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认真的样子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的形象。舞流云一挑眉,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你似乎对自己很没自信。这不像我所认识的你哦。”
这男人!言琛恨恨地想,她就知道他的话中没有半点认真的成分。“世界上大概只要是女人你都会喜欢吧?”
“呃,别忘了要剔除老太婆和小女生。”舞流云嘻皮笑脸地说。
“臭花痴。”
和这呛丫头斗嘴其实还满有趣的。“你替人取绰号的能力仍是那么厉害。第一次见面骂我‘登徒子’,接着是‘种马’,现在又多了一个‘臭花痴’。”仿佛故意糗她似的,他忽地问:“说到‘种马’,你找到了吗?”
他的话令她红了脸,真后悔当时冒冒失失找上他,现在得沦为笑柄。“我找得到找不到,干你啥事?”
“我可以免费提供啊。”
她的脸烫得快可以煎蛋了。“不用了!我不想制造出‘超级色狼’。”她倒头一躺,将棉被拉到头顶,“我不想病情加重,你滚出去!”
她幼稚的举止逗得舞流云笑意更深。“那你好好养病吧,不打扰了。记得啊,需要‘种马’时先知会一声,我很乐意的。”说着,他大笑出声,转身离去。
在他走到门口时,言琛突然探出头,一手捉了个抱枕向他投掷过去。“就算全世界的‘种马’都死光,我也不会找上你,哼!”
“别说得这么快,有时时势比人强。”
“我不会那么倒霉的。”
“愿阿拉真主保佑你。”
“谢谢你的鸡婆,阿门!”她就是要和他唱反调到家就对了。她向仍大笑不已的他扮了个鬼脸,又把脸埋进棉被。
第五章
在油王哈特的高级别墅里,他准备独自面对此生以来感觉最难缠的家伙,惟一属意接掌他事业的继承人——舞流云。
有哪对祖孙久未见面,即将见面时的心情是像他这样复杂的?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他就是不明白,他手下的产业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偏偏这浑小子就是视若敝屣,欲丢之而后快。
为了逼他接下产业,自己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白了多少头发。对付他的方法也由利诱到威逼,已到了软硬兼施的地步,就是没有一样有效。
因此老实说,他对于此次祖孙俩会面能说服孙子继承家产,仍不抱太大期望。
他真是自己的克星!
站在落地窗前的哈特,一想到他那又爱又恨的宝贝孙子,不由得紧锁了眉宇。后头房门传来一阵开阖的声音,他知道谁进来了。
大理石地板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接着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爷爷。”
哈特转过身去。“好久不见了。”他刻意装得冷淡的态度仍透露出些许情感,毕竟舞流云是他最钟爱的孙子。他找了个位子坐下,示意舞流云也坐着。
“爷爷,这次找我回来是……”
“老问题。”哈特开门见山地明说。“你何时回来接下我的产业?我快六十四岁,该有些时间去环游世界。”
“你早就可以去了。”舞流云也回答得很阿莎力。
“你的意思是……”这小子想通了,想回来接管家业了吗?
“只要继承人不是我,你早玩到头晕。”怎么这老人那么固执?打从自己在小时候被他选为继承者开始,已经足足和他对抗二十几年,那样长的时间仍不足以叫他死了这条心?
他还真是对他情有独钟。
“你……你这不务正业的小娃儿!”哈特忍不住开骂。他纵横商界数十年,哪个人不是对他唯唯诺诺?偏偏这他从小带大的臭娃儿就是老不顺他的意。
“你这固执蛮横的老人!”对骂了二十几年,他早练就输人不输阵的反应。
他太清楚自己的爷爷,只要发现他似乎稍加犹豫或软化,以后自己就没好日子过了。所以,他除了意志绝对要坚定外,嘴上更不可落于下风。
“你太不尊重我了。”哈特怒眼圆瞪。
这臭男娃打从四、五岁开始,就会和自己吵架,有时还常堵得他说不出半句话。十岁那年他到英国去,原以为到那地方,受人文熏陶能收敛些,没想到他非但没收敛,和自己对骂的技巧更上一层楼。
“那是因为你也没尊重过我的选择。”舞流云正视着他,“你早清楚,依我的个性是不可能为你经营家业的,更何况家族中的反对者……总之,许多问题在继承者不是我的情况下,会比较好解决。”
“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更改我属意的继承者。”哈特叹了口气,“你父亲是我众多儿子中最优秀的,只可惜他年纪轻轻就死了。他惟一留给我的希望便是你,而你也没让我失望,成为一个堪承家业的顶尖人才。可是你的态度却一再的令我失望。”
对于祖父的怒颜指责,舞流云一向都吊儿郎当蒙混过去。可他最怕祖父提到自己的父亲,那令他心里十分不好过。“家族中不乏优秀人才,你不妨从其中挑选。找一个有才能又对经商有兴趣的人,可能胜过我这种被追赶鸭子上架的人。”
他的背景真不是普通的复杂,更恐怖是,祖父和外公英雄所见略同,都属意他当继承人,他拒绝哪边,抑或答应哪边都不对,所幸他一向对经商没兴趣,否则实在很容易得罪人。
哈特眯眼看着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拒绝继承?”
