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羽不悦的皱起眉头。「师父,徒儿不是没胆,要我无缘无故去打人总是不好,再说,诸葛老爷病了,万一没拿捏好,将他打死了怎麽办?」若那人是个坏蛋也就算了,可现在坏蛋竟变成了她!
「谁要你去打人了?」他瞪她。「是你自个儿出的馊主意,别扯到我身上来。」他根本不想膛这淌浑水。
星羽陷入沉思。这可怎麽办才好?万一对方来个宁死不屈,那她不就无计可施了?
唉!没想到做坏人也挺不容易的,除了脑袋得灵光外,还得狠得下心才行。
☆ ☆ ☆
他觉得不对劲,而且是非常不对劲!
展昱观坐在奔驰的马背上,抬头看了一眼烈日,汗水滑下额际。他闭上眼,感觉到一阵晕眩袭来。真要命!他在心里低咒一声後张开眼,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试著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头晕眩得更厉害了。
「要命--」他低咒一声,汗水再次顺著额际蜿蜒而下。
今天早上他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可他急於赶路,所以一直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情况非常不妙……
他在一年前於海上染了热病,病了七天,虽然最後痊愈,可後来只要太过劳累,病就会复发,虽然复发後一次比一次轻微,可仍是不好受。
他放慢马连,望了四周一眼,可却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他能感觉冷汗一直冒出,连眼前都开始闪过金星。
胯下的座骑彷佛能感觉到主人的不对劲,於是缓下速度,最後索性慢慢前行。
星羽窝在草丛里双手合十,抬首仰望晴空。「您一定要原谅我,这只是手段之一,我没打算伤害他。」她朝天拜了几下,可心情却仍是沉重紧张,连手心都微微沁出汗。
她这一生中从没做过坏事,如今却要破戒了。
她深吸几口气,试著想些别的事,可她的胃却开始抽痛,脸色也苍白起来。「天啊!天啊……」她呻吟一声。
「你这是干什麽?」查六瞪她一眼,喝了口酒。「都还没行动,你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能成什麽大器?」
「人家是肚子饿了嘛!」她拉下蒙面巾,伸手拭著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早知道就吃完午饭再过来。」她咕哝著。
查六仰天叹口气。「刚刚说不吃的是你,现在说要吃的也是你。」方才叫她吃点东西,她硬说什麽紧张吃不下,现在好了,没力气怎麽抓人?
早知道他就不跟著瞎起哄,查六叹口气摇了一下头,说得倒容易,再怎麽说,她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真要他撇下她,他也做不来。
星羽抬首看了一眼蓝天白云。「应该快来了吧?」他们已经在这儿等了半个时辰,一共空欢喜了四次。
「是不是不来了?」她自言自语著。「不可能啊!昨天还听到诸葛廷禄说他大哥今天要回来。」她翠黛轻拧。
话落,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她的心跳因紧张而加速。来了、来了!她慌张地以黑布蒙住自己的脸,躲在树干背後,瞧见马匹进入眼帘。
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她看不太清楚。「师父,是不是这个?」基於前几次都空欢喜一场,她还是先别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我看看--」查六眯起眼,微微站起身,三年前,他虽只瞧过两次面,可论起记人相貌的功夫,他这老家伙可是比小星儿强多了。
「是不是?」星羽也半起身,随即疑惑道:「怎麽马儿用走的?」
骑马者映入眼帘,他穿著深蓝色袍服,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而且好像摇摇晃晃的,他的身型偏瘦、浓眉单眼皮、鼻子很挺、嘴唇略薄,与诸葛亭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
「就是他。」查六转向星羽。「咱按照计画行事。」他将葫芦塞在腰际。
闻言,星羽的心扑通扑通地急速跃动,胃几乎要绞成一团,紧张地带上蒙面巾。「那……我出去了……」她往前走了一步,握紧手上的剑,一会儿又回过头。「师父,如果苗头不对,您可要出来帮我。」她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都说几遍了。」查六挥手要她快出去。
他派她先去拦截,让对方以为敌人只有一个,若小星儿能一举擒下他,那自然最好,也省得他动手;若她失手,他再突袭而出,必能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星羽冲出草丛,在马匹前几尺处停下,大叫一声,「别动--」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只是,她忽然惊觉自己漏了一个步骤,急忙抽出长剑,又重新叫了一声,「别动--」
黑马在她面前停下,喷了几口气。
展昱观低头望向拦路者,这是个错误的举动,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头晕目眩、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星羽缓缓地自马头移向马腹,紧张地挥舞长剑。「别……别动……」
下一秒,他就像麻布袋似的从马背上跌落,「砰!」地一声,面朝下的摔在地上,沙土扬起。
星羽愣住,视线自空荡荡的马鞍上移至地面。发生什麽事了?
