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女子,难攀贵户王族,小乔……小乔心里明白。”她的话说尽了她心中的自卑与不平,若是……若是她今天也是名门淑媛,也许情况就不同了。
“小乔,莫要如此看轻自己,我会对镜观倾心,不在于她的出身如何,实际上,她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她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她的聪慧可人及活泼大方。”管御楼不习惯在外人面前陈述他的感情,可是,他觉得有必要陈述一些他对阎镜观的真实感觉。
“对我而言,镜观不只是我的未婚妻,我从她十三岁时就认识她,看着她渐渐地长大,由女孩到少女,对我而言,她是我的女儿、妹妹、情人,在看着她长大的日子,我早就把她视为自己的家人了。”
“你不曾想到她……她的出身低?”乔舞菲原以为自己是输在身份不及阎镜观,那姑娘既娇艳,气质更是好得没话说,原以为她是哪家郡主,甚至是公主呢,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孤儿!
“她的出身不是她能选择的,若能选择,何人不希望出身在帝王家?”事实上,他还得庆幸小镜观不是出自宫中贵户,要是在那种地方长大,行为都被控制得中规中矩,她也就没那样令人既爱又头疼的古灵精怪想法了。“我今天若要娶一个女子,定是因为喜欢她,而不会因为她是哪个王爷或大臣的女儿。”管御楼认真地说。
“你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乔舞菲幽幽一叹,她输了,打从一开始就输了,原来小王爷是深爱着阎姑娘的,光是看他每回一提到阎姑娘时的温柔语气,和深情眼眸也知道,这辈子,无论她出身再如何高贵、相貌再如何倾国倾城,仍是争不过阎姑娘的。
“对于你……我始终很抱歉。”
“怎地如此说呢?乔舞菲苦苦一笑,她也想将表情装得洒脱一些,可她无法开心地笑,“你此刻说的话,太不像我所认识的小王爷了。”
“小乔……”
“别再说了,我明白了。”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该是把镜观的建议告诉她的时候了,管御楼说出来此的目的,“你长期在这地方……终不是办法,镜观一直说这种地方和洁身自好的你,格格不入。”
“是……是吗?”
“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赎你出去……”他把昨天和阎镜观、南宫试剑所说的话又重述了一遍,当他一说到阎镜观“逼迫”南宫试剑的那一段对话时,原本愁着一张脸的乔舞菲忽地破涕一笑。
“她……她真的为了我去威胁南宫公子?”那画面想必十分滑稽,自己见过阎镜观,知道她说话时的丰富表情。
“南宫早已经习惯了。”说真的,有时候自己也挺同情他的,像他那种伶牙俐齿的人,想必很少被人家那样“堵”得说不出话来吧?偏偏一山还有一山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对于镜观的提议感觉如何?”管御楼征求她的同意。
“我自然也想如此。”此刻的乔舞菲,对于阎镜观不是“感谢”二字就可了得,像她那样善良的人,虽然有时行事“怪”了些,可是,她真的很愿意替人着想,怪不得小王爷喜欢她,就算自己曾经嫉妒过她,此时也忍不住地喜欢起她来。“我也想离开这里,只是我怕李嬷嬷她不肯。”毕竟她是李嬷嬷的摇钱树。
“那事儿,此刻镜观正和她谈着,以镜观的聪明再加上舌灿莲花,相信事情能够解决的。”
“没错!信我者得永生。”阎镜观顽皮地探进一颗头,“嗨,小乔姑娘,你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阎姑娘关心。”她给了阎镜观一个和善的笑容,“我已经好多了。”
“事情谈得如何?”管御楼忍不住问。
“由我出马,还有成不了的事?”她笑嘻嘻地说,然后贴在他耳朵旁说了个赎金数。
“啊!那么少?”管御楼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可能,那简直就快不要钱了。
“李嬷嬷原本狮子大开口地说了个大数目,我屡‘杀’不降之后就对她说,假使她再那么黑心肝,我就叫南宫去整她。她威胁我要去报告,我就告诉她,官府惹天惹地敢惹南宫吗?而且咱们是有赎金要给她,请她给一个小乔姑娘从良的机会。最后她仍不答应,于是我就说如果南宫那家伙一恼了,他来个杀人泄愤,像他那种江湖浪子又没爹没娘、没妻没儿,届时顶多亡命天涯而已。”
阎镜观一想到当李嬷嬷一听到她如此说时的恐惧表情,忙不迭地请她多在“南宫少侠”面前说些好话,至于赎金,拿个意思就行了,“后来她答应得很爽快。”
管御楼一听,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南宫真的被你形容得好像土匪一样。”
“差不多啦!要不是他那张俊秀的脸蛋,以他的行事作风,比土匪好不到哪里去。”她说着,把脸转向小乔,“你就安心地过你的新生活吧!”
