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期望已经演变成盲目的信念了。他和母后都因此而纵容少白,认为诗人浪漫多情是特质,既多情,情自然难以专一。但因为他是诗人,所以情不专是可以原谅的。
问题是,李少白不是李白嘛,诗人?他连平仄都搞不清楚哪。”
“我很想见见他。”
“如果你指的是看看他的长相,你已经看过了。”
“他和寻欢真的那么像?”
“像照镜子一样。所以我们常常打趣说母后怀少白时,一定在肚子上画了张寻欢的脸。”
池瑛颇纳闷。“他们不是孪生兄弟?”
“这么说比较容易,不然如何向旁人解释他们为何长得一模一样?连身高都半公分不差,衣服、鞋子尺寸也相同。不,我们家兄弟姊妹都相差一岁,他们不是双胞胎。”
池瑛呆愕得说不出话。
母后一年生一个哩,厉害吧!亲爸爸说如此她才没有时间到处展露风情。你家就你和池韦兄妹两个?”
池瑛点点头。
“哦,太可惜了。”
她沮丧的口气令池瑛莞尔。
“池妈妈不生了吗?”她继而又充满希望的问。
池瑛掩嘴轻咳一声。“唔,她就算现在马上再生一个男孩,对你,也嫌太小了吧?”
“年龄不是问题。”李照清挤挤眼睛。
她们一同大笑。
“我很高兴欢哥要娶你来做我的嫂子。母后也许一副反对的样子,其实她不是针对你,她很喜欢你,我们都看得出来。”
看来李清照也知道两边父母的四角故事。池瑛不过一念之顿,李照清也又走了。
不过没人让他瑛闲着。
李商隐人未坐下,先发了句惊人之语。
“那么,你们几时生孩子?”
池瑛眨眨眼睛。“生孩子?我没……”她还没有机会考虑寻欢的求婚呢。
“你没怀孕?你到现在还没有怀孕?”
池瑛啼笑皆非。寻欢不过才来一个礼拜,即使她和他热情如火到失去控制,怀孕?没那么快吧?
“寻欢,这个愣小子,一定没照我的话做。”李商隐喃喃自语。
“你叫他……做什么?”池瑛脸已经红了。
“速战速决嘛。我老公就是如此使我无法脱身的。不过我一天也没后悔过。我们非常幸福美满。”李商隐左顾右看一下,附在她耳边低语,“我有个御夫秘诀。”
“呃,我想我不需……”
“哦,相信我,你需要。美好的性生活是把你的男人栓在你身边的妙方。”
“不,我……”
李商隐抓住她急急摆动的手,在她手心塞了一样东西,将她的手阖起来。
“我就猜到寻欢有可能不听我的忠告。.有些男人就是这样,自大。但是有了这个,”
她拍拍池瑛仍被她抓握着的手。“保证他的自大没处放。记住,要使你的男人无时无刻不需要你,他到哪都只记得你的气味。”
气味?池瑛纳闷时,李商隐也结束了她的“私诊”
池瑛张开手,掌心中躺着一只精致的香水瓶。
她送她香水?用香水就可以消灭男人的自大,把他栓住?
池瑛笑笑。她从来不用香水。
“啊,你在这。”
池瑛把香水放进上衣口袋。
“祖安呢?”
寻欢也在她旁边坐下。
“他很好,在吃东西。”
“他……”
“唔,你好香。什么味道?”他凑向她,嗅着她身上发散出来的香味。
“不知道。你姊姊送我的香水。祖安有没有……”
“哪个姊姊?”他的脸埋进她的颈侧,贪婪地吸着那气味。“好香的香水,我喜欢。”
池瑛推开他。怎么这香水这么浓,她连瓶盖都还没打开呢。
“大姊。”
“大姊啊!难怪。她是做香水的。”
他又靠过来,伸手搂她。
池瑛倏地站起来,他于是扑了个空,趴在椅子上,然后茫然坐起来,抬起头。
他眼里跳跃着灼热的欲望。
池瑛忽然明白李商隐的话了,以及这瓶香水的作用。
她越发地啼笑皆非,连忙自口袋中拿出那只小瓶子,扔出墙外。
“你把什么东西去了?”
“没什么。”
他眨眨眼,眼光澄明多了。
“现在你好些了吗?”
“我?”他又眨一下眼睛,“我很好啊。不要离我那么远嘛。”他拍拍她原来坐的地方。
池瑛立在原地。“你们怎么出去那么久?”
“有很久吗?我只和祖安说了几句话就回来啦。”他对她诱惑地笑着。“你想我了,是不是?过来嘛,瑛瑛。”
“你爸妈和其它人知道你到了吗?他们等你等得很着急呢。”
“哎,别管他们,我有话跟你说。”他停顿,忽然听出她话中用字的差别。
池瑛微笑。“欢迎姗姗来迟,李少白,很高兴你终于露面了。”
“嗄?”
“不过我想你今晚之前其实已经来过了。”池瑛转身朝屋里走去。“相差一年还是有差别的,李少白。”
李少白怔了半晌,挫折地喊:“不可能嘛!地怎么看出来的?而且天这么黑!”
