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慎贵不先回答他,反而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康比勒,康比勒则看看刘正麟,刘正麟想了想,然后轻轻摇了两下脑袋。
「只要半天,你就会受不了了!」
「那我带个翻译去接香港的case。」
「香港的case本来是我的,就是因为对方不喜欢翻译,所以我才会让康副总接下来的。」
冯千里的脸色开始发黑了。「那就马来西亚的case,我发誓我一定会忍耐到底的!」
康比勒轻叹。「你忍耐得了吗?如果对方说要吃寿司,可是等你带他到寿司店后,他又改口说要吃牛排,到了牛排店,他又说也许台湾的牛肉面更好吃,到了面馆,又说他那一时、那一刻最想吃的还是寿司,于是,你又带他回到原来的那家寿司店,结果,他竟然举起拐杖开始打你,骂你带他转了两个多钟头,是不是想饿死他?这样你真的忍耐得了吗?」
不要说冯千里了,就连曾慎贵听了都张口结舌作声不得,只有刘正麟在一旁窃笑,因为他早就领教过那个老头的终极招数了。
冯千里咽了口口水。「那……那泰国那个人妖……」
「你要跟他上床吗?」
吃了一惊,「上床?」冯千里尖叫。「当然不!」
康比勒摇摇头。「那他就会说你看不起他。」
冯千里呆了呆。「难不成你跟他上床了?」
「没有,」康比勒举起左手。「我告诉他我结婚了,不是看不起他,而是不想背叛我老婆。」
「那我也跟他说我结婚了。」
康比勒又叹。「我们会调查对方,难道对方不会调查我们吗?他早就知道你还没结婚了。」
冯千里愣住了,曾慎贵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天,这些家伙还真是只有你才能应付得来,真不晓得过去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除了荻原先生之外,其它都是第一次接触,」刘正麟解释。「而荻原先生前两次都是由我负责的。」
曾慎贵点点头。「好了,千里,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这个总经理做的连我都替你觉得丢脸,你却还不知道上进,只知道捡好吃的吃,不好吃的就扔给别人,早晚有一天你会捅出大楼子,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了!」
他才说到一半,冯千里的脸色又开始转变颜色,直到他说完后,冯千里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那又怎么样?」他蓦地大吼。「反正总裁的位置早晚是我的,我干嘛要委屈自己去受那种罪?到时候,我只要跷着脚抽烟喝酒,下面的人自然会替我料理一切,我能不能干关你屁事!」
一看到曾慎贵的神情变得很难看,冯千里似乎很高兴,而且打算再接再厉让自己更开心。
「还有你!」他转而对康比勒嘲讽地冷笑。「你再精明、再能干,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底下,你不要以为娶了天天,舅舅就会把总裁宝座让给你,告诉你吧!我早就叫我妈去问过了,你知道我舅舅怎么回答吗?」
康比勒的脸色果然不对劲了,于是,他更大声地说:「我舅舅说啊!他根本没打算要把位置交给你,你不要以为他是在哄我妈,告诉你,舅舅可以骗任何人,就是不会骗他的亲姊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啊!你少作梦了。」
康比勒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他直接冲出副总裁办公室,再冲进总裁办公室,后面还追着几个看情势不对的人。
「总裁,」康比勒绷紧了下巴凝住易双立。「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接总裁的位置?」
易双立瞟一眼康比勒后面的冯千里,而后慢慢垂下双眸,双手安详地交迭在桌上。
「没错,我是不打算把总裁的位置交给你。」
突然间,整个办公室彷佛置身在坟墓中似的充满了窒息的沉默气氛,悄无声息的办公室里,只听得见康比勒粗重的喘息声。
「你骗我!」康比勒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
「这样你才会娶天天啊!」易双立平静地说。
「我本来就想娶她了!」康比勒大声怒吼。「你为什么还要骗我?你知道这样有多残忍吗?你知道我大哥有多高兴他终于可以获得自由了吗?你知道我们三兄妹有多感激你吗?而现在,你却告诉我一切都是他妈的谎言!
