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倏地转身要吩咐巧生的长孙启,恰巧扶住不知何故往他身上倒去的向倾怜。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犹似惊魂未定的她,无力地倚在他身上直道谢。
「少爷,向姑娘!」这向姑娘可真柔弱,动不动就会跌倒。
巧生在赶到二人面前时,却差点昏倒。
原来向倾怜手中所吃剩的鱼屑竟然沾了长孙启一身。
「呀,公子,您的衣服……」嘿!总算出了她一小口的闷气。
「少爷,我去拿衣服……」
「不必,我们上路。」长孙启不甚在意地挥掉身上的残屑,神情高深莫测地直接跨上马背,「把手给我。」对着娇颜微异的向倾怜,他突然很好心地伸出手,准备拉她上马。
「公子,但您的衣服……」拜讬!他连去清洗一下都不愿意,等她坐上时,不就连自个儿的衣裳都会遭殃!
「我都能忍住,你就不必替我烦恼了。」长孙启绽出的笑容更形诡异。
哼,谁替他烦恼来着,她只是不想弄脏自个儿的衣服罢了。
向倾怜悄悄地欲往后退,但长孙启抢先一步攫住她的藕臂,微一使力,便将她轻易地安置在他身前,而她也无法避免地碰触到自己的杰作。
尤其在马儿的疾驰下,她整个身子几乎都紧靠在他那片污渍上。
对于这样的演变,向倾怜为之气结却无法扭转颓势。
???到了落脚的客栈已近深夜,向倾怜早已累瘫地昏睡在长孙启怀里。
「向倾怜,起来。」长孙启猛力摇醒她。
「再吵本姑娘睡觉的话,就叫你吃不完兜着走!」半梦半醒之间,向倾怜在无意中露出她最真实的性子。
长孙启摔然扬眉,眼底有着一抹深思的光芒。
「向倾怜,你给我说清楚,是谁吃不完兜着走?」冷不防揪起她的衣领,长孙启瞇着眼,眼带邪佞地瞪着清醒大半的向倾怜。
「公子,您在说什么?」惺忪的双眼被他这么无故且冷冽的一问,当场恢复清明。
她方才应只透露这么该死的一句话吧!
长孙启也没有再逼问她,在抱她下马后,就迳自往客栈内走去。
他神色出奇的平静,反倒使向倾怜大大地感到不安。是她洩底了吗?
就凭一句梦话,应该不太可能。
「还杵在那干嘛!快进来。」
长孙启这么一喝,却让向倾怜顿时安心不少,在偷偷地吐个小舌后,便动作迟缓地走去。
她甫进入,就听巧生大声地嚷叫:「什么!只剩一间双人房?」
「对不起,客官,本店地方小,所以……」店家直说抱歉。
「一间就一间,带路。」长孙启回头瞥了向倾怜一眼,向店家说道。
什么?就剩一间,那她今晚岂不是要与他们共睡!
「公子、奴家……」
「别忘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所以不需要跟我见外。」长孙启马上截断她的话,并诡笑地钳住她的手腕,从容不迫地跟随着店家走。
一进厢房,向倾怜旋即离他老远,并瞠大双眼,紧紧瞅住他的一举一动。
奇怪了,巧生怎么一溜烟就不见人影,害她只能与他在此大眼瞪小眼。
「呀,我的衣服!」倏地,她瞥见他身上那片污渍,同时想到自个儿仅有的衣裳恐怕也已惨遭不测。叫她穿着沾满油渍的衣服睡觉,她才不要。
「公子,奴家想去净身,但奴家没有衣……」
「天色既晚,店家没空替你烧热水,等明天起来再说。」喝着小二端上来的茶水,长孙启面无表情地回绝。
「但奴家不习惯穿着这身衣服睡觉。」向倾怜娇柔的语气更加放柔。
「从现在起,你得学会习惯。」完全不受影响的长孙启,倒是接二连三地泼她冷水。
「奴家要是没衣裳可换,根本就无法入睡,一日二夜无眠,奴家肯定会精神不济,更遑论一早就要同公子赶路。」向倾怜来个软硬兼施。
「这你尽管放心,反正你又不是没在我怀里睡过。」长孙启语带调侃地斜睨她一眼。
「那……那是因为奴家太累,才会……」向倾怜的娇颜倏地涨红。
「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反正现在有二个床舖让你去选,或者,你自愿打地舖?」
真唆。
开什么玩笑!这个良心被狗吃、下流狂妄的臭男人,竟然叫她这般娇贵纤柔的小女子睡地上!「公子,若是您连奴家这点小小的换衣要求都不愿意成全,那奴家宁可现在就返回青斗城。」好哇,本姑娘之所以跟着你,也是图个好玩有趣,若你再执意凌虐我,嘿嘿,我就让你再也神气不起来。
「你敢!」长孙启神色忽地一狞。
「奴家是……是不敢……但奴家还是会去做……」
「哼,如果你真敢逃回去,就别怪我不仁。」本想与这看似愚昧之女好聚好散,可惜事与愿违。
「什么叫不仁?」
「不仁的意思就是说:在没有我的允许下,你若是任意离开,我就拿向家庄,也就是你的爹娘、你的亲人、你的丫环,甚至你所谓的大黄狗开刀。」长孙启倏地瞇起眼,冷冷地撂下狠话。
