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冰手缩入他的外套里面,她的冰脚缩到他的大腿间,整个人缩成一只煮熟虾米。
“起床,三分钟到了。”他抓起代代的手拍她自己的脸。
“再一分钟……”她挣出自己的手腕,反锁上他的颈背。
“一分钟到了。”他的六十秒有偷工减料的嫌疑。
“你骗人,一分钟还没到。”代代伸个懒腰,眼睛睁开,不满地靠在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还没到?”
他失笑,她总有本领逗出他严肃之外的表情。
“我在心里面数数,才数到三十二你就说时间到。你骗人对不对?”
“对,我骗人。”他实招。
“你说过,能保有心事,不能说谎。”她拿他说过的话来反击他。
“对,我说过。但是你必须马上清醒,吃一点东西,你快瘦成干尸了。”
他拉高她的手腕,一道道颜色清白的刀伤晾在两人面前,他不说话、她也不回话,她猜测,要是又说不知道,他肯定要转头跑掉,让她一个人坐在冰冷餐桌上,从一慢慢数到一百,数他的脚步会在第几下时才踏回来。
Steve叹口气,没过度反应,自己讲过的——她有权保留心事。
“我煎了牛排,下楼吃一点。”
“牛排?哇塞!好丰盛!有没有玉米浓汤、沙拉和烤面包?”她拍手欢呼。
“水果、甜点、餐前酒,样样不缺。除了这些以外,你还要别的东西吗?”他花两个小时的晚餐受到热烈欢迎,让他的心情愉快。
“要!我要你陪我吃,要你讲笑话给我听,要你喂我。”
她开出一堆不合理条件,他没反弹。
没办法,错在自己,他喂她喂坏了,只要有他在的时候,她连汤匙都不肯碰一碰。
而且,他的笑话也说坏了,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题,他拿了兄弟糗事当样本,结果她听上瘾,每天都要听上几段才罢休。
“走,下楼吧!”
他张开双手,主动把她抱下楼。
“今天我作了一个恶梦,有个不认识的坏女人拿棍子打我,我哭着喊你,可是你没过来,幸好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过来,把我带走开。”她在楼梯上说。
“那个男生是谁?”
他顿顿脚步,怀疑她是否打算用“梦”来解说秘密。
“我不认识啊!他长得很好看,不爱笑,骂人的声音冷冷的,可是我知道,他一来我就安全了,那个坏女人不敢动他,因为他很强壮。”
“然后呢?”
一个陌生的好看男人?他吃醋了,酸味冲上鼻间。
“然后我醒来啦,你不在家,我想你又去上班,我下楼、找蛋糕吃……你冰箱里的黑樱桃蛋糕很好吃,我吃掉两块,等一下我还要再吃。”
他开始考虑带她到总部工作的可能性,他不希望她下回作恶梦醒来,自己不在身旁。
“你不说话,又生气吗?”她揑捏他颊边的菊花肉,很硬呢!
“没有,明天你跟我去上班。”决定了,他不想去管后果是什么。
“好啊!我喜欢跟你一起上班,喜欢你在身边,喜欢一直看到你。”
他把她放在餐桌上,代代见他把两碗沙拉挖到同一盆里,把两块牛排摆到同一个盘子。
两块蛋糕、两份水果、两杯酒、两碗汤,他统统让它们“生不成双,死不分”。
来回几次,他把食物端到客厅,最后一趟,他“端”起代代离开厨房。
代代开始爱上残障人士生活,有一个暖烘烘的胸膛把你圈着运过来、送过去;有一双能干的手,帮你做这个、做那个;有一个帅帅的男人专属于你……她爱死爱死残障生活。
突然问,她在厨房和客厅的半路上,捧住他的脸,相准他的唇落下一个亲吻。
嗯……他的唇比想像中柔软,她想起台湾的麻糬,吻加深,她尝到他嘴里的味道。
呵呵……他做菜时偷喝水果酒,里面有浓郁的醇厚香味。
她不爱喝酒,但她爱他嘴里的味道……代代饥饿过度,舍不得放开他的唇。
然后,情势逆转,他的唇舌进行攻击,他舔他、吻她,他深入她口中探寻她的味道……
香的,香香的唇、香香的齿、香香的舌头……全都是香的。
当他们放开彼此时,四只眼睛里都漾满笑意。
“你很好吻。”代代评论。
“你也不错。”他以她的用辞方式问答。
“我喜欢吻你。”
他们已经走到沙发边,两人气喘连连,但谁也没想过要分开。
“很好,我们有共识,有空的时候不妨多加练习。”
他生命中向来缺席的幽默感,在此时突然现身,连他自己都吓一大眺。
“那,我们先吃饭,我饿坏了。”
“没问题。”
他抱她坐下,没想过把她先放在旁边,再喂食。直接拿起餐前酒,一人一口,喝下醉心滋味。
“这是你嘴巴里的味道,我刚刚尝到了。”她很得意。
他轻笑,控制自己不出声,他不想严谨形象在她面前破灭。
喂她一口牛排、一口玉米浓汤……他不断喂她,彷若只要她吃饱了,他便餍足。
