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心同他继续耗下去。
「这小的可不敢,万一被少爷发现,小的就死定了。」巧生急急摇头,吓得脸生发白。他已经将每日的午膳多加一、二块肉,这已是他最大的极限,向姑娘不能再多要求了。
他很难忘记主子在警告他不准偷带食物来给她时那种少了股洒脱、却多了几分凌厉的严肃面孔。
「巧生,万一我真的死在这里,你猜长孙老太爷会怎么做?」
「老太爷根本不晓得向姑娘被关在少爷的院落。」除了他及少部分的侍仆外,没人知道她被主子关在这里,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主子已经同老太爷说向姑娘已经返回青斗城。
「你真笨,难道你不会向老太爷透露点消息吗?咳咳……」说得太激动,向倾怜赶紧顺了口气,虚软地指指桌上的茶水。
「向姑娘,这小的真的不敢。」巧生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喝水止馋的她。
「巧生,我现在才知道你的胆子原来都被长孙启啃光了。」
巧生低头不语。
「没错,他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在我手底下放肆。」
开门走进的长孙启,冷冷地看着下颚已贴在胸口上的巧生,又斜睨睁大双眼瞪他的向倾怜。
「小的先告退。」巧生看情形不对,赶紧先溜为妙。
「长孙启,你别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本姑娘会扳倒你的。」
「看你还是这么有精神,不知是我表现得不够卖力,还是每天一碗白饭就足以餵饱
你。」向倾怜是憔悴不少,但却更增添她几许撩人的媚姿,令他禁不住想……「你……」向倾怜怎么答都觉得不对,干脆闭上嘴,懒得消耗微薄的体力。
「怎么不说话?那我就替你回答吧!」她愈顽强,他就愈要摧残她的意志。
「我想,我的能力一定使你深感满意,剩下来的问题,大概就是那碗白饭。」
满意?不要脸!这种话也敢说出口,不怕闪到舌头。
不过他倒是说得没错,这三天来,她的确被他整得陶陶然……呀!向倾怜,你何时同他一样变得如此不要脸,净是往那方面想?
「所以,我决定不再浪费食物,把你那碗白饭也给省起来,看看是要餵狗还是养猫。」长孙启恶整她。
「你、你想饿死我!」向倾怜恨不得将桌上的那只空碗丢到他的俊脸上。
「不想被我饿死,就乖乖地离开洛阳,永远滚出我的视线。」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阴鸷。
「我……我死也不走。」她豁出去了。
「你就这么爱我、舍不得离开我?」他扬眉,一双黑眸迸射出极邪、极讽、极难测的光彩。
「呸,谁爱你、舍不得离开你呀?,你少往自个儿的脸上贴金,本姑娘之所以不走,是因为……」虽然只剩半口气在,她仍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扬声狂吼,可惜到了末段,她却有点口吃起来。
「因为什么?」
「因为我要报复你。」对,就是这个原因没错。
「哦!原来你是由爱生恨。」
「你胡说,没有爱哪来的恨!」此刻的向倾怜恍然未觉自己说出口的话是多么不具说服力,更不晓得自个儿的脸蛋已红得一塌糊涂。
向倾怜虽不知,但长孙启却全部看在眼里,而他的心在此时竟产生一股微妙的感觉。
其实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夺去她童贞之时,或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悄悄地盘踞他的心,只是他一直刻意忽略罢了。
但如今这种感觉却日益严重,令他不得不防。
「好,你就当我是胡说。不过,最近你可得谨慎点,不要哪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街上睡大觉。」离开前,长孙启对她哂然一笑。
「长孙启,你……」她怒不可遏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门扉关上的刹那,她好像一下子被抽走所有力气般,颓然地瘫倒在贵妃椅上喘着气。
呜!她可能快输了。
???「少爷、少爷,您别走这么快,小的有事禀告。」
朝长孙启院落奔跑而来的巧生,刚好就撞见他使劲地关上房门,然后脸色阴沉地向外疾走。
长孙启停步,旋身一转,冷然地睨着气喘吁吁的巧生。
「少爷,不得了了……他来了……他来了。」巧生语焉不详地直指大厅。
「从明天起,你连饭都不必替她送去。」不理会还在结巴的巧生,冷冷地交代完后,长孙启又转过身。
直到长孙启跨出一步后,巧生忙不迭地大声宣告:「单础应公子来了。」
身形只顿了那么一下下,长孙启就立即转个方向,往大厅步去。
「少爷,怎么办……怎么办?」那位单公子最爱惹事生非,万一他发现少爷的房里藏了个姑娘家,一定会大肆宣扬,到时老太爷不发现也难。
「怎么办?哼,你就给我好好看紧房门,若让单础应见着向倾怜,我就惟你是问!」
说完,长孙启就头也不回地跨步离去。
巧生吓得手脚发软,欲哭无泪。
这下,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下场必是惨兮兮。
第六章
「你不滚回老家,上我这儿做什么?」
一走到大厅,长孙启就毫不客气地对背向他而立的白衣人影道。
「干嘛那么小气!师兄,我只是想借住贵府几宿而已。」白影倏地转身,一张邪气的面庞满是无辜地对着长孙启说道。
「我最近很忙,没空招呼你。」长孙启下了逐客令。
「师兄,别这样嘛,你忍心看着可爱的师弟流落街头,然后过着淒惨无比的卖艺生活,赚取回家的盘缠?」
「来人呀!拿一百两给单公子。」在某些方面来说,他与向倾怜倒有几分相似,同样有着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脸。
天下之大,他净是遇上这种人。
是躲不过还是根本逃不了?
