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他真不是东西!”凌隽双拳紧握,愤怒地吼了声。
“是他在我父王面前进谗言,让我父王乱了主张,而今天……今天……”她的声音便咽,不知该如何诉说。
“究竟怎么了?”他急促地问道。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儿见你,以后……以后我便被禁足了。”她雪白的脸孔凝成一张空白的表情,除了以心碎的泪珠串成的无奈。
“什么?!”凌隽震愤难忍。
“但父王答应我,即使你不投诚,他也不会勉强你,也不会再将你关进那不见天日、湿冷恶臭的地牢。”她牵强一笑,告诉自己若能保住他一命,她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凌隽立即由她的表情中看出一切,“告诉我,是不是赛卫拿我的命威胁你,说!”
“不……”她摇着嗪首,晃下珠泪,“别问我,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把我忘了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回中土的。”
她明白绝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否则他定是不会答应留下,那岂不是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她爱他,能够忍受离开他的痛苦,却不能眼看他死!
但幻琴深埋在心底的苦哪能骗过凌隽一双锐目。
“幻琴,别骗我了,你心里、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是永远瞒不过我的,我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人面兽心的赛卫!”
“隽……”她里着黛眉。
登时,凌隽的眉宇爬上坚决,郑重其事地又问了遍,“跟不跟我走?”
“别这样……”
“我先说好,无论你肯不肯,我带你走带定了!”他目光中带有强悍。
“隽,好,我跟你走,无论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幻琴扬起一抹微笑,唇畔净是无限温柔。
“既已决定,咱们这就走。”凌隽拉住她的小手,将她藏在身后,“这里离马厩不远,我以轻功带你过去,抓紧我。”
刹那间,凌隽已闪出门外,更在守卫尚未发现他们时—一劈昏他们,更趁其措手不及时带着幻琴直奔马厩。
几个未昏厥的守卫连忙喊道:“快!凌隽跑了,还把公主带走了!”
慌忙中追缉的追缉、通报的通报,几乎让凌隽与幻琴无路可逃。
挑了匹骏马,凌隽抱着幻琴直奔黄沙飞土上,一个不注意被一支飞箭射中上臂,但为了避开身后无数的蛮夷小兵,又为了幻琴的一生幸福,他不敢做片刻休憩。就这么经过了两天时间,不仅马儿早已负荷不了疲累,就连凌隽也伤重就快支撑不住。
“放我下来吧!”幻琴凄楚的要求。
“我受得住,别担心。”凌隽冷着面容,丝毫不肯放弃。
然而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已踩乱了他的心神,他仍是坚强地告诉自己不能松手,绝不能放弃……
“隽,你流了好多血……放我下来,别再逞强,我不要你死在这儿……不要……不要……”幻琴眼见他已被血液浸透的衫袖,心不住地泛疼。
“你是我的,我不放,绝下放手——”唐骏从睡梦中狂吼了声,倏然转醒!他瞪着病床上的初晴,竟和他梦境中的幻琴合而为一了!
天!这个梦真是他们俩的前世吗?
他心乱如麻地看着仍紧闭双目的初晴,紧握着她的手,“今生你既是来与我重续前缘,为何不赶紧醒来?为什么?”
唐骏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天际已大白,著地想起他的西欧行。
糟了,他定会被老爸给狠狠臭骂一顿。
但此时此刻已没有一件事比初晴重要了。
他连忙走到长廊上,拿起公用电话话筒,按下一组号码,“邹闵吗?我是唐骏……”
第九章
不要!凌隽,别跳……为什么你要独留我一人在世上?
等我,我要跟着你,就算今生无缘也要来生再续……
我不准你忘了我,我们都别喝孟婆汤,记得……凌隽,下辈子我会去找你,你不能忘了我……
“不能忘了我——”初晴由昏睡中惊醒,才一睁开眼,泪水已从眼眶流出,因梦里的一切让她心酸、心痛啊!
她完全明白了!前生她就是幻琴,唐骏就是凌隽,而今世他们会再碰面完全是两心相系的结果。
她没喝孟婆汤,记起了一切,只为能与他相约今生那唐骏呢?他可曾喝了孟婆汤?可曾忘了她?
初晴正打算起身,就被身上的伤势给折腾得呼痛了声!
好痛!她是怎么了……恍惚中,她想起了唐骏请她送一个箱子的事,也想起她被一辆疾驶而来的轿车冲撞的一幕……当时她只觉得浑身疼痛,眼前一暗,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她怎么躺在床上睡着了!这里又是哪儿?她的箱子!唐骏交给她的箱子呢?
她不能弄丢它,否则唐骏绝对会生她的气,或许再也不理她了!还记得他说它对他很重要,她怎么那么笨、那么不小心!
