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好像正把水果端进客厅,你要不要进来吃吃?」
客厅!就在不远处那片玻璃门後的位置!
这成功的让蔼然吞进所有怒火,停下动作,可是这股火势太强,一时之间将她纤白的脸庞涨成了猪肝红。
恨啊!她连计算方位都出自本能,因为她熟悉李家就像自己家一样,李妈妈若在客厅,表示只要眼睛稍微住院子一转,便可看见她正要挥掌教训李元尧这个混帐,这教她还怎么打得下去?
「不吃!」放下手,她只剩捂住嘴巴的手不敢松懈,这男人什么时候都不安全。
况且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也还没打算放开她,就不知他为何这样爱恶整她!
「你乖乖听我说话,我就放开你。」他低低的声音在她脑袋上飘送。
分明就是记仇!
蔼然知道今天是他的秋後算帐,但是距离她上次不肯听他说话迳自走掉已经好几天了啊,这男人却还在记恨!
「有屁快放!」她听就是了。
元尧轻轻放开她,手指抹过她细嫩的手掌,没有人察觉他的依恋,她只是快速退到安全距离外。
若是可以,她真想将这安全距离拉到无限远,最好永远不用再看见他!
「刚刚在学校遇见阿连、海狮他们,佩佩、淑棉也在,大伙问起你的近况,然後约了月底去露营。」
露营?!
这两个字轻轻敲了蔼然心坎,那一年的露营,那一夜的星空……确实惹她心动怀念,而且那一次他没带女朋友去。
但她还是在下一秒蹦出回答。
「不去。」毫不考虑,一口回绝。「还有事吗?」她盯著他轻佻的眼,眉头还是死锁。
他双手一摊,摇头,浅浅的笑浮在嘴角。
「没事了?」蔼然怀疑的看著他,不相信他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他依然挂著浅笑,轻轻的点头。
没事她就闪人!
她大步的走进家门,该死的!他那副样子明明就是有事,但他存心要慢慢欺负她,或者等一下再来取笑她。
这猪头!她太了解这男人了,而且看他笑得像刘德华的样子她就烦!
更烦的是,她连朋友都和他是相同的!从国中、高中一路到大学!
後来她都已经聪明的只找那种和他不对盘的女孩子当死党了,没想到他的死党阿连竟追上了她的死党。这死阿连!害得她和淑棉再怎样看元尧不爽还是逃不开和他相处的阴影。
可是现在她毕业了!毕业了!
就像现在的关门声——砰!她要把他抛到地球底层去,永永远远!
管他什么邻居什么世交什么狗屁倒灶!
她要快快乐乐的去谈恋爱,再幸幸福福的结婚生小孩,这死李元尧给她滚一边去!
第二章
走进客厅,蔼然还没来得及坐下,兆然已经瞧见她手上的MO,迅速的一把抢走。
「你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吗?」她的火气正旺,连跌进沙发的力道都很可观。
喔哦!老妹今天心情欠佳,他最好懂得生存之道。
兆然慢慢倚上沙发背,靠近那团有点烫人的火球,「别这样啦,都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嫁什么人?!我连恋爱都还没谈过!而且这年头你那只眼睛看见二十三岁的女人出嫁了?自掘坟墓也不用这样卖力!」
她会努力谈恋爱,男朋友一个换一个像隔壁的李元尧一样,可要她结婚?除非她真的受不了老爸老妈茶毒,否则,她脑袋还好好的,没坏。
「你那个死党不是要结婚了?」这么重大的消息,老妹不知道吗?
「谁说淑棉要结婚了?她那阿连先生都还没去当兵,她要结什么婚?」
「谁说的?淑棉亲口说的啊,而且新郎就是你说的阿连先生。」
「你亲耳听到的?!」蔼然整个人弹跳起来,一双大眼直要瞪穿了兆然。
「奇怪!元尧没告诉你吗?我们在学校遇上了他们那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还说要元尧当伴郎,我急著回来没听完整——」
砰!
兆然一句话还没收尾,就见蔼然像箭一样射出了门。
淑棉真的要嫁给阿连那家伙!她疯了!一来阿连还没当兵,二来她自己也还在念研究所,这样的两个人要结什么婚?!
一踏进院子,蔼然心中那股火二度熊熊焚烧上来。
那个刚刚就知道消息的李元尧好整以暇的晾在原来的位置,根本就是等著看她冲出来。
「你……」
「想起来了?阿连不过是慢了一年多你就忘了。」他可悠哉,而且清楚掌握她冲出来的原因。
「想起来什么?!我是说你干嘛不告诉我……」蔼然突然停下话。
是的,她想起来了。
想起了露营,想起了那个夏夜,想起了那个星光璀璨的夜空,想起了那时大伙儿躺在青草地上说的话。
那时淑棉和阿连正为了不受家里祝福的恋情烦恼著……
星空下,静谧了好一会儿的气氛因阿连的声音微微起了变化。
「喂,再一年毕业後就要去当兵了,如果……如果淑棉家人还是不接受我的话……」阿连停顿了很久,但没有人插话,大伙儿的心情都变得有点沉。
慢慢的他才又接下去,「那个时候我们再来这儿露营,然後……以星空为凭,以月亮为证,你们三个当伴郎、伴娘和证婚人,这些花草都当来宾,好不好?」
阿连低低的声音一说完,大伙儿傻了三秒。
好不好?!
