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给我记住!」萧薇推着轮椅离开了。
袁菊亚顽皮地加上一句:「别捽着了,我们可没有扫帚给妳骑哟。」才说完她就看见萧蔷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天哪,后面会玻璃。
「危险!」
杉岚仍慢了一步,只听到玻璃的破碎声此起彼落,他的心全碎了,明明知道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却一再强迫她,该死!
「让开,让我看看。」菊亚收起无所谓样子,摆出一副专业态度──她曾是医生。
她仔细的检查小蔷头部的伤口,小心地将头发分开以便看清伤口。还好,在她倒向那片玻璃之前杉岚拉住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拿盆冷水和两条干净的毛巾来,你这儿有急救箱吗?我记得你很少受伤的,家里没有急救箱吧?」
「从她住进来的那一刻就有了,我去拿。妳确定不用送医院?」
「不用,还好你拉住她了,没什么大伤,你放心吧。」
谢映虹迟疑地开口:「我去拿水和……毛巾。」
杉岚边走边答应,毕竟那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菊亚擦拭完伤口后便上消炎粉和绷带,一会儿的工夫便完成了。
「杉岚,妳抱她上楼去,我想她会睡上一段时间,这位太太……咦,人呢?」奇怪,刚刚还在旁边的,怎么一下子的工夫又不见了。
「她刚走了,哎!这些问题以后再告诉妳,对了,妳怎么回来了,高雄那边出事了吗?」他心不在焉地问着,这些似乎不重要,担心的是萧蔷。
「才怪,陈大秘书如此能干,我受不了他死盯着我: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烦都快烦死了,所以才连夜逃回来的。后来看见萧薇那巫婆的车子,我就进来啦。」她恢复洒脱不羁的样子。
「多谢啦,还好妳进来了。」
「你别搞错了,我才不是帮你,我是为了小蔷才进来的。」
「难怪,我说呢,妳才舍不得帮我。」
「知道就好,抱她上去吧,搞不好等会儿又感冒了,她可是一阵风就会刮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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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时四周黑漆漆的,好暗哦!肚子「咕噜」的一声她才想到肚子饿了,她一坐起身便觉得晕头转向,而且想吐,逼得她只有再躺回去,怎么会这样?怎么没有人叫我吃晚饭呢?我怎么一睡睡了那么久?当她摸到头上的纱布和绷带时不觉大吃一惊,这伤是怎么回事?
早上的事一幕幕回到她的脑海,其实她挽留谢映虹只是做给姊姊看的,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恨」这是个奇怪的字眼,令人费解。从她不相信自己有另外一个母亲,到如今拒绝承认的感觉……恨?萧蔷迷惘的甩甩头,是恨吗?像姊姊对我的那种恨?
她讨厌被人家恨,更讨厌去恨别人,从小姊姊是那么温柔地牵着刚学会走路的自己,细心的喂食,如今呢?什么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泪水沿着面颊滴下。
「那里不舒服?」杉岚摸到萧蔷脸上的泪水时马上扭亮床边的枱灯:「一定很不舒服是不是?」
他的突然出声使她吓了一跳,所以没回他的话,原来他一直坐在黑暗中守着她,看她坐起身时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并不知道自己吓了她一跳,反而误以为她严重得答不出话来了。他着急地执起她了无生气的小手。
「糟糕,菊亚!菊亚!」他情急地大叫。
看他如此紧张她才呆滞地开口:「我……没事……」正想告诉他只是被吓一跳时门却开了。
菊亚边扣扣子边盯着萧蔷:「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她的冷静和杉岚的着急刚好形成强烈的对比,他们真是兄妹吗?
