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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鲜家庭 page 7 作者:叶小岚

  “我相信寻欢不是这种人。怎么搞的?昨天你兴匆匆等不及的要见他,见到了,发现是邻居,反而一个劲儿的要我相信他是一头色狼。”

  “正因为我和他相识,我对他的为人和底细一清二楚。”

  “他说和你没那么熟。你是不是把他弟弟当成他了?”

  “他……”

  “快点嘛,瑛姑,方姑姑,你们走得好慢哦。”祖安大喊着催她们。

  “来了,来了。”池瑛加快脚步。

  而方亭那句“他只有哥哥,哪来的弟弟”,就此被打断。

  到了溪边,祖安识途老马似的拿着钓竿,自个到他的老据点,熟练的装上饵,神闲气定的等鱼儿上钓。

  寻欢远远看着他。“你常带……带他来……来钓……鱼?”

  “差不多假日都会来。”池瑛说,“最初时我们是全家出动,后来只剩下我和祖安。”

  “他是……个好……好孩子。”

  “你要站在这,欣赏这个好孩子,还是拿起钓竿,和他一较长短?”

  他转向她,挑挑眉。“我应……应该输……还……还是……赢?”

  “我想他需要的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池瑛递一根钓竿给他。

  “我真……真的没……钓……钓过鱼。”

  “很简单。你只要装饵,甩鱼线,然后等。”

  “等……什么?”

  “看有没有鱼上当啊。”

  他怀疑地看看清澈的溪流。“这……里真……真的有……有鱼吗?”

  “等一下就知道啰。”

  “这里当……当然有……有鱼啦,”方亭现在才走到,在他们后面,恶意地学寻欢结巴的语调,“把钓……钓竿钓……钓住池……池瑛,”她喘一口气,“就是一条现成的大鱼啦,还是美人鱼哪!”

  寻欢抿嘴不语。

  “方亭,你来教他。”池瑛说。

  “我才没那么衰呢。”

  “方亭!”池瑛的声音中略带警告的意味。

  “不听善人言,吃亏在眼前。”方亭嘀咕。“这样吧,我在旁边做技术指导,你呢,做他的现场指导。”

  她找了块表面平滑的大石,躺下来,闭上眼睛。

  “李寻欢,你安分点啊,要是借故吃豆腐,我保证教你噎死。”

  池瑛知道方亭怕她吃亏,可是她不喜欢方亭如此令寻欢难堪。

  她向方亭说:“你在这尽情做日光浴,我们转移阵地,不打扰你。”

  她拉着寻欢走到溪的另一头。

  “对不起,”她向他道歉。“方亭心情不好,她不是针对你。”

  他微笑。“不……不要紧。”

  四下环顾,他皱皱眉。“我们会……不会……离祖安太……太远了?”

  “这里的溪流很安全,不用担心。”他对祖安的关心令她很感动。“祖安对这一带很熟悉,他晓得他不可以走到危险的地方。”

  寻欢很快就学会将钓线甩出适当长度,沉稳地握着钓竿。

  “哇,马上就有点职业钓者的架式了。”池瑛夸他。

  他咧嘴一笑。“名师……出……高徒。瑛,谢……谢……你。”

  “哎,是你聪明,学得快。”

  “我是谢……你没……没有理……理会方……亭。她不……要你和……我在……一起。”

  池瑛叹一口气。“她以前只是淘气,不曾这么尖锐刻薄。不过她是好意。她……”她停口不语。

  寻欢接下去,“她……怕你受……骗。我不会…伤害你,瑛。”

  但有朝一日他一去不返,她还是会心碎的。

  池瑛笑笑。“你平常做什么消遣?”

  他定定望住她。“你不相……相信……我。”

  她垂下眼睑。“我们不要谈这个吧。”

  他急切地双手握住她的手。“瑛……”

  “你的钓竿!”

  被他忘情地松落的钓竿,正随水流而下。

  那根是池瑛的钓竿。

  寻欢立刻涉水追去。

  “哎,算了,寻欢,只是一根竿子而已,不要捡了。”池瑛在岸边喊,着急地招手叫他回来。

  他几乎要抓到它了,但他才弯身,水流又将钓竿冲向下游。

  “寻欢,不要了,去了就算了!”

  但他不死心地继续追,身上衣服湿了一大半,当他穿著运动鞋的脚在覆满青苔的石上滑一跤,整个人跌进水里时,池瑛惊惶不已。

  早已闻声而来的方亭,自寻欢跳下水,就纳闷地旁观着。

  他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他可以很轻松的令钓竿乖乖回来的。

  难道,他真的不是她所认识的李少白?她认错了?世上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正当她纳罕不解,而寻欢脸朝下跌进水里的当口,他的身体突然凌空飞了起来。

  这才对嘛。方亭抱起双臂。她怎么可能认错他呢?

