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横越那条银河般的防线,
却怕它打结,又怕它断线……
怕被光光发现,游芊慧只好趁他睡着时,偷偷的织着咖啡色的长围巾。
自从她的好友知道,龚震溥是座冰山,她们要她停止对他的痴恋和幻想。
但,她却不以为意,她默默为他付出,就能找到快乐;她默默的记下属于他的美好日子,她就掌握到幸福了。
她就是这种痴心人,为了抓住虚无缥缈的幸福,为了一份没有回应的爱恋,她像只春蚕,吐尽丝,将对他的爱,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而,他哪里知道她每天都期待和他相见,每夜都为他编织爱的围巾,为他等门……
今夜,出奇的静,看看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二点了,他还没进门。
她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来,既没听说他有应酬,也没听胡伯交代他不回来,看看日历,今天是十月十七日…
原来,今天是蓝妮逝世两年的忌日,难怪他会特别晚。
是特别去悼念她,还是感怀她,所以……
突地,楼下传来关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知道是他回来了。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突地断了声响,游芊慧禁不住好奇的走出房门,发现他整个人瘫在楼梯处。
“龚先生,你怎么了?”游芊慧一靠近他,他身上一阵浓重的酒气,熏入她的鼻端。
“芊慧老师!”胡伯听到声响也跟着跑出来。
“胡伯,你也还没睡?”游芊慧看见胡伯颇为讶异。
知道今天是蓝妮的忌日,所以,他也随时在一旁待命。胡伯轻轻拉着她,对她小声的说着:
“芊慧老师,不瞒您说,今天是太太的忌日,去年这时候,先生借酒麻痹自己,好忘记两年前这个令他痛苦的日子。”
“他很爱他的太太?”游芊慧心里羡慕蓝妮,她幽幽的问着。
“先生很爱太太,他们夫妇的感情一直很好,结婚两年,如胶似漆,谁知道……哎……实在也是孽缘哪!因为先生和太太的前男友有生意上的往来,偶尔商业聚会太太也一定出席。
这不接触也就算了,一接触,他们旧情复燃了,太太开始暗地里和旧情人私会,先生一直相信她,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明示,所以,太太死的那一天,先生才会如此痛心疾首。”
“每年,他都这样麻痹自己吗?”她从来不曾看他这样。
麻痹自己!这样疗伤的方式,真的会令他好受吗?
“先生是个专情的人,外面的谣传和报导,他一向不听不闻,他一直是那么相信太太,然而一直到太太死后,他才证实这件事是真的,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耻辱和伤痛,太残忍了!”胡伯颇能体会他的心境。
游芊慧略带责备的语气,摇摇头说:“何必这样,醉了又如何?明年、后年、大后年还要继续这样吗?”
她上前将他的手臂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任他将全身重心往她身上倒去。
“我不是醉,我只是累了……”龚震溥意识模糊的回了她一句。
“醉了要睡觉,累了也得休息,走,我们上楼。”游芋慧和胡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架上楼去,转入主卧房,终于让他躺在大床上。
“呼!”幸好有胡伯,否则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把他架上楼来。
“胡伯,你先去睡吧!这让我来就好。”游芊慧对胡伯说着。
“好,你也要早点睡。”说完,胡伯便下楼去了。
为了让他睡得舒适些,她扯下他的领带,脱掉他的西装。
唔的一声,他终于将胃中翻腾的热浪,宣泄而出。
游芊慧闪避不及看着他吐了一地,也吐了两人一身。
“这算是报答我的方法吗?”游芊慧自嘲的说着。
“我一向不懂得报答别人的。”他慵懒的瞧她一眼,语带双关低哑道。
看来他”冷漠的神经”还挺清醒的!
“这算报应吗?以前都是我让你遭水难,今天,你终于以牙还牙,而且加倍奉还!”她轻笑着回答他。
“什么报应?”他低喃的问着,头重得难以思考。
脱掉他的衬衫和鞋子,她决定彻底扫除他现在的苦。
她为他倒了一杯热开水,“喝口茶,解解酒。”
她的发丝传来阵阵的芳香,他的眼神异于平常的瞅紧她,“叫菲佣上来!”
三更半夜,怎好打扰菲佣的清梦?“不用了,我可以处理。”
“这是我私人的领域,不在你管辖的范围!”龚震溥朝她低吼着,然而慑人精眸除却平常的威冷,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游移。
为什么他对她总存着一丝矛盾的期待,是酒精发挥的效力吗?为什么他对她总有一股强烈的渴望,是他预想不到的……
“滚出去!”趁他还有理智之前,赶她出去。
“我会出去的,可我要你清醒点,没了蓝妮,你还有光光,你醉了今朝,明年你还要继续吗?难道你要让光光看到你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吗?”游芊慧气急败坏的开导他。
一切都过去了,为何他还要沉浸在悲伤的黑洞里,独自咀嚼苦痛?
