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妳要我看什么?!」
「这个。」她抽出第一张纸,「这是校长的签函。还有这个录音带……」
几分钟后,若嫱解释完毕。她忍着要将手上的录音带甩上鲁男子的冲动,打量着看得认真的他。
若如沁华所分析,吴佳葳之所以处虚看她不顺眼是因为自卑,那她真的不懂……有这样一个哥哥,吴佳葳是在自卑什么?!
也不想想她蔚若嫱有个幼稚到不行的老爸,每次发生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哪有个哥哥可以分担?
若嫱看着这个「吴哥哥」,同情心油然而生。
唉,这个鲁男人该不会和她一样,为着幼稚的妹妹暗暗叹气吧……
「喓,你几岁?」她看他应是大不了她几葳,可是耶成熟的样子,和她还真像……
岂知鲁男子马上给她一记冰冻眼。
「妳该不会除了耍心机之外,还有搭讪男人的癖好吧!」
什么?!她刚刚解释到都快变哑巴了,这男人还说这种屁话?!
「我耍心机?」她简直要一脚踢死他!「告诉你,一天到晚耍心机的是你妹妹!」她一骨碌跳到他面前,手指便往他身上戳去。
聂磊不习惯女孩子的接近,更讨厌这种骄纵、自以为是的女孩,自然的反应便是将若嫱推开。
「佳葳不会耍心机。她乖得很!」
被推跌在沙发上的若嫱像颗皮球又弹起来,抓狂的拿着录音带狂吼,「她乖?你听听这卷录音带,那就是她天天对待我的方式!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所以妳就录下来好让她退学?妳还说不是妳!」
「我只是要告诉你事实!她会被录音我也很错愕,我今天来就是要证明不是我!」她最痛恨被误会,偏偏这可恶的男人一再误会她……她咬着牙,硬是不让委屈的泪涌上。
聂磊以为自己看见这顽劣的女孩掉泪了,可是只见她手一抹,又站了起来。
看着对方一脸怀疑的表情,若嫱一股火气又直轰轰的烧上来。
她不该来的!还以为他们会对她道声谢咧………真是痴人说梦!这一家子都是疯子!
她狠推开他,「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停课虚分到下星期二,来不来随你们!我只希望你告诉吴佳葳,别再来惹我,我不会再理她!」
说完,她大步往门口走去,还用力帮那鲁男子关上铁门!
呼然声响响彻楼梯间,她的耳朵再度被农麻,可是她爽!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吴佳戏和她那个死不讲理的哥哥──
第三章
当老爸暗示她往三点钟方向看时,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个地方、这个场合、这个情况下看见这个鲁男子……
都四年了吧!老天呀……
「若嫱,妳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吗?」蔚朝栋拍拍女儿的背,万分担心。这可是女儿第一次答应来相亲,万不能搞砸了。
若嫱深吸一口气瞥了眼前来的男士,再低低问老爸,「老爸,你确定他不姓吴?」
「女儿,我看这孩子前后都五年了,他姓聂,从学生时代就在老爸公司当美术执行。那时妳无论如何都不肯来老爸的公司,所以没见过他……来,快笑一固。」
笑?她没哭就很好了!
果然,不等男人前来坐定,她一个起身,指向就要到眼前来的魁梧男子。
「你给我停住!」
蔚朝栋简直要吓出汗来。「若嫱!」
「我不管你姓聂还是姓吴,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她只差没爬到桌子上叫嚣,完全不管老爸正死命拉着她。
「若嫱!」天哪!这个女儿哪是来相亲,根本就是来闹场的!
其实聂磊在看见她时也暗暗吃了一惊,可是她捉狂的模样又让他想起多年前那几次会面,他淡淡笑了起来。
说来也不容易,以这女孩狂烈的个性,还能在社会上存活……不过话说回来,有老爸的保护,她确实是可以随自己的意思过日子。
「原来蔚董的女儿是妳。」
聂磊不畏旁人异样的眼光及若嫱的叫骂来到桌旁,还有礼的和蔚朝栋打招呼,一派不动如山的模样。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蔚朝栋见聂磊的稳当,心头石放下。
若嫱已经拿了包包,粗鲁的推开椅子。「我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说完她便往外头走,根本不理老爸的叫唤。
聂磊也不犹豫,马上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答应了来相亲,明明两个人认识啊……」
餐厅中只剩一孤独老人面对真他人的好奇眼光发出低嚎……
☆ ☆ ☆
从桌边到餐厅门口真的不是太长的路,若嫱才推开餐厅的旋转门,聂磊已经追上她的后脚。
她朝后瞪了一眼,然后,使出她一向不屑为之的伎俩──跑!
就连当年吴佳葳天天找她麻烦她也不会逃过,可现在她在干嘛?她为何要跑?跑步是很蠢的事耶!
可是跑都跑了,怎么办呢?