气氛太微妙,没有人知道怎么回答。
元尧第一个爆出狂笑,冲淡了忧郁的氛围。
「阿连!没想到你这么有文艺细胞耶,什么星空为凭、月亮为证,拜托你,这话让淑棉一个人听就好了,干嘛要我们全都听到起鸡皮疙瘩啊?」他撑起上半身,捶了阿连厚实的手臂一记。
「我哪有?我是说实话,我才不像你,你的舌粲莲花众学院女同学皆知,在下岂敢与之相比?」阿连红著脸坚守最後分线。
「但是你可以让悲情当浪漫,也算才情啦,不错,前途无量,元尧不怕後继无人了。」一旁的海狮落井下石。
「喂!」阿连出声警告,「我可不像元尧那猛男,众学院女子无一幸免,也没那种花心,请别把我们混为一谈。」
「是是是,阿连公子独守淑棉一枝花。」海狮想起淑棉就躺在阿连的另一边,赶紧狗腿一下求得免死。
哪知阿连还是狠狠的叹出一口气,「唉,我和淑棉要是有蔼然和元尧那样的谈恋爱背景就好了,世交耶!还邻居!哇靠,房间搬一搬就结婚了,什么礼车、十二项大礼全免了,省钱又便利。」
闻言,元尧一反常态的一声都没吭。
「可惜这两人不谈恋爱。」海狮瞄了一眼身旁的元尧,再望了一眼元尧身边的蔼然,深切明白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否则他就等著变成上等海狮肉以飨这群饕客。
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无人能窥之,他虽然稍稍得知花心男元尧不似表面般对蔼然无意,可是那个蔼然他就不知了,对元尧冷得吓死人。
「对,通常都是愈多困难的人愈要谈恋爱,愈没阻碍的人愈没有火花,丘比特真的是猪投胎。」阿连已经不害怕得罪爱神,反正最坏的都在他身上发生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蔼然静静听著死党们的对话,直想站起来反驳。
什么没阻碍?不要闹了,丘比特真的是猪投胎没错,还有她这群死党也和猪差不了太远,他们有谁懂过她一点都不想和元尧当邻居的心情,他照顾她就像在交作业一样!
而她什么鼻涕、屎尿没在他身上擦过,对他而言,她一点神秘、一点女人味也没,这才是爱情最大的阻碍!
偏偏她就是……唉,丘比特真的是猪投胎没错。
蔼然想起国中时代的痛,眼睛不禁有点酸涩……
结果,她还真的听见了哽咽的声音!
不是她!她死都不会在元尧面前哭!
「淑棉!」阿连低低唤了一声,将泪眼汪汪的女朋友拥进怀里,「不要哭……」
原来哭的不是她,是一直也没吭声的淑棉,可是她也很想哭啊……
突然,元尧将蔼然整个人拉起身,「我们到树林里捡些柴火。」
「我……」她不想去!淑棉在哭,她自己也想哭!
无奈她已经被恶人强拉走。
「我也去。」海狮跟著弹起,比谁都还快的冲进树林里,将宁静留给那两个苦命鸳鸯。
隐约中,蔼然听见阿连对著淑棉说:「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来结婚……」
最後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来结婚……
她清清楚楚的想起来了。
蔼然无神的瘫在矮墙上,刚才火辣辣的怒气已然无影无踪。
「我想起来了……那一年露营阿连说的话是认真的……」
元尧敲了她脑袋一记,「原来你以为他说著好玩啊,我和海狮都知道阿连是认真的,要不然他不会去办缓徵。」
「但是……」阿连就要去当兵,若得不到家人的祝福……
「喂,别把恋爱中的男人看得太扁,阿连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当然,除了淑棉家人那种处理不来的没办法,其他的一切OK,只缺伴娘喽。」
「那淑棉干嘛不直接和我联络,这是人生大事耶!」
「没差嘛,过些时候你结婚也别通知她就好了。」元尧低声在她耳边咕哝。
「你说什么?」蔼然拉开与他的距离,「男人的声调已经很低了,麻烦你说话大声一点好吗?」他那样低的声音很讨厌很讨厌,他自己知不知道?!
那样……那样搔著耳朵……那样带著磁性……就像那一夜……
「我说,你行动不开、家里电话没人接,或者不在家,淑棉忙得快要发疯,只好托我代打找人当伴娘喽。」
代打?!找人代打当伴娘?
「你可以去找别人,反正你女人一堆。」难怪刚刚她说下去露营他也无所谓,也许他早就做好不用她去的打算了,要女人,这家伙随手一挥都有一卡车,不用非她不可!
