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严沁 > 野岸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野岸目录  下一页


野岸 page 15 作者:严沁

  思朗不响也不动,思奕过去把电视音量关小。

  「思朗在发疯。」他哼一声。

  「什?意思?」思朗双手拍在沙发上,有爆发的意味。「你们凭什?都针对我?」

  「怎?回事?小丫头在发谁的脾气,谁又针对谁了?」母亲不悦。「那?大了还吵嘴。」

  「没有事,妈妈,」思曼微笑。「思朗今天可能在外面受了气,她开玩笑,妈妈。」

  思朗冷冷的哼一声,什?话也不说。

  「你们几个孩子从小都不要我耽心,感情一直很好,不要长大了才要我劳神。」母亲坐下来。「小丫头也是,外面受了气怎?可以带回家给哥哥姐姐受呢?」

  「是,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思朗真的好象是个爆炸的炸弹,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我该死,我该下地狱,你们满意了吧!」」

  「思朗——」所有人都惊住了,怎?回事?思朗怎?会变成这模样?

  只见她满面眼泪,有气有冤无处诉似的,小脸儿胀得象青蛙肚子。

  「不要叫我。我知道你们合起来对付我,我知道——什?事都瞒着我,骗我,要我出丑,要我丢人现眼。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

  思朗一边哭着一边奔回卧室,砰然关上房门。

  客厅里有一分钟的沉默,然后母亲最先开口。

  「思奕,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事?」母亲很认真。

  「我不知道,真是不知道,」思奕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她一回来就是这样。」

  「你呢?也不知道?」母亲对着思曼。

  思曼格摇头,不敢出声。其实,她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事,却也不能肯定。她不出声是心虚,这件事上,她是不是伤到了思朗?

  然而思朗又怎?知道子樵回来的事呢?她猜思朗已经知道,否则不会用这种态度。

  「思朗的脾气越来越怪,」母亲叹口气。「是不是上一个男朋友的刺激使她很伤心?」

  「是她自己不要人家的。」思奕没好气。「就算后悔,也不能把气出在我们头上。」

  「会不会受了委屈?」母亲再问。

  「让我进去问她。」思曼吸一口气。

  「别去。」思奕阻止她。「小丫头发疯了。」

  「等一阵她气消了再说,」母亲摇摇头。」她心中有事,想哭的话就由她哭一阵好了。」

  思曼缓缓的坐下来。她心中非常内疚不安。事情因她而起,可是她该怎?办?

  一直到父亲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思朗都不曾再出来。母亲去叫过她两次都没有回音。

  「思朗怎?了?」一向比较严肃的父亲问。

  「她——有点不舒服。」母亲皱眉。

  思曼和思奕都不出声。晚饭在沉闷的气氛中度过。

  然后,思曼再也忍不住,独自走向思朗卧室。很意外,她并没有锁门。

  「思朗。」掩上门,思曼轻轻叫。

  思朗木然坐在书桌前,背着门,看不见她的脸。

  「如果是我——令你不开心,我诚心道歉,」思曼无奈的说:「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思朗还是不动,也不出声。

  「你要我怎样做我都答应你,思朗。相信我,我心中最珍贵的还是我们兄弟姐妹的感情。」思曼再说。

  突然间,思朗掩面哭起来。

  「我很抱歉,我对不起你,姐,」思朗极少叫思曼做姐姐,她们都互称名字的。「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已经知道一切?’思曼颤声问。

  「  我卑鄙。我曾跟踪你。」思朗说。

  思曼心中发冷,意识也模糊了。

  思朗整个半天都坐在办公室里,有什?事她都叫助手去做,跟平日的活跃开朗完全不同。

  「吃午餐吗?「助手问她。

  「你自己去吧,我不饿。」她展开一个笑脸,看得出来笑得勉强。

  「带点东西给你吃?」

  「回来时顺便在下面厨房替我拿一客三文治。」她摇摇头。「一点胃口也没有。」

  助手笑一笑,走了出去。

  她扔开笔,叹一口气。日子过得枯燥烦闷,时时刻刻想站起来大喊大叫几声,或者大哭一场。昨天她哭过了,莫名其妙的和思曼、思奕吵,自己想想也不好意思,象疯狗乱咬人似的。

  但是——自从那天见到思曼和子樵携手漫步之后,她心中一直插着一根刺,怎?会这样呢?子樵不是回美国了吗?他和思曼从什?时候开始的?思曼为什?不肯承认?

  真话,当她发现这件事时,她的心有撕裂的痛楚,真的!她甚至感觉到它在淌血,听见它滴血的声音。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感情,甚至她不清楚是什?时候发生的。思奕说得对。她对于樵的感情是荒谬,是象开玩笑,子樵走后才发生的。但——的确真实啊!

  子樵喜欢思曼,她只好默默忍受痛苦。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居然在思曼面前剖白了感情,大大的出了一次丑。

  办公室门轻响,探进头来的是思曼。

  「可以进来吗?」思曼一脸孔的微笑。

  「啊——当然。」意外之后,思朗有些不自然。「怎?会想到找我?」

  「想来吃免费餐。」思曼笑。「很多工作?现在居然还在办公室。」

  「正想去——一起走吧!」思朗故意开朗。

  姐妹俩沿着楼梯下楼,她们都想找些什?话题,却又都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于是同时沉默。

  走进餐厅,侍者介绍了菜式,思朗才透口气。

  「今天没有特别精采的东西吃。」

  「我其实想跟你聊聊天。」思曼说。

  「别说了,是我把事情弄得一场糊涂,我道歉。」思朗举起双手。

  「不许这?说,」曼制止她。「都不想事情变成这样,谁都没有错。」

  「我是——自作多情。」朗自嘲。

  「怎?这样说呢?」思曼皱眉。「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并不是罪过,谁都有权去做。」