「我没事!」萧蔷重复刚才的话,不好意思半夜将菊亚吵醒。不管她和杉岚到底是何关系,显然她对自己并不具敌意,这使萧蔷对她产生了好感。
「有事。」他肯定地站起身和菊亚说话:「刚才我问她那儿不舒服,她都没答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叫妳的时候她才慢吞吞又不带劲地说没事。」
菊亚衡量一下情形才说:「你去拿把小手电筒,光不用太强,免得伤到她的眼睛。」
萧蔷吶吶地反问:「伤到我的眼睛?」
「嗯,我要检查妳的瞳孔。」菊亚简洁地解释着。
「好主意!」他才走没两步便被唤住,萧蔷有些犹豫地请求:「杉岚,帮我拿两样东西好不好?」
「什么东西?」他不解的问着。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说:「那个……那个……大狮子。」,她以为袁菊亚会笑,结果令她惊讶的是她没有笑。
「哦,我知道了,没问题,还有呢?」他耐着性子问。
「我……我肚子……好饿。」
「好,妳乖乖让菊亚检查,我马上回来,别胡闹哦!」
她不答腔,等他走后萧蔷一本正经地朝菊亚说:「我不会胡闹,妳检查好了,不过我刚才没回他话是因为我被他吓一跳所以才较慢回他的话。」
菊亚笑了出来:「原来如此,难怪,会想要吃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不过我还是要检查一下确保安全。」
「嗯!」
她用手轻压她的太阳穴和颈子的周圉问:「会不会痛?」
「一点点。」
「头会晕吗?想不想吐?想不想睡觉?」
「有一点晕晕的,其它的都不会。」
「明天还是去医院看一看。」
「一定要吗?」她讨厌去那个地方。
「一定。」
「妳是医生?」她有些好奇。
「曾经是,可是我不喜欢天天面对病人,所以改行了。」她坦白而毫无隐瞒地说着。
「手电筒来了。」他推开门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菊亚打开开关,同时吩咐她:「先用左眼,再用右眼,对──很好,唔,」她停手沉思了起来。杉岚有些担心问:「有问题吗?」
「反应慢了一点,没关系,没事的,明早再去医院一趟。杉岚,她吃过什么药没有,我是说比较特殊的,比如镇定剂、安眠药之类的,有没有?」
「我把它拿回来了。」她嚅嚅地承认,骗不过他的。
他伸手:「给我!」
她在枕头下胡乱摸一阵才拿出一个小药瓶子。杉岚一把抢过去,问:「从那次以后妳又吃了几粒?」
「不知道。」她泪眼迷蒙地应着。
菊亚挡在萧蔷面前指责着他:「我不喜欢你的态度,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没必要发火,更没必要寒着一张脸给她看。」
「我……」
「把药给我。」
菊亚仔细瞧了一遍,再把药倒出来放在手掌上仔细观察。
「怎么样?」
「没什么,不是这药的关系,我刚才只是猜测一下而已,而我猜错了。不过这药还是少吃为妙。」
「我跟她说过了,没想到她又把它拿回去,我真不小心,当初就该把它丢棹。」
「她肚子饿了,我去帮她弄吃的。」
「那谢谢妳了,菊亚。小蔷,妳想吃什么?」他的语气柔了下来。
「面条。」
「那好,我最拿手的,十分钟后包妳满意。」她静静拉上门。
过一会儿萧蔷才开口:「我想跟她去厨房。」
「不行,妳头晕,不能去。」
「可是现在不晕了。」她希望离开这房间一下,透透气,舒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
「不行就是不行,灾难总是对妳紧追不舍,我得预防妳摔下楼,或者被绊倒,再不就是被烫伤。让妳去厨房,那太冒险了,我可没这个胆。」他坚决地否定了她的提议,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不懂为什么他没那个胆,当然也不知道当她摔向那一片玻璃时他的心全碎了,当然没那个胆。
他看着她一脸的不解,心猛然抽痛一下,她不懂我的话,就如同她不懂我的爱,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努力振作自己,不能悲观,他警告着自己:心中同时响起一句充满希望的话:「总有一天她会懂的,会付出,会接受的。」
他再度开口:「会很饿吗?要不要吃一些饼干?」
「不要,菊亚会煮些什么面?」她好奇的询问。
「多喽!什锦面、牛肉面、肉丝面、通心面,反正只要有材料她就能做。」
「好厉害埃」她由衷的赞道。
「妳可以学啊,……不,算了,菜刀太利了,而且火……不不不,还是算了。」他可不想坐在办公室里担心家里的她。
「我才没那么……柔弱,你别看不起人,我也会煮面。」
「什么面?」他调侃地问,同时拿起杯子喝水。
「方便面。」
他连呛几下才喘过气来,好险,差点被噎死。
「老天,妳说,泡面!那谁不会?」
她理直气壮地顶他:「可是那也是面埃」
「是,是,是,全能的大师傅。」他笑着投降。
「你嘲笑我!」她不服气地嘟起嘴。
「杉岚,帮我开门。」
萧蔷一听见菊亚的声音马上站起身想去开门,不晓得是睡太久、坐太久,还是头部受伤的关系,她头一眩便跌坐在地上。杉岚赶紧扶起她。
「我就说嘛,妳乖乖躺在床上,我去开门,不要再下来了。」
安顿好她后他才跑去开门。
「你可真慢!」菊亚端得手发酸,咕哝着。
「小蔷想帮妳开门,结果一不小心跌倒了,她真的没问题吗?」他忧心忡忡地问着。
「你别神经了!」她们两人异口同声说着。
他故作生气地低吼:「妳们两个!」
她们很有默契地又同时开口问:「怎样?」
「该打!」
菊亚将三碗面往桌上一搁便溜向房门:「我困了,明早见。」
「嘿!妳得替妳的伙伴顶罪,认命吧。」他促狭地靠近床得意地看着一脸不相信的萧蔷。
「不公平哪!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该打?」
「因为她溜了。」他恶作剧地笑了起来。