他好傻,和她一样傻……
虽然知道他赶她,是因为他心里一直驻着蓝妮,她好羡慕蓝妮拥有他全部的爱和所有的恨。因为如果没有爱,哪来的恨?就是因为他爱她爱得浓,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恨,不是吗?
然而,她就是无法控制的想责骂他、激励他……
她激动的想唤醒他,冒着被他赶出龚家大门的可能,跨越他深锁的雷池一大步!
她看到他漆黑的眸子,如黯夜星子般,出现另一种闪亮的灿光。
今夜,他是多喝了些,但,他不是为了悼念蓝妮,刻意麻痹自己,而是因为发现他竞不知不觉的再度踏入禁区……
“对不起,我不该擅闯你的房间。可是,我不希望光光看到你自暴自弃的样子。清理完,我马上就走。”为了抚平心中的不安,她到浴室拧好一条热毛巾为他擦脸。
朦胧间,他看见她温柔的眼神和关怀的表情,他缓缓的闭上眼睛,享受这种醺醉舒缓的一刻……
“好好休息。”清理好一切,她为他盖了被子之后,正要离去……
猛地,他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之猛,让她冷不防的跌入他的怀中。
“为什么这样对我?”他眯着双眼,直视着她,浓烈的酒气向她直扑而来。
“我……是为了光光……”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神,但,她读出那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只是为了光光吗?”他暗黑的眸子里有质疑的光芒。
搜寻到她清秀的脸庞泛着羞烫的红晕,他的薄唇轻轻刷着她的耳垂命令着:“说实话!”
他的呼吸攫住了她,他的视线和她交缠,她一颗心小鹿乱撞,而他竟然这样问她,她该怎么说?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让他大笑三声后推开她吗?
如果她的秘密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讥笑她、讽刺她。
不,她会受不了他的讪笑和讥讽,她挣扎着想逃,却被他的钢臂锁得又牢又紧。
“求求你,放开我!”
“除非你告诉我实话!”盯着她娇羞的表情和泛红的唇瓣,他忍不住想逗她,“你的毅力不是一向勇冠三军吗?你接近我不是想攀权附贵吗?”
“你胡说……我承认……我是喜欢……”游芊慧面红耳赤又激动的想辩驳她对他的爱,但他热烫的薄唇已经覆上她柔软的唇……
他的眸还闪着复杂的迷情,仿佛她已经赤裸棵的在他面前摊开,她潜藏在内心已久的情意。
她无处逃,也无法挣脱,他的吻饥渴、狂乱的吞噬着她。
“我知道你喜欢我,就像是喜欢我的名气和财势一样。”热辣的唇又像火焰般,在她唇齿之间明讽着。
她想反驳他、想抗拒他,然而他的吻来得热切又炽烈,翻蔼着一波波强烈的激情和狂霸,她全身陷入紧绷之中,脑袋混沌的被他控制着,根本无力反击他。
一个翻身,他霸道的压住她,结实的双腿压住她躁动不安的身体,狂炽的唇完全不容拒绝的在她香颈间烙下印痕。
“唔……”她的唇逸出娇吟,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奇和酥麻感在他的催情之中,不断的升起。
仿佛是在岸边挣扎已久的两条鱼,他扯下彼此的衣物,迫不及待的推她跃入水中。
她的小手抵着他健壮的胸膛,感受到这份激情是如此的强烈而真实,现在就算要他停止,似乎也来不及了……
慢慢的,她开始适应他强烈的侵占和攻掠,享受着身体交缠的美好。
即使是他误解她,即使知道他带来的是伤害和不安,她也甘愿了,用这一夜换来一生甜美的回忆,她无怨无悔……
他想像她在身下娇喘低吟已经无数次了,然而他一直压抑自己的情感,他不准自己对任何女人动心,直到今天,她主动的贴向他,他才做出行动。
“你到底安了什么心?”他撇嘴冷笑的反问她,大手开始往下移,最后停留在她两腿之间。
“溥……我爱你!”她生涩的回应他,存在心中的爱情不经意的泄露出来。
她爱他!?是激情之下被催化出来的假话吗?为何他的身体像冬天寒凛般的急转为温和的暖春?他贪婪的拥着她的身体,细细的品味交欢的极致。
幽暗的夜里,他们交融在汗水中,嗳昧不明的关系,瞬间清朗起来。
她贪恋他的柔情和体温,小手无意识的把玩着他的发丝,即便他迷醉自己只为了忘却伤痛,她都愿意为他付出!