而且她还穿着高跟鞋耶……
街头开始上演美女与野兽的追逐大戏,她还在想那只熊怎么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手臂已经被抓住。
「啊!有熊啊……」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骂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
「有熊?!」聂磊抓住若嫱的捆腕,皱起眉头雕绌了眼冷冷地问。
若嫱吞吞口水,恢复之前的天不怕地不怕模样。
「熊先生,我的手掌应该没有你的好吃,请问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聂磊想了很久才想通她的话,「妳答应不跑我就放开。还有,我不姓熊。」看来这女人很习惯帮他改姓。
「好,我不会跑,鲁先生。」
结果他才一松手,这女人马上拔腿又跑。
「该死的女人!」
又奔跑了十步,美女再次被野兽逮住。
这次男人不与她商量了,拖了她就走。
「喂!你走慢点……你干嘛啦!喂……痛………」这讨厌的鲁男子、熊先生!她在心中暗骂他两千句。「你干嘛捉住我?你们兄妹不是巴不得永远不见到我吗?我四年前也转了学校,不再与你家有交集,你就不能当作一切没发生过吗?就当你没答应我老爸,你没……啊!」
若嫱被丢进驾驶座,还被下令要爬到副驾驶座。
「过去!」
「我不要!」有种咬她啊!
他是没种咬她,可是他就当驾驶座上没人,熊躯就要坐下来──
「喂!你这样会压死人啦……」
结果她还是认输了,连滚带爬的爬到副驾驶座。原本她要顺便开门下车的,没想到她手才碰到车门,就被拦腰拉了回来。
他他他……这个死男人竟敢碰她的腰川?!
她身子一转,像泼猫一样掌皮包往他身上砸。「你这色狼登徒子!放开放开放开!」
他右手挡住她的攻击,左手稳当的操作方向盘,车子稳稳的往前开,甚至没因她的暴跳而震动。
直到那熊臂被她的指甲刮出多条血痕,而她也精疲力竭后,她总算愿意稍稍靠在椅背上喘息。
一路上车灯街灯闪烁,她一句话也不想吭,看来地也是,而这让她越想越气。
他都不说话,那把她掳来干嘛?陪他兜风喔?她没这么好兴致!
想了一圈,她决定开口,他也刚好把车停在一处小斜坡上。
「你──」
「对不起。」
她有没有听错?熊也会说人话?!
「别那么惊讶的看着我。妳没听错,我说对不起。」
「呃……」惊讶过头,她一时无言了。
「四年前就该说的,只是当我确定时,已经找不到妳了。」
还好找不到。她暗暗吐了一口气。要不然以她十六葳的心脏,哪经得起熊的欺陵!
见她无语,他继续说下去,「其实若要找也是可以,只是……我想妳也不太愿意见到我和佳葳……」
是这样没错!那他今天干嘛想不开?她都叫他站住了,他还过来!更扯的是还追过来……真是!
「可是今天看见妳,我想该说的还是逃不掉,所以……」
她迅速接话,「所以你可以放我下车了。你的道歉我接受!就这样,我们继续维持不认识的状态,谢谢。」她一口气说完,巴不得快快下车。
聂磊明显感受到她的抗拒。说实在,被女人这样彻底排斥还是头一遭,这滋味着实不太好,让他一时不太想放人。
「我还想问,四年前我太气怒,不知伤了妳没有?」他心里一直压着这个结,有时她撞在嫱上的画面更会跑出来煎熬他。
有!她肩上的淤青整整痛了一个,以及从此她对男人都没兴趣……可是现在说这些能弥补什么?
大眼对上他的黑眸,她随即转开。
「没有。」她口气僵硬的回答。那个十六葳的少女经得起他们家两个疯子的折磨?笨!问这个烂问题。
她拒人于千里的口气也惹毛了他。「妳一向都是这样的吗?妳就不能柔软一点吗?」
车内因着他的问话升了些温度,一如几年前在他家一样。
雪特!他小小一介陌生男子对她说这种话干嘛?!
「熊先生!我和你很熟吗?你有资格说我吗?我要怎样都是我的事,你没──呜……」
当他吻住她时,他才知道他心中的那个影子一直不灭……
从四年前,这个狂烈的女孩就存在他脑海里。是他自己的内疚也好,是欣赏她的直烈也好,时间就是在他的心里起了化学作用。若不再遇见也许就没事,可是……
「我可以让我们变熟……」他稍离开她的唇瓣低低吐了一句然后继续吻她。
她霎时恢复知觉,而他忘了她还有一双爪子。
「啪!」
巨大的巴掌声在安静的车内响起。
灼热的唇瓣应声分开。
若嫱吓坏了。她知道这男人不会是坏人,可是……
聂磊也惊觉自己的鲁莽,捶了一下方向盘。「对不起。」
看来时间只在这女孩的心里留下负面的效应,而他那模模糊糊的化学变化也被这一巴掌打散了。
她迅速的开了车门往下坡奔跑,结果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跌了下去。
「若嫱!」
聂磊奔下车,整颗心拧成一团的奔向她。
她却发了狠似的抬头问他,「你叫我什么?!」
他不语。
「你叫我什么?!」她狂吼,倔强的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
他惊觉的想起,原来当年他并没看错,她是掉泪了……
「说!」
「若嫱。」他老实招认。
「我要你忘了这个名字……永永远远不准记起!我不要再和你们家任何一人扯上关系!」
说完,不顾膝上的血滴,她再度跑开。
此时她已经不会去想蠢不蠢的问题了,离开这可恶的男人才是最重要!
