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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的玻璃鞋 page 3 作者:于儿

  男子总算体认出,什么叫作束手无策。

  他有不下数十种方法可以让她乖乖地吐露,可是,他却无法对她一一做出,他何时变得如此心软了?

  “把条件说出来。”既然硬的不成,那就来软的吧。

  抵住背部的压迫感消失后,柳子笺眨了眨满是疑惑的迷蒙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从干涩的喉咙间吐出话来:“什么条件?”

  “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就会帮你达成,不过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未竟的话语,彰显出男子所采取的手段必定是强势且绝不留情的。

  “我没有什么条件,因为我早就把玻璃鞋给扔了。”骂她固执也好,说她不分轻重缓急也罢,反正无论如何,她决计不会把玻璃鞋让出去。

  “哼,我真不懂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好个柳子笺,竟然软硬都不吃。

  她预期的皮肉之痛并没有产生,惟有听见男子低沉的语调里带有某种涵义,似乎是在暗示、警告些什么。

  不解、惊疑,还有一丝说谎的心虚瞬间涨满了她心底。

  柳子笺眸光闪烁,像是在逃避现实,也仿佛是在抗拒他的问题般,将脸蛋深深地埋入枕头中。

  “你最好别后悔。”

  柳子笺心想若是给他,她才会后悔!

  “还有,门窗记得关紧一点。”男子勾起邪肆的性感薄唇,似笑非笑地丢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转身步出房间。

  他真的走了吗?

  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后,柳子笺才缓缓地抬起脸,一双水汪汪的美眸蒙着些许的畏怯与莫名的思绪望向门外。

  他还会再来吗?

  这个念头才一起,柳子笺便悚然一颤;然而,因冷颤所产生的反应,却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柳子笺紧紧地环抱住前胸,修长雪白的双腿也顺势滑至床下,原本该支撑住全身重量的双脚却在一接触到地板时,发软地跪坐在地。她白皙的脸颊不禁透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绯红。

  “怎么会这样?”她将羞惭脸蛋迅速埋进小手里,仿佛在责骂自个儿的不该,也仿佛是在等待体内的那股骚动赶紧平复下来。

  许久后,柳子笺才撑起身子,缓步走向衣橱拿出一件宽大的衣服穿上。

  他应该死心了吧?

  ☆☆☆☆☆☆☆☆☆☆

  一早,柳子笺才走进办公室,旋即就被叫入经理室。

  “经理,很抱歉。我手边的工作还很多,无法和您一块到台中出差。”柳子笺冷着脸,婉转地回绝。

  “子笺,我们办完事后,还可以顺道去日月潭游——”

  “经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出去忙了。”柳子笺准备转身离去,根本不想理会。

  “柳子笺,如果你不想要这份工作,就尽管走出去。”

  柳子笺的不识抬举,终于逼出沈政贸阴险的一面。

  柳子笺顿时动弹不得。

  “经理,请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再度面对他的柳子笺,极力克制激动的情绪,否则她真的有可能会丢掉这份工作。

  “子笺,就出个差而已。放心,你的出差费我绝对不会少给你的。”沈政贸马上又换了张亲切的脸孔。

  她真想冲上前将他桌上的文件丢到他脸上,想也知道沈政贸要她出差是在打什么主意!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忆起那名二度暗夜造访她家的男子。

  说也奇怪,那名男子虽然没有真正占有她,却几乎摸遍了她的全身上下,但是,她除了惊慌之外,却从未产生厌恶的感觉;然而,在面对只用言语羞辱她的沈政贸,她却打从心底憎恶他。

  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难道是她……怎么可能,她从未真正见过他!

  “明天早上七点整,我在公司楼下等你。”沈政贸将她的沉默视为屈服,以至于声音显得特别愉快。

  柳子笺心中一震,不知是因为沈政贸的话还是方才那即将浮现的答案。

  当她怔怔地从经理室回到办公桌前,李弑马上靠了过来。

  “经理要你去里头做什么?”

  柳子笺一回神,立即对着那张关心的脸庞苦笑,“他要我陪他去台中出差。”

  没错,她是难以割舍这份工作,不过他若真的敢对她乱来,她宁愿离职。

  “子笺,你该不会答应他了吧?”

  “不答应行吗?他拿工作来威胁我。”

  “什么!经理怎么可以这样做?子笺,我看我们还是把经理的恶行往上报,请上头来替你处理,好吗?”

  “行不通的,你别忘了沈政贸可是总经理的外甥,你说总经理会袒护谁?”她是无所谓,但若因此而连累到李弑,她会过意不去的。

  “总经理不行,那总裁呢?”

