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件事,她还差点跟向雪川卯上呢!
“向雪川……头发……”她思忖着现下的状况,“向雪川……半雪楼少楼主,原来这里是——”突地,苏琉君明了了一切,她美丽的唇角马上勾出一抹类似自嘲的浅笑。
“君姊姊,只要齐大哥退掉与我的这桩婚事,向雪川自然就会放君姊姊离开的,所以——”冷不防地,一阵教人心惊胆战的笑声让衣扇舞当场傻眼。
退婚、退婚……向雪川以为她是谁?衣扇舞吗?呵呵!真是太可笑、太可笑了!
苏琉君笑得异常诡异、开心,令一旁的衣扇舞完全乱了分寸。
“君姊姊,舞儿求你别再笑了啦!”
不知过了多久,这教人闻之伤感的笑声才慢慢转为虚软、无力,直至停歇。
“君姊姊,舞儿的话到底哪里可笑?”
呵,全部!
苏琉君仿佛是笑累,也笑够似的,整个人竟显得昏昏沉沉的。
“君姊姊你快说啊!”
“我想静静。”她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
衣扇舞抿了抿朱唇后,便将房间留给已合上眼的苏琉君,悄然离去。又不知经过多久,她突然意识到有人直盯着她看,她缓缓偏首,看清映入眼帘的男子——
向雪川,轻笑出声。
“琉君姑娘真是抱歉,打扰你休息!”
苏琉君淡然地望向“曾经是”自己敌人的向雪川,脸上无一丝情绪反应,忽地,一记轻脆的弹指声乍起,紧接着,她眼前就出现一具遍体鳞伤的男性躯体。
在此时,苏琉君总算有了点反应,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琉君姑娘对此人应该极为熟识才是。”向雪川笑容可掬的说道。
苏琉君没答话,一迳望着没吭半声的裘影。
“此人为了琉君姑娘,不顾自身危险硬闯半雪楼,足见此人对琉君姑娘的确情深意重。”向雪川笑得莫测高深。
“你要什么?”苏琉君问得直接。
“呵!琉君姑娘果然聪慧。”向雪川顿了顿,才懒洋洋的勾起左边唇角,轻声逸出:“我只要琉君姑娘身上的一样东西。”
似柔似阴似邪的话声甫毕,一道银亮却刺眼的锋芒立刻攫住苏琉君的视线。
苏琉君二话不说,立即夺过向雪川手中正在把玩的短刀,尔后往自个儿的手用力挥下……
“不!”伴随着裘影一声激切的大喊,是四处飞溅的血水。
“呵!琉君姑娘,你可以带他离开了。” 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在黎明前悄悄出了城。
☆ ☆ ☆
一个月后。
不死神医米淡清的墓前,又供着一束鲜花及几盘素果,除此之外,还有一名绝色女子,静静跪在墓前焚香祭拜。
“君姑娘,该回去了。”没将苏琉君带回诸凤楼的裘影,依照她的心愿,让她回到这片曾经给她许多美好回忆,却又留下许多不堪记忆的云香山。
“我想多留一会儿。”苏琉君木然地回道。
裘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在转身离去前,他仍不忘提醒她一声,“君姑娘!云香山不宜久留。”
不知怎地,他始终认为齐凤冥即使娶了衣扇舞,也不可能会放过苏琉君。所以他若有心,定会寻来此地。
“他不会放过的人恐怕是你,所以该走的人也是你。”她没回头,却异常认真的道。
她的语调虽没啥高低起伏,可他仍是听出她口吻里的嘲弄还有自怜,只是安慰的话在他口中打转许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不说转身离开。
裘影走了,然,他所留下的话还是对她造成某一程度的影响。
不知不觉中,她凝视着自己的右手,一只已经缺了一指的右手,没来由的,她唇间缓缓地绽放出一抹绝艳的笑容。
向雪川真蠢!
竟然想以她的尾指去威胁齐凤冥,呵!如果他知道在那之前,齐凤冥是如何对待她的话,他一定会——
“君儿!”
苏琉君愣了下,只是站起身并未回头。
“君儿!”
她已冷的心霍然一颤。
这居然不是她的幻觉,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呵、呵呵!苏琉君悄悄将右手握成拳,然后转身。
“楼主。”原以为再度面对他的自己,会连一丝表情都挤不出来,可没料到在她迎向齐凤冥的那一刹那,一抹令人惊艳的笑容竟这么毫不做作的露出,在深感不可思议的同时,她也怔住了。
齐凤冥是怎么了?
眼前的齐凤冥依旧是以前的齐凤冥,只是,她总觉得他的周遭似乎透着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
不,应该说是他的神色好似少了些……
苏琉君蠕动的唇瓣忽地紧闭,一股莫名的酸楚几乎冲上她的喉间。苏琉君啊苏琉君,难道你受的伤还不够重、不够深吗?
