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住她的手臂,拉往他胸前,“你还真傻,醒醒吧,她根本不是个好师父,养你只是要利用你,育你也只是要你服侍她而已。”
傅烈辙一双幽然深瞳慢慢地由沉转清,释放出一种决心,“既然你放心不下她,那我干脆回去杀了她。”
“不……不要……太危险了,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冒险。”她的一双柔荑紧紧包裹住他的。
“我不准你死!’’听她说了那个字,他恼怒地抱紧她。
“我只是说说而已,瞧你紧张的。”被他紧紧锁在怀中,之灵都快换不过气来了。
傅烈辙却知道这不是说说而已,他是可以救她,偏偏他已立下毒誓不再开药救人,倘若他救人,那人必遭致横祸!
该死,当初他就是预料到自己之所以会再救人,那人定是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人,为不想再重蹈覆辙,将自己最心爱、最敬爱的人的生命断送在他手上,所以他才立下这么重的誓言。
可……现今他后悔了,老天可愿意成全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怎么了?”见他一脸无措,之灵小心试问。
“没什么,我们还是快走吧,否则若不慎让玉婆追上,那可就辜负了霍逸的一番心意了。”为避免她再问一些让他难以启齿的问题,还是先将她带回宫,再做打算吧。
“好。”她温顺地点点头。
第八章
一回到震雷国,傅烈辙便将她带进寝宫,而后拿出他尘封了五年的医箱。
望着这只医箱,他的眼神便蓦然黯下,想起五年前母亲因为旧疾复发生命垂危,而他凭恃着自己一身医术,急急从南方赶回家乡为母亲诊治,哪知道就一帖药却要了她老人家的命!
为此,他百般不解,除了悲愤之外,他日夜钻研给母亲服下的药材,最后才发现原来她在服下此药之前竟私下吃了一种叫海皎的药物,在药物相互排斥下母亲便一命归西!
虽然错不在他,可他恨自己为何未能事先告之母亲千万别乱服其它药物,才会在这种阴错阳差下要了她的命。
从那时开始,他便立下重誓,今生将不再开药方,为怕自己食了言,于是下了毒誓!没想到如今碰上了,偏偏又无人能医治她……
唉……难道是自作孽吗?
“把手伸出来。”坐回小几旁,他对着之灵说。
之灵认出那是医箱,以前宓儿姑娘来为她治病时都会带着类似的箱子。
“我没病呀,为什么要医我?”她轻颦眉。
“我是看你身子太虚,想为你看看,顺便为你开几味补药。”他随意找了个差强人意的理由。
“真是这样吗?”她总觉得他有事瞒她。
“你不相信我?”他换上笑脸,着实不愿让她陪他苦恼,反正既已遇上,他便要赌上一赌。
之灵凝人他那对阒如子夜的深眸,“不是,而是我看得出来你有苦衷,若真为难,不说没关系。”
“傻瓜!”他的俊颜牵出一撇混合着柔意与魔魅的浅笑,“完全没事,你只要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在我这住下就行了。”
傅烈辙心底其实是非常紧张的,他真怕一语成谶,让自己再一次陷入悔恨中。所以她不能有事,绝对绝对不能有事。
“嗯。”
她甜甜笑了,而后伸出手,既然信任他,就算将整个人都交给他她也无悔,“你别看我瘦了点儿,我身子一向不错。”
“说谎,前几天我才见你晕沉沉的。”
“我也不知道,以前不会,这现象是这一两个月来才出现的。”为此她也是百思不解。
“那是当然,因为——”傅烈辙赶忙收回到口的话,既不愿让她担忧,他就不该太冲动才是。
“来,让我为你看看。”于是傅烈辙便将手指按上她的手腕脉动处,可就这一探,他的表情突地明显一变!
“怎么了?”她怎么都觉得他今天的表现都好怪异呀。
“没……没事。”他脸色乍白,仿似浑身罩上了前所未有的仓皇中。
“我不信,你的反应太惊人了,一定是有事瞒我吧?”她因为紧张,整个人贴近他,因而一抹馨香窜进了他的鼻息。
这香气无由地扰乱了他的心神再加上心思紊乱下,他冲动地重重搂住她的身子,俯首衔住她粉嫩的樱唇——
心底的急促与烦忧,几乎要击得他心神俱碎,因此他忘了温存,吻碾的动作不自觉地转为狂野!
上天为何要让他面临这种难以抉择的仓皇中?天!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该开心才是,可这孩子不能留,说什么也不能留啊!倘若留下他便无法为她疗毒,不疗毒不需半年时间她便会毒发身亡!
她没有玉婆的高深内力,怎忍受压抑得了毒性的伤害?