她用力撑起上半身,却在使不出劲下又被迫躺下,感觉全身骨头似乎都移了位,但她又不想被困在这儿啊!
突然,房门开启的声音响起,初晴已听见有人边说话边走了进来。
“你也真是的,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怎么都不告诉我。”
是邹闵的声音!隔着布帘她赶紧又躺下闭上双眼。
“我也一直处在浑噩中,直到最近才弄清楚自己的心。”唐骏也走了进来,并拉开布帘,蹙眉看着仍昏迷不醒的初晴。“谢谢你百忙中帮我送钱过来,也请你转告我老爸西欧行我不能去了。”
“她还好吧?”邹闵拉了张椅子坐在唐骏身旁。
“医生说她已脱离险境,是该清醒了,但为何连一点儿动静都没?”唐骏揉了揉太阳穴,多希望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她可伤了哪儿?”邹闵看着初晴苍白的脸,不禁感叹道。
“身上的伤还好,医生已完全处理好,但是……”他闭上眼,心仿佛坠入一个无底深渊。
“怎么?”
“她失去了孩子。”唐骏的眉头又是一皱。
假睡的初晴听了这句话浑身赫然一紧,藏在被中的手竟在发颤!
她没了孩子,她失去了孩子!那箱子呢?是不是也被车给辗过,完全毁了?
这么说唯一联系她和唐骏的两样东西全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没喝孟婆汤又如何?可他喝了啊!
他不记得她,只留她一人带着以往的记忆在世间独活……
“什么?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邹闵吃了一惊。
“是我的,也是我害了她,若非我要她把那个男女泥塑带给蒋仪,她也不会出车祸。”唐骏恨极了自己。
“蒋仪?她回来了?”邹闵瞪着他,“那种女人你还理会做什么?你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鬼泥塑,早该把它扔了!”
唐骏与蒋仪的那段过往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在那之前的唐骏可不像现在这般阴沉不善,都是那个女人惹的祸!
“反正它也已经碎了。”唐骏仰头倚在椅背上,长吁了口气。他是早该扔的,就不会留到现在害了他心爱的女人。
初晴却误以为唐骏的叹息来自于她的不小心,因她的不小心才将那“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的浓情泥塑给毁了。
原来他不过是利用她送那份最有纪念价值的礼物给蒋仪,说到底她在他心中什么也不值!
他该恨死你了!颜初晴,你算什么?
为了那泥塑她如此小心翼翼,为了它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结果呢?她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他,一无所有了!
“无论如何,希望你别再伤害初晴了。”邹闵说出由衷的一句话。
“你误会了,我——”“算了,该听解释的不是我。”他意有所指的眼光转向初晴,“关于你无法赶赴机场的理由我会转告总裁,那我先回公司了。”
“谢了,邹闵,我送你。”
直到听闻他们的脚步声同时离去,初晴这才呜咽出声,埋在心中的委屈霍然扩大,泪水滑下眼角。
她还能执着这份不可能的爱恋吗?
好累……真的好累……
还是放弃吧!
★ ★ ★
隔天一早当唐骏从家里梳洗干净赶来医院时,竟不见初晴。
他急躁地走到护理站,对着那些护士叫嚣道:“三0二房的病人呢?她还昏迷不醒着,你们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你别急,那位小姐已经清醒了,而且精神不错,刚才有位先生来替她办理转院手续了。”护士小姐着迷地看着他,对他展开一抹最妩媚的笑容。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唐骏根本没放在心上。
“是谁?谁来办转院的,又转去哪儿?”他更形暴躁地问道。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只知是位高高瘦瘦的先生,长得斯斯文文的,而且颜小姐对他也很熟啊。对了,她还喊他学长哩!”
“学长?!”是他,刘子梵!唐骏旋身就要离开。
“等等,唐先生,颜小姐有样东西要我们转交给你。”护士小姐冲出护理站,追了上来。
唐骏停了下来,心跳突然加快,他沉着声问,“什么东西?”
“是这条链子。”护士小姐从口袋掏出,递至他眼前。
他背脊一僵,拿过串着银戒的红绳,手居然在颤抖。
她就这样跟他了断了?她过去的百依百顺、委曲求全只是在演戏,目的只是为了耍他?
但她为何要在这时候收场?难道是这场车祸吓坏了她,她已无力再和他玩下去?
就连他们的前世约定也是个不牢靠的梦!
颜初晴,我已不是五年前的唐骏,这回绝不会放过你!
唐骏怒意勃发地出了医院,并打了手机给邹闵,“你有空吗?我知道你和一些商界大小公司都有往来,帮我调查个人好吗?”据他所知,刘子梵主持一家小型贸易公司,不知邹闵听过没。
“你怎么了?不是在医院吗?怎么突然——”“别问那么多,你听我的话去做就是。”唐骏坐在车内,烦郁地说。
“好吧,你要查谁?把他的资料都给我。”电话另一端的邹闵摇摇头,没辙道。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
“只有名字?!”邹闵也不耐烦了,“拜托你行行好,我可是很忙的,别再寻我开心了好吗?”