「你不可以欺负一个受了伤的弱女子。」
「那我们打个商量,一个吻,其余的一笔勾销。」
她气呼呼地瞪着一脸假笑的他:「休想!」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儿才想起面还没吃,这才正经地打开小餐桌放在床上,一切准备妥当后扬扬手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为什么煮三碗,我们只有两个人埃」她奇怪地发问。
「我的食量比较大,而且我今天只吃了早餐而已,两碗其实也不算多,一下子就解决了,快得很,倒是妳,头还晕不晕?」
「不会了,我的头一点也不晕,其实明天不必去医院了,是不是?那只是多此一举,因为我全身的感觉好极了,头不晕,眼不花,真的很好。」
他蹙起了眉头,一语道破她的意思:「妳拐弯抹角的就是不要去医院接受检查,是不是?」不等她回答,他又接着说:「妳不能不去,万一发炎了,或是碎片留在妳的小脑袋里,那怎么办?医院并没有妳想象中那么恐怖。」
她不语的吃着眼前的面,心中不禁想,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他的?连这种小事他都了若指掌。医院是不可怕,可是医生和护士的面无表情以及冷漠的声调,老是使她有一种压力,彷佛下一个死亡的人将是她,想到这,她不禁手一抖。
「小蔷,汤洒出来了。」
「哦?」她回过神来赶紧抽纸巾擦拭。
他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妳在想什么?」
「没有啊,真的,有时候我会想一些不存在的事,所以就发呆,你别问我了,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吗?」她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当然,否则我怎么放得下心。怎么了?是不是希望谁陪妳去?」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僵硬冰冷。
她一慌连忙开口解释:「不是的,我是想说菊亚都回来了,那你明天就该去上班了,如果你没空就不用陪我去,虽然我希望你陪……」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便消失了。
他愣在那儿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无名的喜悦在他体内扩张,他清清喉咙:「妳希望我陪妳去,是吗?」
「我吃饱了,我想睡觉。」她急于岔开话题。
他将碗筷收拾好端到楼下的厨房用洗洁精泡着,便赶忙上楼去,萧蔷躺在床上闭着眼,杉岚走到她身旁蹲下,霸道地摇醒装睡的她:「小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现在不能睡觉,我说可以才可以,懂吗?张开眼,回答我的问题。」
她将头埋在大狮子的脖子里,模糊而稚气的吐出一句:「我……睡着了。」
杉岚笑了两聋突然心生一计,将手伸到她胸前开始解上面的小钮扣。
他在干什么?走了吗?咦……怎么凉凉的?她倏地弹坐起来,生气的瞪着大笑的杉岚:「你干什么?」
他止住了笑,一脸无辜的说:「妳不是睡着了吗?」
「你……你……你……」
他凑近脸笑着问:「怎样?」
「我承认我输你就是了。」碰到他只有认栽了。
他一翻身便躺在床上,优闲的伸手将枱灯捻熄,他可以想见萧蔷的表情,看来她渐渐的需要他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是爱他的。从小她被恶意的保护着,再加上萧薇从中捣鬼,她没有主见,谁能安排她谁就可以主宰她。纵使她会反抗,却只是偶尔抗议一下不会付诸行动,象征性的反抗起不了作用的。他要她能照顾自己,不为人左右,除了他,他不要萧薇再来干涉他们的生活,永远不要!
「杉岚?」她轻轻喊着。
「唔?」他警觉的看过去,该不会又有什么大麻烦吧?
「我头好象……胀胀的,好困喔!」她懒懒的打个哈欠便闭上了眼睛。
他期待着黎明到来,悄悄的捻亮床旁的小红灯,纵然菊亚是大夫也无法使他放下心来,医院!那真不是个好地方,小时候他总觉得阴森森地怪可怕,长大后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那些小感觉也就不在意了。
她也感到需要我了,以往的一切所换得的今日,值得了,非常的值得。他庆幸自己所选择的方法没错,他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进她的世界,融进她的生活,当然这需要相当的牺牲而且困难重重,因为萧蔷对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第一个反应还是排斥。
她似乎颇为难过的翻了个身。同时踢掉被子。
他重新帮她盖好,在等侍中不知不觉闭上眼沉沉睡去,他没有察觉到萧蔷的异样,室内的小红灯像极了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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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的张开眼睛,奇怪,什么时候睡着的?在模糊中好象听到什么声音……是那声音吵醒他的,接着他明白了,那是萧蔷发出的声音,被子早被她踢掉了,大狮子也滚下床了,她模糊不清的不知说些什么。
「小蔷?」他一摸才知道她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