理不清迷乱的心绪,道不出纷乱的情绪,但,他不否认喜欢这份相腻相贴的感觉,甚至他还期冀能和她这样永永远远、长长久久的厮守下去。
天啊!他怎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想推开她,却被她的纯真和温柔满足的笑靥所迷惑。
当他的心被矛盾和渴望占满时,他同时也体会到,他的生活有她的介入,起了情爱复燃的变化。
他没有推开她,反而牢牢的搂紧她,不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个朝气十足的坚强女子.这段时间,光光有了她的陪伴,已经慢慢回复正常,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能力和耐力。
但,她究竟能不能补上他生命的缺口,他累得无法去想这个问题,现在能拥着她甜美的笑人梦,是最好的享受!
第八章
十一月
幸福,这个美丽的字写来容易,
想要达成却要非常努力,
生命,这个充满能量的字看来简易,
想要注入灵动,也需要时间努力,
如果你是那颗生锈静止的心,
我愿意是那润滑你生命的齿轮油,
如果我可以转动你生命的能量,
那么你就可以让我一回幸福的梦想,
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卸下你冷硬的盔甲,
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为你的心,重新浇灌新的生命。
织完一首爱情语录,游芊慧抱着收藏集,就像抱住了全世界的幸福。
为了满足自己的幸福和希望,所以,她默默的在努力,一点一滴的加入情的油料、爱的润滑,慢慢的在推动他生锈的心,唤活他生命的能量。
她一直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在堆砌厚实的情感,终有一天,他会感动的帮她筑得更坚固厚实,还是会戏谑嘲讽的推倒这座孤独的情塔?
不管他会作何反应,她还是喜欢这种默默筑爱的滋味,她不想破坏这份朦胧的幸福,以免动摇了她努力筑起的爱堡。
游芊慧自“月老天然泉池”度假回来,想起晓涵说的,要把红线系在心爱的人身上,于是决定回家找老妈帮忙。
“为什么一条好好的红线,要和咖啡色毛线车在一起?”游母难得看到她回来,没想到一回家,却交一个难题给她。
“妈,拜托你啦!”游芊慧撒娇的搂着老妈。
她的围巾已经快完成了,只要将这红线连同毛线织到围巾里头,他围上了这条围巾,也等于让红线圈住他了。
想到这里,她又露出幸福的笑容。
游母见她失神的笑,连忙说:“芊慧,妈告诉你,要我帮这个忙,你得先答应我两件事。”
“只要你帮我这个忙,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游芊慧想都不想的就答应老妈。
“这可是你说的。”游芊慧的妈妈对她叮嘱:“第一,你要搬回来住。”
“不行哪!”游芊慧后悔自己答应太早。
“芊慧,我们家虽然不是挺有钱,但,爸爸和妈妈都还没退休,还不至于需要宝贝女儿不眠不休的工作来养我们。”
“妈,这不是钱的问题,光光需要我,而且龚……家也对我很好!我怎么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呢?”如果要她现在就离开龚家,那她一定会牵挂他们父子,想念他的一切,这教她如何放得下。
“芊慧,爸妈难道对你不好?你是爸妈的宝贝女儿,爸妈也需要你,重要的是,过没几年你也许就要嫁人了,我们只要你多在家陪陪我们而已。”
他们两老对她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单纯的希望她能找个好归宿,让他们能含饴弄孙,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你看你,比上次回来更瘦了,真是的!一点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这样住在龚家哪里好了?”游母开始叨念。
游芊慧知道爸妈心疼她,可是,她和龚震溥的感情正在萌芽,也许过段时间,他们恋情明朗些,她就可以带好消息回来,到时候就会看见爸妈笑得合不拢嘴。
“妈,我知道你们心疼我,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嘛!既然选择幼教工作,我就有责任扮演好老师的角色。光光是我的学生,等他完全治疗好,我就会回来了。”游芊慧试着安抚老妈,随即又转移话题的问:“妈,第一个条件我暂时保留,你先说第二个。”
“第二个条件,就是妈要你和希贤保持联络。”游母抓住了机会反攻,邓希贤可是她中意的好女婿,几次他来电都找不到芊慧,游母看在眼里,知道他也喜欢芊慧,这回说什么她也要帮忙撮合。
“妈,我和希贤学长一直有联络啊!”只是他约她出去,都被她以忙碌为由婉拒了。
吃了几次闭门羹,希贤学长突然不见,游芊慧也没发现。仿佛她已经完全融入龚家,成为龚家的一分子了。
“你少骗妈了,希贤上次打电话找你时,我就问过他了,他说将近半年没见过你了。妈要你先跟他联络,星期天和他出去,否则你就别想来拿这条红线和毛线!”游芊慧的母亲半威胁半利诱的说着。
“好嘛!妈,算我怕你了。”游芊慧嘴里轻松的答应她,心里想着好久没和希贤学长闲聊了,也该好好跟他聚聚。
“告诉你喔,可别给我耍花样,我会找希贤求证,如果你没约他出去,到时候就别来‘领货’了!”
“妈,你竟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游芊慧不服气的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