「开……开刀,就是指杀……杀人是不是?」原来长孙启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土匪强盗。
「你要这么解释,我也不反对。」长孙启朝她惶恐的小脸露出一抹残酷的微笑。
哼,看你还敢不敢任意离开我的视线。
「公子,你怎么可以威胁奴家?何况杀人是要坐牢的,就算你不替自己打算,也要想想你的亲人,若你真的要在牢里蹲个三、四十年,那他们……」就算你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徒,我向倾怜也不见得会怕你。
「闭嘴。」
长孙启冷不防的一吼,吓得向倾怜赶紧爬上床舖,顺便也霸住这张床,以免待会儿真落个打地舖的惨况。
「少爷,小的把事情都办妥了。」在门外就听见主子吼叫的巧生,急忙冲进房内,生怕向倾怜又惨遭主子的毒手。
「巧生,你终于回来了。」向倾怜像是见着救星般,直勾勾地望着拎了个大包袱回来的巧生。
巧生有点受宠若惊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在发什么愣!」长孙启突然出声对巧生喝道,并且随手扔出被褥,刚好打中巧生那张来不及收起的笑脸。
「巧生,你真的要睡地上呀?」向倾怜忍不住问道。
「我常打地舖,没关系、没关系。」
「若你不忍心,大可跟他交换。」
长孙启嗤笑地看着向倾怜马上卧床而睡的动作。
啧,她并不太笨嘛,至少还懂得装睡,那之前他所撞见的眼神及她在昏睡中吐露出的话语,就值得商榷了。
第三章
曙光乍现,果真一夜不成眠的向倾怜,才睡意正浓就被长孙启扬声叫醒,但她迅速地翻了个身,打算不予理会。这时,一件丝绸做的雪白衣裳就这么飘落在她的头上,令她差点窒息。
「你明明有叫巧生去买我的衣服,为什么昨夜就是不肯拿给我?」拉下衣裳,向倾怜火大地质问正在系衣带的长孙启。
谁知长孙启突然停下动作,缓缓地回头看她。
又是这种颐指气使、霸气十足的口吻。
「公子,我们这么早就得上路了呀!」向倾怜差点被长孙启散发出的诡异气息给吓得洩了底,幸好她反应快,假装不依地娇嗔起来。
长孙启一径地盯着她,叙她不自在地揪紧衣裳。
「公子,奴家一个晚上都没睡,真怕待会儿上路后会给您增添麻烦。」他凌厉的眼神让向倾怜柔软的娇音微微抖颤着。
「你的确是个麻烦。」长孙启别具深意地移开目光。
「可是……是公子硬要奴家跟您走,现在您又嫌奴家是个麻烦,干脆您就让奴家回……」
「衣襟开了。」长孙启突然冒出一句让向倾怜摸不着头绪的话。
「谁的……衣襟开了?」再慧黠之人偶尔也有发愣的时候。
「哼,除了我之外,你说还会有谁?」他哼笑地瞟她一眼。
这不是在说废话吗?这屋里除了他,当然只剩下……呃,向倾怜连忙低头一看,轻呼一声,随后将被单往上拉至下巴。
大概是她在翻身时,不小心把襟扣弄开,还好只露出一点点的粉红抹胸,不然可就大大便宜了那个倨傲的臭色胚。
「奴家真是笨,竟然连这等小事都要公子提醒,所以依奴家看来,公子还是放弃奴家……」
「你昨夜不是吵着要净身?」长孙启又把她未了的话截断。
「嗯。」讨厌,这长孙公子怎么老爱打断她的话!哼,说到底,他还不是怕她提及离开之事,不过,他又何须如此担心,他都已经撂下狠话来,她难道能不顾亲人性命而逃走吗?
只是,她好像无法把他的威胁当成一回事,关于这点,她其实也想不透。
「再拖下去,本公子可不等人。」
「是、是,奴家这就去。」扣好衣领,抱着新衣,向倾怜赶紧下床,迅速地离开厢房。
才关上门,向倾怜就对着门大作鬼脸。
哼,你以为我向倾怜真怕你不成,咱们走着瞧!
「向姑娘,你……」巧生就这么好死不死地撞见她「可爱」的一面。
向倾怜一惊,舌头已来不及缩回。
「巧生,我昨夜都没睡,所以连……」向倾怜以指点着自己的小口,「都有点不灵活了。」她胡掰个理由。
「哦!这小的懂,小的懂。」原来向姑娘是因为舌头不舒服,才会伸出来动一动。
对于她的瞎扯,巧生竟然信以为真,可见向倾怜娇柔的模样确实唬人。
「向倾怜。」
冷不防地,厢房内突然传出长孙启近似沙哑的叫唤,向倾怜一听差点惊跳起来,她便立即拔腿就……不,是莲步轻移往沐浴间行去。
???「马车!」
当向倾怜一踏出客栈,双眼立刻发亮。虽然马车看起来有点破旧,但只要不必再跟长孙启一块坐在马背上,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向姑娘,快上来吧!」坐在前方驾车的巧生侧首笑道。
「巧生,这是给奴家坐的吗?」向倾怜明知故问。
「要到洛阳至少还得走?