这时,连躲在草丛里的查六都忍不住一脸茫然。
星羽低头盯著一动也不动的诸葛少爷,而後瞧见马匹转了一下身子,低头以鼻子推了推躺在地上的主人。
星羽如大梦初醒,利剑回鞘,而後弯下身,一边将诸葛少爷翻了个面,一边还不忘大叫,「师父,快过来帮忙。」她涨红脸,费力地将他翻边。「都叫你别动你还动,掉下来可不关我的事。」星羽嘴上直犯嘀咕。
「他怎麽了?」查六自後头跑来。
「不知道。」星羽拉下面罩,帮他抹去脸上的沙土。「我叫了一声别动,他就像倒栽葱似的摔下来,大概是被我吓的。」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他胆子这麽小。」
查六在她身边蹲下。「他不是被吓的!而是生病了,你没看他脸红又冒汗的,大概是得了热病。」
星羽大摇其头。「大户人家的少爷都这麽虚弱吗?」她以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还肿了个包呢!」她觉得好玩地又压了几下。
展昱观微蹙眉宇,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两人到底是谁?由他摔下前的情形研判,应该不会是想劫财吧?
「好了,咱们先把他带离这儿。」查六拉起他,使力将他扛上马背,让他倒挂在马上。
「师父,要不要先确定他是诸葛家的少爷?」她担心抓错人,白忙一场。
「他都昏了怎麽问?」查六不以为然的说。
马鞍顶著展昱观的胃,让他已经很不舒服的身体雪上加霜。要命!他宁可躺在地上,也不愿挂在马上。
「好了,走吧!」查六牵起缰绳。
黑马喷嗤一声,脚踏了两下,却没移动半部。
「嘿!」查六叫了一声。「这畜生好大的脾气,竟然不走。」他啧啧称奇。「好啊!你爷爷我跟你卯上了。」说著,他就用力拉著缰绳往前。「给我走--」
黑马扬首嘶呜一声,用长脸顶开查六。
星羽见状,不由得偷笑几声。「师父,这马可是有驴脾气呢!」她打趣地说。
查六不服气的撩高衣袖。「老子就不信拉不动你!」他的牛脾气也犯了。
展昱观觉得胃非常不舒服,呻吟一声,以最後一丝力气让自己滑下马鞍,倒在地上,随即不省人事。
「哎呀!怎麽又掉下来了?」星羽连忙跑到马腹的另一侧蹲在他身边。「师父,您别跟马斗气了,快把他抬上去吧!」她拉起他让他半坐著。
查六粗红著脖子,大喝道:「嘿--」他使劲力气拉绳子。
黑马的前腿不安地踢起,昂首又叫了一声,就是不动。
查六因它腾跃的举动不得不放开缰绳退到一旁,他拿出腰际的葫芦灌了一口酒,兴奋地道:「这可邪门了,这畜生还认主的耶!」
「师父,您还不来帮忙?」星羽嚷嚷道,这诸葛少爷好像有点不对劲,直冒汗。
查六以袖口抹了一下嘴,说道:「就让他先躺著,这马不肯走,抬人上去也没用,我非得跟这马儿斗斗法不可!」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星羽叹了一口气,只怕师父是准备跟马儿耗上了,她只得自力救济了。於是,她蹲在诸葛少爷前面,拉他的双手扣住自己的脖子,他的身体热呼呼的,怕是病得不轻,她得先把他背到阴凉的地方去才行。
星羽慢慢撑起自己,脸涨得通红,才起身一半,就因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而往前摔倒。
「哎呀--」星羽哀嚎出声,吃了一嘴沙土,而展昱观整个人压在她的背上。
正在跟黑马拔河的查六听见徒儿的叫声,朝她望了一眼,随即大笑出声。「小星儿,你在做什麽?」
「师父 快帮忙--」她像只乌龟似的扭动著身子想移开展昱观。
查六笑著推开展昱观,让他仰躺在一旁。
星羽喘著气爬起来,抹去脸上的沙土。
「师父,您别管马儿了,咱们得赶快想办法把诸葛公子移到别处去。」她拍拍身上的土。「他全身滚烫烫的,好像病得不轻耶!」
查六蹲下身,摸上展昱观的额头。「嘿!还真是热烫得很。」
「咱们找个大夫给他瞧瞧。」星羽拿面罩抹去他脸上的汗。「要是他死在咱们手上,那可就糟了。」
查六摸摸下巴的胡碴子。「这倒好,还得花银子,就说你这主意是馊主意呗!」他摇摇头。
「师父,您就别抱怨了。」星羽嘟著嘴皱眉。
查六叹口气後,这才无奈地拉起展昱观,将他挪到自己的肩上倒挂著。
「哎哟!这小子看起来瘦削,没想到还挺结实的,身子沉得像头牛似的。」查六边抱怨著边往前走。
星羽跟著往前走,随即往後瞄了一眼,惊奇道:「师父,这马还具有灵性,它跟著咱们,不知是不是担心咱们会害了它的主人。」
查六立刻转身,咧嘴而笑。「真他妈邪门,看来这马还是匹忠马,就是驽钝了点儿,死拉活拉的就是不走,还得劳动我这身老骨头背这头牛二
星羽咯咯直笑。「人家是匹忠马嘛!只听主子的命令,外人它自然不理不睬。」
黑马喷了喷气,似乎在应和著她的话。
