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点都知道?你可真不简单。」
「萧律师是很顶尖,不过很容易收买,你知道,他最受不了美酒的诱惑。」
「对,而你是在向我宣示,你善於直接从别人的弱点下手?」
「过奖了,那,你的弱点是什麽呢?」他突然凑近蔺葳葳的脸庞,眸子问著锐利的光芒,耳语的说了一句,「老婆,别生气?」
空气凝结了半秒,然後蔺葳葳握紧拳头,迅速且猛烈的挥出一拳,正中他的小腹!
「噢!」尹乐群死也料不到她竟会来这一著!
好痛啊!这绝对不是一个「弱质」女流,虽然她的外表是骗死人不偿命的纤柔细致!
「给你一点教训,下次说话最好三思。」蔺葳葳哼一声,转身走向户外。
很有意思的女孩,尹乐群哈哈大笑,随後追出,到得花园,在他前方五步距离的蔺葳葳突然煞住了脚步。
她看到了让她火冒三丈的景象!
一男一女,两个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关鹏程!而那个他的手搁在她腰上,她的玉手搂住他的脖子的女人,那背影蔺葳葳绝不会错认,是罗雅芬!
偷情?该死!居然明目张胆的在她的家,她最心爱的紫玫瑰前!
混帐东西!蔺葳葳俏脸刷白,气得浑身发抖。
「葳葳?」关鹏程发现了她,著急的推开罗雅芬。
看啊,他看起来多麽心虚又慌乱,果然是偷腥被逮个正著的花猫!蔺葳葳冷冷的一扬嘴角。
「嗯,很意外的情况,不过也不是多麽不可理解。」尹乐群看好戏般的扬起一抹微笑。「这种时候,请原谅我必须告辞,蔺小姐,或者请允许我直接称呼你葳葳,这样比较亲切,聪明如你,应该可以想想我刚才的提议,我绝对是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蔺葳葳选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三少爷要告辞了是吗?真抱歉,我似乎招待不周,希望你别介意。对了,你能走路吗?需不需要我派个人扶你到停车处?」
很温文有礼的客套话,但尹乐群可不是笨蛋,自然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
「招待不周」是指她一拳打得不够用力,下次她会更用力些。而派个人扶他到停车处则意指他再不走,留在此胡言乱语说风凉话,火上加油惹毛她,他就真的需要人扶到停车处了。
「哈哈哈……」尹乐群忍不住笑了起来。多有意思的女孩呵。「有劳了,但我想我还可以自己走到停车处,你的好意在下心领。现在,请容我告辞,最美丽的女主人。」他行了个绅士礼,极潇洒的离开,在经过关鹏程身边时还对他露出一个挑战意味甚浓的微笑。
我,对你的未婚妻很有意思!
关鹏程读出了他眼中无声的意思,恼怒的皱起眉头。
该死!哼,他想和他抢葳葳?门都没有!
他提到「刚才的提议」和什麽「我绝对是比他更适合的人选」,这两句话都是让人无法掉以轻心的,关鹏程决定待会儿非向蔺葳葳问明白不可。
「蔺……小姐……」尹乐群这个外人离开了,罗雅芬知道自己必须向女主人解释刚才的逾矩情形,但她尴尬得不知该说什麽样的开场白。
罗雅芬一脸无助,楚楚可怜是她的招牌,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她的招牌表情,没来由的让蔺葳葳满肚子火!
就是这种梨花带雨的神情让关鹏程永远放不下她吗?这是她蔺葳葳不会也不屑装出来的神情,但这就是关鹏程想要的、喜欢的吗?
低下头,蔺葳葳开始在心里数数儿,等数到十的时候,她抬起头,又是一张灿若春花的娇颜,她微笑道:「真是稀客,施夫人怎麽有空光临寒舍?怎麽没让下人通报一声,让我失了礼数,怠慢了。」
「啊?不……我……」罗雅芬被她的冷静给吓到了,向来能说善道的嘴居然结巴。
不等她把话说完,蔺葳葳抢著继续说道:「不过幸好,我的未婚夫显然代替我给你很贴心的招待,我这个做主人的应该还不算太失礼吧?」
「不……不是的……我……」罗雅芬仍然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蔺葳葳又打断她,「听见施夫人这麽说,我总算松了口气。」她对她甜甜一笑,「对了,不知施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事呢?」
唉,这小女孩明显是不打算听她对於这件事的任何解释,也罢,就让关鹏程对她解释吧,只有他们私下两人,她大概比较听得进去。
於是罗雅芬顺著她的话题开口,「我今日代表外子前来,希望能和贵公司谈一笔生意……」撇开了尴尬话题的她终於不再结巴。
「喔,谈生意啊?」蔺葳葳抿嘴一笑,「那可能要请施夫人和我的私人特别助理莫小姐谈,这种事向来由她负责的。」
莫小姐就是莫语,关鹏程知道这是一个和蔺葳葳一样不容忽视的小女孩。
不知道当罗雅芬发觉自己又得面对一个难缠的小丫头时,会有什麽样的反应?八成也要感叹「长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吧?想到此,关鹏程居然不自觉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笑?有什麽好笑?等著瞧吧,不久之後你将会笑不出来,因为这个女人,你念念不忘、藕断丝连的女人将会落到一文不名的惨况,这就是抢她蔺葳葳未婚夫的代价!
