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攒眉苦脸地点点头,“翟承尧的弟弟翟承宣这两日和他那些纨绔子弟下了另一个赌注,他们要找一个年轻的女乞丐以两个月的时间将她改头换面,成为一名风花绝代、出口成章的大家闺秀。翟承宣虽然颓废但却是个好强的人,这场赌局,他是庄家,负责将这名女乞丐带回家训练。赢的话,除了那帮纨绔子弟要称他做‘大哥’外,还可坐收赌金千两黄金,但输的话,他就成了那帮人的‘小弟’,到时庄家全赔,输的可就不是千两黄金了。”
“你要我去当那名乞丐?”文戏雪错愕地问着。
“没错!这件事在北京城已引起轩然大波,才短短两日,押注的人就不少,但却是一面倒,没有人看好翟承宣,而众人也颇期待翟承尧的反应,毕竟承宣这个弟弟为他惹的麻烦无数,但却不曾如此轰动北京城。”
“可是又为什么要我当那女乞丐?”她自认天资聪颖,但现在却是越来越迷糊。
宗叔淡然一笑,“自然还是要你去当小偷。”
“啊——”她愣了愣。
“翟家有一对家传的龙风玉如意,至于藏处只有翟承尧的姑姑知道,你混入翟家便是要帮宗叔拿到那对玉如意。”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呢?我混入翟家偷不就成了?”
“翟家密室、密道不下数十个,而翟承尧的功夫了得,你失风的机会很大。”
“那还不简单,将那翟秋玲抓来逼她交出玉如意不就成了。”
宗叔摇摇头,“那对玉如意乃家传上古之物,翟家人爱它甚于生命,她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那……宗叔又不是爱好古物之人,为何钟情于那对龙凤玉如意?”
“待你拿到后,我会将一切的事跟你说明,总之,那对玉如意对宗叔而言是非常重要之物。”他摇头叹气,“坦白道,我潜入翟家业不下数十次了,但总是无功而返,所以宗叔也只能将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文戏雪明白地点点头,“既然对宗叔而言是那么重要的东西,那我当然得去办了。”
“只是我不得不担心你在那儿……呃,一旦爱上了翟承尧,若是在偷玉如意的时候和他打上了,这……”他一脸忧心。
“宗叔,你太杞人忧天了,我是喜欢他,但还谈不上爱,何况这会儿还有任务在身,儿女之情当然得摆一边了。再说,真和他对上了才好呢,我也可以报这肩伤之仇呢!”文戏雪指指肩上的伤。
“可是……”
“你放心吧,成了小偷不是要有随时掉脑袋的心理准备?何况我这条命是你捡来的,真丢了也已活在世上十六七年了,很划得来了。”她粲然一笑。
见她如此豁达,宗叔悬在半空中的心倒是定多了,只不过,他也衷心希望自己这自私的行为不会毁了她可能得到的幸福。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漆黑的夜,云层深厚,夜风冷飕飕的,文戏雪身着粗破短衣,缩成一团地蹲在一间小庙旁,在她穿着一双肮脏的破鞋的双脚前,还有一个破了角、裂了缝的大碗,一头纠结的乱发及涂了好几层灰、油渍的脸蛋上更有着憔悴及自怜,而包裹在那身粗衣下更可见其骨瘦如柴的瘦小身子。
她声音虚弱得频频点头,“好心的大爷、大娘、小爷、小姐们,赏点吃的吧!”
为了演好这个小乞丐,文戏雪可是好几天没吃、没喝、没睡了,还好她的内功深厚,熬得还不算辛苦。但为了让自己一身发出体汗臭味,她连着好几天没洗澡,还跑到臭水沟去翻了几转再晒晒太阳,而“太敬业”的结果就是现在围在她身上飞来飞去的臭苍蝇和蚊子…
说来,这翟承宣还真折磨人,放出消息都十多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决定女乞丐人选,害她被其他的女乞丐儿硬是赶到这荒凉漆黑的街道,蹲在冷风里,连个影儿也没见着!
唉,她实在太累了!又饥、又渴、又想梦周公,当然,若能洗个香喷喷的澡……突然,她目光一亮,竖直耳朵听了听,没错,正有好几个人朝她这儿走过来呢!
她更加抱紧了削瘦的身子,发出微微颤抖地声音:“好心的爷儿、大娘,行行好,我小雪已好些天没吃东西了,行行好吧!”
过了好半晌,那几个杂沓的脚步声才走近
她。她沉重地抬起眼睑,看着以翟承宣为首的那群公子哥儿,装出“俗不拉叽”的声音,“爷们,赏点吃的啊!爷!”
“就是她,我向那堆乞儿打听过了,她是最近才从城外过来的,是个标准的乡巴佬,挑她就最公平了。否则城里的乞丐耳濡目染的早练就一腔油滑舌,要训练她们太简单了!”