一张百两银票很快地就贴在单础应的脸上,他笑嘻嘻地拿下来,还将银票小心的折叠好,塞进袖袋里。
「钱你也拿了,现在可以滚了吧?」长孙启双手环胸,神情冷淡、姿态倨傲地睨向咧开大嘴笑的单础应。
「这么急着赶我走,莫非……师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发现?」单础应突然呶呶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揍模样。
「你到底走还是不走?」长孙启极力忍住想勒死他的冲动。
「嘿!被我蒙对了是吧?」
下一刻,单础应的衣领毫无预警地被人紧紧揪住,但他还是嘻皮笑脸地说:「师兄,有事好商量,别这么激动嘛!」
「不想被我扭断脖子,就立刻……」
「你房里的姑娘可真美,师弟我真是好生羨慕。」
单础应啧啧称奇的惊歎声,让长孙启的脸色一变。
「你知道了?」长孙启语气极轻,却冷得足以冻死人。
「我当然知道!尤其一到晚上……讲到这儿,我这个做师弟的可非得提醒师兄一下,你实在对那位美姑娘太过粗暴,就连我窝在屋顶上睡大觉,都能听到姑娘家传来的惨叫声,害我整晚都睡得不怎么好。」
单础应之所以敢在他面前直言无讳,完全是因为长孙启气归气,但仍是相当沉得住气,不至于失去理性,这也是他最佩服他的一点。
「总管。」长孙启狠狠地瞪他一眼后,慢慢地松下揪紧他衣领的五指,回头传唤来人。
他与单础应同出一门,所以别小看他一副吊儿郎当样,功夫可与他不相上下。依他方纔所言,他早已潜入长孙府多日,而他竟一无所知,足见向倾怜已占去他大部分的心思,吸引他泰半的注意力。
「大少爷有何吩咐?」总管请示道。
「带单公子去弦月阁。」单础应选在此刻现身,正是要以此要挟他。
「师兄,那师弟就勉为其难地叨扰几日了。」单础应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哈,他不仅有地方住,荷包里又平白多出一百两,他这个师兄对他还真不错,他该好好酬谢他才是。
???到了第五天。
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向倾怜,大概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也因为如此,她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地饶过长孙启,并永远不再踏进长孙启的地盘,更永远不再理会长孙启这个臭色狼。
表情极度落寞无神的她,回想着几天前的她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硬是要与他硬碰硬,结果呢,为了争一口气,她连清白都失去,甚至被他羞辱得连鸡狗都不如。
她这么做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证明她不好打发,还是证明她是只九命怪猫——饿不死?
她好想爹、好想娘,更想阿黄,所以她想回家了,再也不要留在这儿让人随意糟蹋。
趴在贵妃椅上自怜自艾的向倾怜,不自觉地流着泪,并任由泪水沾湿她脸颊下的枕垫。
突然间,她好像闻到一股非常香的肉味,她以为这又是幻觉,以至于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可是,这香味好真实,而且又离她的鼻了好近。向倾怜在吞咽好几口口水后,终于忍不住睁开泛红的水眸,而那只香喷喷的鸡腿,也十分识相地移至她不断吐露出的小舌前,就只待她张嘴罢了。
就算是幻影也好,向倾怜没有犹豫太久,张大嘴一口咬下嘴边的食物。
意识到真的可以吃,向倾怜原本挂在躺椅外的一双手突然生出力气,一把抢走眼前的鸡腿,没有咀嚼就猛吞下去。
每当她手上的鸡腿快啃完时,总是十分诡异地又冒出一只来,等她差不多餍足后,地上已有五、六根的鸡骨头。
「哇,好撑哦!」打了个饱嗝,向倾怜满意地舔舔手指上的油渍。
「要不要喝水?」
「要。」向倾怜大声地回应。
似乎已知道答案,在她还没回应以前,斟满茶水的杯子早就落在她手中。
向倾怜猛灌,待一滴都不剩后,她才后悔刚刚还在咒骂那个没心没肝的巧生。
「对不起,巧生,是我误会你……」向倾怜突地瞠大眼,满脸惊愕地瞪向与她平视、脸上还漾着邪气的男子。
「还要喝吗?」单础应很好心地问。
「你……你是谁?」她还以为是巧生。
「在下单础应,姑娘可以唤我一声单哥哥。」
单础应?没听过。
单哥哥,,才头次见面就要人家叫他哥哥,动作未免太快。不过,看在他带来那么多只鸡腿的份上,她考虑考虑。
「可恶,长孙师兄怎么忍心让一名弱女子挨饿受苦呢!」单础应突然恨恨地出声替她抱不平。
