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管吭都不敢吭一声,头垂得低低的。
严东凯脸色铁青,这下子事情闹大了,万一那个女的告诉大皇子是他抢亲,他爹又远在几千里外的春霖县,这远水救不了近火,该怎么办?
严东凯很慌,但一颗心提心吊胆了一上午,也不见皇甫源勘上;门。
他不禁暗暗祈求妹子口中变了性子的他,是懒得管这等闲事了,所以才会迟迟的没上门为那个女的讨公道……
其实严东凯的祈祷差点成真,如果皇甫灏藇身边没有勾馨一直在响响咕咕、念念有词的话。
“烦死了,我说不管就不想管!”
京丰客栈的上等厢房里,皇甫灏藇喝酒吃东西,就是不起身跟勾馨到严王爷府去。
“大皇子,那人是风流好色之徒,而且,仗势着自个是王爷的儿子——”
“够了,我已经找了人将那名新娘子送到她的夫家去,也派人去找衙门的人管这件事了,你就让我的耳根子清静清静一下成不成?”他说完话,起身一到床上和衣躺下。
他一整晚没睡,又被那件事折腾了一上午,这肚子填饱了,也困了。
勾馨气呼呼的走到床边,“你是代皇上出巡吧,哪有遇到问题叫别人去办的?再说,如果衙门办得了严东凯,他为何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抢民女,一逞兽欲?!”
“你怎么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他没好气的问。
“那你认为我怎么会傻得跑到皇宫里去当太监的?”她也没好气的回问他。
他浓眉一皱,“难道你也——”
“就是广她用力的点点头。
令她意外的,他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嘴角一笑,哺哺的道:“那我还得感谢他了。”是他将她间接带到他身边的。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声,她根本没听出来。
“总而言之,我先睡一觉再说。”
他还睡得着?勾馨气炸了!
但皇甫源用还真的睡着了,而且,一连两天,他只找来几个客栈里的掌柜、小二、客人们问些严东凯的事。
终于,在一个阳光耀眼的早上,他愿意“移驾”离开客栈了,勾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
“你要去找严东凯了?”
他笑了笑,没回答她。
“那么吝啬干么?你问了我两天了,说一下会怎样?”
但他就是不回答她,举步往严王爷府的方向走去.她嫩撤嘴角,不悦的又跟上。
此时,童亨就站在另一边街道的转角处,他先是看到了勾馨,再看到她身边的皇甫灏藇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那不是、那不是那个教书先生嘛?寨主!”
他赶紧拍拍勾铁汉的手,他们两人是趁着这几口大内侍卫搜城的动作趋缓了,才出来绕一绕,透透气,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令人震惊的一幕。
勾铁汉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在见到曾在狂霸山待了一段时日的皇甫灏藇时,也是愣了得,这……这是什么状况?
他正想追过去,见两名衙役对着皇甫灏藇必恭必敬的行礼,还喊着,“大皇子!”
闻言,勾铁汉跟童亨同时倒抽了口凉气,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目光,这是——
两人再对视一眼,尾随在他们身后,一路来到了严王爷府,看着他们走了进去。
“寨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童亨真的被搞胡涂了。
勾铁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却在考虑,女儿不必恢复武功不必恢复记忆,也不必救她离开皇宫了。
因为女儿当初一见钟情的人就是现下这个狂霸深沉的大皇子啊,她正跟他在一起,而且朝夕相处。
只是,这是什么样的命运安排?
女儿为了留住皇甫灏藇,让他喝了疯老爹的药汤,为的是要他失忆,结果疯老爹却用了另一种药,所以皇甫须留在浑然未觉中转变成一个霸气狂傲的人,而女儿却在自己这个老爹的逼迫下喝了药,失去了记忆。
最后在绕了一大圈,两人竟然又在宫中相遇了。
不过……女儿算不算是自找罪受?若是她当日没有设陷讲让皇甫灏藇喝下药汤,那他就还是那个好相处、热心,爱说大道理的书呆子……
这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了吧。
童亨看勾铁汉居然在沉思一会后转身就走,不解的连忙跟了上去,“寨主,怎么了?”
“我要回狂霸山去。”
他愣了得,“怎么突然间要回去?而且大小姐她——”
“她就在她爱的人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接下来,他可以专心的去查数月前血洗狂霸山的幕后主使者是谁,然后摘了那人的头去祭狂霸山上的数十条冤魂!
这……童亨真的被搞胡涂了,但他更不明白勾铁汉在买了一匹马准备策马离开前,告诉他的话。
“一切到此为止,你也不必让馨儿知道过往的事了。”
就这样了吗?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皇甫灏藇自从走进位于京城大街上的严王爷府后,就细细的打量这间金碧辉煌的府宅大院。
瞧这造景庭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举目所见,无一不是精雕捆域的。
他在客栈里问了几个人,意外得知父皇器重的严王爷居然是个为人阴沉,架子也大的贪官,而其儿子严东凯更是个好色之徒,胆大包天到只要看上眼的姑娘就抢回家当妾,当丫环,反正都是掳到王府里泄欲。
但此地就在天子脚下,这对父子也太嚣张了!