呵,莫语的生意不是好做的,这是她和她之间的默契,每当蔺葳葳将工作推到莫语头上时,就代表毁灭,不管是这个人,还是这个公司,甚至这个企业。
等罗雅芬著了莫语的道,赔掉她丈夫的华宇时,她将会落到什麽样的下场呢?施振华据说是个有暴力倾向且好大喜功的男人,也许他很喜欢他的娇妻,不过和事业比起来,娇妻无疑变得微不足道,哼,就让施振华代替她折磨这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蔺葳葳唤来莫管家,请他带罗雅芬去找莫语,然後花园里就只剩下她和关鹏程。
她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他,她等著听他会说出什麽样让她感动的开场白。
「尹乐群刚才对你做了什麽提议?」笨啊!关鹏程在心里大骂,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先向她解释刚才他为什麽会任由罗雅芬抱住他的前因後果,而不是劈头就质问她,但他该死的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妒火烧得他好难受!
呵,果然是很令人感动的开场白。
蔺葳葳暗暗自嘲的扬了扬嘴角,但只有一秒又换上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後不发一语,慢慢的走向他。
「葳葳……」她的走近让关鹏程讶异,她没生气,甚至扬起甜死人的微笑?不,不可能,这不是典型的蔺葳葳,她到底想做什……「啊?!」还没揣测清楚她的打算,腹部就猛然被痛揍了一拳,很猛的一拳!
「不、要、你、管!混帐!」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揍人,怒气加成的结果,就是第二拳远比第一拳来得威力万钧!
蔺葳葳怒吼之後迈开脚步,迅速向西方冲去,没入转角。
关鹏程也没有停留太久,他忍著痛立刻追过去,「葳葳!停下……」
「吼——」
「啊?!」上一秒听到野兽的嘶吼声,下一秒关鹏程就发觉自己被压在地上,一双锐利且粗壮的爪子威胁性的抵住他的胸口!
美洲豹?!
关鹏程看见制住他的居然是一头猛兽,不由得当场傻眼。
「你是……阿Q吧?」他很快就认定这就是蔺葳葳的「宠物」,讨厌香奈儿五号的阿Q!
「吼……」好像讶异对方叫得出它的名字,阿Q放开了压在他胸膛上的利爪,退後一步偏著头打量他。
关鹏程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拍身上的灰尘。「是你的女主人要你来阻止我前进的吧?唉,阿Q,打个商量如河?你的女主人在闹别扭,发脾气,我必须去向她解释清楚,放个行吧,你要什麽我都答应。」
「吼——」阿Q恼怒的吼了一声,意思是它才不会被「外人」收买呢!
关鹏程挑了挑眉,「果然是什麽样的人养什麽样的宠物,你和你的女主人一样难缠!」他不想勉强前进,那小丫头既然祭出这麽一招,可想而知怒火不小,此时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罢了,他总会想到让她消气的法子——文明的,让她感动的,他知道他的葳葳最无法抗拒「感动」这两个字。
想开了,关鹏程放弃继续和这头顽固的猛兽纠缠,转身离开。
第九章
风华艺术学院音乐系的新生发表会如期於十一月八日校庆当天的晚上七点三十分,在学院所属的乐世界音乐馆举行。
一场水准极高的发表会,风华不愧是音乐名校,不论合奏还是独奏,都可圈可点,观众无不陶醉在动人的旋律之中,如痴如醉。
全场最受注目的焦点,无疑是风华音乐系的活招牌——蔺葳葳。
此时是属於她的独奏表演,穿著正式的小礼服的她原本就让人惊为天人,专注演出的神情更使她的美丽与气质达到满分。
她正演奏著近代小提琴家甘乃迪的名曲「孤寂」,这位总是穿著皮衣皮裤上台演出的另类小提琴家,更是曾以演奏韦瓦第「四季」小提琴专辑的销售量打破金氏纪录的天才小提琴家,是蔺葳葳欣赏崇拜的偶像。
「孤寂」,流畅中却隐含淡淡哀愁的旋律,此时此刻,格外符合蔺葳葳的心境。
她也很孤寂呵,虽然生来就是天之娇女,财富,美貌,聪明,令人羡慕的一样也不缺,但她却父母早逝,没个兄弟姊妹互相扶持,她被迫必须独立,没有依赖别人的权利……
她多麽想找个怀抱停留休息,体会被人宠爱呵护的滋味,只当她是个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会的平凡女孩,享受恋爱的甜甜蜜蜜……
她希望能有个心爱的人,就坐在第一排听她的演奏,和她四目相交的一瞬,无声胜有声地告诉她:你不孤寂,我会一生一世陪伴你……