“当然。”
“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在今年年底前娶了妻子,且在明年年底生了男娃,那么继承的事我便不再强迫你。”
“你……什么意思?”其实舞流云已隐约猜到他的用意。
“我今年六十四岁,身体健康情况良好,足够再花个十几、二十年亲自训练出心目中的继承者。”有这样的不肖孙子,他也只能看破了。
“不会吧?”舞流云深感不可思议。
“不管会不会,这提议已经是我对你继承问题的底限,别再希望我会作任何让步。”看到孙子脸上顿现的懊恼,哈特心中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呵呵呵,这小子也有今天!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现在距年底只剩几个月,他打哪儿找结婚对象?又不是路上随便找个女人就可以进礼堂。结婚的对象如果可以那么随便就决定,他早是一大群孩子的爹了!
荒谬、太荒谬了!
正这么想时,一张绝美冷傲的脸浮现在舞流云的脑海。
言琛?哎!舞流云不禁叹气。如果选择的对象是她,光是追到手可能就得用一辈子。几个月让她和他进礼堂?是拿枪押着她,还是打晕她?
“强人所难?怎么会?也不过要你几分钟的时间播个种而已。届时我得到了继承人,你也得到了自由。”
这个恐怖的老男人!他倒是和言琛一样,把他当种马看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那么荒谬的事。”难不成他长得一脸种马相?嘿!这实在叫人无法不生气。“就算我答应了,有谁会在数个月内匆促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哈特愈想愈觉得可行,说:“你有未婚妻了,不是吗?言琛那丫头是聪明到令人头疼了些,不过却是少数我认为配得上你的女人。怎么,你不会不喜欢她吧?”
“喜不喜欢是其次,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希望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不管是答应或是拒绝。”舞流云严肃地说。
愈是喜欢一个女子,在“真心”部分他就要求得愈严苛。感情若是出自被迫或是半被迫,那就索然无味了。
哎!他对感情的潇洒态度,全给言琛磨得严肃了。
哈特看着他,似乎感觉到他对言琛有些特殊。“你对言琛似乎不同于其他女孩子。”
“她很特别。”
“那就早早把她娶回家。”娶妻对男人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一个家境富裕的阿拉伯男人,一生娶个四、五个妻子非常正常,像自己不就有六个妻子?“你也二十九岁了,我在你那年纪时已娶了第三任妻子。”
哈特并不知道孙子在感情方面并不肖自己。舞流云之前那种视爱情为玩物的心态只用于未遇到真爱时,所交往的异性身上。一旦遇到令他心动的女子,投注了真情,那份感情对他而言是专注,而且惟一的。
舞流云低垂下眼睑,“娶妻是我的事,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要我不插手也行,反正数个月后我要看到你进礼堂。”
哈特盯着他看,“还有我知道言琛是个倔强而有些难缠的女孩。她虽然和你有婚约,可若是她不愿在年底陪你进礼堂,我这里有其他人选。你可记得妲达?她是个不错的人选,模样漂亮,又加上也同是留美的洋化女子,相信能和你处得不错。”
说到这里时,佣人端了热茶进来,恭恭敬敬地为两人换下凉水。
“这么做言琛家不会说什么?”舞流云心里有些不舒服,讨厌阿拉伯男人“博爱”的心态。
“对于阿拉伯男人而言,结婚先后不太具有什么意义,谁能先生下子嗣,那才是重点。”哈特端起了热饮啜了一口,暗示佣人可以先行离开。“我觉得言琛虽好,妲达也相当优秀,你觉得呢?”
对于早有一套自以为是的思考模式的祖父,舞流云不想多说什么。深吸了口气,他说:“我说过,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不希望任何人介入。”
“这件事该早一些解决。”哈特语气转为严厉。“你如果不打算娶妻生子也行,你就乖乖回来继承。”
舞流云一翻白眼,“我还有几个月的期限,你也太急了吧!”他站了起来,“我想你这回把我找回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吧?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慢着。”哈特叫住了他。“后天有个国际级的大宴会,我希望你能出席。”
舞流云略有保留地说:“我尽量。”他实在对那些宴会十分没兴趣。不过就是吃吃喝喝,同一些不认识的人攀关系嘛。
“那场宴会,你在密警的恩师克罗夫博士会同一些从事研究的人员参加。我想这原因足够让你排除万难前往了吧?”哈特知道舞流云和克罗夫的感情十分好。
“老师在阿拉伯?他此刻不是该在英国?”
