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把这句话转告他!」江浪笑。
「以为我会害怕?」她也笑。
两人在小桌子上吃起来,虽然食物简单,却很美味,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好。
「我问你,庄是不是打算去南美?」她忽然问。
「是吧!不过还没有认真计划。」他说。
「是他想找我一起去,还是你提议的?」她问。
「你妥我怎么回答?」他笑。
「当然讲真话啦!」她盯他一眼。
「好!是他说的!」他认真的,「所以我一直说,庄岩对你十分特别!」
「十分特别?或是迷惑?」她笑,她记住了他刚才说的话,迷惑。
「两者兼有之啦!」他笑。
她皱着眉,好半天才说:「你该不会认为他已爱上我了吧?」
「那倒不至于这么快,不过有这倾向啦!」他捉挟的,「真想不到,他那独身主义者!」
「不怪他,是你看轻了我的魅力啦!」她顽皮的。
「不是看轻,是不曾正眼打量过,」他笑,一边服睁睁的望住她。
「看什么?乱不正经的!」她笑骂。
「原来你真是很漂亮的!」他笑。「不只漂亮,还十分性格呢!」
「那又怎样?」她大笑。
「说不定我会再来一次为情所困!」他说。
再来一次?
自从江浪辞职后,已一星期,除了那天来找征世之外,他仿佛失踪了。
他没有再找征世,征世打电话去石澳,他也没有留在屋子里,那男管家说他出去了。
唉!他每天出去,从早到晚的,他到底去那儿呢?
征世担心着,电话也一直不停的打去,直到那天,接电话的不是男管家,庄岩回来了。
「庄,你回来了,江浪呢?我一直找不到他。」征世孩子气的叫。
「这么关心他?」庄岩笑,「不如到我这里等他,三更半夜他总会回来的。」
「三更半夜?」她叫,「这么晚了,他去那儿?」
「我没有问过他!」他淡淡的。
「你知道他辞职了吗?」她问。
「知道,他告诉过我。」他说。
「他有没有说过要打算如何?」她问。
「没有,我看他打算放松自己几个月,然后——或者从头来过。」庄岩说。
「从头来过?」她不明白。
「我想——他打算放弃广告业。」他说。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她叫,「放弃他的公司?或是连广告也不想拍了?」
「两样都放弃吧!」他不起劲的。
「那怎么行呢?」她下意识的叫,「这但不是太可惜?他的广告深受欢迎,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言放弃?」
「我不知道。」庄岩似乎很累,连讲话也懒洋详的,「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做什么?」她冲口而出。
「那是他的事,他没有讲。」他说。
仿佛他对江浪的事很冷淡、很不起劲。
这惹起了征世的反感,她是个热心、热情的人,对朋友尤其好。
「庄,你怎能这样对朋友?尤其他现在住在你家,无论如何,你该多关心他一点,开导他,但是——你好象不在乎他做什么,这怎么行呢?」她说。
「我和他只是朋友,又不是兄弟,更不是父子,我怎能过分管他的事?」他有点嘲讽的笑着,「啊!有时候我发觉你好天真!」
「就算我天真好了,但我关心朋友!」她很不高兴。
庄岩沉默了一阵,然后说:
「你来我这儿吧!」
「不来,江浪又不在,我来做什么?」她反应迅速。
「不能来看我?我才回来。」他笑。
「不——」她真是孩子气,她还在恼他呢!
