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凝视着她,“我指的妥协是我先答应让你这样子吃东西,但这只是暂时,你得慢慢地学会要让自己远离乞儿的标记,呃——”生怕她听不懂,他继续解释,“就是指这头乱发、脏兮兮的身子、脸孔,还有这身破衣臭味,明白吗?”
文戏雪想了想,用力地点点头,“就是以后要像爷你一样吗?”
“嗯,你是个年轻的姑娘,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见她一脸纯真,他不由得缓神。
“我知道了,就像那些大小姐一样,可是……”她小脸儿一皱,“那样子我会一身不舒服。”说完,她还搔搔自己的胳肢窝。
隐忍着去指正她的冲动,他柔声道:“你对……”
不由得愣了一下,瞬间吸了一大口文戏雪身上的深臭味,令她猛呛了好几口,才慌忙地咳声道:“可是翟爷,她身上那么脏,不让她先去洗个澡?”
翟承尧眉峰再次凝聚,“明天再说吧。”
“哦,是!”再也受不了那股臭味的小玉一弯腰,赶快夺门而出,连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后,才回过身来等文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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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嘴馋误事”,文戏雪这会儿可有很深的感触了,但这怎能怪她呢?
饿了十多天,一见到厨房那些上等的鱼肉佳肴,她对那些包子馒头自然没兴趣了。
而狼吞虎咽的结果就是在肚子撑得快破时,却得飞快地跑到茅房大泻一番,此刻才全身虚脱地躺在这间雅致房那温暖床铺上。
不过,才刚放松地躺了一阵子,她的神情突一紧,慌忙地又站起身来往外头冲,却一头撞进翟承尧的怀里。
见状,他连忙拉起她,一脸凝重,“你要去哪里?”
“茅房啊!”她虚软喊了一声,随即赶忙冲了出去。
翟承尧摇摇头,这才是她进入翟家第一自己要有自信,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乞丐?”
地耸耸肩,摸摸自己的鼻子,“那没什么不好嘛,小雪从小要饭到现在,日子虽然饿一餐有一餐的,可是还真是自由呢!”
见状,翟承尧忍不住逸出——声无奈呻吟,看来前途多难了!
见状,她却忍不住在心中窃笑。
他揉揉疲惫的眉心,“算了,我先差人带你到厨房吃点东西,至于你的住处……”他想了想,“就住隔壁好了,这样我也比较有时间可以教导你一些事。”
“教导?”文戏雪状甚惶感地退到门口,“不、不会是要我念书吧?我一字都不识得,也不想念书。”
他觉得头越来越痛了,当下,他决定不让自己的神经越绷越紧,哑着声音,“这事以后再说吧!”
他走出门外唤了丫环小玉,再回头看看已露出一脸馋相的文戏雪,他轻叹一声,再次摇头,对着小玉吩咐:“你带她到厨房去吃些东西,吃完后就将她带到我隔壁的客房,让她在那儿住—下。”
有着一张苹果脸的小五原本屏住气息强忍不着不去掐自己的鼻子,但一听到这指示不
夜。原以为已做好安排,没想到丫环竟来报小雪这名乞儿不吃包子、馒头,反而将他们今晚吃剩的菜肴吃得精光,另外,还喝了一大壶酒,结果是频频跑茅厕。
听到这情形,他不得不前来看看,只是一想到现在都已大半夜了,他却还无法安稳地在床上休息,这以后的日子……他真不太敢想。
他走到椅子上坐下,将手上那瓶肠胃药放在桌上。
不一会儿,几乎是双手抱着肚子,弯着腰的文戏雪一脸痛楚地拖着脚步走进来。
见状,翟承尧实在不知该哭该笑,摇摇头,他站起身子走近她,将她提到床铺上坐着,再回头倒了两颗肠胃药及一杯水走回来。
见她抬头看着他,他叹了声:“吃吧,你会好过点。”
她依言吞下药丸喝了口水后,便虚弱地躺下了。这男人真的挺温柔、挺善良的,居然放着好好的觉不睡,来照顾她这个乞丐?
“我听小玉说了,你将今晚那一桌近九大盘晚膳所剩的一大堆菜全吃进了你的肚子,另外还灌了一大壶酒。”
小雪抚着肚子,坦承地点头。
他揉揉疲倦的眉心,凝视着她,“虽说你身为乞儿,虽然所吃的都是一些残食、残酒,肚子也已习惯这些东西,但,决不能大吃大喝,这样肚子会受不了;再来,你是一个姑娘更不可以狂饮,这酒是少碰得好。你灌了一大壶却没醉,那是因为你……呃,大部分的酒都进了茅厕,否则这醉醒后的头疼挺难受的。”
闻言,她点点头,不过,她的酒量原本就是一级棒,今儿会这么惨完全是因为空腹太久,一下子塞太多了。
见她点点头,翟承尧明显地也松了口气,至少她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另外,还有一件事,再往后的两个月,你必须成为一个懂得琴棋书画的小姐。”
“什么?”文戏雪故意讶异地睁大眼睛。
“当然,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她又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他蹙起眉,“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哦,然后,就是你会努力地跟着我的步伐前进,懂吗?”
