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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金金钗 page 4 作者:唐昕

  “柳姑娘毋需客气,本官今日未着官服就是不想令姑娘拘谨。”  姚玄烨微笑地表示。

  “官便是官,不穿官服还是个官,与民不同!”

  柳元春读的是历史,深明自古至今,官字总离不了贪,清官的下场多是凄惨,像他这样财权并重的大官,想必贪的段数极高吧!

  柳元春实在不愿与这等人有了牵扯。

  姚玄烨瞧着她.对她的淡淡讥讽并未显怒,俊颜上反倒添上一抹莫测高深的淡笑。

  “柳姑娘,请收下本官的一点心意。”他由袍袖中取出一只小锦盒递上。

  柳元春微讶,打开锦盒,只见里头躺着一只拇指大小的白玉卧佛,佛身通透莹润,头顶微有抹红.雕工极精巧,一眼便知此物价值不菲。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柳元春台上锦盒,将其递回。

  “这是本官的一点补偿,姑娘必定要收下,否则我于心难安。”

  “补偿什么?”柳元春不解。

  “那日本官贸然叫王嬷嬷上府提亲,不料惊扰了姑娘,险些让姑娘犯病,所幸托天之幸,姑娘风体康泰,这只‘鸿运当头’赠予姑娘,聊表歉意。”他并不伸手接回锦盒。

  “小姐就收下吧!甭辜负了姚大人的一番心意。”

  绿袖忍不住插口。

  连绿袖也帮他!

  柳元春瞪了绿袖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反正不收自不收。

  顿了下,她续道:“有件事,我想同大人说清楚……”

  “是婚事吗?”他盯住她。

  柳元春一怔,回道:“多谢大人抬爱,但元春并不想成婚。”

  姚玄烨微扬眉头,“女子终究是要成婚的。”

  柳元春心里暗忖,她该如何告诉他,她并非明朝人呢?只怕说了他也不信。

  “在我的故乡,女子终生不嫁是平常的事,不足为怪。”

  “哦?府上何处?”

  “说了大人也不知道,不如不说。”

  姚玄烨不以为忤,又道:“要什么条件柳姑娘才愿成亲呢?”他丝毫不放弃。

  这人……

  柳元春心头忽地掠过一计。“条件是有,但不知大人办不办得到?”她微微一笑。

  “柳姑娘请说。”姚玄烨不以为意地说。

  “听清楚了,条件有三:一是明珠十斛,二是黄金十车,三是贡茶百斤。”柳元春面不改色地一口气说完。

  嘿嘿!这下他该知难而退了吧!她深信任何男人都不想娶个败家女当老婆。

  姚玄烨闻言,淡道:“就这样?”

  “那当然!”柳元春挑衅地瞪视他。

  “好,咱们一言为定,十日之后我必迎你人府。”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十天?

  “姚大人不必太勉强。”

  “柳姑娘放心,十日之后你必成尚书夫人,”语毕,姚玄烨勾起一抹笑,转身离去。

  柳元春再一次觉得,他的笑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真办得到吗?她可不信!

  柳元春耸耸肩,端起酸梅汤一口喝完。

  “小姐,我觉得你会输。”绿袖忽然开口。

  “噗”的一声,柳元春嘴里的汤汁喷了一地。

  “呸呸呸!别触我霉头。”柳元春不悦地睨她一眼。

  绿袖却勾起笑,“小姐一定会是金陵城最美的新嫁娘。”说完,她立即躲得远远的。

  “你讨打!”说着,柳元春立时起身追杀了过去。

  第四章

  她上当了!

  柳元春拨开垂在脸蛋前的珠帘,目光直落向床畔前的长桌。

  亏她是T大的才女,竟聪明反被聪明误,教一个明朝的古人给耍了。

  姚玄烨确实在十天之内奉上了十斛明珠以及百斤贡茶……当然,还有那十车黄金。

  该死的十车黄金!

  柳元春一双水灵的明眸直凝视着桌上那排列整齐。一个个不及她巴掌大小的黄金马车。

  那只该死的老狐狸!

  她要的可是满满十车,货真价实的黄金块;然而,他给的却是桌上那些缩小版的玩意儿!

  而那十辆黄金铸造的马车,每一辆造型都不同,制造的功夫极高明精巧,连马匹以及车夫都做得栩栩如生,实为难得一见的绝妙佳作。

  可是,柳元春的一张小脸布满不服输的火气,蓄势待发。

  她的未来就这么给毁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柳元春忙放下脸上的垂帘。

  姚玄烨推开房门之后复又合上,紧接着他来到了桌边,斟了杯热茶,缓缓地呷了一口。

  “这十车黄金,你可满意?”他打破沉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元春心火更盛,索性一把扯下凤冠。“你喜欢吗?”她反问。

  “这是我请金陵城最高明的师傅打造的,自然无可挑剔。”他的神情是一贯的平静。

  然而,柳元春却清楚地瞧见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狡猾光芒。可恶!