查六瞪了黑马一眼。「哟--倒跩起来了,我活这麽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马的风骨。」
星羽星轻快地笑著,今天还真是大丰收,她不只顺利地绑了人,还附带赚了一匹马。虽然是匹不听话的马,不过,天下的事情总没十全十美的,她已经很满意了。
第二章
「这麽个烧法不晓得会不会烧坏脑袋?」星羽一边替他抹汗,一边呢喃。「要是烧坏了可怎麽办?」她面露忧心。
「你嘀嘀咕咕的说些什麽?」查六一面喝酒上面吃著店里的酒菜。
「师父,咱们要不要把他送回去?」星羽扯开他的腰巾,拉开他的外袍与单衣。「师父,你帮帮我。」她一个人没法顺利的脱下衣裳。
查六突然转头,让她吓了一跳。「哟--你一个大姑娘家,脱人家衣服做什麽?」他吃惊地站起身。
「他衣服都湿了,总得替他换套乾净的。」星羽勉强拉起他,让他半坐著。「师父,快来帮忙。」
「你啊」查六摇摇头。「让人知道了,还嫁不嫁人?」他训她一顿。
「这跟嫁人有什麽关系?」她将衣服拉下他的肩膀。「您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查六猛翻白眼。「教你那麽多句,就记得这一句,师父没教你男女授受不亲吗?」他拉开星羽,粗鲁地扯下展昱观的外衣。
「师父没说过这句。」星羽辩驳道。「不就是打赤膊嘛!有什麽了不起的?师父热的时候不也没穿上衣?」
她站在一旁盯著展昱观赤裸的胸膛,发现他挺结实的,不像师父挺个肚子。
查六将衣服丢在地上。「我是你师父,他是谁?能比吗?」他回头瞪她一眼,「还不拿乾净的衣裳来.!」
「他满身是汗,我得先帮他擦擦,大夫说了,得先帮他冷身子,他再烧下去的话,就要冒烟了。」星羽拿了一条湿巾坐在床沿,让他躺下後,开始帮他擦胸膛。
冷水一沾上他的热烫的皮肤,让他震了一下,展昱观蹙起眉宇,意识恢复了些,可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
查六原要说什麽,可张了嘴却没吐出半句,只得走回桌边喝酒。他吃口花生,想了一下才道:「小星儿?」
「嗯?」星羽头也没回,正专心地擦拭著展昱观的手臂。
查六咳了一声,一会儿才道:「小星儿,是师父不好。」
他的话让她吃惊地抬头。「啊?」
「咳……」查六又咳一声,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师父教你练功、教你识字,可就忘了教你些……」
「什麽?」星羽一脸疑惑。
「教你……男女避嫌之事。当然啦!现在是非常时期,他生著病是不?所以,师父就假装没看见,可以後你得跟男人保持些距离,知道吗?这样坦诚相见,太不像话了,若让人瞧见,那话可就说得难听罗!」查六正经八百的训示道。
星羽愣了一下。「我是为了救他--」
「师父知道,可别人不知道,是不?引起误会可就麻烦了。」查六又道。
「会有什麽麻烦?」星羽不解地问。
「当然是责骂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与男人不乾不净,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还做不做人?」他加重语气说。
星羽实事求是的道:「这儿就您跟我,谁会传出去?」
「你--」查六不悦的瞪她。「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您说什麽啊!徒儿哪儿气您了?」星羽仍是茫然不解。「而且,您不是向来我行我素,不管别人说什麽的吗?」从小到大,师父一向随心所欲,连对庄主也毫无礼数可言,怎麽这会儿他竟教起她礼数来了?
「这不同,那可是关系到你的名节。」查六喝口酒。「男女之事,能避就避,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这男女靠得太近总不好,容易乱人心智……」
「怎麽个乱法?」星羽一脸好奇,师父从没跟她提过这事。
「这……靠得近,就会肌肤相触;肌肤相触,就容易产生情欲;这情欲嘛……」查六忽然住嘴,似乎发现自己讲太多了,望著徒儿一脸好奇的模样,他假装咳了一声,骂道:「好了,这不重要,问这麽多做什麽?!」
星羽莫名其妙的挨了骂,一脸不平。「是您自个儿开的头,怎麽骂起人来了?」
查六局促不安地咳了几声。「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反正你记住师父的话就是了,男女要避嫌,不能这样衣不蔽体的,成什麽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