文戏雪内心偷笑一声,努力地点点头,“跟着步伐啊,这我会啊。”
身子虽仍虚弱,但那两颗药还挺神奇的,
这会肚子已不怎么痛了,所以她撑起身子下床,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再故装不解地低头注视着他的脚。
这下子,一头雾水地反而是他,“你在看什么?”
她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他,“不是说跟着你的步伐前进吗?你不走,我怎么跟呢?”
闻言,他翻了个白眼,若不是教养太好,忍耐力也是超强,他实在有想吐血的冲动。不过,他也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能逼迫自己将目光移向她,“算了,我一步一步地再跟你说好了。”
“一步一步?”她令人发噱地迈开步伐,连踏两步。
“不是,不是!我——”他动怒似的低喝着,但一见她瑟缩一下,他咬咬牙,头也突然剧烈地痛起来,他隐忍着怒火道:“没事了,你回床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哦!”她假装呆滞地点点头后,转身走回床上躺下。
翟承尧站在原地凝视了闭上眼睛假寐的她良久,看来只能尽力而为了。明儿他先去找几名先生回来,只是……那几名先生都习惯咬文嚼字,他话已尽量说得白话点,她还是一脸雾煞煞,若是那些名师的课,那不更是鸭子听雷?
这么一想,他心里又是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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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相府内,朱唇粉面的向菁菁移动莲步,直朝着舅舅宁相爷的书房而去,一脸烦躁的她回头看了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贴身丫环,不由得怒斥了一声:“行了,行了,别跟了,见了你就烦。”
那名丫环猛地停下步伐,不敢再紧紧跟着。
向菁菁长得国色天香,又被称为“京城之花”,更是含着金烫匙出生。母亲曾经是为当今皇帝最喜爱的妃子之一,但不幸在她七岁时得病去世。
而后,皇帝不曾再关心过她这个公主,终日醉心在后宫三千宠妃当中,逼得生性高傲的她宁可移居到舅舅家,也不肯回那个冷冰冰的皇宫。
来到书房,她连门都懒得敲就直接推门而入,一见坐在书桌后的宁棚爷劈头就问:“舅舅,你怎么办事的?我听这次负责帮我庆生邀宴的林总管说承尧已经口头拒绝不来参加了?”
宁相爷头痛地抚了抚长须。由于拥有数名妻妾,他自己也有好几名子女,可里面就没有一个比得上她,所以当她执意要离开皇宫投靠他时,他是满心欢喜。
毕竟这府里多了一名“公主”,他在官场上的利多得数也数不清。只是他没想到菁儿人虽聪颖,但脾气高傲,难伺候得很,对他这个舅舅也是毫无一点敬意。
见他不语,向菁菁不由得咬牙切齿地再问:“怎么?舅舅,你不是我父皇面前的大红人吗?以这等身份亲自邀请承尧来,他还不肯来?”
“菁儿!”他大大地叹息一声:“其实这几年来你应该清楚翟承尧根本就不想娶妻,你又何必那么死心眼呢?”
“胡说!根本是你办事不力!”她生气地一甩长袖。
宁相爷苦着一张老脸摇头,“菁儿,其实为你而来的说亲之人何其多,你又何必执着于他?你今年都已十八了……”
“这是我的事!”她凝着一张娇颜,打断他的话,“反正我只要他!”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建议,早早回去求你父皇赐婚?这圣旨不可违,翟承尧为了项上人头还能不要你吗?”说到这儿,他是一肚子怨气。
不过,心高气傲的向菁菁怒焰更炽,“我早说过了,我才不要回头去求那不曾为我付予一丝关心的父皇。我娘将我生得这等天仙模样,却要以父皇的圣旨求得姻缘,那不太可笑了?”
对父皇,她有数不清的万丝怨怼,舅舅数次为她上翟家说亲一事,京城众人皆知,若父皇主动为她和翟承尧赐婚,那她也有台阶可下,但他却对此不闻不问!
闻言,宁相爷无言了,其实他也曾多次向皇上进言菁儿婚姻之事。但皇上对因丑闻案而被撇弃在皇亲国戚之列外的翟家并无好感,因此也不愿下旨赐婚。而这次因那名小偷事件,让翟家咸鱼翻身,他也再度上奏菁儿之事。
但皇上却表明有太多公主对翟承尧都有意思。在他和翟承尧一番恳谈后,翟承尧一再表明尚没有娶妻之意。由于太多公主都希望皇上指婚,他也不知该指谁好,就直言不想介入,因为太伤脑筋了。
因此,他才想要菁儿向她父皇请求,毕竟当年她母亲是皇上最喜爱的妃子之一,可是她
就是一副硬脾气:
向菁菁一见他又是那副无能为力的模样,不由得怒火冲天,她冷冷地瞅他一眼,“我亲自邀他去!”