“阎姑娘……”小乔红了眼眶,“我……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你道谢,真的……很感激你。”
“快别那么说。”阎镜观一时手足无措“我……”她脸红起来了,“别这样……人家会不好意思啦!”她说着就往管御楼怀中扑去,将脸埋进他怀里。
孟红和乔舞菲瞪大了眼,这姑娘还不是普通的豪放,她居……居然当众就扑进小王爷怀中,而小王爷……居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对未来镇西王府的主人很豪放哦!
第十章
镇西王府的三园中虽以南园景色最美,可北园的秋景也美得憾动人心。
北园遍植枫树,每到秋天,北园的枫树会在一夜之间转成橘红色,待秋风一拂,树上的枫叶就会如同“红蝴蝶”一样地飞下枝头,那成百成千的“红蝴蝶”在林间翩然起舞的样子,美得教人屏息。
这天镇西王夫妇刚用过了膳,两人来到园子散步。看着飘落的枫叶,王妃忽然有些感慨,“又是秋天了,每到这个季节就倍觉寂寞。”
“咱们年纪不小,且楼儿又忙于其他事情,无法常待在咱们身边,怪不得你会那样认为。”他一笑,“咱们得感谢上苍让咱们得以白头偕老,这才老来有伴。”
“王爷,你会不会觉得咱们这镇西王府……人丁太少啦?”她暗示地问。
王爷抚着胡子一笑,“王妃,你是在提醒我,楼儿和镜观的事情该要办一办了吗?”
“可不是吗?他们俩成天成双入对,样子甚为亲密,可就是不曾听楼儿说,要选个良辰吉日把镜观给正式迎娶为妻。”
“他大概认为镜观年纪尚轻吧。”王爷猜道,那娃儿一张娃娃脸,再加上顽皮的表情、动作,有时真会忘了,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那丫头十七岁啦,当年我十六就嫁给你了。”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
“有时也要为咱们两老想想。”王妃发起牢骚来,“哪个人到咱们这把年纪尚未能含饴弄孙的?”
“王妃……”
“我不管,今天你得要把此事和楼儿谈一谈。”
“万一他不答应呢?”
“那我就去找镜观说。”她谈话到此,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走过来。
“儿臣给爹娘请安。”几天没来这北园,管御楼特地前来请安。
“镜观呢,怎么没同你一块儿来?”王妃觉得两人同时出现较好,把“事情”一并处理。
“她在房里刺绣呢,那幅观音已经快完成了,她期望在娘寿辰那天可以完成。”管御楼解释道,那幅观音绣得真慈祥,相信娘看到一定会喜欢的,也难得好动的镜观肯乖乖地待在房里完成那幅绣画。
“嗯……嗯……”王妃轻咳了两声,然后轻唤了一句,“王爷。”见王爷不为所动,她又说:“王爷,你方才不是说有话要跟楼儿说吗?”
呃,爷娘今天的神情有些怪哦!发生了什么事?管御楼暗忖。
“呃,是这样的。”王爷觉得此事不那么急,但王妃却急成那样,“楼儿,你和镜观何时想成亲?你娘等着含饴弄孙呢!”
一时间管御楼愣住了,他没想到爹会问得那样直接。
“你和镜观如此出双入对,若是多了层夫妻的关系,那会名正言顺些。”王妃忽然说,“楼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可……可镜观年纪还轻,不急嘛。”他也想早日娶她为妻,可是她玩性仍强,他想再隔些时候,待她再成熟些再谈此事。
“她年纪已经大到足够当个好妻子了。”王妃仍不死心,她真的渴望能含饴弄孙。
“等她满十八的时候吧。”
“十八?”王爷和王妃互看了一眼,“好!就你所说的十八岁,届时可别再拖了。”
反正十七岁和十八岁只相差一年嘛,一年之后他们就会成亲,届时就有孙子可以抱了。
管御楼说出承诺时,他也挺烦恼的,他尚未问过镜观的意见就承诺十八岁要她嫁入门,万一她不答应?
老实说,他并不太赞同女了太早婚,十八岁的新娘……会不会太早了?可是,看爹娘那么急着抱孙子的样子,又不忍教他们等太久,唉!真麻烦。
☆ ☆ ☆
“怪不得!怪不得当你发觉我是女儿身时,没立即跑去跟小王爷说。”阎镜观正和小翠在房里闲聊,忆起从前往事,不禁觉得好笑。
“我以为他早就知道你是女儿身了,哪里知道……他仍咬定你是男扮女装,而猜测我在替你更衣,发觉你是‘男子’时之所以没有揭发,乃是护主之道。”小翠说着,她后来问管御楼此事,他给的回答教她啼笑皆非。
“他呀,打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女子。”阎镜观好气又好笑地说,那只呆鹅,他真不是普通的呆。
“像姑娘那样花容月貌的人,就算一身男装也不至于给看成男子吧?小王爷呀……”她是下人,不便说什么,但是,她真的也觉得他好笨哦!
