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想了,作战伤亡是在所难免的,如果妳一味地钻牛角尖,只会让自己痛苦。」他搂紧她,让她背靠在他胸前。
她叹口气,点点头,而后领悟到两人正亲昵地搂着,她胀红脸,又想到了原来的问题,将军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的?还有,她的束胸到底是谁拆下的?
「妳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私自上战场?」左膺追问。
「我……我是去保护小树的。」她嗫嚅的说。
左膺叹口气,揉揉眉心。「妳这个笨蛋。」她根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能丢下他。」她申辩。
「笨蛋,妳知不知道妳差点小命都没了。」他火道。
「我现在好好的--」
「废话。」他火气更大了,这女人一点后悔之意都没有。
「将军,你别那么大声,你一吼,我的伤口就疼。」
「少胡扯。」他说道,却放低了音量。
小豆靠着他,舒服地打了个呵欠,而后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将军,你真好。」
「又在拍马屁了妳。」他轻敲一下她的头。
「我是说真的,你为什么老不相信我。」她又打个呵欠。
他拿下她手上的杯子,让她躺下。「睡吧!」她还很虚弱,得多调养才行。
小豆等他又躺上床铺后,问道:「将军,我们明天真的要回去了吗?」
「嗯。」
那他们……过不久就要分开了,小豆难过地转过身去,背对他;她会回到村子里,继续过着简单质朴的生活,而他会回京娶公主,飞黄腾达,他们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说不定过不久,将军就会把她这个人忘了,连小豆是谁也记不得了,甚至连她是女的都不知道,她真的好想告诉他她其实是女儿身,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现在背负着欺君之罪,如果他晓得后,即使不追究,但万一有什么差池,他就变成共谋了,她不能连累他。
「将军,你会不会记得小豆。」
左膺挑眉。「什么意思?还有,妳是不是在哭?」她的声音有鼻音。
「没有。」小豆吸吸鼻子。
左膺撑起身子,让她转头面对他,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妳怎么了?伤口疼吗?」
他关心的问。
小豆摇头,说不出话来,随即放声大哭。
「妳在哭什么?」他诧异地说。
「将军。」她抬手抱他的颈项。「将军,我不会忘记你的。」她大声啜泣。
「妳到底在说什么?」他抱起她,拍拍她的背。「别这么爱哭,像什么话。」
她埋在他颈边哭。「听说公主都很漂亮,是不是?」
公主?怎么扯到这儿来了?左膺随即领悟,她一定是听到方才他和李贺的谈话。
「小豆,别胡思乱想。」他摸摸她的头。
「我没有。」她打喝,虚弱而疲惫地揉揉眼睛。「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我都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他问。
「因为……我怕连累将军……」她打个呵欠,抽噎的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左膺偏头看她熟睡的脸孔,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妳还真大胆,在跟我说话的时候睡觉。」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事情就快结束了。」他摸摸她的头发。「妳混入军队的事,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原本他以为她不告诉他女扮男装的事,是因为不信任他,担心他真的将她以欺君罪处死,结果原来她是烦恼可能会连累他。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定妳的罪,而妳也不可能连累我。」他在她微启的红唇上印下一吻。
小豆下意识地偎紧他,在他颈肩规律地呼吸着,像是听到他的话般,嘴角浮起一抹甜笑。
第九章
翌日一大早,士兵们便开始拔营,准备起程回京,小豆坐在床沿,一脸气愤,不是和人吵架,也不是在和谁呕气,而是她无法将东胸的长布条里上,她一手受了伤,根本没办法只靠另一只手将长布缠上,再加上她掌心受伤,使得这一切更加难上加难,她都快被这些布搞疯了。
好不容易等到左膺出去,可是她却没办法将这些布搞定,如果她不束胸的话,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她叹口气,正想放弃时,突然想到可以去找彤姊帮忙,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我怎么这么笨,现在才想到。」她摇摇头,她可以请帐外的侍卫去找彤姊;因为她受了伤,身体还很虚弱,不方便走动,所以左膺特准她能使唤卫兵。
她下床,走到门口,掀起帐帘,正想开口时,恰巧瞧见彤姊朝这儿走来。
「彤姊--」小豆挥手叫嚷。
阿彤也瞧见了她。「小豆。」她笑着朝营帐奔去。「你没事就好。」她上下叮量她。
「彤姊,妳要去哪?」小豆问道。