  “好,你喜欢,我就把它送还给你,本姑娘不嫁了!”话甫落,她起身便朝门外走。

  “哪里都不许去!”姚玄烨长手一伸,以极快的速度攫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你、你放开我!”柳元春发现自己被锁在他如铁钳的双臂之中,动也动不了。

  “我不放。”他对上她的眼,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你不放手,我就放声尖叫!”柳元春发泼地道。

  她的话反倒令他笑了起来。

  “你想叫就尽管放声叫,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叫出声也属正常,没有人会过问,更逞论进房来帮你。”他说着,俊颜上的笑逐渐敛起,一双黑沉的眼直盯住她的脸,似要将她吞没。

  而在他灼灼目光的逼视下,柳元春的心跳像是漏了几拍,而后她吸了口气,回道:“你卑鄙!”

  “我如何卑鄙?”他的俊颜似笑非笑,未显怒色。

  柳元春的目光落向桌上的那十辆金铸马车。

  “我要的不是桌上那些玩意儿!”

  “哦?那么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什么?”柳元春半眯起眼,“我要的是真正的马车.十马车的金块,而不是桌上那些玩物。”

  闻言,姚玄烨扬起了眉。“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要求十车黄金的形貌以及大小?”他面不改色地反问。

  该死的!这只老狐狸居然把一切责任推到她身上!

  “你是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姚玄烨自信满满地盯着她瞧。

  可恶的自大狂!

  “你未免太——”话未完,柳元春的嘴便教他给封住。

  霎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吻虽来得快,却极温柔。当两人的唇触碰时,他乘隙撬开她的嘴,一点一滴地深入她的唇内.以灵滑的舌引导她.企图让她臣眼在他的引诱之中。

  柳元春的脸莫名地烫了起来.身躯也在他的恣意抚摸下如火焚烧般。

  他的手仿佛带有魔力,所到之处无不燃起簇簇火苗。

  柳元春的意识在刹那间有片刻的清醒。

  天!

  “别、别这样……”她开始扭动身躯,躲避他过分亲密的勾挑。

  “别忘了,咱们已经拜过堂,结成了夫妻。”姚玄烨按捺下满腔热烈的情欲,轻声却坚定地阐明这一项事实。

  柳元春一双小手仍推担着他的胸膛。“拜过堂便可以不顾另一半的感受,任意而为了吗?”

  “你以为呢?”慵懒的语调下隐含着质询的犀利。

  糟!柳元春知道古代并没有保障妇女权益的法令。

  “你……你不能逼迫我。”她硬着头皮说。

  “逼迫?我以为你该用喜悦来形容适才所经历的一切。”姚玄烨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住口!”柳元春脸上一热,忍不住地低喊。

  刚才那令她迷惑的吻,是她的初吻,而且,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与她如此亲呢。

  “我倒认为咱们该继续。”他徐徐地表示,并低头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不行,做那……那件事倘若没有感情,无异于动物的交合。”

  “感情?什么样的感情?”他目不转睛地盯住她。

  “呃……”她没有体验过,不敢妄下定论。“先别谈感情,我们总共见不到十次面便成亲,你不觉得可笑?”

  “一点也不。”他灼灼的眸光梭巡着她红晕未褪的美颜。

  柳元春又道:“我甚至不认识你,不知道你的喜恶,不知道你祖籍何处,更没见过你爹娘。”

  “那些事,往后你会慢慢知道。”他答得轻描淡写。

  “那么,咱们可不可以也先慢慢互相了解,才、才……”柳元春红着脸,说不下去。

  一直以来,她并不是个怕羞的人,可是在他的注视下,她仿佛连呼吸都不能顺畅。

  半晌,姚玄烨笑了起来,同时撤身离开床榻。

  “我想,我可以同意你的提议。”

  “真、真的?”柳元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我从不打诳语。”顿了下,他的黑眸里仍燃着余焰。“不过,这承诺是有期限的。”

  “多久?”

  “半年。”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柳元春听了,打从心底笑了开来。“咱们一言为定。”

  姚玄烨点点头。“一定。”

  这一夜,他在新房的卧椅上和衣人睡。

  柳元春知道,在未来的半年之内,她一定要想办法结束这荒谬的婚姻关系。

  *********

  “大人!”姚福出现在书房里。

  姚玄烨头也不抬,仍埋首处理着书院里的讲学资料,开口道:“放着,待会儿我核对之后再命人通知你来取回。”

  姚福走上前,将手里那一本厚厚的流水账册搁在大桌上。

  隔了好一会儿工夫,他仍在桌畔磨蹭着,并未离去。

  “还有什么事吗?”姚玄烨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姚福身上。

  “呃……大人,有件事小的不知当不当说?”姚福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他淡道,同时搁下手上的羊毫笔。

  姚福这才下了决定,说:“大人,府里这个月的开支比以往要多出三倍。”

  “哦?花在哪些枝节上?”姚玄烨面不改色地问。

  “呃……这、这……”

  “快说!”姚玄烨直盯住姚福,眸光威严而锐利。

  姚福的眼皮跳了下,忙回道:“是、是夫人花的。”

  她?姚玄烨神情顿时柔和下来。

  “她都是怎么花府里的钱?”他问道,眼神甚至泛起了笑意。

  “光是膳房买菜的钱便花了、花了……”