「你可以不必骗我的,我并不希罕总裁的位置,这样我们也不必从满怀希望中跌入绝望的深渊,可是你骗了我,等我把希望塞进他们的心中后,你才来告诉我那希望是虚幻的,这样比原先不抱多少希望更教人痛苦,你知道吗?」他痛苦地大叫。「现在……
现在你教我怎么跟我大哥说?你教我怎么跟我姊姊说?你告诉我呀!告诉我呀?」
易双立的神情始终很安然。「很抱歉,那是你自己的事,请你自己想办法。」
「你……」
康比勒蓦地握紧虽又拳,众人还以为他气疯了想揍人,正想上前阻止他,却没想到他竟回身就走,大家反而呆住了。
好半天后,曾慎贵才上前在易双立的耳边咕哝了两句,「你不应该这么做的,实在太幼稚了!」随后便离去了。
刘正麟也跟着离开,冯千里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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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冲冲地冲回家里,无视一旁满脸兴奋的安琪儿,康比勒继续往卧室冲去。
「比比,你回来了,我……」
「别碰我!!」
康比勒狂吼,同时继续往前冲,然而在,卧房门口,他又突然煞住了脚,片刻后,才慢慢转回身来,一脸的痛苦与挣扎;又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褪下满身的怒气,歉然地过去把神情惊惧的安琪儿抱入怀中。
「对不起,我不应该迁怒到你身上的。」
安琪儿从他怀里怯怯地仰起小脸蛋,小心翼翼地问:「比比,你心情不好吗?」
康比勒轻叹。「是的,我的心情很不好。」
安琪儿的惊惧立刻换成同情。「那我去帮你放个泡泡水,你可以先泡一下,再去睡一会儿,这样你的心情一定会转好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康比勒暗暗苦笑。「好啊!那你去帮我放水,多一点泡泡喔!」
这一回,安琪儿乖乖的守在浴室门口,而康比勒却靠在窗边猛抽烟。他从没有在安琪儿面前拍过烟,事实上,他已经好久没有碰烟了,但是,安琪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一见到他就不停的说这说那,她只是很谅解,而且同情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康比勒泡过澡后,就直接上床睡了,也没有起来吃晚饭。直到半夜,他又醒来坐在床边,凝视着安琪儿的睡容继续猛抽烟。
翌日,他面色平静地照常上班,直到下班前两个小时,他才又跑去找易双立。
「总裁,对不起,」他谦卑地向易双立道歉。「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我实在不应该那样大吼,我知道总裁的决定都有一定的考量,会作那样的决定,也是为了整体着想,我能谅解。」
易双立默然无语,只是高深莫测地注视着他。
他不觉咬了咬牙,然后逼迫自己继续说:「其实,我对总裁的位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到时候谁做总裁都无所谓,但是……总裁,我只想请你帮个忙,麻烦你去跟相关人士说一下,请他们在我大哥申请假释时不要刁难我们,让我大哥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样就足够了,我们三兄妹真的会很感激你,就算你要我立刻离开公司也不要紧。
总裁,请你帮这个忙就好,可以吗?」
易双立静静的聆听康比勒的恳求,始终面无表情,末了,他又看了康比勒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垂下眼,双手再度安祥地交迭在桌上,这种态度让康比勒的心头顿生不祥之感。
果然……
「我从不做关说这种事。」
「我知道,可是……」康比勒忍耐着更低下头。「算我求你,总裁,我是以女婿的身分在求你,请你看在我是安琪儿的丈夫的份上,请你……不!求你帮帮我,我只有这个要求而已。」
「我也不想对人低头。」
「总裁,你不用把总裁位置给我,也不用给安琪儿任何遗产,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求你帮我这个忙吧!」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推给我。」
康比勒满眼的央求。「求你,总裁,你不是这么冷酷无情的吧?我大哥已经坐了十年的牢了,那已经够了,至少他现在还年轻,请让他有个重来的机会吧!」
「那与我无关。」
「可是,总裁,如果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康比勒沙哑地说。「如果对方只是一个难缠的人物,那么,也许只要我这个双扬副总经理就可以唬过去了,但对方不只一个,而是好几个大人物联手,那样的话,就只有双扬总裁出面才有办法了。
「现在总裁如果不帮我,那么,下一任的总裁必定是总经理,而总经理一向看我不顺眼,他更不可能帮我了,这样一来……」他绝望地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大哥获得自由的机会就真的很渺茫了呀!」
「我说过,那是你家的事。」易双立的口气依然如此淡漠。
康比勒仍然看着自己的手,眼眶却已润湿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骗我?又为什么不肯帮我?再怎么样,我总是你的女婿呀!」
「那又怎么样?」易双立淡淡地道。「无论如何,你都会好好照顾天天,因为你爱她,我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其它的闲事我不想多管。」
「闲事?」康比勒骤然抬起头来。「你说那叫闲事?」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起来了。
「他是我大哥,也是你的姻亲啊!」
易双立轻蔑地撤了撤嘴。「他只不过是个卑劣的杀人犯。」
「你……」康比勒愤怒地指着易双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易双立不耐烦地往后靠。「我说你大哥只不过是个卑劣的杀人犯,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天天爱你,我根本不想把她嫁给你!」