你与他早已走到尽头,齐凤冥绝不会为了区区一根尾指,抑或你的性命而对半雪楼做出任何妥协,换言之,如今的衣扇舞已成了楼主夫人,而你呢?啧!能伴你一生的,恐怕唯有孤独二字吧!
“君儿,过来!”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更不会浮夸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齐凤冥为何要用这种焦急的口吻,去唤一颗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死棋呢?
还是连他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里,竟掺杂着某种急切之意。苏琉君忍不住微勾起唇角,冷笑了下。
“君儿,我叫你过来你到底听见了没?”
苏琉君眨了下眼,她感觉齐凤冥那张绝美的面庞似乎微微扭曲着。
怪了!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美人、离星玦不都已经掌握在手,他应该高兴是不?
苏琉君的冷漠、违命,令齐凤冥怒气上升,他一个箭步瞬间欺近她,在箝制住她纤腕的同时,声音竟异常尖锐的吼道:“苏琉君你——”
“裘影不在这里,楼主请回吧!”苏琉君格外轻柔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齐凤冥双眸倏眯,箝制住她手腕的五指差点就要……一抹刺红的嫣红令他的俊容登时一僵,之后,在苏琉君迷惘的眼神注视下,他小心地拔除缚在她断指上的红布,接着自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华美的长指套为她戴上。
“手还会疼吗?”
苏琉君感到错愕,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她从未见过他那看似无害实则绝情的黑眸,会出现这种类似疼惜的目光。
忽然间,她心口一阵揪痛,于是她急急地别开眼,避开那两簇像是会把她的魂魄吸走的炽热目光。
她的一切反应皆落在齐凤冥眼里,她的逃避、退缩,使他好不容易才接捺下来的莫名怒火又再度升起,“回我的话!”
哼!他都不再计较她的叛逃,她还跟他要什么脾气、摆什么脸色!
一抹嘲笑之色自她眸中一闪而逝,“我的手早就不疼了。”
她抽回被他紧握住的柔荑,淡然说道。
当她冰冷的小手从他掌中抽离的那一刹那,他有点错愕,可立即地,一股即将失去某种重要之物的惶恐立刻跃上他心口,“跟我回去。”
他冷着一张俊脸,可他眸中的那股认真及专制,却让苏琉君为之失笑。
“你笑什么?”她的笑令他倍感难堪。
可她只是一迳的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苏、琉、君!”不管如何,她的行径已经严重侵犯到他这位掌权者的威信。
齐凤冥生气了,呵!
记得以前的她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就只会……呵!她并非不堪回首,而是爱到深处无怨尤啊!
“楼主,你请回吧!”事已至此,她已不再去强求,而且她亦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终究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所以她学会了低头,更放弃与命运对抗,还他也还自己一个自由。
“苏琉君!你最好别再考验本楼主的耐心。”齐凤冥突然笑了。好,没关系,就看在你断指的份上,我可以把你先前的那些不逊忘却,不过,我的耐心十分有限,你最好……
“楼主,你是否忘了你已经将我赏给裘影了。”她螓首微仰,脸上染着异常红晕。
齐凤冥脸色倏沉,但仍旧笑着,“就算我把你赏给他,你仍旧是诸凤楼的人,而我亦是你唯一的主子。”声音里,有着难以辨认的怒意及郁抑。
苏琉君变了。
她不再将他的话奉为圭臬,而她的眼更完完全全找不到他的影子。
就算他一直极力否认,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不可能!苏琉君怎舍得离开他,她不是爱惨了他吗?所以他根本毋需担心。
担心?啧!他又在担心什么?一直以来,苏琉君在他的计划里只是枚很好利用的棋子,虽然,这枚棋子现下已经无用,可她的后路仍必须由他这位掌棋者来作主,所以她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
“主子!错了,在楼主把我赏赐给裘影的那一刻,我苏琉君的主子就变成裘影,而我的新主子非常仁慈,在看清我这个人已经毫无用处后,就决定将我逐出诸凤楼,所以现在的苏琉君已是自由之身。”她望向他,平静无波的脸蛋没因他的脸色渐渐转为冷戾而有所变化。
她眨了眨眼,掩下她瞬间迸出颤意的眼儿。
呵,齐凤冥大概很想毁了她吧!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一旦没了此生的记忆,她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自由之身……”齐凤冥的唇边竟泛出一丝很诡谲的微笑,当然,这抹笑立刻软化他原先狠绝的脸部线条。
这抹笑,又是代表何种涵义?
且不管他用意为何,她着实不懂他为什么不肯放她一马?
“敢问是谁,拜服在我脚下,发誓对我永远效忠的?”齐凤冥唇上的笑意渐深。
可看在苏琉君眼底,噬人之焰却更浓。
“是我。”心一悸,她没否认。
“那么现在的你……”
“我说过,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苏琉君,早已不是从前的苏琉君。”
“哦,你就这么肯定?”齐凤冥吐响出的气息,逐渐变得混浊。
然,苏琉君尚未感受到。
不过,就在她颔首的同时,一声惊呼也立即从她嘴里进出。
齐凤冥以前所未有的蛮劲及粗暴掳获了她,随后,他脚步一点迅速跃起,往不远处的竹屋而去。
☆ ☆ ☆
砰!