  “李弑,你别开玩笑了。”柳子笺蓦地失笑,“你别这么担心,说不定经理只是纯粹想找个帮手。”

  “哼!他又不是没秘书。”李弑这番话教柳子笺只能苦笑以对。

  “李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你尽管说。”

  第三章

  早上七点整,柳子笺手提一只轻便的旅行袋,准时出现在公司的骑楼下。

  然而,开车来接她的人却不是沈政贸,而是一名年轻的陌生男子,就在这男子想要接过她手中的旅行袋时,她拒绝了。

  “沈经理呢?”她的脸上充满疑惑。

  “台中厂临时出了点问题,所以他提前出发了。”男子客气地解释。

  “请问您是?”原来如此,那她应该不用再南下台中了吧。

  “敝姓陈,是总裁的特别助理。”

  “总裁的特别助理?!”柳子笺十分惊愕。

  令她错愕的原因并不是这人的身份。公司上下起码也有上百位员工,而她又是最基层的职位,没见过他是理所当然。而是,她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有必要劳驾职位比她高好几倍的精英开车送她去台中吗?

  “陈特助,我想我……”

  “柳小姐,请上车。”陈特助立刻打开车门。

  人家都纾尊降贵地当她的司机,她还可以拒绝吗?何况对方还是总裁身边的人,她实在得罪不起。

  柳子笺不知该如何拒绝,惟有上车。

  ☆☆☆☆☆☆☆☆☆☆

  一路上车流十分顺畅。当路标显示出下一个目的地是南投时,柳子笺不得不开口发问。

  “陈特助,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不是要去台中厂吗?”柳子笺勉强挤出笑容。

  “总裁特别给柳小姐三天假期。”

  “总、总裁给我的假期?”

  柳子笺更加意外,但任凭她如何追问,陈特助都始终保持沉默,没再回应她。

  直到她下了车,愣愣地望着眼前独具风格的度假别墅,她仍旧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是要来此地休假的。

  总裁是不是奖励错对象了?就算公司真的想鼓励她在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也用不着总裁亲自指示她这个休假命令吧?

  柳子笺站在每晚要价昂贵的套房门前,她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就在她回头之际,却发现带她前来的陈特助早已不见踪影。

  算了,先进去再说吧,在无计可施之下,柳子笺一手提起旅行袋,一手则握住门把,将房门缓缓地开启……

  “对、对不起。”

  当她的眸底瞬间映入一抹人影时,她直觉地认为是自己走错房间,所以想也不想地便马上道歉,准备退出房间。

  “你没有走错,进来吧。”

  就算她没走错,也绝对是听错!因为这声音和那名暗夜中向她索鞋的男子简直是如出一辙。

  一名男子,就坐在她的正对面。

  他的双腿优雅地交叠着,用一手支着微偏的头,性感的双唇噙着一抹格外诡异的浅浅笑意。

  当她的视线以缓慢的速度重新移到男子的脸庞时,她的美眸霍然瞠大,“你、你……”是他吗?

  “柳、子、笺。”慵懒的语调自火烛间——也是“驰皇集团”的总裁口中轻轻地逸了出来。

  没来由的,柳子笺的脊背拂过一阵冰凉的寒意。

  真的是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柳子笺充满慌乱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他那张俊美无俦的容貌,尤其当他修长的手指带有煽情意味地抚过他自己的唇瓣时,一抹晕眩感忽地袭向她。

  “把门关上。”火烛间面带微笑地命令。

  “你、你究竟是……”她动也没动。一半是因为动不了,另一半则是因为她极想知道答案。

  “你的顶头上司。”

  “顶、顶头上司?那你不就是总裁!”在柳子笺惊呼的同时,身子也不自觉地往后疾退。怎知,她竟恰巧碰到只开了一半的房门,结果门就顺势地被她给合上。

  砰的一声!紧紧抵住房门的她,因关门的响声而打了个哆嗦。

  “用不着怕成这样,我现在又不会吃了你。”火烛间撇撇唇,侧首示意要她过来坐在他身边。

  现在不会?那不就表示他往后有可能再对她——

  “我的话很深奥吗?要不然你的反应怎么老是慢半拍?”

  柳子笺突然停住本欲夺门而出的动作,像是有所顿悟般的,她决定暂时服从总裁的“旨意”。

  就算她能成功逃脱又如何,下一次呢?

  他还是可以拿枪指着她的脑袋威吓她,或是干脆以他天生的男性优势强迫她就范。

  柳子笺挑了个离他最远的椅子落座,“总裁,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她低头看着因紧张而被她绞皱的裙摆,努力地维持声音的平稳。

  “别把话说得这么快,你何不先看看桌上的东西再说?”火烛间带着一抹诡笑斜睇着她。

  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到面前的长几上确实摆了一只长方形的美丽纸盒。

  “放心,里头没有会咬人的东西。”见她迟迟未开启,火烛间不禁莞尔。

  她裙摆上的皱褶更深了。过了一会儿,柳子笺起身将那只纸盒缓缓地放在自己的双膝上,在打开之前,她不禁以眼角余光偷瞄了他一眼,而这一眼,便足以让她瞧清楚他那双冷魅的眼眸里所迸射出来的嘲弄之意。

  他为何要用这种目光看她?