闻言,宁相爷暗暗地松了口气。她自己去也好,免得他又热脸去贴翟承尧的冷屁股,总丢这张老脸。
第四章
“翟爷,翟爷,那乞儿根本唤不醒,而且打呼声大得震天呢!”丫环小玉一脸无助地看着翟承尧,她奉命进客房去叫醒睡到日上三竿的文戏雪,可是那乞儿的酣声如雷,地怎么喊也喊不醒。
闻言,翟承尧一张俊脸快速地闪过一道无奈之光,纳闷自己昨晚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会和弟弟下赌注。
“好吧!你先下去,我去叫她。”
“是!”小玉如获大赦般地转身就走,因为那乞儿——身脏兮兮又臭得不得了,她实在不想再回去叫人了。
“哦,对了!”他忽然又出声叫住她:“以后不可以喊她‘乞儿’,要改叫她——嗯,小雪小姐。你下去跟傅总管说,要他将我的命令传进下去,明白吗?”
小雪小姐?小玉愣了一下,又赶快点头,快步离去,只是一想起看见那脏兮兮的乞儿要喊一声“小雪小姐”时,她就不由得想笑,因为实在太不相衬了。
半晌,翟承尧叹了一声,朝着客房走去,听着那越来越大的打呼声,他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客房内的文戏雪在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时,更是竭尽所能地发出呼呼大睡的声音,只是微眯着眼以细缝偷瞄到来人竟是翟承尧之际,她突然心跳加速。一时之间也误吞了一大口口水,差点咳出声来。
“小雪,小雪,该起床了!”
她伸了伸懒腰,再搔搔发臭的脖子,翻身又继续睡。
“小雪,快起来了,若是不起来——”他的神情一凝,想伸手点她腰部的痛穴。
察觉到他接近的轻微指风,文戏雪赶快再
往后——翻,眨眨那双仍故装沉重的眼眸,沙哑着声音,“谁啊?吵死了!”
“是我,若是想吃早膳,该起床了!”
“不了,不了,什么事都等睡饱了再说!”她皱起小鼻子,再度合上眼睛。
翟承尧驻立在床头,一股隐隐欲发的怒意在心里凝聚。他一向不算是个和善之人,可为了让弟弟能乖乖地远离吃喝嫖赌,他不得不缓下面容来对待这名小乞儿,否则太过严厉吓跑了她,那可糟了!
但见她这副懒散模样,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耐性又在瞬间消失。他凝凝面容,一把扯掉被子再拉起她,“我说起床,你就得起床,今天有很多事要教你,你别将时间都睡掉了。”
他怎么这么粗鲁!被硬拉着坐起身后,她在心中念念有词。
文戏雪皱着眉头看着他,“我的爷,这乞儿就是讨东西吃,你要教我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昨儿我跟你说的话你全忘了?”
“昨儿?”她装傻地将头偏向一边。
“你昨儿跑了几趟茅厕后,我拿药来给你吃,之后说的话你一点都记不起来吗?”如果她的记忆如此差劲,那这场赌局他是稳输了。
“我——”
“你仔细地想一想,能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哦,我——”文戏雪上下地看着脸色渐渐凝重的他。捉弄他是挺好玩的,可见他面如冠玉的俊脸上满是悒悒,她却有些不舍。
“连一字也记不起?”他愁眉不展地瞅着她。
忽地将目光看向他的脚,她夸张地跳起来大呼一声:“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跟着你的步伐,还有一步一步的,哦——要我当小姐,对不对?”她洋洋得意地跳—床,一步一步地走起路来,不过那步伐不似莲步,却似庙会踩高跷地扮仙人,晃手晃脚、摇摇摆摆的。
见状,他双肩垮下,不知该哭该笑,但是回头一想,他还是该庆幸的,至少她还记得他说什么。
翟承尧暗吐了一口气,“很好,至少你还记得我说什么,而现在这席话,你也要将它好好地记在心里。”
她点点头,讨价还价地说:“爷,我没念过书,你别说得太长,我记不得的。”
“若咬文嚼字,那这些话只是简单几句,但就怕你听不懂,不得不白话些。不过,这一说,
话便不短了。”想起来,他也觉得头疼。
“‘咬文嚼字’?那是什么东西?”文戏雪一脸茫然。
他抿抿唇,强压下心中涌起的烦躁,“算了! 当我没说那句话,你——”感到未来困难重重的他真觉得自己在找罪受。
“爷怎么不说了?”
翟承尧润润唇,“我会找几名先生来教你一些东西,能学多少你尽管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