眼见主子已走,巧生也急忙催促向倾怜上车,吆喝一声,马车也迅速奔驰,朝远处的黑点追去。
而此时在马车里的向倾怜,却还在想着巧生方纔的那番话。
他哪会这么好心?
恐怕他只是担心她若撑不到洛阳,就会打乱他的鬼计谋吧!
这样一想,向倾怜反倒对长孙启更加的不满。哼,想打她的坏主意,门都没有!
长孙启,你听清楚了没,门——都没有!
「向姑娘,你在喊什么?」巧生突然回头大声嚷叫。
这时,向倾怜才惊觉自己在无意间竟把心里的话给吼出。
「你听错了,奴家没有在说话。」向倾怜扬声回道。幸亏长孙启骑得比较远,否则被他听见她就完了。
接下来的漫长时间,向倾怜就只得无趣地拨开粗糙的帘布,将螓首搁在小窗边,眺望着急往后退去的青翠山林。
唉!如果能边走边游山玩水,那该有多好。
向倾怜想着想着,突然被后方逐渐传来的杂杳马蹄声给吸引了去。
这时,原本骑在前方的长孙启也调头指挥巧生将马车往路旁停靠。
「公子,为什么要停下来?」向倾怜不明所以地抬眼望向神色突地凝肃的长孙启。
「向姑娘,少爷自有他的用意。」跟在主子身边那么久,巧生当然看得懂主子的脸色,所以在此时此地,她还是别随便乱发问。
「什么用意?难道我们要在这里休息?」哼,连这个臭巧生都胆敢叫她闭嘴,她就偏偏不依。
「嘘!是后头的那群人很可疑,我们得小心点。」巧生偷瞄着注意后方动静、神色愈来愈冷冽的主子。
「可疑?有什么好可疑的,这条路又不是我们的,别人当然有权利行走。」以袖掩脸的向倾怜翻翻白眼,但就在她要放下袖口的刹那,她突然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帘布也同时垂下,遮盖车内所有的一切。
而在此时,四、五匹疾驰的快马也在他们前方停住。
「交出车中之人,本大爷或许可以饶你们一条小命。」为首的彪形大汉手持长刀指向马车。
长孙启轻哼一声,俊朗的面孔流露出不寻常的阴沉。
「咳!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露出杀意的彪形大汉利落地与身后三人一同下马,并将长孙启他们团团围住。
只要将向大小姐救回,那他们乾坤四霸就有千两黄金可拿。
「识相的话就把向员外的千金留下,而你们就给我乖乖地滚开,否则……」乾坤四霸恶毒地大笑,同时也越来越接近马车。
是爹叫人来救她?
躺在车内,既动不了身也开不了口的向倾怜,诧异地瞪大双眼,细听外头的动静。
不一会儿,吆喝的人声已无,但刀剑相击的声音随之响起。
长孙启不会有事吧?
以四对一,多不公平!不晓得巧生有没有在旁帮忙他主子,不过,以她什么时候遭他暗算都不知的情况看来,足见他的功夫应该十分了得。
此刻向倾怜小自觉地满脑子都只想着长孙启的安危,对于她是否能够获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激烈的打斗声愈来愈小,也渐渐远离她能听到的范围,她好想探头一看,或者出声高喊,但被封住穴道的她却只能干瞪眼,小嘴噘得半天高。
片刻后,断断续续的打斗声摔然消失,一切恢愎了岑寂。
到底是谁打赢了?向倾怜紧张地暗忖。
刷的一声!
在她的心七上八下之时,帘布倏地被掀开,一张俊脸真勾勾地盯着躺在车板上、正瞪大一双水眸看他的向倾怜。
是他赢了。
只见他突然将长指伸向她,下一个瞬间,向倾怜就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她连忙坐起,不爽地质问他:「你怎么可以随便对我动手动脚的?」
不过,看到长孙启眉一挑后,向倾怜就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该死,她又犯错了!
「公子,奴家好害怕喔!刚才外头到底发生何事?」向倾怜全身颤抖不已,而且脸部也十分配合地做出恐惧的神情。
长孙启面无表情地与她相对许久后,突然放下帘布,并旋即交代巧生准备上路。
从乾坤四霸的口中得知,向员外竟然悬赏黄金千两寻出女儿,这可能会使他日后的这趟路走得极不平静。
啧,难道他留下的话还不够明确?他顶多在二个月之后就会放他女儿回去,他到底是在急什么?
怕他吃了向倾怜不成?
哼!如果这女人别有居心的话,他或许会考虑将她——生吞入腹。
「公子,你还没回答奴家呢!」向倾怜探出窗,大声地娇喊。
长孙启根本连一个字都懒得回便直接上马。
得不到解答的她,突然在马车即将起程前,对着巧生吞吞吐吐地说:「巧生,你等一下,奴家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