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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狂狮 page 9 作者:兰京

  他无言,坚决手不离口。

  「什么讲和,根本是在耍人。」算她白痴,竟开开心心地上他这个大当。「你终於狠狠报一刀之仇了,是不是?」

  他缓缓闭眸。她那张气得七荤八素的面粉脸,愈嘟愈逗人,还是不看为妙。

  「我要你立刻滚出我家。」

  「办不到。」

  「好。你不走,那我走!」

  当天返回府邸後,晚上就惊爆消息——

  寿恩格格失踪。

  第六章

  「蝶蝶,我这样会不会让你很麻烦?」

  「不要紧的。」与寿思同龄的蝶蝶边铺床边温柔安慰。「我已经留了字条给大人,让他安心。你就尽管在我这儿住,当自个儿家一样,别客气。」

  寿思落寞地呆坐在布置俗艳的卧房里,四周传来的喧嚣嬉闹声,不绝於耳。

  「你家今天生意真好。」

  「因为有几个有钱大爷包下这儿了,打算耗上整个雪季,开春才走人。」

  「妈妈一定很高兴。」

  「是啊。」呼,终於打理好了。「格格,要吃点心吗?」

  她摇摇头。

  「你最想要的应该是找人聊聊吧。」蝶蝶文静一笑,也在桌旁坐下。「还没搞定穆勒王爷吗?」

  「谁理他啊。」」想到就没好气。

  「你到底有没有照我教的去引诱他?」

  「没有用,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光从下午他硬生生地把她摔进面粉堆一事,就足以证明。

  「若不是他的癖好有问题,就是你的手段有问题。」哎。

  「蝶蝶。」她慎重地转望侍女。「谈感情一定要用手段吗?可不可以不要任何引诱,就单纯地喜欢?」

  「可以啊,只是那对穆勒王爷那种年纪的成熟男人来说,不怎麽管用就是了。」有个做老鸨的娘,她再怎么守身如玉也听多看多了。「男人才不管什么感情不感情,身子舒服最要紧。」

  「是吗……」她本来还偷偷妄想著,穆勒是不一样的。

  「你喜欢他?」

  「没有。」又……好像有,她自己也说不清。「我只是觉得他很特别,又很有意思,有点想多知道他的事情,就这样而已。」

  「而且还天天躲躲藏藏地探望他,拐弯抹角地打听他,故意惹是生非引他注意。」

  寿思诧异。「你怎么发现的?」

  「格格,除你以外,没一个人发现不了。」她没力。

  有、有这么明显吗?那岂不成了大笑话。

  「穆勒王爷真有那么优秀吗?」除了外形俊美挺拔,几乎没什么优点。

  「他是君子。」她认真道。「他说西行途中不近女色,就真的说到做到,完全不受诱惑。」

  「或许是你魅力不够。」

  「他还是个英雄。」她故意忽略掉蝶蝶薄凉的嘲讽。「见到人有危难时,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处理好事情後,却不炫耀也不邀功。」

  「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吧。」

  「而且他很负责。他说要替朋友秘密西行找人,就一定全力以赴。若不是今年雪降得早,恐怕他真的会一路往荒漠西进下去。」不找到人绝不罢休。

  「说不定那是因为他收了人家什么好处。」

  「才不是!」她可以作证。「他知道自已西行寻人的任务失败後,好挫折好懊恼。像他那麽骄傲的人,才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好处。我看他是无法容许自己失败,所以那麽执著。」非达成任务不可。

  「那又怎样?他还是很讨人厌。」

  「蝶蝶,你为什麽和大家一样,对他有偏见?」太不公平了。

  「有偏见的是你。不然你说,他哪里让人看得顺眼了?在我们府里作客却像在作主子,每次大夥聊得热热闹闹的,他却板著一张脸,完全不回应,好像在冷眼嘲笑我们无知。」

  「就算这样,他还是很有礼貌地一直听到最後啊!你听过他因此就开口说人家无知吗?」

  「看他的表情就晓得。」任蝶蝶再温驯可人,也有看不顺眼的对象。「老实说,希福纳大人还比较可爱,没那么冷,也没那么深沉。任何场面只要有他在,就很轻松愉快。有穆勒王爷在,就很不愉快。」