康比勒蓦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瞪着易双立。「你这个冷酷无情的老狐狸!」他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咬出字来。「你就真的那么自私吗?」
易双立深深的看了康比勒好一会儿。「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你也是一样,」他慢条斯理、若有所指地说。「所以,你不能怪我这么做。」
「该死的谁说我不能怪!」康比勒低吼。「你到底帮不帮?」
易双立慢吞吞地摇摇头。「我没兴趣帮。」
康比勒全身都气得在微微抖颤着。「你……你真的不帮?」
「不帮。」
康此勒屏息了两秒,而后倏地怒吼,「你这个无情的王八蛋,我真想杀了你!」
「我想不需要你动手了吧?」易双立无所谓地说。
「你……」康比勒喘息着。「我不干了!」
当他冲出总经理室时,几乎是贴在门口处,恰恰好有四个人急忙闪开--一脸忧虑的曾慎贵、脸色沉重的刘正麟、不知所措的总裁秘书和阴阴冷笑的冯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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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次康比勒飙着满身怒火冲回家,刚迎上前的安琪儿顿时吓得连退两步,因为康比勒看起来似乎此昨天更生气、更可怕。
不久,卧室里开始出现乒乒乓乓丢东西的声音,安琪儿只敢躲在门外偷看,看康比勒丢完这个丢那个,扔完那个扔这个,直到没东西丢了,他才砰一下跌坐在床上,凄惨地抱着脑袋。
犹豫了好半晌后,安琪儿才畏畏缩缩地靠过去,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
「比比,你今天比昨天心情更不好吗?」
康比勒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安琪儿不禁愁眉苦脸地垂下嘴角。「你……你要不要洗泡泡澡?」
康比勒还是不吭声。
安琪儿无助地抓抓头发。「那……睡一下好不好?」
康比勒依然动也不动。
安琪儿咬着手指又想了想。
「要……要不要吃饭?」
康比勒仍旧没有反应。
安琪儿更沮丧了。「那……那……我唱歌给你听?」
「滚开!」康比勒终于出声了,小小声的。
「嘎?你说什么?是不是要我唱歌……」
还没说完,康比勒就突然跳了起来,并且狂暴地怒吼一声,「滚开!!!」
一声惊喘,安琪儿反射性地转身就跑出卧室,跌跌撞撞的,甚至可以听到她摔了两次又爬起来,然后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呜呜咽咽了。
康比勒又跌坐回床上抱住自己的脑袋,但是,安琪儿的抽噎声不断传进他的耳里,小小声的,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很努力的要自己别哭出声来,但是不太成功,那可怜兮兮的、委委屈屈的、凄凄惨惨的啜泣声始终不曾间断地飘进卧室里。
半晌后--
康比勒站在洗衣间的烫衣板前,愧疚地注视着躲在烫衣板下面的安琪儿,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角落边边,而且学他抱着自己的脑袋。
他叹口气,翻起烫衣板坐到她身边地上,然后温柔地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再不停的亲吻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安琪儿,我真该死,为什么要拿你出气呢?又不是你的错,我……唉!我没有借口,只能说我一时失控了。真的很抱歉,安琪儿,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安琪儿仍在啜泣,但她还是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
「你……你今天……今天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吗?」
康比勒轻叹。「不,不是非常非常不好,而是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安琪儿静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跟着,她的啜泣也慢慢收起来了。片刻后,她怯怯地仰起半张脸。「你……你要我唱歌给你听吗?」
康比勒勉强挤出微笑来。「不!我们先一起洗泡泡澡吧!」
安琪儿听了,不觉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那我去放水!」
等她蹦蹦跳跳的跑出洗衣间后,康比勒才又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天哪!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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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康比勒没有设定闹钟,所以,他睡到了近午都还没起床,安琪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闹钟没有响就是假日嘛!
所以,她任由他睡,自己则慢慢的做家事,也不敢开电视,只是专心一意的想把家事做好一点,免得康比勒还要重做。清理厨房、洗衣服、晾衣服、整理客厅、整理餐厅,最后,她开始吸地毯。
吸尘器轰隆隆的声音掩去了电话铃响,卧室内的康比勒这才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
抓来床边的分机。
「喂?」
「请问易天天小姐在吗?」
安琪儿?!
康比勒清醒了些。「我是她先生,请问找她有什么事吗?」
「哦!那么,请你转告她,她父亲昨晚去世了。」
康比勒呆了呆,旋即弹坐起来。「怎么这么快?不是至少还有半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