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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情 page 15 作者:有容

  他如此想时,索情也正动著脑筋。

  看样子他对钟、贺两家的恨已根深蒂固,要他拿出免死金牌救人只怕不可能。明的  要不来,她只得……既然金牌一定要到手,就不能让他知道她志在金牌,否则他一定会  把它藏起来。

  想办法赖在萱王府数日吧!总要有时间打听到免死金牌放在哪儿。

  “我听说萱王府除了有梅好赏,王爷的武功也是萱王府傲人之处。”想赖在萱王府  多得是理由嘛!“昨天你救我的那招又飞又跃就教我好生羡慕,可以教我吗?”为了学  武,在萱王府待个数日不为过吧?

  索情的武功不差,可怜,她丧失记忆连自己会武功的事也忘了!萱雪寒本想拒绝,  可……待在萱王府对她恢复记忆也许有帮助。

  “练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你可以待在这里,也许你会想起什么。”

  “那就打扰了。”

  “先遣人带个信回宫中吧。”

  “嗯。”

  呼!赖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打探免死金牌放在哪儿了。

  ☆  ☆  ☆

  六百多口的死刑犯,朝廷的天牢已容不下这么多人,只得将所有的罪犯集中到一个  用木条搭起,外有森严守卫的木栏中。

  集中在里头的犯人吃、喝、拉、撒几乎都在木栏中,处境比贱民更不堪、更狼狈。

  一名戴著斗笠、一身粗衣布衫女子走近,手中提了个竹篮,里头满是好吃的酒菜。

  “站住,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啥?”

  女子压低了头,“官爷,我是钟妃娘娘派来的,她知道她老父再隔两天就要与她天  人永隔了,要我准备了些好酒菜来孝敬他老人家,以尽最后孝道。”

  “钟妃娘娘?”守卫互看了一眼,心想,钟国丈大势已去,可钟娘娘尚是皇上的妃  子,可惹不得。于是说:“那就快去吧!别逗留太久,柴王爷和萱王爷有时会过来巡查  ,若巧遇上了,我们下人难做人。”

  “谢官爷。”

  待守卫开了木栏,女子立即走了进去。

  栏中呛鼻的气味令她捂口欲作呕。她急忙在其中找贺王。她先看到了钟有期,坐在  他身旁的即是贺王。

  “爹──”女子走过去跪了下来,这名女子正是贺香玲。“爹,你怎么了?”怎一  脸失魂落魄?

  “玲丫头……”钟有期老泪纵横,“你娘她……她昨夜咬舌自尽了,就连你义兄他  ……自从拒捕被官差打成重伤又无大夫医治……进这牢里第二天夜里也死了。”

  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贺王忽然狂笑了起来,“哈……报应呐、报应呐!可是为什么  不只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要牵连到家人?为什么?”他一面又哭又笑,一面捶胸顿足  。“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我该死──”

  “爹,爹你不要这样!”贺香玲见老父大有狂态,忙抱住他,安抚他的情绪,“爹  ,你一定能出这里的,一定……我会想办法,一定会想办法!”

  “玲丫头──”钟有期累了。“别再管我们了,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谋反之罪若  如此好脱罪,我现在就不会仍在这里了。”

  “萱王爷有免死金牌!那金牌可以免于死罪。”就算当贱民也比死了好。

  “萱雪寒?他会拿免死金牌出来救人?”钟有期苦笑,“别作梦了!”一个巴不得  将其碎尸万段的萱家人会拿御赐的免死金牌出来救仇人?

  可能吗?除非萱雪寒疯了。

  “他不会,可是他深爱的女人会!只要她求他,他一定会把免死金牌拿出来的。”  她不知道若荷公主要到金牌没有,可是若荷公主答应她会尽力的。

  萱雪寒是何等人,会为了一名女子放弃不共戴天之仇?怎么玲丫头这孩子平时精明  ,重要事反而胡涂了?钟有期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肩,“好孩子,只要你平安就行!”

  “不!我一定会跟你们共生死、一定会想法子救你们!我不会让你们死在刽子手刀  下、身首异处的!”

  “是啊!我们绝不能死得如此狼狈、教人笑话!”贺王忽然别有深意的说,他方才  的狂态已平歇下来。

  在死前能见女儿最后一面,老天也算待他不薄了。

  “爹、义父,等我……”贺香玲说。

  还想多说些什么时,外头的守卫催促著,“喂,里头的那位姑娘,你也待得够久了  吧?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快快离开吧。”

  “来了。”贺香玲站了起来,“我走了。”

  “香玲。”贺王叫住了她,抖著声音,控制著泪水决堤,“保重!”