“没错!这样这个赌注才公平。”
由于文戏雪身上臭气冲天,两个吃得肥嘟嘟的公子是掐着鼻子、咧开嘴呼吸地指着她道。
一名蓝色绸缎、金光闪闪的公子瞟了翟承宣两眼,边掐鼻子还边扇着风,“不会是你想退缩了吧?是不是你老哥他不赞成,你担心到时输了,拿不出钱来给大家?”
“胡说,翟家财产又不是我大哥一个人的,何况这次的打赌我有信心会赢,你们还是先将赌注金准备好吧!”翟承宜怒气冲冲地走到文戏雪面前,一把拉起轻如羽毛的她,“要赏吃的是不是?那就跟我走!”
“可是,这……”她故装作全身发抖地做出一脸惊慌状,“我只要吃的……”
“放心!女乞儿,到他家你就可以吃香喝辣的,当然也能洗得香喷喷的。”
见她一起身,身上停留的蚊蝇也四处纷飞,几名公子哥儿一边回答也开始往后退,与她间隔了好几步。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公子问道。
“我叫小雪,从小没爹娘,也没姓。”她怯怯地道。
“那肯定也没上过书塾了?”
“你这白痴,当乞丐的会有钱念书?你没听到她那‘耸耸’的音调啊?”另一名公子一伸手就敲了那名说呆话的公子哥儿头上一下。
见文戏雪欣喜地紧跟在翟承宣身后,众人掐紧了鼻子,“好了,承宣,就是她了。小雪,以这两个月为期,我们先走了,到时候我们等着收黄金哦!”
众人哈哈——笑地赶快离开她这个臭乞儿。
望着众人奔逃的身影,翟承宣怒不可遏地双手握拳,哼,这群看不起他的人,他绝对要他们大失所望!
第三章
已过二更天了,翟承尧独坐书房,桌上是一本诗集,另外还有一杯温热的上好茶香。夜晚是他最喜欢的时间,无那扰人的交际,又不须面对弟弟的胡闹,他能静静地与书为伴。
只是今晚似乎将成例外了,他浓眉一皱,站起身,走出门外,看着长廊的一阵骚动。
他定睛一看,翟承宣正拉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小乞儿往他书房前来,而身后还跟了姑姑及一群掐着鼻子的仆役。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去找个小乞儿回来,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翟承尧面色渐冷。
翟承宣像丢脏东西似的一把将文戏雪扔到他的面前,嘲笑道:“大哥,这名乞儿就交给你了。”
闻言,众人莫不吃惊不已,就连跌坐在地的文戏雪也被这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冷峻着——张脸孔。
“大哥已经知道我和这城里的大半少爷下赌注的事了,什么意思?一向聪明的大哥怎么会不知道呢?”翟承宣鄙夷地瞟着他。
“承宣,别再闹了!”翟秋玲唤了身后的仆人,“快将这名又脏又臭的乞丐带出去!”
“不可以!”翟承宣凝起一张俊脸,站在文戏雪面前,“姑姑,这是我和大哥的事,请你不要管。”
“你在胡说什么?承宣,你又喝醉了。”她担心地拉住他。
他用力地甩掉她的手,再对着那群仆役喝道:“全部给我退下去!”
“这——”众人将目光望向翟承尧。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你们下去吧! ”
“哈!连你们这群奴才也狗眼看人低,我也是翟家少爷呢!”翟承宣火焰难消地对着那群离去的仆役们大声咆哮。
“你够了吧?你到底想怎么样?”翟承尧瞟了眼一脸脏兮兮但仍见无辜神情的文戏雪。
不过,她虽装得一脸无辜,但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时的她是心跳失速,一脸全红涨,因为她没料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心仪的男人。
“哈!”翟承宣轻嗤一声,将目光投注在文戏雪身上,“我这无所不能的大哥是最懂得训练人,而且能将每个人都教得像只听话的狗。所以你要将这名女乞儿教育成一个琴棋书画都懂的大家闺秀,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啊!”
“哼!”翟承尧冷哼一声,口气凝重得吓人,“你自己惹来的事,还不知道要自己扛?”
“扛什么?责任吗?我这辈子该扛的责任全让我这个全能、光宗耀祖的大哥给扛尽了,我扛什么我?”他自我调侃地道。
“承宣,你累了,姑姑带你去休息!”翟秋玲忧心忡忡地直拉着他的手。
“姑姑,我精神好得不得了呢!不过……”他故意挑衅,“大哥或许不肯帮他这小弟的忙,因为现在外面的人全押我输嘛,到时候他还可以跳出来帮我偿清那些赌债。毕竟翟家的钱我还得伸手跟他要,而身无分文的我还能让他再一次扮演爱护兄弟的贤兄呢!”他冷冷地瞟翟承尧一眼,“你说是不是,大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他低头看了满脸无助的文戏雪一眼,“她是你带回府的,那就送到你的西院去。”
语毕,他即回身走人书房。
见状,文戏雪直觉得有点傻了,这对兄弟的火气都不小嘛。可是在心跳怦怦之际,她已安静得像只小绵羊,这还不是希望早点被安排去吃些东西,洗个热水澡再睡个好觉,怎么这会儿却被当成烫手山芋踢过来扔过去呢?
