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人嘴巴坏得很,又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了!”她瞪他。
“我胡说?!”赵承阳挑起眉,“我们都同睡过一间房了,这还有假吗?你的睡相可差了,还会说梦话--”
“我哪有?!”她气愤地打他。
“我先回去了。”孙大娘尴尬地转身离开。
“大娘。”阿满连忙追出去,“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和他……”她突然收了口,想起在赵府时她和他睡过同一个屋子,“我是说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孙大娘打断她的话,走回自己的院子,拴上竹篱笆。
“我真的没和他怎么样。”阿满徒劳无功地喊道。
“人都走远了。”赵承阳站在她身后凉凉地道。
阿满杀气腾腾地转过身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说的是实话。”他站在菜园里伸个懒腰,“我们本来就同住过。”
“话是没错,可是根本没怎么样,你为什么要故意让大娘误会?”她气愤地握紧双拳,“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心上人。”
他沉下脸:“怎么,你想嫁给阿宏?”
“不关你的事,你破坏了我的名节,你知不知道?”她冲过去打他。
他敏捷地跳过一排青菜,让她扑了个空,她火大地追着他跑,却始终追不上他,还惹得他哈哈大笑地耻笑她。阿满觉得自己要发疯了,她抓起地上的泥土就向他扔去。
他轻松地躲开:“怎么?丢不准吗?”他挑起眉,取笑地看着她。
“可恶!”她拼命丢,都快气哭了,却仍是没一个命中,可周围却已沙尘弥漫,两人都无法抑制地咳着。
“别闹了。”赵承阳以袖子捂住口鼻,另一手挥了挥四周的尘土。
她痛哭失声,而他皱眉:“喂--”他走向她,这人还真是经不起挫折,这样就哭了。
阿满一等他到了攻击范围,立刻将武器丢向他,只听“啪”一声,泥土正中他的胸膛,而后散落一地。
她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赵承阳脸色铁青,二话不说,抓起泥土就砸向她。阿满尖叫,下巴被扔中,她本能地举手护住头,一些沙子跑进她嘴中,她连忙以手抹去,可他的攻势没停,不停地丢她,阿满气得发抖,趁他弯腰捡土时,她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向他。
“砰--”的一声,两人狼狈地跌在地上,阿满就压在他身上,她顾不得疼痛,抓起泥土就要往他嘴上抹;赵承阳反应极快,抓住她的手腕,身子顺势一翻,两人立刻易位,他将她的双手定在她头上,以一手扣住,另一手则抓了把泥土。
“你准备变泥人吧!”他眯起双眼。
阿满慌张地大叫:“救命--”
“可惜了,你伟大的哥哥不在这里。”他挑眉,开始将泥涂上她的脸,“为了表示我还有点同情心,我会小心避开你的伤口的。”
阿满吸吸鼻子:“你这个黑心肝的无赖,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泪水不争气地掉下来,“你只会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他微笑地看着她,“你又让我想起一句话。”
她瞪着他,拒绝上当。
他将泥土抹上她粉红色的双颊:“灰头土脸,不错吧!满适合你的。”
“走开!”她大叫,扭动着身子想挣脱。
他停下手边的动作,忽然注意到身下柔软的曲线,他双眸一沉,饶富兴味地注视她。
他的眼光有点怪,阿满戒备地回瞪他:“你在看什么?”
他挑高眉:“你想知道?”
她点头,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征求起她的意见了。
他专心地审视她的脸:“虽然你的长相不怎么样,不过……”
“什么?”
“身材很好,凹凸有致。”他的笑容首次带着邪气。
她涨红脸,叫道:“色狼--”
他哈哈大笑。
“起来。”她恼怒地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本事自己起来。”他继续用上抹她的脸。
“你不能这样!”她嚷道,“如果让人瞧见,我的名节就全让你毁了。”
他瞪她一眼:“你不是新时代女性吗?只不过是压在你身上,你的贞节就没了吗?”
“你……”她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们在做什么?”
阿满抬头,瞧见赵堇菱就站在后门,一脸好笑地望着他们两人。
赵承阳立刻站起,阿满紧跟着起身,耳根子全红了。她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气得跑进屋里,他则拍拍身上的灰尘泥土,这才开始觉得脏,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赵堇菱开口道:“我记得二哥挺爱干净的,怎么这会儿却在跟泥土打交道?”
赵承阳没有说话,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自那女人出现后,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他方才根本没想到脏不脏的问题。他望着满是污泥的双手,眉头锁得更深,这是他第一次弄脏双手,虽不痛快,但感觉并不太糟,至少他刚刚就挺愉快的,他又看了双手一眼,这才往屋里走。
赵堇菱在他经过身边时,突然开回道:“二哥喜欢阿满?”