  “哇,好!”祖安呆呆张大了嘴和眼睛。

  没有人看到他几时跑过来的。

  哦,糟糕。池瑛暗暗呻吟。

  不过刚才那个关头,她无暇考虑太多,脑子只里有一件事:寻欢要淹死了。

  寻欢的身体飞到岸上,然后他站不住,软软倒下来。他的双眼紧闭。

  池瑛悄悄松一口气。还好。祖安那方,比较好解释。

  方亭可又呆住了。

  “怎么?不是他自己……”池瑛跪坐下来,为寻欢做人工呼吸。

  “厉害!真的很厉害啊!”祖安兴奋地跳来跳去。“好,姑,你好威猛哦。”

  寻欢张开嘴,喷了几口水,然后呛咳起来。

  “你看着他一下。”池瑛对方亭说。

  她把祖安远远拉开。

  “好,姑……”

  “不要再好啦。你看见的事,不可以告诉李叔叔,知道吗?”

  “啊?为什么?”

  “不准说就对了。跟任何人都不许提起。”

  “啧,他飞起来他自己知道啊。”

  “他不知道,他昏过去了,我刚刚才把他救醒,你看见的。”

  “我也看见他飞呀。”

  “我没说你没看见,我是叫你保守秘密。你能保守秘密吗?”池瑛伸出小指。

  他不大愿意地瞅着她。“你告诉我不可以说谎。”

  “我不是要你说谎,是叫你不要说,这不一样。”

  “不说会很难过。我会憋死,会憋得肚子痛,会头痛,会……”

  “你保守秘密,我把这个功夫教你。”

  祖安眼睛一亮。“什么时候?现在?”

  “李叔叔走了以后。”

  他把脸沉下来。“我不要他走。他走去哪?”

  “他不住在这,他迟早要回家的。”

  “他现在住在这,我们家也是家。”

  池瑛一怔,没想到这孩子对寻欢的感情已如此深。

  她自己何尝不是?

  她却不能大声的说:“我不要他走。”

  “我们家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家。”池瑛柔声安抚,让你住别人家一辈子,不回家看你的父母家人,你肯吗?”

  “我的父母八辈子也没来看我。”

  池瑛语塞。稍后又哄诱道:“李叔叔不走,我不能教你功夫,这是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那算啦,你不要教我好了。我保守秘密,用李叔叔不走做交换。”

  她来得及想出如何回答他之前,他转身跑回去寻欢身边了。

  她看着祖安急切关心的脸,看着寻欢做个手势保证他没事,看着男孩投向寻欢,看着寻欢楼抱着他,拍着他的背,看着看着,她泪眼模糊了。

  忽然,她的下半身被泼湿了。

  方亭拿着茶壸站在她面前。“你疯啦?干嘛泼我一身水?”

  “我告诉那个白痴蛋,我们两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水里拖上岸,不泼湿你,一会儿你怎么向他解释你下了水,裤子、鞋子都干干的?”

  “哦。”池瑛呼一口气。“他相信吗?”

  “他爱信不信,我可不是为了他的信心而活。你怎么不问问我?我真不敢相信,身怀绝技,骗了我这么久。

  原来我一直在班门弄斧。”

  “嘘。”

  “这么远,他听不见啦。”方亭用力抓牢她的手。“难怪我们一见就投缘,我把别人唬得呆掉时,你完全无动于衷,结果是你根本知道怎么回事。”

  池瑛微笑。

  “我崇拜了你多久啊,心想,怎么有这么冷静的小孩呀。”

  “小孩!我都中五了。”

  “我觉得你不嘛。哦,好棒哦,池瑛。”方亭抱住她。“以后我们可得好好切磋切磋。”

  “不不不,”池瑛连忙摇手。“我肯定没有你强,刚才我一时情急,才……你千万别说出来。”

  “他张开眼睛时,第一句话就问:‘池瑛呢?我怎么了?’我就知道他不知道你用法术救了他,举一反三,他也不知道你有法力。笑话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一定不可以告诉他。”

  “放心,你的秘密在我这,安全得很。”

  方亭仍有一事不解。

  李寻欢可以自救,他却差点淹死。

  李少白自信得很,自视法力无边,一有机会,巴不得招摇过市。

  李寻欢则内敛、稳重。而且他显然没有法力。

  李寻欢若不是李少白,那,他是谁?

  ※※※

  众人皆睡后,方亭溜上阁楼。

  她一副门外,门立即由内打开。

  嘿,他等着她呢。

  “你到底是……”

  “谁”字还来不及出口,一张火热的嘴唇盖住了她的质问。

  这张嘴,这饥渴的吻法,她太熟悉了。两人的层与舌纠缠了一阵子,分开,方亭喘一口气,刷地给他一巴掌。

  “什么……”他说。

  “混蛋,我就知道是你!”

  骂完,她拉下他的头,用更火热、更饥渴的吻惩罚他。

  他们一路吻上了床,两人的衣服掉了一地,门无声自动关上。

  ※※※

  方亭不知又到哪去了。

  楼上的阁楼又传来震动的声音。

  池瑛想,也许寻欢睡不着,采用了她的建议,在做掌上压。

  他做了好久,终于静止时,隔不了一会儿,又开始了。

  池瑛真想上去约他到院子里聊聊,或出去散散步。

  最好不要,养成习惯,以后他走了,她失眠时,怎么办?