墙外传来一串愉快的笑声,大门推开,寻欢缓缓踱进来,走到和他难分轩轾的弟弟面前。
“栽了吧?告诉过你,被路走多了,终要自暴其短的。”
丢下这句话,寻欢也走向屋子。
“嘿,下一句应该是,迟早遇见鬼。”李少白对他的背影喊。
“对你未来的嫂子,说话用字当心点。”寻欢扭头朝他抬抬下巴。“你最好进来,该你上场了。”
第十章
池瑛进到屋内时,才发现只有皇上和姚仙女还在,其它人都走了。
他们在客厅,池爸爸、池妈妈则不知在何处。
池瑛马上抽腿要溜,仍慢了一步。
“池瑛。”
皇上叫她,焉能假装没听见?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
姚仙女在沙发侧转身,把背对着她。
皇上满脸无奈。“池瑛,你帮我劝劝她。”他央求。
劝?劝什么?
“一个第三者还不够吗?”姚仙女恨恨地说,声音瘖哑,分明哭过。
池瑛更难开口了。显而易见,姚仙女的醋罐子到了这,又打翻了。
为什么呢?池瑛不解。即使皇上对池妈妈旧情不忘,不至于傻到在这里流露出来吧。
“你胡说什么嘛!”皇上哄孩子似的拍拍妻子的肩。“不怕晚辈看笑话?”
“对,我的话都是胡说,我是个笑话。你去找她好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可喻。
池瑛尴尬地边往客厅门倒退边说:“你们……嗯,聊聊。我去……”
有人从后面握住她的双肩,使她停住。
“爸,妈,少白来了。”寻欢报告。
“少白。”姚仙女跳起来。
少白只好现身。“亲爸爸,母后。”
皇上瞪着他。“不必亲,不必后了,你竟然对我下旨?”
“你当真以为你是皇帝啊!”他则被他妻子瞪。“你当我不知道吗?在你心里,早不知纳了多少殡妃了。”
“母后请息怒。”少白伸出手臂拥住他母亲,“孩儿的肩膀借你使用。不过这是件新西装。”
姚仙女本来正要靠上他的肩,演出“哭后”,闻言又推开他。“你‘又’做新西装!”
少白嘻嘻笑。“来见未来的嫂子嘛,总要体面点,你不希望我不够称头,损了你的‘后面’吧?我就是等这套西装才迟到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皇上说。
“迟到总比不到好。”姚仙女说。瞪完老公,她瞪儿子,“你说什么未来的嫂子?”
“就在这呀。”少白指指站在寻欢臂弯中的池瑛。
她要站开,他不让她移动。
“混小子,我叫你来,不是叫你胳臂往外弯的。”姚仙女怒道。
“他是我哥哥,她将是我嫂子,都是自己人,怎么叫往外弯?”少白辩解。
“你自学话起到现在,就这会儿说了句人话。”皇上评道。
“对不起,亲爸爸,我要兼顾诗人、仙人及皇太子,同时也要做人,难免分身乏术。”
少白这句话充满自嘲和苦涩。
皇上怔住,似乎在玩味他这只知吃喝玩乐的儿子,何以忽然说了句有深度的话来。
“你们赞成你们的,我反正反对到底。”姚仙女说,“反对我,不支持我的,从今天起和我脱离关系。”
皇上叹口气。“要不要加上一句:自今以后男婚女嫁互不干涉?”
“你就巴不得……”
“我支持你。“池瑛静静发言。“我也反对。”
“瑛!”寻欢将她转向他。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向前走一步,面向姚仙女。
三双错愕地看着池瑛的眼睛,姚仙女的睁得最大。
“我也支持你,仙女。”池妈妈忽然出现。
“这里还有两票。”池韦挽着妻子也来了。
姚仙女看着他们一家,连寻欢在内,他和池韦夫妇站在起但眼光盯着前方的池瑛。
“你反对他们结婚?”姚仙女问池妈妈。“为什么?”
好象她赞成似的。
“我们的婚姻,”回答的是池韦,他深情地俯视妻子半晌,“几乎破碎。经过十年分别,虽然终于化解了当年的意气用事,无法挽回遗憾却已造成。”他望向姚仙女。“仙姨,我爸妈失去了他们的儿子、媳妇十年,他们不想再失去他们的女儿。”
“无法挽回的遗憾?”姚仙女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是的。可是在我们不告而别这段时间,我父亲难以承受打击,他……”池韦住了口。
“他不是好好的?”姚仙女急了。“我看他好好的呀。”
“他不大说话,你没注意到吗?”池妈妈平和地说,“他现在弱听,若听到了,听的也不是别人对他说的话。他总是问非所答,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自言自语。”
“你是说他……痴呆了?”讷讷地问。
池妈妈微微一笑。“我想他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平静的世界,自得其乐。”
姚仙女注视她心目中多年的情敌好一会。
“这会遗传吗?”她问。
一群人差点倒跌在地。
“有可能。”只有池妈妈冷静地,继续维持她的平和。“假如有一天寻欢对池瑛不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或来个不告而别,她经不起打击,说不定……”
“这是什么话!”姚仙女大喊。“皇上,她在侮辱我们的儿子。”
“寻欢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皇上保证,“他是我们所有儿女当中最杰出的一位,他绝不会做一丁点伤害池瑛的事。”
“他若敢伤害鱼池,我第一个收拾他。”姚仙女说,“反正我多的是儿子。”
皇上亲爱地搂着她。“而且我们可以再生。”
“对,”姚仙女依偎着老公,“我很会生儿子。”
寻欢把脸转到一边去偷笑,正好和背转过来窃笑的池瑛相对。他把她拉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母后,她叫池瑛。”少白说。
“不管啦。”姚仙女对池妈妈说:“你不能因为怀疑我儿子的品格,反对这门亲事。你这是偏见。”
“我是预防……”
“那给他打个预防针好了。”姚仙女不耐地挥手。“这样你放心了吧?不反对了吧?”