此刻,他就在坐在富丽堂皇的王府大厅里,举目随便一看,摆饰的古董字画,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而府里的丫环早早就端来一杯上等好茶,却还不见严东凯出来见客。
“那三八乌龟不会是不敢出来了吧?”站在他具厉,女扮男装,一身蓝色素衣的勾馨压低着声音道。
“不出来,我就将那些东西—一砸了。”
皇甫灏藇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一只青瓷古花瓶前,把玩一下,手一溜,它掉到地上破了;下一个是一只唐三彩,再下一个则是白玉盘,一时之间,乒乒乓乓声不断。
丫环仆从们看在眼里,可没人敢上前阻挡.这来的可是大皇子啊。
严东凯是真的不敢出来,不过,在听到仆从们说,皇甫灏藇将他爹的收藏品一个一个往地上扔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
但他胆子小,所以拉了也窝在房间的妹子跟他一起往大厅去,当然也将两天前发生的事跟妹子说了。
严任凤对这个哥哥实在是没法子,但想到他曾帮自己出一口气,虽然是帮倒忙,但还是跟着他往外走,准备打圆场,没想到,她一眼就瞧见了皇甫须用身后的勾馨。
她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一肚子怒火,在瞬间又烧了起来。
不过严东凯一看到相貌俊秀的侍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怪了,怎么觉得他有点儿面熟?尤其他这时恶狠狠的瞪着他的眸光?
皇甫顾潮可不喜欢他瞪着他的勾馨看,“严东凯,听你强抢民女的‘案子’不少,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大皇子,”严东凯愣了一下,急忙收回目光,看着脸上还有笑意的他,于笑两声,“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是那些民女自己投怀送抱,自愿到我严府,享受荣华富贵——”
“胡说!”勾馨想驳斤,但马上被皇甫源困制止了,他看看严东凯,再看看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勾馨的严任凤。
“严小姐,麻烦你将你的嫂子们及府里的丫环全带到我面前来。”
她皱眉,困惑的看着哥哥,他也摇摇头,不知皇甫灏藇要干么。
但别说是他们,连勾馨也不知道他想干么?
虽然不清楚他的用意,但严任凤还是照他的话去做,将府里的女眷们几乎全找了来。
结果皇甫灏藇先向她们表明自己的身分后,再告诉她们,只要是被抢来、掳来,不想再待在府里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而且,如果有人敢阻止或在日后找她们的碴,他就让那个人五马分尸!
这话一出,一群人面实感激、眼泪直掉的全离开了,只剩下严东凯的元配,但她是看在肚子里未出世孩子的份上留下来的。
严东凯对皇甫灏藇的此番作法自然无法苟同,频频抗议,连严任凤也看不过去,觉得他不该管严家的家务事。
“这是家务事?”他眸中一冷,突地一把揪住严东凯的衣襟,带着他施展轻功离开。
勾馨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但她不会武功,一会就没看见两人的身影了,而严凤近也急了,急忙修书以飞鸽传书到春霖县府,告诉人在那儿的爹爹,府里发生了事,要他速速回来。
然而,就在第二天,严东凯已被剥光全身衣服,仅在双胯之间包了块布,被高高的挂在城门上,哭得呼天抢地,哀哀求饶,“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至于让京城百姓看这个风流好色的王爷之子丑态尽出的皇甫额熟,早已经偕同勾馨展开另一场的“东巡馆游记”了。
对皇甫灏藇来说,再次出巡,的确比较像是一场陵游记。
因为他是抱着玩乐的心态去巡视的,所以有赌坊就进,有妓院就逛,有热闹、新鲜事儿全不错过。
不过,由于身边有个故意唱反调的,他们也走得奇慢无比。
其实勾馨也不是故意唱反调,只是既然是出巡,就是要考察民间疾苦,遇到了事,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所以她就帮他找麻烦或是多为百姓打抱不平点,身为她的主子,他总不能不管那么一下下吧。
只是皇甫灏藇好像也无所谓,她管,他就管;她不管,他好像也没差。
这一天,他又带着女扮男装的她进了一家妓院,却遇上一个想要逼良为娼的老鸨——
“臭丫头,拿了我的钱就得替我做事,做个十年,你才能走人!”
“不……我会去赚钱还你的,凤娘,求求你。”
勾馨看着皇甫顺图又像个眼盲耳聋的人,完全漠视那名哭得泪如雨下的十三、四岁女孩向全身珠光宝气、浓妆艳抹的女人跪地磕头的景象,反而左拥右抱两名妖饶美艳的妓女往二楼的厢房走去,她当然又是一肚子火。
事实上,她最讨厌他来这种地方,但这种地方,却是他每站必到的地方。
不过要他撇下那两名妓女也不难,只要她马上“找麻烦”!