「来吧,或者——我来接你?」他说。声音倒是真诚的。「我们一起吃晚饭。」
「江浪呢?」她问,心已经动了。
「你来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找他!」他说。
「这——你知道他在那里?」她脸上现出开心的笑容。
「知道吧!」他也喜悦的说:「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我自己来,」她爽快的,「一来一往,花在路上的时间太多,而且我最怕等人,我自己来。」
「那么我等你,」他笑,「我喜欢等人,因为等待——很有希望似的。」
「你慢慢的等吧!」她笑着说。
庄岩等得并不太久,一小时又十分钟,征世已经赶到了,从广播道到石澳,加上交通繁忙,这已经是很快,很快的了。
庄岩本来坐着后来又站起来,在窗口起码望了十次,他看来——也不是个好等待者。他也没有耐性。
征世开着她的保时捷,身上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的皮裤,非常帅。
「嗨!来得很快啊!」庄岩说。
这是违心之论,他已经在窗口望了十次,可是征世不知道。
「是啊!」她甩甩后脑的马尾,「我连闯四次黄灯,惊险万分,差点要被警察追!」
「追了吗?」他笑。
「只是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交通警察指着警告,」她不以为意的。「算是运气啦!」
两人见面,似乎十分开心,已经忘了一个多小时前在电话里的不快。
「喝什么?」他盯着她看。
「啤酒。」她在沙发上坐下采,「真怀念在美国高速公路上飞车的情形。」
「怀念?你可以回去。」他说,一边把啤酒递给她。
「回去,不,不,」她连声说:「我是个不走回头路的人,我永远勇往直前,直到我的目的地。」
「你的目的地是那里?」他问。
「不知道,至少目前不知道,」她说:「不一定是大国家,大地方,或者——是落后地区,我不知道,只是那地方一定能让我一展抱负。」
「你的抱负是什么?」他问。
「做事,征服我认为的全世界。」她握紧拳头。
「很好,」他感兴趣的望着她。「我还是建议,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
「和你?单独的,」她笑,「不行,不行,除非还有江浪,你这人太冷漠了,我们合不来。」
「你和江浪有了约定?」他眼光一闪。
「约定什么?」她反问。
「携手走天涯?」他笑。
「不如说是流浪吧!」她也笑。
「得了!」他摇头,「老实说,流浪不是我们受得了的,当然我说的不是带齐冰箱、电视去某个地方住,我是指真的背一个帆布包,步行走天涯的!」
「餐风露宿?」她也摇头,「别吓我,我是一定要有一张床才能睡得着的!」
「就是!」他点头,「我还是提议,我们到南美某个落后小国去发展,真的会很有意思。」
「上次我已经说服了江浪,你又不积极,」她埋怨的,「你快点计划吧!」
「别试图说服任何人,」他说:「人各有志,我真的不想勉强他。」
「但是我不想和你去,」她瞪着他,「你这人有点怪,我怕和你处不来!」
「江浪不怪?」他笑。
「也许他是怪,但我已熟悉他、习惯他!」她说:「跟他在一起不觉得拘束。」
「跟我在一起很拘束?」他问。」
「当然,」她白他一眼,「你说要一起去找江浪的,该走了吧!」
「你这么关心他,令我嫉妒!」他说。
一边挽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
「你知道他在那儿?」她说。
他们直上公路,安步当车。
「知道吧!」他不置可否的。「江浪喜欢一个人钓鱼,以前在美国就如此!」
「石澳这么大,海湾这么长,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在那里呢?」她问。
庄岩比征世高,跟他讲话,要整张脸仰起来,比较辛苦,但感受很好。
征世喜欢高的男孩,比较帅,也比较安全。
「我跟他去钓过鱼,你说我知不知道他在那儿?」他反问。
「你也钓鱼?」她很意外。
「钓鱼其实是种享受,非常宁静,可以让我仔细的想许多事。」他说。
「江浪到底心中有什么结?他一直情绪低落,一直没有真正的快乐过。」她说。
「他不是曾有一段情?」他笑。
「其实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怀疑的。
「我宁愿相信是真的,虽然江浪幻想太多,」他说得很特别,「但总比无缘无故好!」
「唉!他这种明知无望的情,应该放弃才对。」她说。
「他当然可以忘记,但是得先找一个填补心中空缺的人才行。」他说。
「我看他是拒绝找。」她摇头。
「我怀疑他找到了,可是又失望了,」他笑,「因为对方和他的想法不同。」
「哦——」她傻傻的听着。
「令他情绪低落的也许不是以前那段四十八小时的恋情,而是现在的!」他说。
「现在的?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她惊异的,「他根本不理史蒂拉。」
「当然不是史蒂拉,他喜欢的不是那一型的女孩子,」他说:「你可想过——你?」
「我!」她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你。」他说得十分肯定。
「老天!你开什么玩笑,」她怪叫起来,「我完全感觉不到,江浪不会是这个意思,你——可恶。」
「这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笑。
「你有没有完?」她白他一眼。
「这可是真话,等会儿见到他你可以问。」他说。