这是Steve和代代认识的第四个晚上,他们的相处时间大多花在吃东西、睡觉这些琐事上面,尽管没有太多的言语解释,他们的爱情以等此级数方式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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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热水、把她抱进浴室,他甚至把洗发精挤到她的手掌心,才离开浴室。
然后,他回到房问,找到自己的小号T恤,准备好大浴巾、吹风机等着她唤声,把她从浴室里捞出来。
在做这些事同时,Steve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个保母,而代代足未满六足岁的幼童。
笑笑,他走到床边收拾她用过的杯盘,发现旁边有几张画了图案的纸。
是代代画的吗?刚硬的线条、似笑非笑的内伤表情,她把他做了传神表达。
看看腕表,代代进去十五分钟,没听见她叫人,他要求自己耐心等待,女人在这方面花的时间一向比男人多几倍。
三十分钟,他定到浴室前几次想敲门,又缩回手;四十分钟,他在房间里踱步,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幸好房间够宽敞,拉长了每—趟来回时间;五十分钟,他再按捺不住,走到门前敲叩门板。
没人应?再敲一次,仍没见反应。
他再不顾虑其他,旋开门把直直走进里面。
浴缸里,头发泡沫没冲干净,代代就趴在双人浴缸里,睡得香甜。
“代代,起床。”
不!他应该说,代代起浴缸。好夸张的女人,连在浴缸里都能泡到睡着,她到底几年没睡饱觉?
“代代,我数到三,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从水里捞起来。”
代代应和地伸个懒腰,回过身,半眯眼,她看见他了,一个慵懒微笑,她伸出双臂,要人抱抱,忘掉自己全身末着半缕,忘掉什么叫作男女授受不亲。
“你在邀请我?”
他双手横胸,眯起深邃双眼,邪气在他脸上展现。
模糊的脑袋、混沌的思想,她想不出哪里不对。
点点头,把他半弯的上身勾到自己怀里,想到他带水果酒芬芳的唇,她笑弯眼,一用力,唇触上他的,想像中的柔软再度在自己嘴上印证……他的唇,她喜欢。
“是你主动招惹,后果自行负责。”
他连着衣服进入浴缸,打开热水,他替两人的亲密加温。
吻变得更契合,他在她唇舌间寻找被依赖的感觉:她不想他离开,唇汲取他的气息,闭上眼,她要分分秒秒复习这番滋味。
他在水里除去自己的衣服,在水里与她袒裎相见,他的刚硬贴住她的柔软,他的激昂靠住她的热烈,他们是两团火球,在彼此的需求中证实自己存在。
肌肤相触,微麻的悸动感伴随陌生情欲窜入四肢百骸,渐渐地,模糊意识出现清明,她看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不后悔、不打算阻止他在自己身上点火,她要他的感觉直接而鲜明,她要他、要自己成为他的一部分。虽说他只是陌生人,虽说他们认识不到四天,但是她很清楚,她归属于他。
圈住他的背,抚摸他平滑肌理,原来男人和女人有这么大的不同。
他的吻落在她颈间,在暖暖的水里,她分得清哪一个是他的抚触,哪一个是水流的温柔。
他的手在她的丰腴前轻轻揉捏,粗粗的触感传递……这是爱吗?是爱!
他的吻落在相同的柔软上面,温润的感觉散布……这是爱吗?是爱!
抬起Steve的脸,她的唇贴上他的,她吸取他的津甜,他摄食她的芬芳,相接唇办,他们为对方奉献爱情。
吻在加温,相交的两手勾心,他们身体密合贴切,他们知道这种感觉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作“相属”。
终于,他们分开,喘息连连看着对方,四目相交,接着爆发一阵大笑,他们笑得不能自抑、笑得绽心,她埋在他臂弯里笑不停,他则在她发间大笑不已。
“我爱你。”她笑着说,红艳粉颊带了诱人风情。
“嗯,我知道。”
他还在笑,挺直上半身俯视她,不管哪个角度她都一样好看,一样诱惑他。
他怀疑,自己怎么能先当四天柳下惠?
“我爱你,是真的,不是玩笑话。”她不笑了,话里有百分之百认真。
“我知道,所以我才笑。”他也停下笑容,话里有相同比例的认真度。
“这个笑代表开心、得意、快乐和满足。”她又问。
“嗯,这个笑代表开心得意、快乐但不满足。”他重复她的话。
“怎么样你才会满足?”