  “知道了,你和义父也保重。”

  目送著贺香玲离去,两者相视落泪。这一别……怕是死别了。

  被押进这里的第一天他们就有准备了,这一回进来只怕出不去了。

  贪君厚禄却图谋不轨,这等罪天地不容。

  钟、贺两家都是名门,名门怎能受游街示众这等屈辱?身首异处更是狼狈至极,所  以,早在被押来这里时,他们就准备好一切。

  至毒的断魂药溶入水中,每人一口,一切就会结束了……金銮殿上今天格外肃穆,  早朝最末,内侍手捧圣旨欲跟随萱雪寒、柴敏两人赴西郊提罪犯至刑场。

  “朕命萱王爷为正监斩官,柴王爷为副监斩官,此时即赴城郊提钟、贺等六百余口  罪犯至刑场,午时三刻行刑。”

  “领旨。”

  “且慢。”

  正当萱雪寒和柴敏欲往外走时,外头一清脆的女音传入这与她女子身分格格不入的  金銮殿上。

  “若荷?”皇上一怔,不知该在慈宁宫陪太后的她怎会到金銮殿上来。

  莫非母后有懿旨?

  钟、贺两家的事,他不与母后商讨过,这件事谁都不插手了吗?怎么……当索情自  萱雪寒面前走过时,他一双怀疑的冷眸就一直盯住她身上。这是非常时刻,容不下任何  差池。

  “太后有懿旨吗?”柴敏压低声音。

  “不可能。”萱雪寒沉著声,心想,就不知道这小姑娘要玩啥花招。

  “若荷叩见皇兄。”索情盈盈拜倒之际,可以感觉到萱雪寒的目光一直盯住她身上  。

  “免礼,若荷到这金銮殿上,莫非母后有啥指示?”

  “皇兄,若有免死金牌,可否免去钟、贺两家的死罪?”

  她话一出口,大殿上立即喧哗起来。

  萱雪寒的脸色冷沉下来,冷眸中燃著两把似乎能置人于死地的怒焰。

  “荒唐!免死金牌目前有三面。一面流落民间,两面各在萱、柴两府,你哪来的免  死金牌?更何况用免死金牌救欲谋反的罪犯,这免死金牌功能未免太廉价!”

  “皇兄,不廉价!圣明君王该爱民如子,一面金牌救六百余口人,这面金牌值得,  何来廉价之有?皇兄一向体恤民苦,这才延请法师作法会,祈求国泰民安,如今何不放  宽胸怀赦了这无辜的六百余人?”

  “无辜?”皇上微怒。

  “皇兄勿怒,钟国丈、贺王爷密谋造反,加颈千刀也难赦其罪。可其他同姓族人?  他们有些对为何会被收押起来,至今仍不明白,皇兄却要这些人死?又有些方出生的孩  子,他们更何其无辜?若能选择,他们断不会选钟、贺两家投胎,皇兄,数人犯罪累及  数百人,太不公平了!”眼角余光,她可以感觉到萱雪寒要杀人的恐怖目光,可她不能  退缩,数百人的性命就在这场赌注中,她不能输、不能怕,更不容退缩。

  皇上沉吟了一下。他这义妹口才好,说得他有些动容了,六百多人因钟、贺两个老  贼而波及,的确残忍。

  “皇兄!”索情知道皇上已经在考虑她的话了。

  皇上作了手势阻止她往下说:“好!只要萱、柴王府任何王爷取出免死金牌为钟、  贺两家求情,朕就免其死罪,将其降为贱民。”饶了六百余口人他算答允了,可柴王爷  对此事出力最多,萱王府是最有资格说原不原谅他们的,因此,这烫手山芋可顺理成章  的丢给两人。

  柴敏瞧见萱雪寒掩在身后的拳头握得要出水一般,直觉有好戏开锣。于是他顺理成  章地以不变应万变等著看戏。

  “皇兄,我这里有一面免死金牌。”索情由袖口拿了出来。

  萱雪寒看著那面金牌,一些方才的猜测全了然于胸,他眯著眼看著她。

  他早猜到她赖在萱王府准没好事,如今结果相当明显、相当精采。

  好个悲天悯人的若荷公主!

  “呃……那面免死金牌不正是你萱王府所有?看不出来你这人倒挺有同情心的,御  赐的免死金牌拿来以德报怨用,了不起!本王更加敬重你了。”柴敏在萱雪寒气疯前还  不忘捉弄他。

  萱雪寒额上都冒出青筋、牙龈咬得紧痛。

  “这金牌……你怎么会有?”皇上也纳闷。

  “这面免死金牌……乃是……乃是萱王爷所有。”索情不知不觉地紧张起来。

  只要在这个时候萱雪寒一句──那面免死金牌正是萱王府这几天遭窃的。不待钟、  贺两家的人获赦,她大概早先一步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盗取先王御赐免死金牌的罪,也是死罪一条。

  其实,她也怕死,可是……卑鄙的是,她知道自己和萱雪寒情之所钟的女子长得神  似,而他又认定她就是那女子,凭著他对那名叫索情女子的痴心,他该不会当殿揭发她  ,说这个免死金牌是偷来的才是。

  这该算不算她在赌索情在萱雪寒心中的地位?

  “萱王爷?”皇上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殿上大臣们也都纷纷地窃窃私语起来,因为大伙儿都知道萱王府当年就是被钟有期  所诬陷,四百多口萱家人全遭断头命运。

  何以……天要下红雨了。

  “皇兄……”见皇上迟迟不开口,一双眼睛盯著萱雪寒看,索情真担心他会看出真  相,于是她忙开口,“难得萱王爷如此悲天悯人,皇兄怎能不成全?”