“承宣,回房去吧!别再闹你大哥了!”翟秋玲软言相劝。
“姑姑,别理我!”他一把推开她,再弯下身将文戏雪像拎小狗一样,走到书房门前,一脚踹开门,大步地走了进去。
翟承尧反过身来看看站在弟弟身后的姑姑,朝她点点头,“姑姑,夜深了,你先去休息,我和他谈谈。”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再看看一脸怒火的翟承宣,终于无奈地摇头离去。
“大哥,我知道你是故意要看我失败的,因为所有的人都看轻我,没有人相信我会赢,你也一样!”他面色冷森。
“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因为你不懂得负责任,我不须多言。”
“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反正这一辈子你就是要看我出丑,这就是你要的不是吗?”他大声怒吼。
“你会让人看轻的原因为何,你还不懂吗?”他冷冷地扬眉毛。
“我当然懂,那是因为我有一个人人称道、能文能武的大哥!”他怨声咆哮。
翟承尧气得语塞,“你——”
“反正这一次我不训练这乞儿让她脱胎换骨,那我也无所谓啊,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看轻,只是翟家的财产可能要失血个大半,因为众人都押我输嘛。是不是?哈哈……”他大笑地转身离开,但文戏雪和翟承尧都没有错失他狂笑中那股浓浓的苦涩。
翟承尧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出声道:“赌注呢?”
闻言,翟承宣停下脚步,而文戏雪总觉得自己陷在十里迷雾中,实在摘不清楚这对兄弟在搞什么。
翟承宣一脸疑惑地转过身来。
翟承尧凝着脸,“我愿意训练她,但这也是一场赌注。如果我输了,我将家中一半财产也交给你,也不过问你的生活,从今以后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继续过你的日子。”
听到这儿,翟承宣弯起嘴角笑了笑,抚抚下巴,“可以,如果我输了,我就结束目前无所事事的生活,跟在你身边当小厮学做生意,或者乖乖地再当名学生,吃喝嫖赌全不碰。”
“好!”翟承尧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他愉悦地接过他大哥的话。
什么跟什么嘛!这情形好像太过复杂了,她只想偷走那龙凤玉如意给宗叔而已,可……文戏雪看得一脸茫然。
翟承宣只要一想到两个月后就将万贯家财及产业得到手便笑眯了眼,他嘲讽地瞄了眼跪在地上好半天的文戏雪,瞧那说话又俗又土的腔调,短短的两个月要将她变成带得出场面的大闺女?可能吗?大哥这回是栽跟头了!
翟承尧看着弟弟得意非凡地步出房门后,即将目光投注在文戏雪身上。
突然被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对上,她的心不由得小鹿乱撞,他俩初次见面至今已事隔三个月,她相信他早就不认得她了,可他这张俊脸她却不曾忘记。不过,每个人都皱着一张脸面对她这臭气熏天的小乞儿,他的眉毛却连皱都还没皱一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面无表情地问。
“小雪!”她故意装出那一听就完全没有受过教育洗礼的俗语声调。
一听这声音,翟承尧突然觉得肩膀一下子压了近千斤重的东西。不过,这场赌注他输不得,否则他给的条件只会让弟弟的生活更加颓
废了!
瞥见眸中的忧,她实在很想笑,但为了饰演好乞儿的角色,她故意嗫嚅地道:“我的爷小雪的肚子饿昏了,刚才那个爷说带我回来要给我吃的,还有喝的,是不是可以拿来喝一下?”
听她说话毫无章法,翟承尧不由得拧起了眉头,上下打量起她瘦巴巴又脏兮兮的身子一眼,“我差人带你去洗个澡,之后才能吃东西。”
“什么?洗澡?”她赶快摇头,“不成,不成,这身子不洗的,不小心淋了雨我都全身不自在了,这味道也闻得习惯了。没了这味儿,会睡不着觉的。”
做了个深呼吸,却是大口地吸进她那臭得不能再臭的体味,他连忙背过身,大大地吐口气后,再回过头来,“不洗澡就没得吃!”
“是吗?”想起自己肩上的伤,文戏雪故意捉弄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这里的爷说话都没个准儿的,什么给吃的又要洗澡,这吃和洗有什么关系?我这十几年来也才洗过三次,要我洗那我宁可回外头要饭去。”
她可是赌局的重要关系人呢!翟承尧怎么可能眼睁睁地让她离开?
果真,就在她走到门口时,他出声了:“好我先妥协。”
“‘拖鞋’爷真是爱开玩笑,这天寒地冻的,我这双破鞋都没办法向城里爷们要双布鞋来穿了,还能要双你们爷们在家里穿的刺绣鞋?”她可怜兮兮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