“要这样。”
他的手滑到她的胸前,几个呵护,然后他俯身,唇在水中逗弄鲜红绽放。
她不能说话了,在水中,她恣情享受他带来的快感刺激。
“还要这样。”他的唇一路往下,停在她平坦的腹部。
“很痒。”她捧住他的脸,笑着托高他。
他笑笑,然后把手往下,落到她柔软的私密处,覆上,轻触。“还要这样。”
“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准备好爱情吗?她早早为他准备好了。
点点头,她又冲着他笑。
他回应她的,除了点头之外,还有一个热切的吻。
抬高她,他将自己的昂扬送入她身体里面——
痛……但不久,一次次的深入、抽送,他成为她的一部分,她包容他的所有。
杂乱的呼吸,娇柔的呻吟,美妙乐章在两人当中响起,有痛苦、有悸动、有激情、有快乐……
性像爱情,分享了爱情的每一个步骤。
激情过后,他躺在床上,她躺在他身上,他的呼吸起伏带动她的身子,环住她、贴近她,他喜欢有她的亲密。
“你爱我吗?”代代突如其来问话。
“你想呢?”他不正面回答她。
“我想……你爱我。”
她对他有许多信心,这种信心出自何处,她也不明。
“我要爱你什么?你全身上下哪里可爱?”他戏谑。
“你爱我很可怜啊……爱我很漂亮啊……爱我很聪明啊……爱我……”
“爱你总是在睡觉。”Steve的手在她细滑的右脸抚过。
“嗯,我好像一百年没睡饱。”偷偷打呵欠,她笑着在他胸前烙下细吻。
“很累吗?”他爱怜地在她发际撒遍亲吻。
“嗯!不过,你有一张好床,它吸收我所有疲倦。等我回家,也要叫爸爸买一张这样子的大床,翻过来、滚过去,都不会摔到床底下。”
回家……他想起她来美国的目的。
“你阿姨叫什么名字?”
“何茜羽,她和妈咪长得很像,她们是双胞胎,跟我和淳淳一样。”
“你有个双胞胎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吗?”
“嗯!她很坏哦,老爱抢我的东西,老师给我的玩具她要抢,妈咪买的衣服她也要抢,每次爸爸一进家门,她都抢着跳到爸爸身上,让爸爸抱。”
“听起来,她让人很讨厌。”
“不会啊!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唯一亲人?你不是有父母亲吗?”他抓到她话中的疑窦。
“对厚,我怎么会说淳淳是我唯一亲人?我真怪!”她笑笑不以为意。
她的不以为意挂上他的疑问。“你很神秘。”
“哈!我是神秘女郎。”
抱他、亲他,神秘女郎爱上钢板王子,配对指数一百分。
“你又在勾引我?”
他回手抱她,一旋身,他把她压在身体下面。
“勾引男人犯罪吗?要判刑几年?可以易科罚金吗?”她咬住下唇,娇憨笑容在他心底划出隽永。
“无罪,但是你要自行负担后果。”说着,吻侵上她的唇。
一夜缱绻……
第四章
当Megan眼睁睁看着Steve用棉被裹起一个女人,抱进办公室时,心里充满了震惊和讶异。
无数问号在她脑中浮起,她不确定,在他生命里面,曾有过这样一个女人,重要到让他不顾形象、公私不分?
她在十三岁那年进入史密斯家里,和Steve、Tony一起接受栽培,大学毕业后就跟在Stevee身边做事。
她芳心暗许,打算逐步从工作涉足他的生活。
五年来,眼见他在无数女人枕边打转,从未有过定心举动,而这个裹在棉被里的外国女子,带给她重大危机感。
“Megan,帮我带一瓶牛奶进来。”
牛奶?!什么时候起,Steve也跟人家喝起健康食品了?
“Steve,你确定?”
“我确定。”
隐隐约约,她听见他话里带着笑意,那是她熟悉的Steve?
走到冰箱旁,她把自己的盒装牛奶取出来,打开、插上吸管,用托盘盛装,送进他的办公室。
他不在里面,走近休息室门边敲叩两声,她听见回应。
Megan进入休息室,居然看他用一条毛巾替那个窝在床上的懒女人擦脸。
她是肢体残障、还是植物人?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Steve来做?
要是说她输给一个植物人,她肯定活活呕死。
“代代,先起床暍完牛奶再继续睡。”
他扶起代代上半身,接过Megan手中牛奶。
“我不要喝牛奶。”她把脸翻进他怀里,她讨厌牛奶味道。
“你听话,我中午叫披萨给你吃。”他开出好条件。
“嗯……”眉是皱的,眼睛没睁开,她累坏了,昨天的剧烈运动太累人。
“代代。”声音出现严厉,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用“严肃”来逼迫别人喝牛奶。
半眯眼,代代苦脸说:“拜托拜托,我好可怜,我很怕喝牛奶,它有怪味道。”
“不会啊!你看美国牛奶味道不错,我暍一口给你看。”说着,不喝牛奶的他率先喝一口,然后把吸管插入她嘴巴。
平平吃草长大,哪里不一样?难道中国牛吃草,美国牛是肉食性动物?代代勉为其难地吸一口。
“好恶心!”她吐吐舌头。
“就喝三口,大口的。喝完才能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