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诗、掏心挖肺,美女却回过头来对他龇牙咧嘴……
她噗地一声笑了开来。
「放心了吧?」雷曜森拍拍她的头。
「祝你如愿娶到最温柔的美人。」她偷偷窃笑。
「虽然你的祝福不太诚恳,但我接受。」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对了,你刚
才好像在找东西吧?」
「我在找音响。」
他自告奋勇。「来吧!我也来帮你找看看。」
半晌後,除了工作室,起云居里上上下下都被他们翻遍了,却一无所获。
「怪了,我今天第一次发现起云居里没有音响。」雷曜森有些惊讶。
「为什么没有?」媛媛连一台小型的收音机都没有发现。
两人面面相觑。
这真是有点诡异,大部分的人都会听点爵士乐什么的,但阎介霆这儿,任何与
音乐相关的物品都不见踪影。
「对呀!为什么没有?」雷曜森也觉莫名其妙。「那个家伙一定是生活中缺乏
音乐的润滑,才会那么冷调。」
媛媛眸心一亮。
「你也是这样想?」有人跟她意见一致,真是太好了!
「当然。」雷曜森拍拍胸膛。「来吧!我们分工合作,我负责去弄一套音响
来,而你,就用音乐感化阎那个冰雕男吧!」
雷曜森说到做到,才隔了一天,崭新的音响设备就被送进起云居。
在媛暖的坚持之下,这套音响并没有被放进任何一个空房间,布置出一个视听
室,反而摆在工作室外的走廊上。
雷曜森颇有意见。「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把音响放在那里。」
他买的可是家庭剧院型的豪华音响啊!居然要被放在走廊上,活像一株随随便
便的盆栽。
音乐不是只在视听室才能听到。」媛媛边调整喇叭的位置,边解释她的观
点。音乐应该是生活中的一部分,随时存在……」
「得了得了。」雷曜森举双手投降。「我明白了。」
媛媛笑了笑。
她从行李袋里将CD都抱出来,挑出曲风悠扬的作品,让音乐回荡在整个空
间,然後心满意足地坐在地上看小说。
她在猜想,这些有如行云流水般的曲子,能多快软化阎介霆冷然的心?
她的疑问,在阎介霆走出工作室後,马上便得到答案。
他的眼神阴鸶,瞪著坐在地上的她,及散乱一地的CD空匣与小说,脸色转为铁青。
「这套音响是哪里来的?」
「咦?你工作完成啦?」媛媛从地上跳起来,一脸甜笑地望著他。
「我在问,音响是从哪里来的?」
「我跟雷少爷都觉得你可以听听音乐,改变心情……」
阎介霆沉下脸,命令著,「把音乐关掉。」
「等一下嘛!这曲子很轻快,你听——」
「关掉!」
「等等,先听听看再说嘛!」媛媛衷心希望能将好音乐与他分享。
阎介霆蹙起浓眉,一脸极度冷郁的神情。
他不听!
飘扬的钢琴曲,就像毒蛇吐信般,带来过去笼罩在他生命中的黑暗。
即使有些事深藏在记忆底层,但是,叮叮咚咚的乐曲已经召回了那些回忆。
脑海中,有一个年轻女人在苦苦地哀求着——
求求你放过他!就当是……是为了我!你知道的,我就要步上钢琴家的路,我禁不起任何丑闻,求你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他!
「阎介霆?」
媛媛怯怯地走近他,他的表情好可怕,仿佛正在炼狱之中,身受魔音穿脑的苦刑。
「关掉!」阎介霆低声咆哮,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媛媛被吓著了!
她手脚发抖,慌乱地拔掉插头,空间里倏地变得岑寂。
阎介霆眉问蹙著,表情僵硬,浑身骤发疏离的气息,令人难以接近。
媛媛担心地想著,她恐怕触犯了某些禁忌——
阎介霆发怒了!
「你……还好吗?」她咬著唇,试图勇敢的问。
他低下头,黑眸进射出比冰雪更冻、更冷的寒光瞪著媛媛。
「你想让我听音乐,改变心情?」
媛媛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我……」
他充满侵略性地逼近一步。
「你就是想见我愤怒的样子?」
「不、不是……」她只是想融化他冰封的心。
阎介霆看著她慌了手脚的模样,心里清楚,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眼前的小女生,打从进了滴翠山庄以来,做过各种小动作,无非是想邀得他的
回应,她想要他开口说话,想要他笑。
那些事,他都看在眼里,只是勒令自己不许被她打动,除此之外,对於她所做
的尝试,他并不生气。
但是,这一次,他难以忍受!