他深情狂猛地蹂躏她两片娇嫩唇瓣,强行侵入她,肆虐扫弄着她如贝编的齿,极尽激情地吻着她。
之灵闭上眼,小嘴微启地迎上他狂舌的挑逗,两相纠缠,直到彼此呼吸浓热,几乎窒息,他才放开了她。
“如果有天我要你听我一句话,你肯答应吗?”他盯着她尚带娇红的妍容,慎重其事地问。
“我愿意。”她羞赧地低着螓首,这三个字无不代表着她对他的百般信任。
“好,千万别忘了你的承诺。”他眸中掠过一丝无奈的寒芒,必要时,为了她的安全,他不得不做一个弑子的凶手。
或许到了那天,她会怨他、恨他,可为了救她一命,他不惜做个让她怨恨的无情郎、薄情父亲。
“辙——”
她想问,却被他推抵在几案上,“嘘,别说话,我知道你很疑惑,我也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你一个说明。”傅烈辙语意轻柔,眉宇间锁着浓浓的愁。
“好,你怎么说,怎么好。”
她想坐直身子,可他却强行缚锁住她的身子,大手溜下她的娇躯,缓缓游移过属于她女性的柔美线条……
“烈辙……”
“好久没有温存了,我好想你。”当他的手滑过她还平坦的小腹时,他心头蓦然涨满了一股疼痛。
待在这儿的可是他的孩子啊,可他不得不亲手杀了他!
“我也想你。”她柔柔一笑,伸手抱住了他。
“想我的什么?”覆上薄雾的眼轻轻抬起,嗓音中有着异样的浓稠。
“想你的好。”
扬眉望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心想他一国之君,除了国家社稷外,还能分心于她,夫复何求呢?
“我的好?怎么个好法?”
“你的温柔、你的善良。”她暗吸了口气。
“温柔善良!哈……你还是头一个这么说我的人。”霍然一笑,他低首舔了下她鲜红柔沛的唇瓣。
“我说的是真的,否则……否则……”咬了咬下唇,之灵害臊地别开小脸。
“否则什么?”他轻握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蛋,不容她闪躲。
“否则我也不会爱上你。”她的唇弯起一道迷人的弧度。
傅烈辙心底突生一股暖意,刹那间真不知该如何响应她的爱!
见他忽然凝住,之灵感到慌乱不已,她急急解释,“我爱你,但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你可以不爱我,我也不敢奢求你的爱,只求你别以这样的表情看着我。”
“之灵……”
“可以吗?”她一双希冀的眸光看着他。
“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傻,不爱你我不会带着你回来;不爱你我大可把你留下,一个人走得轻松,你说是不是?”他亲昵地点了下她的额头,着实被她那些冷淡无求的话给弄拧了心。
“那你是……”她简直不敢相信。
“对,爱你疼你。”
“啊?”
“嘘,别多话……”
* * * *
蓝之灵亲手熬了碗燕窝,小心翼翼地端着,直往傅烈辙的御书房走去。
才转进拱门,却见祁麟先她一步潇洒地走进御书房。她想,不知他们是否有正事要商谈,她这么闯入会不会打扰了他们?
可手中的燕窝得趁热喝呀,想了会儿,她决定等在屋外,待他们谈好后她便可立刻将东西端进去。
于是她便坐上一旁凉亭内,好避开外头炽炎的烈日,耐性地等待着。
至于祁麟他乃是身受众臣的托付,才跑了这趟御书房。只见傅烈辙真如众臣所言,不批奏折、不看卷牍,一个人不言不语地双手抵额沉思着。
“瞧你回来后就郁郁寡欢的,奏折可堆得老高,你究竟是怎么了?”他不禁纳闷地问道。
傅烈辙微微抬头,无精打采地看向祁麟,“我烦呀。”
“磷火弹得到了手,佳人也陪伴在身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祁麟神采俊逸地笑了笑,直觉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你不懂。”傅烈辙揉了揉眉心。
“就是不懂才问你,别忘了你的雄心壮志与一统天下的决心,再这么下去咱们震雷国会跟你这位君主一样愈来愈消沉。”
祁麟炫目的俊颜露出飒爽笑意,他自然清楚凭他的个性不会就此放弃,这么说只是想激发他原有的志气罢了。
“我当然知道,但这事——”
傅烈辙正欲说出原由,外头突有下人请示道:“禀大王,方才宫外守卫收到一封匿名信函,上头指名要交给大王。”
“咦,匿名信?会是谁呢?”祁麟好奇地挑起眉。
“呈上来。”傅烈辙扬声道。
“是。”当来人将手中信函交给傅烈辙后,便自动退出。
这时祁麟才道:“赶快打开看看,我倒觉得这封信很诡异。”
“嗯。”傅烈辙将信函打开,可里面的内容却让他整个人凝人怒海中!
该死的玉婆,他定要她碎尸万段!
“怎么了?是谁的信?”祁麟狐疑地趋近一瞧。
“是玉婆,她居然挟持了宓儿。”傅烈辙从信封内拿出一只宓儿几乎不离身的玉水晶耳坠子。
他咬着牙,眯起一双利眸愤而往案上一击,“我不会饶了她!”