齐凤冥一掌扫开房门,震得门扉大响,同时间,亦震得苏琉君心中警戒心大起。
“齐凤冥!你想做什么?”当背脊深陷被褥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白着脸,喘着气叫道。
重重压在她身上的齐凤冥,因她这句叫唤声而稍稍恢复些理智。
哼!好一个苏琉君,竟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齐凤冥仿若优美倨傲的猛兽正慢慢沉敛着怒焰,没过一会儿,他眸里的气愤已消去泰半,“你不仅违逆我,还敢连名带姓叫我,苏琉君你真是教人憎恨啊!”威吓的字眼,以最慵懒的嗓音逸出。
她硬是抑制住想推开他的冲动,神情、语气皆木然,“你若想要,我可以给你,但是请你在满足之后尽快离开。”
若能以这副皮囊换得短暂的平静,她愿意,她真的愿意。
“你!”按在她螓首两侧的手掌渐渐握紧,原想以欢爱来证实她根本不能没有他的齐凤冥,竟有些紧张了。
不会的!
她的叛逆是因为气他把她赏给裘影,所以只要他立即收回成命,她就会像以前一样对他百依百顺,一步也离不开他。
“君儿,念在你曾经为诸凤楼立下不少功劳,所以我破例——”
“楼主,请你放开君姑娘。”
裘影突然现身,让齐凤冥顿生杀意。
苏琉君自是看见了,遂大喊道:“裘影快走!”
她的出声,令齐凤冥杀意更炽。
以至于裘影就算想走也走不成,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想逃。
骇人的重物落地声教瞬间弹坐起的苏琉君惊愕到难以发声,然,就在齐凤冥想一掌结束已经吐血倒地的裘影时——
“裘影死,我马上自尽!”
第八章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两名男子同时一震。
裘影就算悸动,却也心知苏琉君对他根本无所谓的男女之爱。
但反观齐凤冥,她这句话就形同一把利剑,狠狠刺中他一直保护得极为妥善的要穴。
然,齐凤冥原本杀意甚浓的眼眸却不知何故而渐渐转为清明,但就算如此,他睇向裘影的目光,仍显阴冷。
“你跟裘影何时变得这么好?”他缓缓地收回掌,旋身冲着面无表情的苏琉君一笑。
“是他救了我。”她的声音异常平静。
“哦,你确定?”这就奇了,若救她出半雪楼的人是裘影,那他所做的那些又算什么?齐凤冥缓缓地踱至榻前,微弯身,吊诡的面容离她很近、很近。
苏琉君硬逼着自己不要退缩,“这种事还会有假?”
裘影非但救了她的人,还拯救她被困锁住的心,所以她感谢他。只不过,齐凤冥恐怕永远无法理解这句“救”的涵义。
齐凤冥唇角含笑,目光紧紧的攫住她。
啧!由此可知,他似乎被半雪楼摆了一道,向雪川顺利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他呢?失去快到手的东西不说,还被一个该向他磕头谢恩的女人无礼的对待。很好,非常的好。
“滚出去。”齐凤冥微微眯起眼,冷着声说道。
仍与他对视的苏琉君,差点就克制不住的向后缩去。
苏琉君你不是心死,没反应了吗?为何你表现出的态度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齐凤冥悄悄敛下眼的同时,才发现自个儿握紧的拳头竟微微在颤抖。
“楼主。”裘影明白齐凤冥是看在苏琉君的份上,才愿意施舍一条活路给他,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她。
“滚!”齐凤冥尽可能的按捺住快要涌出心中的杀意,以免吓着眼前已经失去一对利爪的猫儿。
他与她,还有许多话要好好谈一谈。
“楼主,请你别再伤害君姑娘。”沉重话声一毕,裘影即抚着胸口,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君儿,裘影这句话你听懂了吗?”齐凤冥忽地挑起她的下颚,看着她写满疲惫的美眸。
苏琉君没回话,一迳地沉默着。
“我想裘影这句话大概只有我听得懂。不过,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他是在警告我——”齐凤冥顿了下,紧接着,一根修白长指直接点上她的心口,“别再让你伤心了。” 被他触及到的心,骤然跳得剧烈,就算她极力想压下,仍控制不住他那根长指所带给她的波澜。
天啊!她的心竟因为他短短的一句话而有活过来的迹象,啧!苏琉君啊苏琉君,你真的无可救药了。
“君儿,楼主夫人之位,至今仍旧虚悬。”他轻轻勾回她微偏的脸蛋,笑笑的低喃出声。
惊愕之色从她脸上一闪而逝,但她相信齐凤冥定能捕捉到。
果不其然,她很快便听见他略带嘲讽的低柔嗓音。
“你该讶异的,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为什么?她在心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