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云的脸色黯了下来,她的泪已盈眶,哑声道:“你怎能将我想得这般自私?纸是包不住火,谎言也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到时爹、娘,还有你呢?我能不顾你们的死活在山中安逸地过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你呢?你在说著“仲庆”之时,眼中的爱意是什么?你真能安然而退出?真能看著我跟皇上成双成对?再说,皇上对你若有真情意,他很快就会发现我不是你,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玉琦脸上泪如雨下,她呜咽她叫道。“可是,我一直是‘你’,他也一直将我当成是‘傅玉云‘!”语毕,她忍不住啜泣出声,心中的哀与恸布满心房。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冻结,寂静的黑夜中,玉琦的声声啜泣及玉云无声的悲伤泪水,就这样静静地在房内与那殷沉闷的热空气相遇。
良久,玉云才无奈地轻声道:“问题是,我不可能过得了‘净身沐辕的那关!今生我是绝不可能当上后妃了,你明白吗?玉琦。”
玉琦震惊得泪眼看向她,“净身沐员乃是历代以来皇室为确定进皇后、嫔妃皆为处子之身的仪式,毕竟贵为帝王之后妃怎能是不洁之身?姊姊这一番话不就言明了她已不是处子之身吗?
“哈哈哈--”玉琦从心坎深处发出凄凉的笑声,难道上天真的要这样决定她们姊妹俩的命运?姊姊同她一样,那颗代表清这身的臂上的朱砂都消失了,这样姊姊取代她当上皇后就更无疑问了。
因为仲庆清楚地知道她的处于之身给了他,而对她日后立后必须净身沐浴之事,他还笑说会同她一起共浴,证明她绝对是他皇后的不二人选,这是几天前信誓旦旦要立她为后的仲庆来看她时对她轻声耳语的,而今,与他共浴之人却可能换成姊姊,一想到那画面,玉琦心痛得几乎令她昏厥过去,可是她振作者!振作者!,“玉琦!玉琦!”玉云不解地看着摇晃着身子,陷入沉默却发出痛楚笑声的玉琦。
“哈哈哈--没了那颗朱砂,事情就顺利了!”玉琦眼神涣散地道。
“玉琦!你别吓我!”玉云拍打着她的脸,对她那没头没尾的话更是一头雾水。
玉琦在哭声后变成低声啜泣再成为断断续续的吸鼻声,她静静地站起身解了身上的罗衫,身穿肚地站在姊姊的面前。
“玉琦--”
玉琦吞咽下喉间的酸楚后,侧身将手臂正对着姊姊。
“玉琦,你--”玉云吞下那声到口的惊呼,“你、你也---”玉琦凄然一笑,不过她仍强振起精神,再套回罗衫后,她眼神清澈地正视着姊姊,“这样仲庆就更不会起疑你并不是我了,对不?”
玉云无言。
“我们都累了,小睡一会儿吧!”玉琦望向窗外,天空已泛出鱼肚白,鸡鸣已起,她们彻夜长谈,精神上及心理上都负荷太多了。
玉云点点头,她也好累,没想到自己及家人都得面对这一连串因“好意”而延伸出来的大难题。
两人上床后,虽然思绪混乱,但精力耗尽,不久即沉沉睡去。
* * *
刘剑飞在彻夜直奔京城后,由于天色尚早,他先到附近客栈小歇,直到日上三竿才进宫会见仲庆,没想到一进内地,即由内务大臣告知,皇上与璧莹太后在天刚亮时就已离官了。
“不知他们一早前往何处?”刘剑飞躬身问道。
内务大臣摇了摇头,“皇上及太后并无交代,老臣也不便过问,不过,他们言明下午就会回宫,朝中大臣若有要事相奏,午后可晋见。”
刘剑飞了解地点点头,“那我午后再来拜访,谢谢。”
他快马离开皇宫后只好再回客栈,静心等待,他确定仲庆一定会帮他这个忙的一一御赐他和玉云的婚姻。
* * *
“大小姐!大小姐!”小娟连门都没敲就闯进玉云的闺房,“皇上及太后来看你了,夫人叫我赶紧帮你梳一一”小娟的话就含在嘴里,她讶异地盯着床上被她叫醒仍睡眼惺忪的两人。
“大小姐?二小姐?”她喃喃自语,眼看她就要放声大叫,玉琦一骨碌地跳下床将她的嘴捂祝“你刚刚说什么?”
“皇上及太后来了,二小姐。”小娟从动作上来判断就知道这动作迅速的是玉琦,她一边回答玉琦一边激动地跑向玉云,“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还有小文呢?”
“这件事慢慢再谈,这赶快帮大小姐梳洗梳洗。”玉琦紧张地绕方步,“哦,你得记得别上胭脂,还有,这眼眶下得轻轻抹上黑影。”
“玉琦,这--他们是来看你的,装病的人应该是你,怎么是我?”玉云慌张地道。
“姊姊,你没听小娟说吗?太后也来了!她一定会认出我的!我假扮你的这段日子可是费尽心力地躲开她,这下她亲临相府,金又是一名病患,是没有理由躲开她了。”
“可是,也许向太后坦承这所有的事情,她会帮你的,毕竟她疼你如亲身儿,谎言所累积出来的雪球是愈滚愈大,诚实仍为上策啊!