音乐能勾起他最恶劣的回忆,那些只有在夜里才能纠缠他的梦魇,现身在白
日,他的自我保护意识抬头,只想籍着凶狠的言语伤害她,平复心中的惊涛。
「你凭什么要我改变心情?」
他的话就像冰霜削成的刀剑,刺入媛媛的心。
「凭什么决定我该听音乐、该让你安排我的生活?」
「不是的,我……」她想要辩解。
「我早说过了,我不需要你,这里也不需要你!」阎介霆的长指往外一指,眸
仁无情。「回你家去,走!」
媛媛伸手掩住小嘴,看著他充满阴霾的脸庞,努力咽下了一声呜咽。
自责
从不知道,
太多的关心 ,
对你来说,
反而是一种负担,
媛媛没有哭,反而陷入长长的呆愣之中。
她想不起来,她是怎么迈开步伐,走出起云居,缩到庭院的小角落。
她也不知道,阎介霆的咆哮震撼了滴翠山庄,引来人们的注意。
她自然就没有听到,大家慌张呼唤她的声音。
当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被带回屋里,避开灰蒙蒙的阴雨天气。
她对什么都没有感觉,唯一有印象的,只是那双黝暗的眸子。
愤怒、痛苦……而且充满了自责!那些情绪太强烈,撼住了她,让她的大脑几乎停摆,无法去想与他无关的任何事。
为什么悠扬的乐曲会带给他痛苦?
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大,眼神痛苦得几近狂乱?
为什么……他那么生她的气?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浮上心头,媛媛两眼无神,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说话啊,媛媛!」
急迫的询问在她身侧响著,前来关心的人围了她一圈,连童管家的拐杖都凑上来搭配音效,敲得咚咚乱响?;;;
「你跟阎少爷怎么了?」
「媛媛这可怜的小女生,是不是被阎吓儍啦?」
「阎少爷冷淡归冷淡,但从来不生气,这次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很多声音交杂著,来了又去,见过与没见过的人影在她面前晃动。
她的耳朵,好象捕捉到童管家必恭必敬的声音。阎介霆咆哮的事,把滴翠山庄
里其他很少露面的人都引了出来。
那厢,童管家喊著难得一见的「翟少爷」、「霍少爷」,媛媛彷若不闻。
「这就是之前让阎笑了,这回又让阎震怒的厉媛媛?」有著王者之风的男人审
视媛媛,一脸莫测高深。
「看来,可真有几分意思。」另一位尔雅男子也瞧著她,脸上带著几许笑容。
媛媛视而不见,只有一句问话,穿过了迷雾往她的脑海中逼近。
「媛媛?」童管家迟疑的问,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先回家去,等以後有
机会,再看看该怎么办?」
回家……
她一片空茫。
回家?
她开始接收到外界的讯息。
回家……
「不要!」她喊了出来,茫然的眸心已经凝神。
所有的人都俯下头,关心且担忧地看著她。
「可是,你不怕阎少爷吗?」
雷曜森也委屈地报告著那时的状况。「事发当时,我本来想去问阎是叫人把音
响搬去哪里,结果,被那眼神一扫,我都快结冻了,哪还敢问啊!」
没错,就是这样!媛媛百分之百认同他的形容。
她也被他的冷峻吓住了,他的疏离气息,几乎让她不敢靠近。
但……虽然冷得直发抖,媛媛还是想伸出手温暖他,融化他。这个想法,由始
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不过,单靠她的温度,想将万年冰雕融化,需要多久的时间?
媛媛不知道,但如果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发愣,是办不成任何事的!
随著思虑愈来愈清晰,她的勇气与活力就回流得更急更快——
就这么决定!
「对不起,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她倏地站超,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有著坚定的
神采。「但是,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就此放弃。」
众人紧绷的面容猛然松懈,雷曜森往她肩上一拍,高呼出所有人的心声。
「好样儿的!媛媛,我真怕你会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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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寂的夜、幽暗的黑,薄薄的月光给大地覆上了神秘的轻纱。
一双娇小的裸足静静地踏上了起云居,通向工作室的走廊。
媛媛迟疑地迈开脚步,然後伸出双手去摸那扇笨重的铜门。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阎介霆,他刻意避开了她,但她却好想好想他。
虽然她翻了好多小说,但在这件事上头,小说不能帮助她分毫。他的态度太冷漠,她只能靠自己去打动他的心!
他仍在工作室里,不眠不休地工作吗?如果她贸然进入,会不会妨碍到他的工
作?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媛媛微一踌躇,却还是敌不过想见他的念头,她一鼓作气地推开门,轻巧的从
门缝闪入。
室里一片漆黑,不见萤幕的蓝光,阎介霆……大概也回房睡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不受她的影响,依然维持生活作息,照吃照睡、
照常工作,就让她有隐隐的心痛。
对她而言,他是难融的冰雕,但对他而言,她却好像是不存在的空气人……
她站在门边,低头叹了一口气。
「你不睡,到这里来做什么?」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他在!
媛媛背脊一僵,茫然地左右张望。他在哪里?「我……」
「回去。」
这一次,媛媛判断出来,他约莫是坐在工作时的位置上。一股淡淡香气飘来,
她嗅了嗅鼻子,闻出了那是醇厚的酒香。
他在独酌?