  “萱王爷?”皇上不明白萱雪寒何以脸色沉凝得可怕。

  “如公主所说。”萱雪寒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由牙缝中迸出来的,说著他用  一双燃著怒焰的眸子看了索情一眼,一拂袖在满朝文武的错愕中离去。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索情忽然觉得一股罪恶感逐渐窜上心头。

  她明知道萱雪寒一心报仇,如今得偿愿望了,而她却破坏了他的事。

  也许……她该上一趟萱王府,同他道歉才是。

  ☆  ☆  ☆

  她这公主还真视礼教为粪土了,用过晚膳之后就不听母后的劝阻,执意前往萱王府  一趟。索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该明早再前往会比较好,一来合礼,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夜至别人  家不太好,二来隔了一天,萱雪寒的怒火也消了些,她前往可以降低危险性,可……今  早在金銮殿上看他铁青著一张脸离开,她愈想愈过意不去,这才不顾一切地来萱王府。

  林总管领著她入花厅,奉上了茶。

  “林总管,王爷他……”她上一回来过萱王府,林总管待她十分亲切,大概因她长  得像索情吧?因此她对林总管也亲近些。“他还好吧?”

  “王爷回到府上后就把自己关入练功房,一直到方才才出来。”林总管压低声音,  “公主,王爷……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吗?”王爷早上那盛怒的模样是他从前未曾见过的  。

  “他……此刻在哪里?”

  “我去找王爷来,公主稍候。”

  “呃……林总管……我……”索情支支吾吾的,“我……自己去找他好了……”又  是个不合礼数的要求,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主动前往找男人,更何况她是娇贵的公主,  可……这都没有比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萱雪寒大吼怒骂,甚至挥拳相向得好吧!

  早上她把他气成那样,就算他打她几拳那也是应该的,她敢来表示心里有准备,她  甚至连带伤回宫里,母后追问起来的理由都事先想好了。

  有备无患嘛!

  “呃,这样……”林总管一怔,心想,这也没啥大不了,索情姑娘以前不也常到王  爷房里,两人不也守之以礼?“有劳公主了,王爷现在只怕在房里。”

  “嗯。”带著沉重的步伐,索情走了一会儿路才来到萱雪寒房里。叩了门没人回应  ,她直接推门而入。

  这就是他的房间?前几天她住在萱王府时,只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并没有进来过  。越过宽敞的前厅,她推开里头相通的门,才来到他寝房。

  呃……没人呐?

  然后她看到一小通廊,似乎通往另一间房。走到通廊尽头的门前,索情听到水声。

  怪了!萱王府奇观真多!这门不会是通往另一水榭景观吧!二话不说,她推开了石  门。

  里头一片雾茫茫的水气,定眼瞧了许久,她这才发觉眼前是个大得离谱的水池,数  盏华灯使能见度提高许多。

  好像颇深的池子水面上浮著一层薄烟,且隐约可嗅到硫磺味。看来是温泉!只是…  …“这里是哪里啊?”索情喃喃自语。

  身后有人回答了她的话,“浴池。”

  突来的声音使得她惊吓不小。她匆匆地回过头去,困难地咽下口水。“你……什么  时候来的?”大概早上做了亏心事使得她此刻十分心虚。

  “我一直都在里头。”他看她的眼神很冷。

  “你在浴池干啥?”话一出口,她才发现他身上仅穿著一件单薄的浴衣,因湿而贴  在身上的单衣若隐若现地把他雄伟健美的身材表露出来。“你……你……沐……沐浴…  …”老天!她怎么会正好在这时候进来?“不……打扰了。”她发现自己的心脏快跳出  胸口,更惨的是神智竟不怎么清楚。

  “你来这边干什么?”

  当然不会是看他洗澡!索情奇窘无比,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来为早上  的事情道歉。”

  “道歉?”萱雪寒冷笑,怒火再度烧红了他的眼。

  “我是真诚来道歉的,我……我知道你……你恨钟、贺两家的人,可……可是我觉  得他们好无辜,这才……”

  “才到萱王府盗走免死金牌,然后利用我对索情的深情供你达成目的?”他真要她  死,只消说那面免死金牌是她从萱王府盗走的即可,可……因为她是索情,对他而言,  她比什么都重要。

  在愤怒和遭背叛的双重打击下,他沉默了。

  “我知道这样很卑鄙,可是……我……”她没勇气抬起头来看他,她害怕看他盛怒  下的面容。

  “你可知道我自幼目睹全王府的人身首异处的情景时,支持我活下来的力量是什么  吗?”他一步步地逼近她。

  索情则在他盛怒的气势下一步步的后退,直到她的身子贴在冰冷的石墙上再也没有  后路可退。

  “就是我有朝一日也能把诬陷萱王府的那些人及其家人送上刑台。我这十多年来的  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复仇,眼见一切都要如愿了,却因为你……我处心积虑了十多年的愿  望全落空了!”萱雪寒一拳捶在石墙上,力量之大石墙上竟有石屑被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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