“姊姊,我们现在实在没有时间去谈论这个,何况仲庆与太后一起进来,我又如何面对他?他也有可能认为我在愚弄他啊!这事我们得跟爹娘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玉云无奈地轻贴螓首,也只能如此了。
小娟快速地帮玉云那张原本上细嫩的脸孔妆点成憔悴的面色。
“小娟,你到门边站着,我有话要跟大小姐说。”
支开小娟后,玉琦要玉云披着发丝和衣躺在床上,“他们进房时,你就假装要挣扎地坐起身即可,就不须行大礼了!知道吗?”
“可是--”玉云仍是心惊胆跳的,对会儿太后好还不致心慌,但一思及皇上,再想到他与玉琦已有亲呢之举,若到时皇上有逾越男女之礼的行为,她担心自己会退缩,因为她明白自己是无法让第二个男人碰她的。
“可是什么?”玉琦强忍下心听哀伤振作起来问道,她明白自己已不须再扮“傅玉云”了,而这也宣示了她与仲庆将没有再见的一天,因为她绝不能让他认出自己来。
“若皇上…皇上……”玉云着实难以启口。
一听姊姊担心的口吻,聪颖的玉琦已猜出姊姊担忧为何,她回头看了小娟一眼才哑声对玉云道:“放心!你现在是个病人,他顶多只会拥抱你或亲吻你的脸颊而已,你就别操心了。”思及那画面,玉琦感到心中仿佛有万只蚁虫爬过,不仅让他的心狠狠地抽动一下,那股嫉妨与难舍也涌上心坎。
“拥抱、亲吻?可、可是这些我都不能接受啊!”玉云想到刘剑飞,她怎么可以让另一个男人碰她?即使是当今圣上也不成啊!
“你没有选择!姊-,真的很对不起!”玉琦吞下那股酸涩,轻声地道:“还有,你得称呼皇上为仲庆,否则他会起疑的。”这些天她已习惯叫他仲庆。
“大小姐!二小姐!’’小娟回过头来对着她们姊妹轻声叫道。
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爹娘的声音声音,玉琦深吸一口气,“我得走了,否则就来不及了。”她又转向一直站在门边挑战娟,“大小姐回来一事先不要惊动老爷夫人,待太后及皇上回宫后;我与大小姐会亲自跟他们谈的。”
“小娟明白。”小娟微微躬身,心中是欣喜万分,这下子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大小姐也能顺利地当皇后娘娘了。
玉琦从侧面的窗户跃出后即奔回自己的闺房,她知道自己无法看着仲庆拥着玉云然后再给玉云轻吸似的亲吻,虽然这些都已不再属于她了。
傅文成夫妇、仲庆及璧莹太后一行人已到玉云的闺房前。
璧莹太后止住脚也拦住想推门而人的儿子,“等等!我想一人先跟玉云聊聊。”
“母后--”
“太后--这--”
其余三人皆面有难色,仲庆是因心思佳人想早一步探视,而今母后要单独一聊,他要等到何时?
傅文成夫妇则是心慌地互视一眼,璧莹太后与玉琦这一照面,一定会知道她不是玉云,这该如何是好?偏偏皇上及太后没有事先通知要御临相府,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想出应对之道,而在厅前虽三番两次地要太后在前厅歇息,并说明“玉云”并无大碍,实不须太后亲赴房间探视,奈何大后仍坚持会见。
赵玟薇忧心忡忡地见着太后一人进去,这谎言是撑不下去了。她看向一旁焦虑等待的皇上,这该如何是好?
傅文成看见小娟被叫了出来,这--该不会太后已识破玉琦的伪装了。
* * *
房间内。
璧莹太后轻声地走向玉云,一见她挣扎地要坐起身,璧莹太后慈祥地道:“甭起来!就躺着吧!”