第八章
赵承阳停住步伐,表情顿时冻结。
“我本来不想介人这事,但见阿满似乎对二哥有助益,所以还是多嘴了。”赵堇菱看着绿意盎然的菜园,心中不知怎地觉得踏实了起来。
赵承阳仍处于震惊中,他喜欢阿满,这怎么可能?!他皱一下眉头,走出厨房,进入厅堂,就见阿满蹲在前院的水缸前洗脸。
他喜欢她?!
太荒谬了,他摇摇头,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阿满将水泼在脸上,用力地搓洗脸上的泥土,在碰到伤口时,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好痛!”那个没心没肝的坏蛋,竟然在她脸上抹泥!“我非放巴豆让他泻肚子不可……不好,还是放砒霜好,算是为人间除害。”她义愤填膺地说。
她又泼了几次水,这才拿出手巾拭脸,当她起身准备回屋时,却见他像鬼魅一样地杵在身后,她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他瞥她一眼:“想毒死我?”
她假笑两声,有些心虚,但随即为自己壮胆,她为什么要怕他?
“怕死的话就别吃。”她瞪他,“或许我会掺些泥巴在你的菜里。”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而后专注地凝视她平凡的脸。
阿满被瞧得不自在,冒火道:“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看你有没有变得漂亮一点。”他抬起她的下巴,左右转动,不是有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他倒要印证一下。
“喂--”阿满打他的手,脸上不觉泛起红晕。他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竟说要看她是不是变漂亮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说她是丑八怪,方才还拿泥土抹她,结果现在却要来瞧她有没有变漂亮,他以为湿泥巴是敷脸圣品吗?
“还是一样。”他皱眉。
“当然一样。”她瞪他。
他抚摸她粉红的双颊,感觉还不错,挺嫩的。对于女人,他向来不注意,也从未想要进一步接触,因为他讨厌碰人,更讨厌人家碰到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大发牢骚,落叶灰尘扫得满天飞,当她后退差点撞上他时,他便自然伸手推她,其实他并不是针对她,若当初换了其他女人,他照样会这么做。
觉得她不同是在她胆敢拿石子丢他时,因为他没料到她竟敢反抗他,府里的奴仆向来恭敬从命,她是第一个敢如此胆大妄为的人,后来知道她冲动的性子后,他就想到一个利用她出府的办法,只是他也没料到她竟会惹出这么多事,她闯祸的本事真的无人能及。
原以为至少要花上半旬才会达到自己,结果不到十日,他们两个已被踢出府,她还真是……该怎么说呢?具有一流的破坏能力。
“你捏够了没?”她推他的手,她的脸很痛。
赵承阳注视着她,还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她。他摇摇头,得到了最后结论--他根本没喜欢上她,这就是答案。
* * *
赵堇菱坐在院子里,手拿针线,细心地缝着荷包;阿娥则蹲在不远处洗衣服,这几日是堇美一生中难得享受到的平静生活。
她不想在这儿白吃白住,因此绣了些荷包托隔壁的王大娘拿到市场里去卖,几天下来,赚了些小钱。数目虽不大,但她很高兴能靠着自己赚些钱,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住在这儿,她希望以后能自给自足,虽说日子并不富裕,但心里却是踏实的,她喜欢这样的生活,真的喜欢。
偶尔古常顺会偷溜回来,告诉他们府里的情形。奶奶因为承阳和她失踪的事打击太大,似乎身体微恙,但幸好无大碍。对于赶承阳出府的事,奶奶并未收回成命,所以爹和三娘只能偷偷地派人打听,古常顺觉得再过不久,这儿恐怕便不安全了。
近日,他们找寻的重点全放在承阳的朋友身上,似乎认定他会去投靠他们。若没有收获,应该就会把箭头转到阿满身上,查出她住在哪儿,而古常顺自然会是被提问的对象。
对于此,赵承阳并不心急,也无逃走的打算,他似乎胸有成竹,就算被找到,他也能全身而退,赵堇菱有些纳闷,不知道他为何能如此肯定。
其实,她一直对承阳有些疑惑,自他离府至今,他就在这儿白吃白喝,看不出对以后的日子有任何打算或计划,实在有些不合理,难道他真打算赖在这儿?这不像承阳的个性,她想不通地摇摇头。
至于她的失踪,在府里也掀起了一场暴风雨,不过,大伙儿似乎没将她和承阳联想在一起,还以为她是带着阿娥单独出走,所以找她更无头绪。古常顺还提及彭仕溪也在派人找她,赵堇菱摇摇头,不懂他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小姐,外头太阳大,还是进屋子去吧!”阿娥己洗好衣物,正要晒在竹竿上,一不小心,衣服掉了下来,她惊呼一声,连忙捡起。
“阿娥,怎么了?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赵堇菱问道,从早上开始,她就怪怪的。
“没……没事,小姐还是进屋吧!”她的神色透着一丝紧张。
“我不热。”赵堇菱说道。她坐在屋檐下,并不觉得闷热。
“二少爷回来啦!”阿娥瞧见赵承阳自外头走进院子,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赵堇菱停下手边的动作,见到赵承阳锁着眉头走进来,今天一早他说有事要出去,并没有交代去哪,她也没多问。
“有什么不对吗?”赵堇菱问道。
“没有。”赵承阳敷衍地进了屋子。
赵堇菱放下手边的针线活儿,转头瞧见他往回房而去,该是去找阿满吧!这些天他们两个还是老样子,斗个不停,阿满也常被他气得牙痒痒的,不过偶尔她会瞧见二哥著有所思地看着阿满,眉头紧紧地皱着。她不知道他到底想通了没,不过他会花心思在阿满身上也算是好现象吧!