“小王爷怎么啦?”管御楼笑盈盈地走进来,“我只要一不在身边,你们两个姑娘就会在我后头说我坏话。”
“人要是行得正,管他人在后头说什么。”阎镜观立即反唇相稽,“人要是聪明,就不怕人在后头说他‘呆’。”“我说不过你。”有个伶牙俐齿的未婚妻真的挺麻烦的,他在她房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小翠一看,小王爷想必想和阎姑娘谈谈天,于是,她识趣地退了出去。
“怎么有空过来?不是去向王爷和王妃请安吗?”阎镜观倒了杯水给他,自个儿又在绣架前坐下来,继续完成着未绣完的部分,这幅绣画连她自己都喜欢,那慈祥的观音绣得传神,身旁的金童玉女也十分可爱。
“请安花不了多少时间。”实际上就是因为请安,现在可请出毛病了,唉!真不知道要如何跟她开口,提爹娘所提的事,“镜观……”他忽地又止住了,不知道她知道十八即要嫁人,会有什么反应?
“怎么不说话啦?”她停止刺绣的动作,回头看他,“你有事想对我说,啥事?”
“这……”管御楼轻啜了一口茶,想着要如何开口才不会唐突。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阎镜观关心地问,他很少说话那么不干脆的。
管御楼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正苦思着如何才不会把阎镜观吓到时,他看到绣画上那两个可爱的金童玉女,“那两个娃儿可绣得真好。”
“是啊,要是我将来的孩子能那么可爱就好了。”她托着下巴,一脸憧憬,“其实啊,我们两个都好看,将来生出来的娃娃一定也很可爱。”就算那些孩子只遗传到他们的缺点,也不会丑到什么地方去。
“你真的那么想?”管御楼确定似地问,很好,她已经想到孩子的事了,那么,她对于十八岁成为新娘,应该不会很排斥才是。
“你怀疑我会生出个丑娃娃?”阎镜观向他扮了扮鬼脸,“那一定是像你,像我的话就不丑了。”她这些话是开玩笑的,她的大哥若称得上丑,那只怕世上全没俊男了。
“镜观。”他拉起她的手,“什么时候,咱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他说话时的眼睛紧盯着她,眼神既深情又温柔,那两潭深井似的眸子很难不教人心动。
阎镜观被瞧得不好意思,脸一红,忙别开脸,“大哥,今天怎么说起这不正经的事了?”多难为情。
“你不喜欢我?”
“大哥好坏!”她抡起拳头,轻捶着管御楼,喃喃低语,“你知道的,镜观……就只喜欢大哥一个人。”她轻倚在他怀中,“刚到这古代来时我想回二十世纪,可是打从遇上大哥之后,我便不再想离开了。”为了他,她压抑着想二十世纪家人的冲动。
“你说什么?”管御楼不解地问,她常说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话,“什么古代,什么二十世纪?”
“没什么。”她一笑,那些都不重要,“大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小傻瓜。”该拉回正题了,他问:“镜观,你介不介意十八岁就和我成亲?”
成亲?那不就是二十世纪所说的“结婚”?
“十八岁?”阎镜观以为她耳朵听错了,不会吧!目前她十七,十八岁就要上花轿?“大哥……你是开玩笑的吧?十八岁我都还像小孩子一样呢。”
果然有自知之明,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可是,他已经答应爹娘,待镜观满十八,他就会娶她啦。”
“镜观……”他也很头疼,最后他只得实话实说了,“今天我去向爹、娘请安时,爹突然问起咱们何时成亲,我告诉他,我们彼此都不急,可是……娘十分不高兴,她期望我们早日成亲,想早日含饴弄孙。”
“哦……”阎镜观羞红了脸,“可、可是……我十七耶,我……”这在二十世纪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老哥也是近三十才结婚的,十八岁?太“幼齿”了吧!
“如果你觉得太年轻的话,我再去跟他们两位老人家说吧!”
阎镜观沉默了下来,十八岁结婚在二十世纪那种年代的确太小了,可就这古代而言,只怕正是时候呢。
她知道大哥宠她,为了她,他可以漠视王爷和王妃抱孙心切的渴望,可是他毕竟是独子,她何忍眼睁睁地看着待她亲如女儿的镇西王夫妇失望?
唉!算了,古人不是说吗?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今她遇得了“有情郎”,又何需再斤斤计较快几年、晚几年成亲?
“如果我不答应,只怕你很难去向王爷和王妃交差呢?”她看着管御楼。
“也许你还想多等几年,我不强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