玉云心慌地看向她身后,奇怪的是并没有见到皇上。
“别急!别急!仲庆就在门外,是我叫他稍待一会儿,我想先跟你聊聊。”璧莹太后笑笑地道。
玉云难为情地轻点了一下头,她知道太后错读她脸上的神情了。
“想想你我也好几个月没碰面了!玉琦那丫头三个多月前还有到皇宫去陪我去几天,倒是你,这娴静的个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回玉琦到宫中去,你也待在家中,不去见见我这老人家。”
“玉云是……”她着实说水出反驳的语,因天性羞赧,不若玉琦的活泼好动,因此,她虽有心前往皇宫,但那颗拘谨的心总是令她却步。
“好好好!瞧你这般憔悴的,几月不见,仲庆若知你我一见面,我就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必定心疼不已。”
玉云默不作声,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腔。
“说实话,仲庆的个性我是一清二楚,而你总是安静沉稳,当我知道仲庆对你动了真心时,我的确大感吃惊,毕竟仲庆的性情是豪迈洒脱、不喜拘礼,因此,我一直认为他会选择玉琦而不是你。”
“太后,我--”
“你放心!我不是不喜欢你。”壁莹太后打断玉云的话,“你们姊妹俩我都很满意,而仲庆对你的用情至深更是我料想不到的。”她愈说愈觉得好笑,“你可知道,今日若不是我坚持要一同前来探病,仲庆是打算快马加鞭地赶来看你,结果我这老太婆骨头渐松,实在禁起马上颠簸,仲庆也只好陪我乘轿了,那张脸--”想起仲庆一张等不及的俊脸频频注视方而不理会好对他的几番闲暇,璧莹太后不禁笑开了嘴。
玉云是有苦难言,她很想对太后坦言一切,可是她也知道这样做会太过孟浪,若处理不好,将会拖累很多人。
“刚刚看着你急切地要见仲庆的眼神,我是不须太担心了。你们是相互在乎、相互关爱的。”璧莹太后满意地一再点头,“不过,你真得好好养好身子,仲庆已等不及要公告天下你将成为他的御妻,早点养好病,早点成为我的御媳,知道吗?”
“嗯。”玉云轻言道,心中即使有再多的难安与不愿,一切也得等到与爹娘商量后再说了。
“好了。”璧莹太后站起身来,“我得将时间让给焦急等候的仲庆,免得他待会儿等不及地破门而入,这皇上的形象就没了。”她回身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问道:“听你爹娘说,玉琦到她婶婶家已玩了两、三个月了,是不是?这丫头真是玩得乐不思蜀了,也没想到宫中看看我这老大婆。”
玉云半撑起身子道:“待玉琦回来,我一定要她去宫中见您。”
“那小丫头!”璧莹太后怜爱地摇头,“老爱东闯西跑的,真不像个女孩家。”
她一边叨叨吟吟地跨出门房外。
璧莹太后是真的很疼爱玉琦,这件事若要图个圆满,一定要太后出面才行。玉云在心中想着。
傅文成夫妇见太后走出来,身上是大汗小汗直冒,就不知玉琦跟太后说了什么,时间还拖得真久。
仲庆一见母后走出,早迫不及待地走进去,在关上房门的一刻,他向傅文成点头道:“朕也想私下与玉云一聚,你们就先到前厅。”说完他转向母后,“请母后先移驾前厅。”
璧莹太后笑笑地点点头,“知道你嫌母后罗嗦了!”
傅文成夫妇跟着太后往前厅走去,但两人对太后“正常的神态”感到不解,太后与玉琦相当亲密,可以说太后将玉琦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在疼惜着,她不可能认不出玉琦的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云躺在床上,微侧着身子看着大步朝她迈进的仲庆,他就是皇上!果然是人中之龙,俊逸的脸孔、挺拔的身子及天生的一股贵气逼人,而在近看他时,她也能了解到玉琦为何会与他堕人情网,皇上的眸中赊了深深的关怀之情外,还有一丝可察的促狭与活跃,这跟玉琦是相同的。
仲庆坐到床沿后,心疼地扶起脆弱的她并轻柔地将她往怀中带,“怎么朕的江湖小佳人变成了小熊猫了?”
玉云几乎不敢与他对视,生怕她眸中的惧意与惶恐会泄漏实情,但由于仲庆这亲密的举动,她已不由自主地泛起颤抖,身子也因过度的胆战心惊而发热。
仲庆心疼地以脸颊贴近她的额头,“天!你身子真烫!”他担忧地抬起一直不愿正视他的玉云,”怎么了?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御医前来医治?”
“不!不用了。”玉云心慌地避开他的眼睛回道。
仲庆忽然蹙了一下眉头,他与玉云才几日未见,怎么他抱在怀中的身子却不若以往契合?感觉也不太对,还有她刚刚的嗓音也不若以往,玉云的声音一向是轻快,有时甚至还有傻嗲的稚气在。
他摇摇头,他怎么了?玉云现在人不舒服啊!声音当然无法跟先前一样,只是--仲庆仍感迷惑,他怎么老觉得玉云这身子让他感到很陌生?他再次摇头摆脱那股奇异的感受。
“玉云,刚刚母后跟你谈些什么?”
“太--太后只是要我赶紧将身子养好。”玉云仍徽眯着眼眸,不敢让他看清她眼中不同于玉琦的眸光。
仲庆好笑地摇摇头,“母后八成还跟你说朕已等不及要颁布圣旨公告天下了。”
玉云轻轻地点了点头。
仲庆将玉云虚弱的身子更拥紧了些,“怎么一向叽叽喳喳的玉云,真被病魔给克住了?今日如此安静。”
他话有调侃,但玉云清楚地听到话中的关怀与不安,只是她毕竟不是玉琦,她真不知该如何对话啊!
双增双节她的沉默以对,仲庆是真慌了,这一点也不像原先括蹦乱跳、生命力旺盛的玉云,他轻声地在她耳衅道:“朕一回宫,即要御医前来为你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