  她真的很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轻蔑的目光看她。

  柳子笺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将盒盖打开,映入眼帘的物品却令她大吃一惊。

  紫色玻璃鞋!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把它给——

  她定睛一瞧,旋即发现这双玻璃鞋只是和爱情大饭店所赠予她的那双玻璃鞋相似罢了。

  “这双玻璃鞋……”

  “应该和你那双挺相似的,你可以试试看合不合脚。”火烛间漫不经心地挥一挥手。

  柳子笺一愣,涂着淡色口红的粉嫩唇瓣微启:“这、这双玻璃鞋……可是我、我……不用了。”

  “我要你穿就穿。”火烛间半眯起眼,口气里已经夹杂着不耐烦。

  她为之一震,手中盒盖也冷不防地掉到地毯上。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在稳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后,拿出玻璃鞋套上自己的双脚。

  竟然刚刚好!

  “看来我还抓得蛮准的嘛!”火烛间瞅住了她如白玉般的小脚,露出一抹邪笑。

  柳子笺敏感地察觉出他意有所指,她的耳根子突然一热,“总裁,我想这双玻璃鞋——”

  “就给你吧。对了,里头还有一张支票,如果你对上头的数字不满意,我可以再加。”

  火烛间的十指交叠,俊美的面庞上挂着莫测高深的笑容。

  耳根的燥热一下子便传到她的脸颊,这会儿除了羞怯之外,还夹杂着难堪与愤怒。

  玻璃鞋底下确实压了一张支票,而上头所写的金额恐怕是她工作一辈子也不可能赚到的数字——一千万。

  她好想当场将这张支票撕毁,不过,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冲动的权利。

  撕了它,也许能代表自己很有骨气,但接下来呢?唉,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不明白总裁的意思。”她无法挤出笑容,只能尽量压抑激动的情绪。

  火烛间以挑眉来讽刺她的“佯装”很失败。

  既然她要装笨、装无知,那他就成全她。

  “只要你把那双紫色玻璃鞋交出来,你现在所穿的这双水晶玻璃鞋,以及放在盒内的那张支票就全是你的。”

  火烛间一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等她继续加高价码。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柳子笺竟沉默了下来。

  “怎么,不好意思开口吗?这样吧,我可以再加个五百或一千,对了,你若是对你目前的职位不满意,我也可以把你调来我身边,当个秘书。”

  “不用麻烦总裁,这双鞋和支票我都不敢收。”

  将脱下的玻璃鞋放回盒内,柳子笺从齿缝间迸出僵硬的声音后,硬挺直背脊打算离开。

  “站住!”

  她才一转身,火烛间便以森冷的声音阻止她的离去。

  她紧抓住椅背,好稳住自己微颤的身驱。

  “柳子笺,我都已经给你一条好路走,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总裁,我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早就把玻璃鞋给扔——啊!”肩头突如其来的力道,和骤然传入她鼻里的男性麝香味,令她无法自已的惊呼一声。

  “这就怪了,你明明很怕我,却又敢来招惹我?柳子笺啊柳子笺,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一使力,柳子笺僵硬的身子便直直地偎入他怀里。

  “你、你说过你不会对我……”她紧张地咽了一口津液。

  “我现在有对你怎么样吗?”

  他只不过是卷起她的发丝把玩罢了,虽然,他的另一只手是搁在她的纤腰上,但他可是极为安分地动也没动。

  “可是……”

  “柳子笺,为了达成目的,我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只有你能让我手下留情,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的手在把玩过她的秀发之后,来到她白皙柔嫩的小脸蛋上。

  他的手指比起他覆在她腰际上的手要来得不安分许多。首先,他频频在她的芙颊上划圈圈儿:之后,他意犹未尽的手指又来到她诱人的柔唇上,暧昧地来回抚摸着;甚至,还继续移往她纤细的香颈,在找到她跳得剧烈的脉搏后,刻意地按压、搔弄。

  柳子笺不敢轻举妄动,就算她此刻是恨不得能立即甩开他冲出房间,但她仍拼命地告诫自己不要动。

  “说话呀?”不错嘛,挺沉得住气的。

  “我不知道。”柳子笺不断地轻喘。

  “那就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他眯起一双邪佞的眸子,将唇瓣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柳子笺还是没有回应。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

  “这个数目虽然不大,但已足以改善你的生活。还有,你应该舍不得离开驰皇吧?否则你不会答应那个沈政贸的要求,只要你点个头,就可以马上过来我身边。呵,你别担心,我会公私分明的。”

  “我不——”

  “要你马上点头似乎也挺难为你的,不如这样吧,等回到台北之后,你再告诉我答案。”火烛间放在她颈上和腰上的手同时收回。

  可是,她非但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倒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盲目逃窜的猎物,再怎么逃,也难以穿透这张毫无缝隙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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