  “多少?”他微显不耐。

  “花了三万多两银子。”姚福愈说愈小声,连目光也紧盯住桌角,逃避与主子相对。

  若换是他娶了这等败家的女子,肯定会大发雷霆。

  可是,大人曾嘱咐过,府里的大小事都由夫人管理,所以他也只能由着夫人挥霍。

  然而,才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夫人花钱的速度简直让人惊叹。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十天前夫人一口气便让做鞋的师傅做了一百双鞋,并且限定在五天之内交齐。

  当时他在心中冷笑,认定做鞋的师傅肯定交不出货。然而,在第四天下午,他们便派人将一百双绣功精美绝伦的鞋送到尚书府邸,夫人当即付了一千两银子。

  瞧着瞧着,他差点收不回下巴。

  从此,夫人便成了金陵城里最受欢迎的官家奶奶,几乎所有的官眷们都想结交这位掷千金时面不改色的传奇女子。

  “她平素爱吃,就由着她去吧!”姚玄烨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这一次,姚福大胆地对上了主子的眼。

  看样子,大人一点也不生气。话说回来,夫人那样的天香国色,如天上仙女下凡,莫怪大人宠她。

  “你先下去吧!账目我会逐一审对。”说着,姚玄烨再次提笔疾书,不再理睬姚福。

  姚福跟了大人近十年,他鼓足勇气问道:“大人不怪姚福吗?”

  “怪你何事?”黑沉的眸迅速扫了他一眼。

  “姚福并未阻止夫人一切过分的花用,亦未禀报大人。”

  姚玄烨取过账册,逐一翻阅。

  “为下人们添置新衣,花了三百两;重新铺砌后花园的琉璃石砖花了一千两;请如意绣庄为她量身订做五十套新衣裳,外加两件紫貂皮裘,共花了七百两;还有府里的椅搭、桌围、床裙、枕套全换了新,花了五百两。”他合上账本。

  “还有呢,夫人还在后花园里让工匠们种了梨花、阔叶巴蕉共五十几株,花了大人六百五十两银子哩广姚福说得口沫横飞。

  “还有吗?”黑眸流光暗转,深不可测。

  “嗯……啊!还有,夫人昨儿个还由账房拨了一千两,说是要请人将城东的百越桥重新修耷一番。”

  “你觉得有哪些花费是过分的,不必要的呢?”

  姚玄烨盯住姚福。

  “呃……多着呢!”

  “是下人们不该添新衣?还是夫人不能添新鞋?

  抑或是尚书府不该造桥修路?”一番看似徐淡的话语,实则暗含凌厉。

  被这么一问,姚福反倒像是一个爱告状的小人,顿时哑口难言。

  终于,他摇摇头。“回大人,没有地方是不合理的花费。”

  “那么,你先下去吧!”

  “是。”姚福无精打采地退出了书房,来到花厅。

  这一看之下,他勾起了笑,急急返回书房。

  **********

  “夫人,您瞧这翡翠簪子如何?”

  说话的是福玉楼的当家王福兰,她是金陵城里最大的珠宝古玩商家。

  柳元春取过簪子,心里嫌这翡翠簪子太过老气,正想开口回拒,却见姚玄烨正来到花厅。

  “好,这簪子我要了,还有那一对翡翠镯子也要,正好与簪子配成一套。”她故意大声说着,存心在他面前败家。

  “民女见过尚书大人!”  王福兰一见礼部尚书大人亲临,当即屈膝行礼。

  “平身。”姚玄烨目光落在满桌的珍奇古玩与令人眼花缭乱的珠宝上。

  姚福跟在姚玄烨身侧,满面得色。

  这下子可逮到夫人又乱花钱了吧!

  姚玄烨瞧住妻子,徐徐地开口问:“买齐了吗?”

  柳元春挑衅地摇摇头,“没呢!”想必他已瞧过账目,知道这一个月来她可观的花费了吧!

  最好是大怒一场,再把她给休了,这样她就可以摆脱这只狐狸。

  “那么,这桌上的东西我全替你买下。”姚玄烨面不改色地道。

  这么一说,非但姚福合不拢嘴,就连柳元春也怔住了。

  倒是王福兰不失生意人的精明干练,当即拨动手边一只精巧的金算盘。

  好半晌,人人耳边只听得算盘叮叮当当的。

  “大人,一共是三万六千七百两。”

  柳元春直觉地冒出一句:“没打折呀?”

  王福兰笑咪咪地道:“冲着大人与夫人的面,就去掉尾数七百两吧!”

  姚玄烨爽快地说:“姚福,领着老板娘到账房取银票吧!”

  “是。”唉!事到如今,他姚福也只有认输的份了。

  送走了王福兰,柳元春来到姚玄烨身前。

  “花了你这么多银子,不生气?”她不信。

  姚玄烨盯住她,迅速搂住她,出其不意地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

  “只要你高兴就好。”语罢,他仍没放开她,再次低头吻住她的小嘴。

  良久,当他放开她以后,柳元春仍觉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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