“我还是反对。”池妈妈说。
姚仙女瞪圆了眼睛。“我看你和我生来就是要做死对头。”
池妈妈微笑。“你赞成你的,我反对我的。”
“这可是你说的。”姚仙女警告道,然后,怔了怔,喃喃:“咦,这句话好耳熟。”
同时她举手对着池瑛全身一挥,池瑛身上的衣服眨眼间变成一件美丽白色新娘礼服。
“啊。”现场唯一彻彻底底的“人”,池韦的妻子徐一梦,惊叹不已。
“我也会。”池韦向她耳语,做个手法,给妻子变上一件紫色晚礼服。
这边,池妈妈说:“仙女,你忘了一样。”
她手指往池瑛头上一点,便给女儿戴上了各色花朵串成的花冠。
“谢谢。”姚仙女说。
“不客气,举手之劳。”池妈妈笑道。“既然你送了我女儿婚纱礼服,我送你儿子燕尾服一套。”
说完,寻欢身上即有了一套崭新的黑色燕尾服。
“我也送你儿子一套礼服。”姚仙女不甘示弱。
池韦的是闪亮的银色丝质外套配黑长裤。
“少白当伴郎吧。”池妈妈也给少白一套。
“没有伴娘。”皇上说。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降下来一个人。
方亭落地站定,看看寻欢,看看少白,毫不犹豫笔直走向少白,刷地给他一耳光。
她这次没打着,他接住她的手。
“来得正好,亲亲,你赶上当伴娘。”
“一切因我而起,”寻欢说,“方亭,我向你道个歉。”
他弹一下手指,方亭的飞行装变成了白纱伴娘礼服。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方亭敛起怒气腾腾的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差点拆散了你们呢。都是你!”
她狠狠地踩少白一脚。
“太轻了。”姚仙女把方亭的平跟靴变成细高跟鞋。“用鞋跟踩他。”
“妈!”少白喊,也不叫她母后了。
方亭举起脚,又放下。“算了,这一下反正清不完我们的恨。”
“呀,这个媳妇合我的意。”姚仙女笑瞇瞇,随即转向池瑛,“这个,好,我满意。鱼池可以下很多蛋。”
池瑛把脸躲进寻欢怀中,他笑不可支。
“谁要结婚?”池爸爸晃进来。
“你们在干嘛?”祖安揉揉惺松睡眼,当他看见大家华美的穿著,他立刻醒了。
“花童来了。”徐一梦对池韦说。
“你们结过婚了嘛。”池爸爸对他儿子、媳妇咕哝,“我也要换衣服吗?”他问自己。
“我代劳吧?”姚仙女询问池妈妈。
“男人的事男人来做。”皇上说,抬手变给池爸爸一套纯白西装礼服配白鞋,酒红色领结。
于此同时,韦池给儿子换下了睡衣,变成一套黑色小礼服,打个白领结。
“哇,很俊”祖安乐坏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池爸爸清清楚楚地说。
他手指朝皇上一指,却把皇上的长袍马挂变成了睡衣裤,还是斑马条纹。
一群人目瞪口呆之后,笑得前仰后合。
“我来吧。”池瑛说,送给她准老爷和池爸爸一样的搭配。
寻欢欣喜地俯视她。“这是表示你愿意?”
她娇羞地白他一眼。“现在才问,太晚了吧?都要成了大闹仙宫了。”
※※※
“仙返”美国长岛的家途中———
“月儿真可怜,老公变成那样,她还是守着他,不晓得要多辛苦。”姚仙女叹道。
她的老公柔柔对她笑。“可见月儿有多爱他。你还疑心我和她藕断丝连吗?”
“哼,那表示和你藕断丝连的不是她。你好好从实招来,是哪一个?”
皇上大声呻吟。“哎,国君难为。你以后不要叫我皇上了,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你的名字有多好?后主,后主,后宫的主人。说,你在后宫养了多少女人?”
※※※
“这么久,我始终以为你装聋装蒜,想不到原来是真的。”池妈妈难过地低语。
在她旁边,池爸爸闭着眼,张着嘴打呼。
“真的是儿子、媳妇离家出走让你受了刺激吗?他们回来了,和好了,再也不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