  她叹一口气,翻个身。

  不知道义诊时间有多久?

  她不希望他走,但是他既然一定会走,不如早些离开,她也好早些结束这种折磨。

  池瑛在翻来覆去的辗转中,听着楼上的动静,好不容易才阖上终于疲倦不堪的眼睛。

  彷佛只睡了片刻,她就醒了。

  和昨天一样,方亭在睡袋里,睡梦酣然,好象她夜里不曾消失过。

  池瑛摇摇头。

  口头上恨得咬牙切齿,内心里,方亭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尽管他用情不专,伤害了她。

  昨晚就寝前,她对方亭说:“你不必睡地板,用睡袋,我的床足够容得下我们两个的。”方亭说:“我怕睡得迷迷糊糊,把你当男人,对你上下其手,你不明就里,以为我是变态,岂不糟糕?”

  池瑛绯红了脸,引她好一阵大笑。

  早晨时,寻欢进来,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

  他几乎整夜都在做掌上压哪。

  池瑛同情地看他一眼,但她自己也不过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义诊多久?”她问他。

  “一……一个星……星期。”

  “哦。”她怅怅然。

  若有所失地,她安慰自己,一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了。

  整天里,她神魂不定的老想着:一个星期,一个星期……

  她那三个星期六不请自来地到她家的女同事,都尽量避着她,一不小心和她正面相对,露个尴尬的笑容,立刻走开。

  她们大可不必如此不自在。不自在的其实是池瑛。

  方亭那天捉弄她们,弄到她们几乎是落荒而逃,使得池瑛心里很过意不去。

  她把她们送的水果篮带到学校,说是借花献佛,请她们分享,她们脸色才好了些。

  中午有学生传报有人找她。

  池瑛以为又是寻欢,却是方亭。“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走?为什么?不是说好住些日子的吗?”

  池瑛奇怪地看着方亭。

  她这个凡事不在乎、豪放不羁的朋友,突然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我……嗯……临时有……有事。”

  “你学寻欢学上瘾啦?”她们同时笑了。

  “那个……臭男人。”

  “你今天说臭男人的口气没那么臭了耶。”

  方亭笑得不大自然。“总之,我改天再来看你。”

  “到底怎么了嘛?我知道你要走是拦不住你的,可是,你看你。”

  方亭心虚地看看自己。“我怎样?”

  “我哪知道?你变得不像你了。”池瑛打量她。“你不是临时有事,你可以告诉我嘛。我招待不周?”

  “嗟,我还用得着你招待吗?我在你家出在我家自由快活。”

  “那是为什么?祖安说话得罪你了?他是个孩子,有口无心,你别和他生气吧。”

  “我将来要是生个男孩,就要个像祖安这样的儿子。”

  “不是祖安,是谁?”池瑛一顿,恍然大悟,“你和寻欢吵架了?”

  “嘿,我今天起来到现在还没和他打照面呢。”

  “他上山义诊去了,我本来想你正好可以帮他,不过他说他们有个翻译,你反正不知怎地看他不顺眼,我就没提。”

  “池瑛,你最讨人喜欢,也最讨人厌的,就是心地太好,人为人着想。”

  池瑛摇摇头。“你今天真的不对劲。你不说清楚,不准你走。”

  “我要是说清楚,你恐怕要和我一刀两断了。哦,该死,我这张嘴。”方亭沮丧地打自己一下。

  “你把我弄胡涂了,方亭。”

  “胡涂是种福气,池瑛。不论如何,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方亭……”

  方亭已立地消失。

  露出不知几时站在那的,是那三个女老师其中一个。她当然看见了方亭眨眼不见,惊骇、错愕地,眼睛、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哦,要命。”池瑛喃喃。

  “她……她……她……”女老师指着方亭原来站着的地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谁?”池瑛装作不知,四下环视。

  “就是……”女老师用力吞咽一下,“她……她……你……你那个……朋友。”

  “我哪个朋友?”

  “那个……就是……在你家……那个……”

  “对呀,我朋友是在我家。”

  池瑛转身走向办公室,女老师跑来拉住她。

  “我看见她……就在这,刚才……我看见她……”

  “她在这?你一定眼花看错了,洪老师。刚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和她……说话,我听见……”

  “我在自言自语。”

  “不……不……我看见……”

  方亭,你给我回来,你怎么可以在学校走廊演出这一招!池瑛默喊。

  “呀,洪老师。”方亭由走廊另一头,洪老师的背后出现,“你能不能帮我叫……哎,池瑛,我正要找你呢。”

  洪老师转身瞪着若无其事的方亭,彷佛看见了鬼似的。

  方亭对她嫣然一笑。“谢谢你,洪老师,我已经找到池瑛了。”

  “不……不客……气。”洪老师给施了咒似的,眼睛发直,脸色苍白,僵硬地走了几步,然后逃命般奔往办公室。

  “看样子李寻欢的结巴,严重的污染到学校里来了。”方亭咯咯笑。

  池瑛瞪她。“你快把人吓死了,还笑。下次请你选择时间、地点演出你的神力行不行?”

  “是,池老师。”方亭向地敬个礼,做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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