诉自己,君睿不是自己可以爱的男人,把给了他的心慢慢收回来吧!可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在他面前,她总是装成不在乎他的样子,但,当夜深人静,独自独醒之际,她就无法再对自己说谎。
她是爱他的,深陷的程度连自己都怕!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就好好的把握住这仅剩余的两人世界吧。至于孩子,她不打算让他知道,那小生命,就当作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样礼物。
“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任君睿嗅着她发际洗发精的香味。
“没什么。”她垂着眼睑轻轻一笑。“为什么忽然想带我来这边?”她回头看他时,被偷香了一下。
“带你来看看你未来要住的地方。”任君睿将她搂得更紧一些,“看来你是挺喜欢这里的,可见我的礼物送得没错。”
“送我?!”苏蕴甜瞪大了眼。她知道他有的是钱,但是那么一栋大别墅,太离谱了吧?莫非……一个不甚舒服的感觉掠过心头——这里不会是他打算金屋藏娇的地方吧?!
也就是说,他娶了妻子之后,他们仍旧不受限制的继续交往?而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小老婆、情妇?!天!多可怕的一件事。
“蕴甜,你怎么啦?脸色变得那么难看。”他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她。“不喜欢这栋房子?”
“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他需要给她一个理由。
“为什么?”任君睿微微一笑。“以往我送你任何礼物也不需要理由的,不是吗?我不认为这次送房子需要一个理由。”
苏蕴甜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幽幽的说:“我……不想要当情妇、不要!”她抬头看他,“就算是留点自尊给我吧!别让我成为人人眼中的第三者。”
“送给你房子之后你就成为我的情妇?!”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他的小不点特别钟情于“情妇”这名词吗?从以前到现在,她都认为自己是他的情妇。天!难不成他天生一张“情夫脸”不成。“小不点,我仍单身,对于你口中的情妇我深感莫名。”
“单身生涯快结束了吧?”
“嗯,是快了。”他笑着看着她,眼中有苏蕴甜不解的温柔,“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来崔灵并没有骗我。”苏蕴甜喃喃自语的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以后为了避免让人说成金屋藏娇,你的礼物我不能收。”他们之间真的快结束了。
那个女人找上了她?铁定不会是啥好事!
“崔灵说了什么?”任君睿的态度严肃,“如果可能,我要知道你们所谈话的内容。”崔灵太奸诈了,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着了她的道。
“她说……你快相亲了,要我离开你……”很少看到任君睿的表情如此沉肃,有些怯意的,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就是这样了。”
看了苏蕴甜一眼,任君睿有些无奈的想着。崔灵果真是可怕的女人,她深知女人的心思,因此对于蕴甜的心理她是挺能掌握的,而蕴甜呢?也不负她所望的上了当!她也未免太不了解他了吧!
就算真的要相亲,好歹也要他这当事人答应才成,更何况相了亲之后,他一定会看上对方?门当户对?就这么一个条件就能成为夫妻?太荒谬了吧!
“你真的以为我会去相亲,然后结婚?”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吗?也许相亲对你而言,不失为找到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的好方法。”苏蕴甜看着他,忽然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崔灵曾是你的女朋友?通常男人最不愿提的女子,是他最害怕面对的,因为,他曾经爱得如此刻骨铭心。”
不必说,这件事八成又是崔灵告诉蕴甜的,只是,很肯定的,她不可能告诉蕴甜“完整版”,一个自私现实的女人,怎容得下别人知道她的真实面?
“你这算是在指责我吗?”任君睿拉住她的手,如果她真的想知道,也是该告诉她的时候了。
携着她的手,他带着她绕着别墅外环,一面欣赏着景物,一面诉说着陈年往事——那段既纯真又疯狂,可惜终究是被辜负了的初恋。
待任君睿带她进到别墅时,那段年少轻狂的故事告了段落。
“这就是你不再相信女人,认为所有的女人只向‘钱’看的原因?”一股莫名的心疼使她红了眼眶,她真的不知道他有那么一段不开心的恋情,要不,对于他以物质方式宠她,她也就不会起了那么大的反感。他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只是,不管她现在对他反不反感似乎也没多大的差别。毕竟,很快的,他就要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了。
“有人说男人是‘权钱’动物,女人又何尝不是?”倒了杯开水给她,任君睿笑着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在一起吗?”他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因为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并不单单只是物质,你——更贪心!”
贪心?!苏蕴甜初听这句话时有些愕然,但是随即释然一笑了。是啊,她的确是贪“心”不是吗?她可以不要他给的任何东西,但是,她却非要他把心给她,而偏偏那又是他最不愿给的。
“我的确是贪‘心’,而那却是你不愿给的。”苏蕴甜在认命的语气中有一抹苦笑。“我已经学乖了,不会再去向你争取你不愿意给的东西了。更何况,我也快没资格争取了,不是吗?也好,就把你的心守好,把它完整的给你未来的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