「还说真话,」她皱眉,「你知不知道,再这么说下去,我下次看见他会不自在的!」
「你也会吗?」他笑。
「为什么不会?」她瞪大眼睛,「我也是女人啊!」
「失敬,失敬,我几乎忘了!」他捉挟。
「你该死!」她伸手想打他,却被他捉住了。
然后,他没放手,一直这么握着她的手,很自然的。
「何,你打不打算跟我们到处去闯一闯?」他问。
「当然,我说的话算数!」她肯定的,「只是——这种闯法有没有薪水?我没有积蓄。」
他很欣赏她的坦白,很欣赏。
「当然有,我们组一间开发公司,每个人都有薪水。」他说,「要不然怎么工作。」
「那就行了,」她笑,「我在电视台的薪水不低,可是每个月都被我花光,一点积蓄也没有。」
「那岂不可怕?万一有什么病痛那怎么办?」他问。
「到那时候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她又说道。
「很佩服。」他由衷的。
他们已走到一个停车场,下面是个大海滩,可以游泳的。
他们看见江浪的车停在那儿。
「他果然来了这儿!」她自言自语,「难怪我整天整夜都找不到他。」
「只苦了管家,日夜接电话。」他笑。
「谁叫他不告诉我江浪去了那里?」她说,「所以日夜接电话。」
「管家真的不知道,」他说,「我那管家不喜,欢多事,而且江浪也不会告诉他。」
走下海滩,果然看见江浪一个人躺在一块大岩石上,闭着眼睛,好象在睡觉。
「他不是在钓鱼。」她说。
「估计略有错误。」他摇头,「居然在这儿睡觉。」
「即使戴眼镜,阳光还是很强,」他边走边说,站在岩石上叫:「江浪,我们来了。」
听见庄岩的声音,他坐了起来,却立刻看到了征世。
「嗨!征世!你怎么来了?」
「好多天没见到你,很担心啊!」她笑。
「不是史蒂拉要你来的吧!」他慢慢走下岩石。
「是啊!」她顽皮的。「她想请你晚上吃饭。」
「我的天!」江浪情绪并不低落;「我们今晚不出去吃,我答应过,今天晚餐由我来包办。」
「不行,我做!」征世抢着说。
「何必争?两个一起做,不就行了。」庄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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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征世一连做了几件独家新闻报道,她觉得累,她请了两天假休息。
她是个坐不住的人,叫她在家休息那简直是要她的命。她甚至比平常更早起床。
也许是心理因素,今天不用上班,心理上轻松,—早就醒了,而且再也睡不着,只好起床。
可是起床又如何,梳洗完毕,吃完早餐,剩下大把时间怎么打发。
她的朋友都是她的同事,人家还要上班,她真后悔请假,休息什么呢?想到这种干瞪天花板的滋味比上班跑新闻还累。
于是她想起了江浪。
只有江浪是空闲的,他辞职在家。好吧!找他去!虽然他是沉郁的,但总比没有人陪伴的好。
她换了牛仔裤衬衫,背起大帆布袋就出门了。她出门是不化妆的,甚至只穿了双日本拖鞋!
不是上班时间,交通还算通畅,五十分钟她已经到了石澳!
她看见江浪那辆日本车停在那儿——不,不能算江浪的,是庄岩借给他的。
她很开心的直走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
「江浪,江浪,我来了!」她提高了声音嚷着。
没有回答,莫非江浪又去钓鱼了?
「江浪,你在家吗?」她再叫一次!
背后房门响起,进来的是管家!
「江少爷不在,我们少爷在。」他说。
「啊!庄岩回来了?」她开心的!
下意识里,征世觉得庄岩实在比江浪更令她愉快!
「是!他在后面海边,要不要我陪你去找他?」他问。
「不,就在石阶下面,是吗?我自己去!」她挥挥手,潇洒的径自走了下去。
海边没有人,她皱眉,管家不会骗她。再向四周望望,靠近海边荡呀荡的小艇里躺着一个人!
啊,是庄岩!
「庄!」她叫。「我来了,嗨,庄。」
庄岩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他总是懒洋洋的,一点也不起劲!
「嗨!」他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怎么?好象不欢迎我的样子,」她对他的态度早已习惯,一点也不在意。「你不能起劲点吗?」
「要我鸣炮欢迎?」他坐了起来。「你又不是来找我的,我那么起劲做什么?」
「我不能来找你吗?我们不是朋友?」她叉着腰。
「凭良心,你是来找我的?」他笑着上岸。
「你在船上做什么?闭目养神?」她问。
「顾左右而言他,」他摇头,「我在浪费时间!」
「这话讲得通吗?」她笑。「你是在浪费时间!」
「每次回香港,我就发现时间太多,不知如何打发,」他站在她对面。「于是我就想办法来浪费。譬如刚才,我躺在那儿脑中一片空白,很不错的浪费!」
「其实只是让脑子休息,也不能算浪费!」她说。
在阳光下,他的黑眸看来特别深,特别亮,非常动人。他不同于江浪,他看来属于阳光。
「好吧,你来有什么事?」他问!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她怪叫。「我是这么现实的人?」
「你不现实,但是你忙,」他谈淡的笑。「你平时都是晚上才来。」
「这还差不多。」她笑了。「我请了两天假!」
「是吗?」他眼光一闪!
「请了假之后才发觉无聊,我能去什么地方?又能找什么朋友?于是很自然的,我找到了这儿!」她笑。
他眼光又一闪,嘴角的线条更柔和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