  寿思强烈不服。「可是有事的时候,穆勒绝对可靠!他才不像其他人,做事靠嘴巴,他凭的是本领!」

  「是、是,格格,你怎么说怎么对。」她无奈地笑著翻杯倒茶。「我只是想替你抱不平,结果你却拚命替他叫屈。」

  「我这是……在讲道理。」

  讲道理犯不著脸红吧。「难得格格对他会这麽投入,可惜,人家对你没兴趣。」

  「我才不在乎。」

  蝶蝶淡淡斜睨她顿时消沉的泄气样。「你的经验还不够,才会引不起他的兴趣。不然,没有人会拒绝你的。」

  寿思怔然。穆勒下午也说过类似的话。

  「要怎么样,我的经验才会够?」

  「你可以拿表少爷试试。」

  「拿表哥来试?」

  「这样你马上就能知道是你的诱惑有问题,还是穆勒王爷本身有问题。」

  拿人来测试自己的魅力……寿思再怎么不爽表哥,也没不爽到这种地步。

  「像我和寿阳少爷,就常常在试。」

  蝶蝶这一鼓励,马上见效。「你跟寿阳?你不是说你没被收房前,绝不失身吗?」

  「不失身,并不代表不能玩。」

  寿思愕然望著她暧昧的笑容。「你教我的东西,好像愈来愈难懂了——」

  「蝶蝶!」一阵粗鲁叫唤破门闯入,惊动到思索中的寿思,蝶蝶倒一副习惯了的镇定样。「去大馆子里给我多叫几样大场面的莱色,叫他们马上做、马上送过来!」

  「妈妈,我在陪格格聊天。」

  「我没人手了啦!」妖娆女子乾脆进来拉人,顺便陪笑。「格格,等事情忙完後,我会立刻放她回来,要她跟你聊通宵都没问题!」

  寿思恢复一脸疏离。「那就去吧。」

  「妈妈!」蝶蝶硬被拖了出去,不满的嘀咕声仍隐约可闻。「我好不容易才跟她谈到重点……」

  那重点对寿思来说,太震撼了。她需要时间缓冲一下。

  消沉的小人儿颓然趴上桌面,感慨。

  为什麽没有人愿意喜欢她?阿玛如此,穆勒也如此。虽然也有很多人成天死追著她不放,迷得要死,可她真正在乎的人却对她好冷淡。

  她是不是哪里不好?

  房门外路过的一名醉汉,瞥见里头娇娃征忡的模样,当场傻住。

  妈呀,他长这麽大,头一回亲眼看见这么艳丽的小女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种可怜兮兮的孤单样,看了真教人心痒。

  「小妹妹,你在想什么呀?」

  她一动不动,仍无助地侧脸趴在桌面上,凝睇一脸朱红的邋遢壮汉。他一面嘿嘿笑,一面步步趋近。

  乖乖隆的咚,这妞愈是近看,愈是惊人。她真的一点瑕疵也没有,嫩得跟小娃娃一样,两只大眼亮晶晶的,说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你在想事情呀。」