“他带着一群药用植物研究者到这里来,考证沙漠气候的药用植物。我知道你和克罗夫博士有着深厚的师生情谊,因此邀他和研究员参加宴会。”其实哈特醉翁之意不在酒,偶尔也该让一些朋友看一下他所得意的孙子。
“怎么,不想见见你的恩师吗?”
祖父的心意他怎会不明白?“宴会几点开始?”
“后天晚上八点。”
“我会准时到。”说着,他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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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父亲的关系,曾经在阿拉伯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毕竟她还是离开这里很久了。原以为自己的阿拉伯语说得一定不是很灵光,在听的部分也一定不行,哪里知道她的说听能力还是相当强的。言琛有些自豪地想。
在舞流云的地盘已经住了一小段时日,打从她病愈后,那家伙就成天忙得不见人影。
唔,好像有两三天没看到他了吧?
真怪,平时看到他时自己老处于备战状态,现在真正没看到他,又好像有些……想念。
女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怪不得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
没和舞流云斗嘴的时间里,言琛惟一的消遣就是听佣人们交谈,帮自己练习听力和会话能力。
她在这里,佣人们只当她是舞流云远道而来的朋友。至于她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时,上半身只披了件舞流云的西装外套,下半身穿了件薄纱裙的奇怪模样,基于她是舞流云的朋友,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正因为他们当她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因此一些话题他们在她面前也不会刻意回避。
就像现在,她人在客厅吃水果,佣人们在厨房忙碌,交谈的声音仍大到她足以听得见。阿拉伯人的大嗓门真特别。
“呃,你知道吗?听说哈特主人有意让穆兰德少爷迎娶妲达小姐呢。”
“妲达?”另一个女佣说:“不是说少爷有未婚妻了?”
“那不仅仅只是听说。”停了一下,她又说:“少爷要娶妲达的事可是今天我上市集购物时,从哈特主人家的佣人那儿听来的。”
“那消息相当可靠喽?”
“可不是。也好啦,两家都是名门,对方的财富也过得去,而且妲达小姐又是美人,配得起少爷的……”
他们的对话一句一句传入言琛耳中,一寸寸地令她拧紧了心。手中的水果是自己最爱吃的哈蜜瓜,她却突然没了胃口。心中不断地呐喊着,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心混乱成一片,窒息的感觉令她白皙的脸更显苍白。
她有股想哭的冲动,却心痛得哭不出来。
她……怎么会对佣人的话有那么强烈的心绪反应呢?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背叛,甚至被抛弃!
为什么?她不是只是对舞流云颇有好感、只是喜欢?那么,她那么大的情绪反应所为何来?突然间,她脑海中顿现一个字,那字像很陌生,又像已在她心中搁放许久一般熟悉。
爱?!
言琛吃惊不小,带着小心翼翼的心情,她开始追溯起她初识舞流云到此时的心情……
高傲自负的她在遇到行为举止和自己理想对象,简直是“颠覆版”的他时,初初她的确是很难接受,可是,又似乎不得不为他所吸引。舞流云似乎天生就有这种魅力,能迷惑她未曾防备的心魂。
至于什么时候由好感转为喜欢,又由喜欢提升到爱,她自己也无法分别。
也许是她看到他救人时认真专注的神情,也或许是他从杜拉手中救了她,又在她生病时不眠不休地照顾她……
总之,这一刻她终于肯正面地对自己承认她对舞流云的感情。但她才肯面对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却发现他打算迎娶别人,她情何以堪?
正当她窒郁得连呼吸都仿佛快成困难时,舞流云走进了屋子。
“言琛?”他叫唤她,她却没反应,于是他又叫了她一次。“难得呢,我以为你啥时候变得温柔文静了,原来是发呆来着。”他似乎习惯了一见到她就非得逗着她玩。
以往言琛会理直气壮反驳他的话,但一知道舞流云的“背叛”后,他的每一句开玩笑似乎都成了他“抛弃”她的理由。
“我就是爱这样,你管得着吗?”她难受无比地嗔道。
“管不着,也不想管。”是他根本想包容她的一切。
她可爱和令人头疼的地方就是她那倔强的脾气,以及无人可及的伶牙俐齿,失去这些,她似乎就不再是他所认识的言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