“我哪有心情寻你开心,我——”唐骏深吸口气,强制冷静,“我还知道他和初晴是就读同一所大学,名叫刘子梵,其他当真一无所知了。”
“你说他叫刘子梵?是不是益梵贸易公司的老板?”邹闵记得数月前曾在某个会场遇过他。
“可能是吧!你有他的电话吗?”
“你等等,我找一下他的名片。”邹闵立即翻开名片簿,终于查到了刘子梵的联络电话。
“我只有他公司的电话和地址,剩下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邹闵立刻将电话与地址念出来,唐骏刻不容缓地打到刘子梵的公司询问,对方一听是誉全的少东,自然不敢隐瞒的将老板的住址奉上。
唐骏捏着抄有地址的纸张,迅速转往该处,用力按着门铃。
出来应门的果真是刘子梵!
“是你!”刘子梵一惊。没想到唐骏会这么快就找上门。
“初晴呢?”唐骏可不是来和他寒暄的,开门见山就问。
“她不在这里。”刘子梵挡下他欲闯进门的身躯。
“那么她在哪儿?”唐骏双目如炬地盯着他,“别告诉我你没带走她,我不会相信的。”
“我没必要骗你,的确是我带走她,但她身上伤势未愈,我不可能将她安置在家里吧?”他聪明地反问唐骏。
唐骏一愕,追问道:“那么你把她转进哪家医院了?快告诉我!”
“我不会说的。”
“你——”唐骏被迫拉住刘子梵的衣领,目光灼灼地通问。
“你放手,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刘子梵亦不服输地瞪视着他,“她是为你受伤的,你就放过她吧!”
“你要我放过她,那谁来解放我?”
是颜初晴!是她这个女人再度闯进他已尘封的心,唤起他前世的记忆,怎能在他为她沉迷的同时又离开他。
她是在惩罚他的不专,还是从一开始就是戏弄他?
刘子梵神色一凛,挑衅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走吧!如果真有本事就去找她啊!一家家医院慢慢找啊!”
“你——”唐骏手一撤,“好!我会找到她,要她给我一个交代。”说毕他转身便离开了。
刘子梵松了口气,立即躲进屋里,来到初晴暂睡的客房。“你也真是的,为了躲他连医院也不去,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我……我管不了那么多……”初晴幽然地说。
“我真搞不懂你,明明爱他,如今他找上门了,为什么不见他?”刘子梵已被她的心思给弄混了。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可一点儿也没错。
“他来找我只是为了责任与良心,因为我是因为他受伤,但我不要——”她痛楚地摘下泪,一想起那泥塑,她的心就隐隐作疼。
前世今生的爱恋又怎敌得过你依我依的深情呢?
纵使蒋仪已嫁为人妇,但唐骏仍对她念念难忘情,她又算什么?
“咳……”她因过于激动而扯痛了伤口。
“好了,别再说了、伤口裂开就糟了。睡一会儿吧!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刘子梵不忍牵动她的愁苦,立即将话题打住。
当他走到门际,她突然说道:“子梵,谢谢你。”
“算了,听了你前世今生的故事,我发觉自己就好像那个‘赛卫’,这辈子是为还债来的。”他苦涩一笑。
“你快别这么说。”她眉一皱。
“我不过开开玩笑。你休息,我去给你煮点粥。”刘子梵给予她一记安抚的笑容后便步出房门。
★ ★ ★
唐骏问遍大台北地区的各大医院寻找初晴,但一个星期过后仍无所获,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刘子梵将她藏到别的地方,她并不在台北。
于是他改变搜查方向,转往南部进行,一整个月下来,他所冀予的结果仍是落空。
直到邹闵因看不惯他继续像只无头苍蝇般盲目乱窜,因而给了他一句忠告,“我说唐骏,你找了那么多家大小医院,她就算再会藏,也不可能变得无影无踪啊!你想,这会不会是刘子梵耍的把戏,初晴根本不在医院?”
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唐骏立即开着快车再次冲到刘子梵的住处,然而就在不远处,他竟看见初晴从屋里出来,这时他满腔的怒焰只可用火山爆发来形容了。
他立即加了油门,缓行到她身边拦住她。
“看样子你已经完全复元了嘛!”
唐骏冷冷的声音飘过初晴耳边,让她整个人定在原地。
“是你!”她错愕地看着他。
他那两道阴冷的目光仿佛一股阴风吹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没错,是我,很讶异吗?”他的语气虽平淡,但眼神却喷着火,尤其当他想起这个把月里她竟然和刘子梵住在一块儿,更是气郁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