媛媛举起脚步往前走,想要更靠近他一些。她就是来见他的呀!但工作室里黑
漆漆的,她怎么「见」得到他?
「回去。」
不要,她才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打发的!她在黑暗中摸索,固执地往前走。
突然,地上有某些碎片,尖锐冰冷,剠入了她柔软的脚心。
媛媛吃痛,往前跌去。「哎呀!」
阎介霆听声辨位,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所在位置。「怎么了?」
「我的脚……」她跌坐在地上,忍受著椎心的疼。
阎介霆立刻起身在黑暗中行动,有如旋风般的来到她身旁。
媛媛只觉得那融合著醇酒的男性气息往她靠近,然後铁臂一捞,她就被腾空抱起:阎介霆将她抱到桌边,扭开了灯。
「原来这里有灯,你为什么都不打开?」光线让她脸上的窘迫一目了然。
唉!她又耍笨了。阎介霆明明叫她出去,她却执意往前走,固执的结果就是受
伤了。他一定觉得她很麻烦吧?
「我习惯了黑暗。」他蹙起眉,调整灯光。
是呀!黑暗与他的气质十分搭配,他好像可以融入黑暗之中,成为幽谧的一部
分,连他的呼息与脚步都几近无声。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恐惧,这样的他好像随时会自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消失。
「脚哪里疼?」
阎介霆调好灯光,让大部分的光线洒落在两人之间。
「我自己看就可以了。」她呐呐地回答,感觉痛楚袭来。
「哪里疼?」他低下头,阴影掩住了表情。
媛媛叹口气,暗暗猜测,他一定下耐烦极了。「右脚……脚心。」
阎介霆蹲下身,将她雪白的小脚握住。
媛媛脸儿一红,望著蹲下身子的他,突然觉得口乾舌燥,心头滑过一抹奇特又
炽热的感觉。
望著他的发旋,媛媛觉得,这样的他,好像单膝点地亲吻著公主裙摆的古代骑士……
喝!她在想什么?
她收回思绪,却感觉到疼痛逐渐朦胧,她发现,她的裸足被握在他的掌中,显
得特别娇小、特别柔白,也特别让人心跳怦怦!
热流从他小心握著的部位往上窜去。
「我可以自己来……」她嗫嚅著,不安地扭动身体。
阎介霆没理会她,淡淡地宣布。「你受伤了。」
裸足上沾著点点血迹,嫩滑的脚心被玻璃碎片扎住,令人忧目惊心。
「你为什么不穿鞋?」他仰起头,眉心蹙起,很是不悦。
「呃!我不喜欢在屋里穿鞋子。」裸足走路多舒服啊!但是……「为什么会有
玻璃碎片?」
阎介霆没说话,心里有几分懊怨。会有碎片,当然是他打破的。不安分的厉媛
媛为什么不早点打道回府,偏要来讨个痛挨?
「为什么不叫我来扫?」媛媛未察觉他心中所思,只是小声地问。
是因为不想见她吗?心里又是一阵落寞。
「坐好,不准乱动。」他起身走开。
咦?他怎么这样?把她放在桌边就一走了之?
「喂!你要去哪里?」
「拿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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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介霆只离开了一下子,便又折回。
这短短的时间,已经够媛媛完成心理挣扎了。
脚下的伤已经好疼,她可以想见,等阎介霆用大刑……呃!不是,是用药品
「伺候」她时,会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但是,如果她跳下桌逃了,不就什么都白搭了吗?
媛媛决定留下。
阎介霆走到她面前,打开药箱。他的手已经洗净,手指修长而有力,媛媛著迷
地看著他的动作,看他拿起消毒过的镊于,看他握起她的裸足、看他……
喝,奸痛!
「别动,玻璃碎片必须挑乾净。」阎介霆厉声暍道。
媛媛扁著嘴,止不住地颤抖。
玻璃碎片嵌入了肌肤,挑起时难免会直接牵动伤口,带来椎心的疼。
她偏过头,不敢看他的动作,只是随著伤处传来的痛楚,肩头一抖一抖的。
正因如此,她漏看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当沾著药水的棉球刷上伤处——
「啊!好痛,痛、痛、痛痛痛……」媛媛差点跳了起来。
呜呜!她现在终於知道,活虾被煮成烧酒虾的感受了,怪不得它们要在锅里挣
扎得那么厉害,实在是又热、又疼啊!
阎介霆紧握住她的裸足,不让她跳开。「别乱动。」
「好痛耶!」泪花在她眼里转啊转。「放手……放手好不好?」
呜呜!她以後绝对不吃烧酒虾了!
「不行。」他像个铁面判官,无情的拒绝。
媛媛决定要哭给他看!「你是不是在报仇?」
他眉心一皱。「你说什么?」
「因为我惹你生气,所以你故意让我多痛一点?」
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想像力不要那么丰富。消毒乾净,以後才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