气死她了!
「我还是会去,我可以和那些草一样当来宾!」
元尧不自觉的扬起微笑,随她怎么想,只要她还记得那些话就好。
蔼然撑起身,摸摸太阳穴,什么也不想多说的往家里走。
「那天约早上十点,要我叫你起床吗?」纵使是十多天後的事,他还是先预约一下,否则这女人挺「番」的。
「干嘛?!」他不是有伴娘?!
「淑棉只要你。」我也只要你。
他的眼神专注认真的锁住蔼然。
空气一时弥漫含笑花甜腻的芬芳,凉爽轻风将香气送入鼻中。
蔼然深吸一口气,把这个男人该死的柔情双眸丢到臭水沟里,「不用叫我,我自己去。」
「你没有交通工具,而且那儿偏僻,回程你还是要人载。」
「我不只没交通工具,我连安全帽都没有!」从脱离和他同学校的命运之後,她就发誓再也不要看见他那不情不愿载她的神色。
「去买。」元尧回答得很快。
买?要载她却连顶安全帽都舍不得借她!
「你没有吗?」这家伙天天和女人脱离不了关系,两顶安全帽应该是必备的配件,他装什么傻?
「没有。」
他清澈的双眸和她对望,蔼然不禁燃上另一股火,「你女朋友的安全帽借一天会死啊,我干嘛为了坐一次车就去买一顶安全帽?」
要戴他女朋友的安全帽她已经很委屈了,这男人还在拽什么拽!
「你之前不是有一顶?」她又不是没坐过他的车。
「我早就丢了!」毕业的那一天,她连同学士帽一起把它丢到外太空了!
元尧手掌撑起下巴,一脸平静的耸耸肩,「我去买。」
说完他就往自己家里走进去。
他他他……他永远就是这副模样!他的冷静突显她的无理取闹,他的不在乎突显她的……
在乎。
气死人了!
星期日。
元尧照常穿上慢跑鞋,在清晨五点天刚亮的时刻,往住家後方的山上出发。
那些天天泡在健身房祈求上天给他一副强健体魄的男子若知道慢跑可以跑出元尧这样的体格,恐怕会捶心肝捶到内伤。
除此之外,再瞧瞧那对深邃迷人的眼眸、无懈可击的唇形……
当然,这是慢跑跑不出来的得天独厚,只是健康的作息让他比一般俊帅的男人多了阳光气息,再加上他那时而冷静、时而风趣、时而绅士、时而粗犷的性格,几乎让每个女人都愿意成为他脸上的汗珠,每个男人都恨不得拥有他的十分之一条件便足够。
他拥有太阳般的耀眼五宫以及月亮般的柔和性情。
这样不同的迷人属性在他身上平衡得刚刚好,好到让男人要嫉妒起他的先天条件,让他无论做什么总让人觉得他占足了优势。
但元尧的至理名言是:一切是需要努力得来的。他从不否认自己先天上的优势,更不否认他习惯性的维持是让他天天保持最佳状况的一大因素。
像今天这种人人埋头睡大觉的日子,他依然上山跑了一圈,那些个放任自己痴肥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嫉妒他?
无奈,这种男人还是很多。
其实就连女人也常用嫉妒的眼神看他。
从刚进路口,元尧就已远远瞧见蔼然逆著晨光坐在二楼露台边吹风。
这男人一副好身材,害得她看惯了这种体格之後,找男人的标准愈加提升,老妈一天到晚怪她眼光高,会嫁不出去,殊不知一切都是这个她疼得像自家儿子的李元尧害的。
蔼然含刀带怨的望了元尧一眼。
直至上了楼,走进院子面对面时,元尧才瞧清楚蔼然脸上的表情。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蔼然,当然看得出来这女人在想什么,反正不会太好就是,可他也不会这样让她暗暗骂去。
「懒人就别欣羡别人体格健美又健康,还是……对著我的肌肉垂涎也算一顿不错的早餐?」他倚在矮墙靠近蔼然的地方,将颈上的毛巾摊开擦了擦脸上晶亮的汗珠。
「喂,自恋也有个程度好吗?」有人这样大言不惭的?
可是蔼然也没能再骂下去,因为他确实有十足的条件好骄傲,可是……这男人流汗的画面她看了就讨厌!
那汗珠子从他有型的脸庞往下滑,掉落到他修长的颈项……令她迷乱得不禁要咽一咽口水,而他如朝阳般热力四射的五宫,加上一头微微汗湿的发自然的黏在额际,让人以为阿波罗从雕像的世界走到了现实。
这男人……好看到让她想一拳杀死他!
元尧看见蔼然的神色转换了很多情绪,最後竟是杀气收尾,为了生命著想,他退了一下身子,「我一大早就惹毛了你?」
低低的嗓音送进蔼然耳里,像流苏轻轻拂弄般搔痒……蔼然在心里叹气,这男人连说话都好听到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