「长孙启是你师兄?」
「唉,真是师门不幸,长孙师兄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你讲得对极了,长孙启根本就不是个人,他下流龌龊、卑鄙无耻、狡诈阴险,总而言之,他比禽兽还不如。」吃饱就有力气,有力气就可以大声骂人,但骂人也需要有个对象。刚好这个陌生男子与她同仇敌忾,所以在她气不过,又暂时丧失戒心下,她一古脑儿的将长孙启如何掳走她到沦落此一下场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全告诉了他。
「你说,我向倾怜是不是天底下最倒霉、最不幸的女人?」颤抖的手指直指着对方的鼻尖,硬要他回答「是」。
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探出师兄这么多内幕,单础应在笑到内伤的同时,也佯装出一副极为向倾怜心疼的模样,并与她齐声讨伐长孙启。
嘿嘿,从外表还真看不出此女竟有挑动师兄的能耐,这……这实在他妈的太好了。
从现在开始,他可要好好地推他们一把才行。
至于要怎么推,嘿,山人自有妙计……瞧,机会说到就到。
单础应突然挤上贵妃椅,在向倾怜犹搞不清楚的状况下猛地抱住她,而在此时,门扉霍地被人用力踹开,长孙启面无表情地走入,正好撞见他们亲密地搂抱在一块。
「单础应,拿开你的手。」冷冷的语气回盪在厅内,同时也震得向倾怜忘了推拒单础应。
其实,长孙启是想直接拿刀砍断单础应碰触向倾怜的双手,但体内另一道声音却一直阻止他这么做——向倾怜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刁钻女子,既然你已经利用完了,你管她跟谁在一起。
「师兄,你不知道怜儿她好可怜……」这虽是个老掉牙的烂招,但效果却回正出奇的好。
「闭嘴,我不许你这样唤她!」听到他口吐「怜儿」这二字,彻底击碎他心头那道杂音,不过当他这么一吼后,随即有些愕然地垂下眸,冷冷地看着散乱一地的鸡骨残骸。
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既然础应看中她,他不就可以乘机解决这个麻烦,不必再费心将她丢到外头,叫马车直接载走她。
「单础……单哥哥,你看,他平常就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这个弱小女子。」向倾怜尚且不知或者根本不敢奢望长孙启会起妒忌之心,所以任由单础应搂抱自己,并还继续推波助澜。
「向倾怜,幸好我没娶你,否则我不晓得自己会戴多少顶绿帽。」一句「单哥哥」
彻底激怒了长孙启,他抬起冷眸,看了眼再也演不下去的向倾怜。
「我再怎么水性杨花,也轮不到你戴绿帽;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一直以来都是你逼迫我当你的未婚妻,你凭什么比我跛、比我兇,混蛋!」
「怜……倾怜姑娘,我的手……我的手……」痛呀!
看两虎相斗是件精采的事,但向倾怜讲话就讲话,干什么要用她的利爪拚命抠他粉嫩的手背?
「你给我闭嘴!」向倾怜转而吼他。
她……她竟然叫他闭嘴,单础应还真的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真不愧是师兄钟情的女人,有个性。
「那你还赖在这里玩什么不入流的报复游戏?走!马上给我滚离长孙家。」长孙启一个箭步,手刀突然往紧缠的二人中间劈下。
单础应轻推向倾怜,然后自己再往旁移开几分,长孙启在达成分开二人的目的后,疾速收掌。
向倾怜或许已被他激得失去理智,在被迫与单础应分开后,竟又主动靠过去,并紧紧抱住非常配合她的单础应,怒道:「好,我现在就走,而且我还要带我的新夫婿一起走给你看。」
「你说单础应是你的新夫婿?」长孙启紧握的双拳喀喀直响。
「一点都没错,单哥哥就是我向倾怜的夫婿,一个比你好上几千倍、几万倍的俊美男子。」向倾怜重重地哼出声音来。
「单、础、应!」一记利如刀般的眸光直直朝单础应邪笑的脸上急射而去。
「我……我……」单础应随即摆出一副「不干他事」的无辜模样。
「走,单哥哥,我们一块回青斗城去,不要留在这儿当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向倾怜一把拉住单础应的手臂,拖着他起身,在行经长孙启的面前时,又故意嚣张地看他一眼才离去。
「倾怜妹妹,走慢点,单哥哥还没向师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