「我是特地来看妳的,听说妳受了伤,想来看妳,可是妳又在将军这儿,我不方便来打扰。」
「妳快进来。」小豆退后一步。
「这样好吗?」阿彤有些迟疑,这毕竟是将军的地盘,以她的身分是不能入内的。
「没关系。」小豆拉她进帐。「我有事请妳帮忙。」她再次放下布帘,她要束胸,所以得格外小心。
「什么事?」阿彤打量军帐,这儿可比她们那儿宽敞多了。
「妳能不能帮我束胸?」小豆拿起床铺上的长布。「我的左肩受伤了,整个手臂都不能动。」
「真是。」阿彤摇摇头。「既然这样,那妳干嘛把布拆下。」她拿起长布。
小豆红了双颊。「不是我拆的。」
「那是谁?」她解开小豆的衣裳。
「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彤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我问了将军,可是他没回答。」她的脸胀得通红,快着火似的。
「左将军?」阿彤大惊失色。「那他知道了?」
「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阿彤打断她的话。「这可是攸关性命的事。」
「我觉得他好象晓得,可是我不敢确定。」她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而且他一只手在她衣服里,虽然是放在背上而不是在胸前,可是她的呼吸都快停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敢确定?」阿彤哼一声。「妳这个蠢蛋。」她瞄一眼她的胸部。「虽然妳不是什么大胸脯的女人,可也没小到会让人忽略吧!」
小豆下意识地遮住胸,满脸通红。「妳……」
「好了,别害躁。」她蹲在她身前,慢慢将长布往她上身绕。「左将军可不是呆瓜,就算他以前没发现,可他照顾妳的这两天怎么可能没发现,更何况妳又没裹胸。」
「可是……」
「别可是了,我再问妳,左将军这两天睡哪?」
「跟我一块儿。」
「这就是了,他跟妳睡同一张床,怎么会没发现?妳的身材还不至于平板得让人感觉不出来吧!虽然不属丰满,可至少还有料。」
「什么有料?」小豆瞪大眼,这话真难听。
「怎么?妳听不惯。」阿彤耸耸肩。「老娘说话就这个样子,妳别呆了妳,左将军肯定是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不说?」小豆无法理解。
「这我怎么晓得,不过,我总算也松了口气,既然左将军没发火,那就代表一切太平了。」她替她系好结。「妳这个人虽然做事不经大脑、又莽撞了些,可是倒满幸运的,整个营区都在传左将军对妳很特别。」
「有吗?」小豆一脸困惑,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当然。」阿彤随即笑出声。「不过,他们都不晓得妳是女的,直说左将军的癖好变了,玉娘那家伙可是对妳气得牙痒痒的,想不通她的魅力怎么会输给妳。」她哈哈大笑,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玉娘居于下风。
小豆完全没有将这段话听进去,她脑海中全是左膺为什么隐瞒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她真的想不通。
这么说来,他昨晚的行为全是在戏弄她、轻薄她了?不,小豆立刻猛摇头,不会的,将军不是这种人,但……为什么呢?
「喂!」阿彤在她面前摇晃手指。「妳发什么呆?」
小豆这才回神。「喔,没有。」
「好了,我也该走了。」她在这儿待久了毕竟不妥。「我是想今天再不来看妳,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妳,妳托我的事虽然到现在都没帮妳达成,可我想现在打赢了,也不用再继续找下去,再过几天,妳和妳爹都能回村子去了。」
「我明白,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谢妳。」小豆起身向她行礼,如果不是彤姊,她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好了,不用这么客气。」她拍拍她的头,心底竟然有些许的不舍。「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
「嗯。」小豆伸手抱她。「彤姊,妳也要保重。」
阿彤突然觉得有些鼻酸,她拍拍她的背。「好了,别这样婆婆妈妈。」她推开小豆。「我可是最讨厌人家哭哭啼啼的。」
「嗯。」小豆颔首,吸吸鼻子。「妳是大好人,彤姊。」
「别拍马屁。」阿彤笑道,但双眼有些泪水聚积。
「我是说真的。」小豆拚命点头。
阿彤吸吸鼻子。「好了,我走了。」她转身往外走,走到布帘前时,她突然回头说道:「我不知道左将军为什么不提及妳女扮男装这件事,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左将军喜欢妳,否则他不会亲自照顾妳,还和妳睡在一起,这是最好的证明。」不待小豆有任何响应,她便走出了帐外。
小豆愣在原地,脑中回荡着阿彤的话……
将军喜欢她……喜欢她……
她双脚发软地坐回床沿,真的吗?将军真的喜欢她……红晕悄悄染上她的双颊,她害羞地低下头。
「妳在发什么呆?」
小豆抬头,见左膺正走进营帐,她起身跑向他,扑进他怀里。
「将军。」她羞赧地微笑。
「妳干嘛!」他讶异地问。
她摇头,脸蛋在他胸口磨蹭。「将军最好最好了。」