  「嗯。」

  「想什么咧?」

  「男人。」

  壮汉差点就地爆炸。「这……男人不能光用想的,要不要哥哥我来教你呢?」

  他乘势揉上桌面搁的白玉小手,顿时奋发昂扬,鼻孔喷出串串热气。这手真是……柔腻腻得不像话,跟团面粉似的,又软又嫩。一想到她身体其他部分,他几乎喷血。

  寿思没挣扎,只是颓叹。

  「怎么啦,妹子?」

  「美丽的花朵,能吸引漂亮的蝴蝶和蜜蜂。可是一团大便,就只能吸引苍蝇和臭虫。」

  「这样啊。」他猴急地拚命揉摩细嫩小手,慢慢往上搓。「所以说,你就是株最会吸引人的花朵罗?」

  「不,你让我觉得自己像团屎。」只能吸引这种货色。

  壮汉根本没在听,全神贯注於露出半截雪肤的纤臂。可惜,她衣袍太厚,袖管推不上去了。「你把衣服脱下来,让哥哥看你是不是真的像团屎吧。」

  她还是懒懒趴著,骨碌大眼却渐露邪恶。

  「你想看?」

  「想都想死了!」

  「可是一旦脱了……」她故意缩起双肩卖可怜,进行试验。「我会冷……」

  「那就让哥哥的身子帮你温暖吧!」壮汉突然像青蛙似地朝她猛力张身扑跳过去,登时压翻了桌椅杯盘,场面大乱。

  而寿思,早飘飘然溜到另一侧,皮笑肉不笑地甜甜甩手绢儿。

  「呵呵呵,来抓我啊。」

  喔喔喔喔喔,他非跟这妞儿狠狠大干一场不可。太够味儿了!

  寿思在房内悠然飞舞,从这儿溜到那儿,又从那儿滑到这儿,甩著粉绢到处招摇。醉汉由性致勃勃的大青蛙渐渐变为暴躁的大熊,火气愈发粗重,垂著的两只大手,三不五时朝可恶的手绢挥打过去,却老扑空。

  「他妈的你还敢溜!」

  醉汉忿忿冲撞过去,小人儿轻巧一闪,他便一头撞到墙板,满眼星花乱转。

  「我操你奶奶的!你是解手解到哪儿去啦?」另两名土匪状的男人杀进开敞的房内。「大夥都在等著——」

  瞥见里头飘然伫立的纤丽佳人,这两只登时瞠凸大眼。

  「那老婊子藏了这么好的货色,居然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抓住她!」醉汉肿著顶上大包痛斥。「敢耍著老子玩?!看我怎么教训你!」

  「啊,不要。」她冷冷地假意娇啼,故意躲到两名张牙舞爪的男人之间。

  那两人激切地伸手一攫,当场对撞,大吼哎哟喂呀,男声双重唱。

  不知她是有意或无心,竟猝地被那醉汉擒住手臂,反剪至身後。

  哎,被逮捕了。

  「好家伙,我看你还变得出什麽把戏!」

  「好痛……」她无助地在醉汉身前含泪扭动。「你弄痛人家的手了。」

  「扒光她!」方才对撞的两人抚头鬼吼。「看她还有什麽贱招好耍!」

  「不要……」玉人儿颤颤啜泣,可怜兮兮。

  大汉们粗鲁地撕扯被箝住的佳人衣衫,伴随著娇嫩的假意哀嚷,众弟兄们更加兽性大发。

  小肚兜霍然乍现,全场惊叹,咽喉声此起彼落。他们只顾著观赏被小肚兜勉强围困的绷挺豪乳,完全没留意肚兜上写著的诡异墨宇。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呜呜呜,够不够嗲呢?

  这群野兽顿时高声咆哮,士气激昂。正欲一掌揪掉那碍眼的小布条,鼻梁就朝肥脸内陷落,咯啦断裂。

  呃?寿思傻住。她下的是这种咒吗?

  另外两声闷响,莫名扬起,剩下的两个男子也沦为同样惨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导致当场一片沉寂的错愕,半晌才扬起满屋子叽哇乱叫。

  「妈呀!痛死我啦!」

  「我的鼻子……」

  「来人,快来人哪!」

  寿思愣愣眨眼,呆望满地打滚的三巨汉。蓦地,才由怔忡里发觉屋内另一个寂静的庞大存在。

  「玩够了吗?」冰雪般的轻吟阴森道。

  她不悦地吊眼冷睇。「你来做什么,穆勒王爷?」

  「你玩够了吗?」

  「还没!」

  霎时大眼瞪小眼,各自咬牙切齿,相看两讨厌。

  「这是怎么回事?」

  「你哪儿来的王八蛋?!」

  几名闻声赶来的妓院打手卷袖怒喝,楼上各方纷纷骚动,涌出来看热闹。

  「怎么啦?出啥事啦?」

  「不晓得。嗳,借过借过,别挡著後面的人!」

  大夥仰长了脖子,踮脚观赏,除了最前头有颗高人一等的大脑袋外,众人矮墩墩地一大片,啥也看不见。

  穆勒突然朝小人儿愤恨出手,气焰凶猛,吓得寿思以为他要当场扭下她的脖子。没想到,他只是——

  替她掩回胸前开敞的明媚风光。

  他无聊!「你干嘛?」

  「你竟敢跑到这种地方来。」

  穆勒的低吟非常冷、非常轻、也非常狠,听得寿思莫名地抽了一阵,背脊有点凉凉的。真讨厌!