泪悄悄流了下来,但蔺葳葳浑然不觉,更融入旋律里,每个音符都有了催泪的魔力。
因此,孤身前来的贵宾,随著她的琴声也感到自身的孤寂,而不由自主的流泪。独自在外地求学的异乡学子,尽管平常朋友成群毫不寂寞,此时也不免想到故乡的亲人,寂寥感涌上心头。双双对对的情侣则本能地两手紧紧交握,愈坐愈靠近,庆幸他们并不孤寂……
感动与融入,让全场屏息,目不转睛的注视这位音乐世界的明日之星。
音乐,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缓缓结束了,场内静默几乎有一分钟那麽久,直到蔺葳葳拭去眼角泪珠,带著天使般的微笑向台下观众一鞠躬——
如雷掌声响起,良久良久。
这是对演出者最美好的肯定,蔺葳葳当然很高兴,但她内心的某个部分却十分空虚,因为「他」没有来……
他,关鹏程,自从上次她负气离开花园,命令阿Q将他阻挡之後,他就不曾再试图找她,更别提向她解释,或是想办法逗她开心,哄她别生气。
他不要她了,终於受不了她的小孩子脾气,楚楚可怜的罗雅芬还是比较适合他……
她已经没有任何压制他的武器了,噢,自己怎麽这麽笨?当初的协议是针对「结婚後」而定的,但他们目前还没有结婚,也就是说关鹏程若是选择抛弃她,她根本拿他无可奈何,况且现在威巨业务蒸蒸日上,财富已经超过了蔺氏,他也不必在乎她了,更不用管别人会怎麽讲,因为这是商场,成功的人不管做什麽都不会有人说话,利用完了一脚踢到一边,过河拆桥这档子事是被默许的……
多麽悲哀呵,她向来自负聪明,却百密一疏,让自己成了众人的笑柄。
蔺葳葳黯然,掌声无法弥补她内心的剧烈创伤。
她该退场了,不管是舞台上或者现实中。或者,她该离开台湾,她早就计画去维也纳留学,蔺氏就交给莫语负责,她需要逃离人群,好好疗伤。
琴声……
「孤寂」的旋律由後台再度扬起,魔力般的透过掌声,传进蔺葳葳和所有观众的耳里。
蔺葳葳愣住了,停下退场的脚步,心中不解。
她还没退场,为什麽下一个演奏者就迫不及待的拉起了弦,而且还是和她相同的曲目?
接在她之後演奏的是尹明伦,她在搞什麽鬼?向她示威吗?
很违反演奏惯例,台下观众更是一头雾水。
幕没有拉起,因为本来就没有放下,一个人於众人茫然时缓缓由後台走到台前。
他,就是正在演奏「孤寂」的人。
他,竟然是关鹏程!
蔺葳葳本能地用手掩住嘴,以防自己叫出声来,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为什麽出现在这里?他和她站在同一个台上,他想做什麽?
她没有出声,因为他继续的演奏著,也没有想到退场,因为她舍不得,琴声好美,一旁伴奏的同学也不自觉的为他加入了陪衬的音乐,这不在原本的演出流程里,但没有人抗拒得了音乐的魔力。
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闪著万丈柔情,传达著无声的讯息:我是为你而演奏的。
蔺葳葳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竟是拉小提琴的个中高手,更没料到经过多日冷战的他居然会用这麽意外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孤寂」再度让全场屏息,每个人都感受得出,这次的孤寂和蔺葳葳的孤寂有著微妙的不同,他明显传达出「我要终结孤寂」的渴望!
我找到了心爱的人儿,我要和她相伴到老,我将不再孤寂……
这是他琴声里所透露的,蔺葳葳听得懂音乐的话语。
噢,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她不敢问,不敢打断他,害怕琴声一旦停歇,魔咒也要跟著被摧毁,她不要!
旋律还是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时候画下休止符,关鹏程放下了小提琴,对著蔺葳葳微笑。
但她没反应,只有腮边不觉流下的泪。
他无预警,伸出手将她拥入怀,在几百个,甚至几千个人的注目之下,深深吻住她。
「噢……」蔺葳葳回神了,她吓住了,她听到观众爆出了兴奋的尖叫声、口哨声,掌声……
大庭广众之下,他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吧!
但该死的,她无法推开他,他的臂膀搂著她,她即使绵软得有如布娃娃,也不必担心会摔倒在地,因为他抱著她,他让她依赖……
他终於放开了她的唇,她则茫然的看著他。
「老婆,别生气。」他对她眨眨眼,轻轻吐出这一句再熟悉不过的咒语。
「你……」蔺葳葳内心交战著拒绝还是妥协。
关鹏程没有给她机会,将她拦腰一把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