他好笑地道:「妳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拍马屁,还有,刚才走出去的人是谁?」
「是彤姊,我跟你提过了,她是我的朋友。」她靠着他,舒服地微笑。
「她来干嘛!」左膺拉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瞄一眼她的胸脯,果然,她又裹胸了。
「她……嗯……她来帮我的忙。」小豆支吾道。
「帮忙?」左膺扬起眉梢,他明白了,原来方才那个营妓知道小豆是女的,他不用思考,也晓得她帮的是什么忙。
「她……嗯……来看我的伤。」她换了个理由。
「是吗?」他耸起双眉,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是啊!」她不停地点头。「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转个话题。
「再半个时辰。」
「我跟将军一块儿骑马吗?」她期待地问,她的肩膀和手掌都受伤了,根本没法单独骑马。
「妳不能跟我同骑一匹马。」现在营区里传的都是他和小豆的事,如果再骑同一匹马,恐怕会更引人注目,他不想让小豆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因为到时若有人不小心发现她是女儿身,麻烦就大了。
「喔﹗」小豆有些失望。「那我怎么办?」
他摸摸她的头。「既然那个营妓是妳的朋友,那妳就暂时和她们一起坐马车。」
「嗯。」她点头,其实她还是最想和他在一起,她大声叹口气。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他轻敲她的额头。
「没什么。」她又叹口气。「将军,那我要睡哪儿?」
「妳是我的侍僮,当然跟我一起--」
「真的?」小豆兴奋地打断他的话,她扑进他怀里,却因撞到伤口而呻吟,「好痛--」
「妳在干嘛!小心一点。」他谨慎地拉开她。「伤口如果又扯裂了怎么办?」他怒气冲冲地说,她老是这么莽撞。
「我太高兴了嘛!」她疼得掉眼泪。
「我看看要不要紧。」他的语气透露着忧心。
「不用了,我没事。」她拭去眼角的泪。
「别跟我争辩。」他抱起她,让她坐在床沿,自己则蹲在她面前。
当他要拉开她的领口时,小豆按住他的手。「不用了。」她满脸通红。「我很好。」
左膺拉下她的右手,顺手扯开她的衣领。
小豆惊呼一声,右手立刻抓住下滑的上衣,只露出肩膀。
左膺瞧见她的绷带透着血迹,不由得沉下脸。「伤口一定又裂了。」
「我很好。」小豆垂下头,红霞满布。
「得换药才行。」左膺起身拿了医箱又踅回来。
小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将军,这两天是你帮我换药的?」
「嗯。」他拿出药瓶和纱布,再次蹲在她面前,上回让军医医治是不得已,至于换药的工作由他来就行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瞧见她的身子。
将军帮她换药……那……他一定知道她的身分了,但是他为什么从来不提呢?
小豆低头注视着左膺,突然叫道:「将军,你的睫毛好长--」
左膺抬头瞪她。「别胡扯。」什么睫毛长?听起来像个娘儿们。
小豆咯咯地笑着。「是,将军。」
他继续帮她上药,小豆则继续盯着他,她从来没由上往下看过左膺的脸,他愈看愈英俊,她微笑地直盯着他,觉得好幸福。
「我好喜欢将军。」她作梦似的低语。
左膺诧异地抬头,小豆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血液顿时往她整个脑门冲。
她好象快着火了,左膺慢慢露出一抹自大的笑容,她刚才说喜欢他,听她亲口说出来的感觉原来是这么令人愉快跟……满足……
「我……」她慌张地望向别处。
左膺拉下她的小脑袋,吻上她粉嫩的唇,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他探入她口中,缠绵地深吻她,双手环住她的腰。
小豆因他的热情而颤抖着,像是风中摇摆的花朵,她的右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颈项……
「那个我--」
左膺一听见声响,便立刻抽身,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小豆。「出去--」他厉声道,而后讶异地看着李贺,他以为是侍卫未经允许入内。
「天啊!」李贺脸色苍白,为什么每次都让他看到不该看的?
小豆粉脸通红,右手抓紧散开的衣服,害羞地藏在左膺身后。
「我要出去了。」李贺觉得头有点量,他不该来的,若不是他的帐篷正在拆,他想来左膺这儿耗一下时间,他也不会看到限制级画面,而且是两个男人……
左膺见他一脸贫血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只觉好笑,李贺好象快崩溃了。
左膺转身替小豆快速换好药,而后扣上她的衣服,免得他又做出越轨的举动,小豆则害羞地说不出话来,偶尔会听到她作梦般地叹息。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将军。
而这时,在帐外的李贺则不停地摇头,想把刚才那一幕从脑中甩掉,他揉揉太阳穴,真觉得头有些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