  「我高兴去哪就去哪,与你这个外人何干?」

  「这是你这辈子最後一次说这种话。」他淡道,平静得教人格外恐慌。

  「什……什么意思?」

  他狠瞪还在逞强的惊惶小脸好一会儿,才由齿缝间吐息。「回府再说。」

  「不要!」

  俊眯微眯,慑得她一缩,却仍满肚子不甘心。

  「我已经留书给阿玛了,现在我正在离家出走中!」她娇斥。

  「你没有留书。」

  「乱讲!」少冤枉人,她明明听蝶蝶说有。

  「你也没有离家出走。」

  他在睁眼说什么瞎话?啊,她明白了。穆勒这卑鄙小人,恶毒透顶!「你居然讽刺我家就是妓院!」

  「讽刺你的不是我,而是带你来的人。」

  「你少挑拨离间!蝶蝶可是我最……你干什么?!」凭什麽拖著她走?「放手,我才不要跟你回家!」

  「喂,老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打手们看够了戏,开始上场逞英雄。「这儿可是咱们的地盘——」

  话未撂完,人就被快不见影的重拳撂倒在地,淌著鼻血,呆眨眼睛。

  「既然是你的地盘,我就不替你收尸了。」穆勒森然箝著寿思,故作无心地由那人肚上踩过去,打道回府。「保重。」

  其他打手及观众正想退避三舍,却收到远处人影的暗示,不得已,只好拔刀。

  「兄弟们,大夥一块上!」

  大夥一阵吆喝,霍然杀去。穆勒全然没把这票莽汉放进眼里,一迳瞪视前方,凡碍著他路的,统统挥掌打开。

  各路好汉家灰尘似的,被他不屑地轻轻扫去,重重摔砸到老远,跌碎摆设,或撞翻桌椅。暗处躲的人影愈发看不下去,气得杀出来对阵叫嚣。

  「你是什么王八羔子,敢砸我的场?!」

  穆勒停下大步,以难以想像的缓慢,渐渐转睨这咒骂的来处。

  「妈妈!」寿思急急求援,却被穆勒收紧的掌心箝痛了手臂,放声哀叫。

  「放开寿思!」妖艳老鸨狠然斥道。「她可也算是我的女儿,我不容你带走她!」

  「你再说一次。」

  「妈……妈妈。」众打手被穆勒森幽的轻吟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躲往老鸨身後。

  「别以为老娘是被唬大的!」不妙,这回她恐怕是踩著狮子尾巴。可这场面若不收拾,她的金宇招牌就砸定了。「要想砸我的场,就得先知道我的底!」

  「尽管你是敦拜大人的女人,也没资格说寿思是你的女儿。明白吗?」

  穆勒的轻声细语,温柔得令老鸨战栗,白著俏脸,仍企图力挽狂澜。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听说不过是个公子哥呀……

  「敦拜大人他……只要嫁了女儿,就会迎我进门。横看竖看,我都算是她的娘……」

  忽而一阵轻风,由穆勒的刀鞘淡淡吹起,拂掠老鸨顼上,又悄悄平息。

  起先老鸨不知出了什麽事,直到瞪见自己掉到脚前的整团发髻,才披头散发地惊声狂叫,疯了似地抽搐。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妈呀!」众人弹离。

  寿思也惊呆了,瞠视著脚底著火似地拚命乱跳乱吼的老鸨。她顶上平秃了一块,周围垂下的剩发长不及耳,呈现前所未有的怪状。

  「妈妈!」蝶蝶躲不住,冲了出来,抱住惊狂的老鸨。

  「跪下。」

  穆勒只轻轻吐息,不只老鸨母女俩,连打手及吓软的旁观嫖客也一起跪地打颤,急急抖手合掌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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