所以她毫不客气的上前去跟那名老鸨理论,没想到她一听到她的声音,再瞧她模样,就笃定的说她是个女人!
“来人啊,将这个女人打出去,妓院里什么人都欢迎,就是不欢迎女人!”
几名打手围了上来,勾馨还没喊救命,皇甫灏藇身形一凌,已经从楼上飞身下来,三下两下人打退了他们,还将老鸨提到另一家技院,要那儿的老鸨逼她接客十年,要不,两人就全进牢去吃牢饭。
也算是奸计得逞的勾馨跟皇甫须围很快地离开了妓院,只是……
“为什么我老觉得,你惩治坏人的方法很奇怪?”她一脸的疑惑不解。
他耸耸肩,“要是全扔给衙门去判刑那多无聊,何况还有严东凯那个前车之鉴。”
她灿然一笑,原来如此!
第十章
“驾!驾!”
在黄沙滚滚的官道上,马夫用力的鞭策马儿疾行,而车内的严世伟还是怒喊着,“快、快,再给我快一点!”
在接到女儿的飞鸽传书后,他已日夜赶路赶了好几天,眼看就要进人京城,他的心只有更急更惊,女儿在信里只说家里出事,什么也没说。
在车夫快马加鞭下,他终于回到府里,在得知儿子犯下的胡涂事,他毕生的珍藏被皇甫灏藇摔掉了一大半,家中女眷几乎全数走光,还有儿子被剥光衣服挂在城墙示众的事后,他是怒气冲天。
“爹,你一定要帮孩儿出气!”严东凯对皇甫灏藇是恨入骨髓了,从被挂在城门上示众至今,他羞得连家门也不敢踏出去一步,就怕大家讨论那一天的事。
“你干的好事啊!叫我怎么帮你出气?”他咬牙怒吼。
“这……可是他没必要将我搞得那么难看嘛!”
“难看?!”严世伟气忿的怒斥了儿子好一会后,即气冲冲的回转书房。
“爹,你不进宫跟皇上说吗?”严任凤追上了父亲,关切的问。
“明天再说吧!”
其实这一趟到春霖县已经让他够烦的了。
他一到那里,就看到不少县民在一张诉状上签名,问了林春山,才知道县里的百姓们知道狂霸山被官府血洗铲平后,个个上衙门抗议表达不满,说那些山贼是好人,官府不该血洗狂霸山,所以众百姓请了个状师,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狂霸山山贼的英勇事迹,并纷纷签名,打算将状纸送到京城,好为那些冤死的山贼们平反冤屈。
但这张状纸怎能到京城?
所以他找了人将状纸烧毁,还杀了该名状师,杀鸡做猴,看哪个状师还敢帮那群山贼写状子,哪个人还敢为他们请命。
只是,这事能压多久他也没把握,而心烦不已的他却没想到,儿子还捅了一个大楼子……
一夜无眠后,他进宫向皇上禀明这趟至春霖县探查的情形,总结是,实在没有任何证据显示,狂霸山还有余孽未除。
“如此一来,朕就更担心大皇子的安危了。”皇甫尔玺叹了一声。
“皇上为何这么说?只要宫中加强巡逻——”
“你错了,大皇子带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太监出宫去了,说是要去完成前次草率结束的东巡。”他忧心忡忡的道。
严世伟一所可呆了,如此一来,大皇子这一绕,不就会再次绕到了春霖县?若是被他查出他跟林春山欺压百姓,并多次从江南买低劣药材谋取暴利,还有狂霸山那数十条人命是他们挟带私怨出兵铲平的……
想到这,他心都凉了,脑袋也混饨了,根本也没听进皇甫尔玺在说什么。
“……大皇子每巡视到一个地方,当地的官吏就紧张不已,因为他教训一些为坏之人的手法实在令人难以相信,简直是以恶制恶,有的根本无法理解其原因,天,他可是朕的大皇子啊!再说回来,他将王爷的爱子剥光衣服高挂城门示众那件事,虽然经查东凯确实有错.但这手段也太不成体统了。”
严世伟一直到皇甫尔玺提到儿子的名字,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道:“不,是臣教子无方,以致他的行为荒诞。”
“这事东凯已受了惩罚,王爷要好好约束他,别让这类的事再度发生。”
“臣知道,也谢谢皇上不再追究,呢……皇上若没事,臣先告退了。”
“也好,你这一路辛苦了。”
严世伟回府后,一颗心仍七上八下的,思忖再三后,他写了一封信,将皇甫灏藇再次出巡一事及所有相关事情被查到的严重性一一详述,再叫秦总管带着信及数名身手不弱的侍卫,还有他的口信,披星戴月、快马加鞭的直奔春霖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