自阿满出现后,似乎改变承阳颇多,他的生活态度不再这样漫不经心、可有可无,而且愈来愈像个“人”,不再只有冷漠或愤世嫉俗,至少他发脾气和大笑的比例愈来愈高。她觉得这是好的改变,只是她不知道他们两人有无未来可言,若是阿满最终进了赵府,也不见得就是好的,因为那儿并不适合她,她不会快乐的,一大堆的规矩会将她退疯的……
赵承阳一踏进厨房,就瞧见阿满正忙碌地擀着面皮,他静静地走到她身后。
“你在做什么?”
如预期般地,她尖叫一声,转身瞪着他:“你干吗老爱吓人?”
“那你为什么老是被吓到?”他冷哼一声。
“你……这种事哪有习惯的!”她朝他大叫。
他抬手弹一下她的鼻子,她痛呼一声:“你怎么回事?”她怒气冲冲地推他。
他又弹一下她的鼻子:“有面粉。”
“喂--”她以袖子拭去鼻子上的粉末,“用说的就行了,我自己会擦。”
他扣住她的下巴,上下左右转动着,一脸严肃。阿满对他皱眉,已经习惯他这几日异常的举动,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愈来愈怪。
“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她问。
“你看来看去还是没变。”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我本来就长这样,怎么变?”她拍开他的手,“莫名其妙。”她不理他,继续擀饺子皮。
他生气地板过她的身子:“我话还没说完。”
她火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她双手叉腰。
他看了她半晌,就在她快要失去耐性时,他突然道:“我要走了。”
她愣了一下:“走?去哪儿?回赵府吗?哈,我就知道你这个大少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才出来没几天,便挨不住了,对不对?”
“不知道就少说话。”他拉一下她的辫子。
“喂--”
“我要离开杭州。”
她的叫声被他的话吓得猛然煞住:“什么?”她听错了吗?
“我说我要离开杭州。”他盯着她,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为什么?”她挤出三个字,一脸错愕,心底莫名地酸了起来。
“因为我想离开这里。”他耸耸肩。
“为什么?这儿有什么不好?就算离家出走,也不用走这么远。”她不懂他在想什么,“你到底要去哪?”
“广州。”
“广州?”她叫嚷,“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工作。”见她一脸焦急,他莫名地高兴了起来。
“你在广州有工作?”她狐疑地看着他,“你人在这儿,怎么会有工作在广州?”
“我写信去应征的。”他简短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工作机会?还有,那到底是什么工作?”她的语气仍带着疑惑。
“在银行上班,详细的工作内容要到那儿再谈。”其实这分工作是他在大学毕业前教授介绍的,甚至替他写了推荐信。原本他并无多大的兴趣,但这时适逢奶奶逼婚,所以他又重新考虑这件事,最后才下了决心。
那天一早起来,其实是要去寄信,谁晓得碰上了阿满,于是就想到利用她从府里脱身的办法,因为他知道奶奶和爹娘是绝对不可能答应他到广州谋职的。
“所以,你最终是为了这个工作,而不是因为逼婚才离府。”她恍然大悟。
“两个因素都有。”
“你这个坏蛋!”她打他,“原来你早就算好会被逼出府对不对?害我以为是我的错,还良心不安,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难怪被赶出府时你一点也不意外,你根本不是利用我拖延婚礼,而是利用我来被人赶出府……你这个老好巨猾的黑心大恶魔,你要离府就离府,为什么这么麻烦地绕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