☆ ☆ ☆
若嫱险险就要飞到国外去,好确确实实远离那高中以来的恶梦。她一直以为那些过去不足以伤害她,可现在她才知道,她真的怕,怕人性的复杂,她应付不来啊……
任何课业、事业上的问题她都能游刃有余,但她讨厌人的问题!
现在她不得不相信当年那个算命师的话了。当初那个白胡子白衣衫的算命师抓住行色匆匆的她,说她每逢四年都会有事……
那年她十六葳,刚好是被吴佳葳烦到不行的那段日子。
人家至多是逢九难过关,她是每四就有事!这会不会太惨了?
可是岁月并不会因为她的哀号就为她停下或自动跳过,于是匆匆地,又滚过了两个四年……
☆ ☆ ☆
若嫱关上电视,关上刚刚听见的那条新闻。
政治人物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因着妒忌做出让人不耻的行为……
不知为何,这竟让她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那次相亲后,听父亲说他就离职了。她乐得再不用担心要被老爸以二十岁的稚龄嫁出门,却隐隐地对那头熊感到一丝愧疚……
她抚抚唇瓣,那灼热的过去又烫她一次。
这些年来,她当然也和几个男子交往过,可不知是因为初吻的悸动还是什么的,她没记得过任何一次亲吻,却独独不忘那一次……当时她还赏了他一巴掌。
日子转了几个寒暑,她火爆、横冲直撞的性子仍是十年如一日,一点长进也没有。
不过……脾气圆融就是长进吗?二十八葳的她对此还是极度存疑。
将吃完的鸡腿便当残骸打包完毕,关上电视的同时,她抽出制版厂刚送来的网片。
然后,她狂吼出办公室。
「去把淑女给我叫来!」
虽然公司里的人员对这样的音量早习以为常,但仍不免要吓掉好几颗鸡皮疙瘩。
若嫱拿着满是伤痕的网片,强忍住尖叫的冲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伤成这样?!
怯怯的助理探进半个头来回报,「蔚姊,淑女姊去吃饭还没回来……」自己也赶紧将嘴边的油抹净。此时也不过是中午十二点过一刻啊……
「打电话给她,叫她别吃了,马上回来!」
「可是……」蔚姊很凶,但淑女姊也不是软布子啊!
「没有可是!」
砰的一声,关门声农耳欲聋。
可怜的小助理顾不得还没吃完的便当,慌慌张张打电话找救兵。
她现在才知道为何淑女姊会把助理的职位给她了。
这助理根本不是人干的嘛!
明明是一个脸蛋身材皆属上乘的女子,却常发出无法和她外表相连的没气质怒吼?!
这经常让不了解状况的人有幻灭的感觉,就像她这个可怜的小助理……
她就是被蔚姊的外表给骗了,还以为自己的上司又美又温柔,结果……
真是心碎又幻灭啊!
「不要摆那种幻灭的眼神!我告诉妳在出版社工作,还能保持正常个性的绝对是非人类!而我不是!」
若嫱气急败坏的开了门又补一句,然后回座位再次对着网片几乎要口吐白沫。
天哪!谁的网片不好伤,竟伤了最最不易找到人的原画网片!
她这阵子究竟是犯了什么七星太岁,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全兜到她头上来!先是另一个蹩脚画者拖稿拖得几要开天窗,再来又是这个……这个……这个聂磊的网片出问题!
说到这个聂磊,她一点儿都不怀疑她会被这个人气出病来。这个人简直像忍者一样难找!纵使她老爸还是他多年前的老板,她依然没因此而得到好处。
当然,若真要算起来,她和这个男人的过节恐怕也是他每每当她是空气的主因。
那一年啊……那时她哪知道她的未来要靠他?想当初她还叫他万不可记住她的名字,这下可好,他真的把她忘得很彻底,连公事都不太搭理!
这是个经济危机的时代耶!这是个人人抢钱的时代耶!他过什么山顶洞人生活啊!
尤其现在插画缺得荒,全台湾稍有一点点名气的人,无不趁着大好机会狂捞一票,像那个三脚猫吴易海,不过只有聂磊两成不到的功力就大肆宣传,把自个儿讲得像大画家似的,偏偏这个笨蛋聂磊放着大好赚钱机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