“她既挟持了宓儿,定有目的吧。”
“她要我拿磷火弹与之灵去换回宓儿。”深吸了口气,傅烈辙双拳紧紧一握,硬着声道。
“什么?”向来开朗的祁麟也不禁眉头深锁,“这该怎么办?”
“当然是得换回宓儿了。”再怎么说,宓儿可是他的亲妹妹呀,更是母亲临终前托负与他的责任。
“你真要拿蓝姑娘去救宓儿吗?”祁麟质疑。
“宓儿不得不救,你知道她是我至亲的人,不过我自有办法。”傅烈辙手心一握,这回他绝不会让玉婆得逞。
本在凉亭候着的之灵在见到有人匆匆来去之后,禁不住好奇上前一探,所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手儿轻晃,差点儿打翻了手中的燕窝,她的心虽隐隐喊疼,但还是强忍着继续听下去。
不能悲伤、不能难过,此生能得到他这般宠溺的对待,她该满足了,即便那只是幌子只是表面的,她也会珍惜这分感觉……
“哦?”祁麟倒觉新鲜地挑起眉,真想看看他会有什么法子。
“不过现下就有让我更头疼的事,就是之灵她……她有孩子了。你明白的,我不能要那个孩子!”傅烈澈激动表示。
这句话听在灵儿耳里就好似刚从天上落下一个喜讯,又随即判了她一个死刑!他……他居然不要她怀有他的孩子?!
泪水忍不住狂泄,那阵阵心头的抽疼已让她痛不欲生。
对医理也略有涉猎的祁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长嘘了声,“也是,这个孩子不能留。”
“考虑许久,我一直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这事,所以我烦我闷。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烦郁积压在胸口,让他受不了地咆怒出声。
“那就别说了,直接打掉那个孩子,这事不能再拖。”祁麟皱皱眉头。说实在他也不愿这么做,可留下这孩子只会延误了医治她的时间。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他叹了口气,“他毕竟是我的骨肉,我实在不忍心,偏偏之灵怀了他,我不能要啊。”
“既然决定就这么做吧!”祁麟劝道:“想开点,没了孩子以后还可以再生,目前最重要的是宓儿,你决定……”
“就照玉婆的意思吧,她要什么我带什么,就不信她不着我的道。”
傅烈辙眸子狠戾地眯起,对于这场赌局他可是势在必赢,定要彻底
* * * *
拖着蹒跚的步伐,手里端着已冷的燕窝回到寝宫的之灵,无力地坐在床畔。
自她被他救回后,她便住进他的寝宫,看了看这几天她住着的地方,里头有着他满满的情意,浓浓的爱恋,每每夜里他的极尽温存仍是记忆犹新。
可为何他不要她的孩子,还要将她还给师父呢?
宓儿是他至亲的人!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是他的妻或是他的妃?而她却什么也不是……
但她并不怨他,这个结果是她早就预料得到的,只是没想到它竟然来得这么快,快到令她措手不及!
莫非是她安逸快乐的日子过了太久了,已忘了自己原有的身份?早知道自己不配拥有他的爱,可她却爱得痴狂?
是上天在惩罚她吗?
再次去了趟灶房,她亲手为他做了一桌子的菜,依平常惯例,他每日晚膳都会回到寝房与她喝个茶、吃点儿小菜,对她亲密爱语……
今天他应该还会来吧!
将东西端放在圆几上,她便回到铜镜前揽镜自照,拿出他赠给她而她却从没用过的胭脂水粉扑点在双腮菱唇上。
可为何才刚扑上的脂粉不一会儿工夫又被泪水洗光了?
就这么反反复复、泪洗粉颊,等她终于上好了妆,也已过了大半时辰。
这时,傅烈辙正好进入寝宫,之灵听见脚步声,连忙站起走上前迎接道:“之灵拜见大王。”
“咦,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对我这么客气?”他立刻扶住她的柔荑,带笑轻问。
之灵站起身,抬起小脸,“过去我不懂礼数,以后会改。”
“千万别改,我就喜欢你轻松地喊着我‘辙’的娇样。”傅烈辙望着她那精心描绘的容颜,不禁闪了神,“你今天好美!”
“我是特地为你打扮的。”扬起眉睫,之灵突然瞧见他手上那壶茶水,心口蓦然一拧!
莫非这就是准备打掉她腹中胎儿的药汤吗?
“为我打扮?能不能说说看今儿个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呢?”傅烈辙挑眉一笑,露出抹难测的线条。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看了开心,难道你不喜欢吗?”之灵柔柔一笑,可心底却泛着重重疼痛。
“喜欢,我当然喜欢了。”
他牵引着她坐下,将手中的汤药摆在圆几上的同时也看见了这一桌子小菜,“今天这些菜色怎么和平日厨娘们所做的不太一样?”
通常由灶房做出来得膳食可谓是五彩缤纷、花样多变,然今天这几道菜却是简简单单的,毫不虚浮夸张,倒给人一种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