  「可惜我找错了对象。」

  「不。思朗,你要相信我一件事,」思曼按住思朗的手。「我和子樵也只不过比普通略好的朋友,真话。」

  「快别这样讲,你想令我无地自容?」思朗小声叫起来。「什?时代了?你想让个男朋友给我?」

  「不。这?讲会侮辱了我们三个人。」思曼吸一口气。「感情的事不能让,我们应该公平发展。」

  「什?意思?」

  ‘我还没有认定子樵,他也没有认定我,」思曼说:「也许你会比我更适合他呢?」

  「荒谬。」思朗忍不住笑起来。「哪有这样的事?我可不答应,说出来好象小说一样。」

  「那?回家之后别再乱发脾气,」思曼拍拍她。「我们自己不觉得,爸爸和妈妈会难过的。」

  「是我不好,我会检点。」

  「什?时候又变得这?乖,这?听教?‘思曼问。

  「经一事长一智,」思朗耸耸肩。「我不能一直顽固到底,总要有进步才行。」

  食物送上来,她们一边吃一边聊。

  「明天下班一起走?」思曼说。

  「你又开始有空?」

  「不。子樵要请我们晚饭,」思曼淡淡说:「只有我们俩,他还不想别人知道他已回来。」

  「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吗?」

  「正是见不得人。他说是避世。」思曼笑。

  「不懂这名词,怪!」

  「明天说定了?」思曼问。

  「我要考虑一下。」思朗谨慎起来。「不能再闹笑话了!」

  「我说过,并非故意不告诉你?」

  「你也没理由一定要告诉我,不是吗?」思朗居然想得很开。「谁知道忽然之间我会——喜欢他?」

  「感情是没道理可讲的,」思曼不以为然。「各方面的条件傅尧比他好得多,我应该选傅尧才是。’

  「可是你选了子樵。」思朗极敏感。

  「没有。」思曼安定得无与伦比。「我甚至还没有恋爱的感觉。我想我是个不够光和热的人。」

  「你已经老了,心如止水,是不是?」思朗笑。

  「那也不至于。」思曼也笑。「对子樵,我只能说我还摸不清他,更别说了解。」

  「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他不象书,翻开来就可以看得见,他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很深。」

  「要真正了解他岂不是要很多耐性?」思朗问。

  「是。到目前为止,我相信我还没这耐性。」思曼很自然的。

  思朗凝视她一阵,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了解你,思曼。」

  「姊妹根本心意相通,了不了解并不重要。」

  「今天你一直在逗我开心。」思朗不笨。

  「  我是姊姊,不该吗?」她看看表。「时间差不多,我该回公司。」

  「  你们的公司不是查得很严吧?」

  「我自己负责。」思曼站起来。「多谢你的午餐。」

  思朗挥挥手,思曼大步走出去。

  思曼一走,思朗笑容就立刻消失,再也提不起一丝劲,连眼前的食物也失去了味道。

  在那儿又坐一阵,召来侍者签单,正待站起,她看见若有所思,若有所待的傅尧。

  「你?!」她立刻又武装起来,展开笑容。「人人都匆匆忙忙赶回办公室,你却站在这儿发呆。」

  「刚才我见到你和思曼吃饭。」他说。

  「怎?不过来?」

  「不敢打扰。」他自顾自的坐下来,显然有话要跟思朗说。

  「现在又敢来?就不打扰?」

  「我想——思曼可能不喜欢我过来。」他是很周到的。「她最近很忙,是不是?」

  「是吧!常常不在家吃饭,我以为她和你在一起。」

  「不,不是我,」傅尧连忙否认。‘真的,我绝对不知道她去哪里?」

  「可是我知道,」思朗捉狭的笑,带丝顽皮。「你没想到她可能有了新男朋友?」

  「是吗?」傅尧脸变了。「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思朗笑。「你再不加把劲,我看你真的就要失恋了。」

  傅尧沉默了半天,他是失神兼失望。

  「思曼对你说过什?吗?」他问。

  「没有。」思朗又笑,神色有些特别。「你想不想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他住在西贡的一处西班牙别墅。」

  「你——为什?要告诉我这些?」他问。

  思朗耸耸肩,又摊开双手。

  「我觉得你对思曼很有诚心,是真正的好,」她说:‘但这样的事我也帮不了你,你要自己努力。」

  「我明白。无论如何很感激你。」傅尧站起来。「我真的很喜欢思曼。」

  「祝你成功。」思朗举一举杯。

  傅尧告辞而去。

  思朗还是坐在那儿。心中有个自责的声音在响,她是不是很卑鄙?她这?做是不是错了?她——不该把子樵的地址告诉傅尧,是不是?

  她真是越来越矛盾了。

  下午无心思工作。晚上还要去理工上课,很烦很烦。突然间她就失去了耐性。

  提早下班,又打电话去学校请假。在中环逛了一阵公司,什?都没买的空手而出。

  回家吧!她总不能在街上象游魂一样。

  思曼当然不会在,最近她总是陪子樵一起——想得这儿,她的心发烧,妒忌得不得了,恨不得跑去西贡,亲自盯着他们才好。

  很意外,思曼比她还早回家,正在看报纸。

  「你一个人先回来?」思朗问。

  「思奕加班,刚接到他电话。」思曼头也不抬。

  「你不出去?」

  「有点累,而且可以回来陪妈妈,」思曼放下报纸。「我以为你要上课。」

  「教授有事不能来。」思朗胡乱说。

  看见思曼在家,她又有莫名的不安,是她拆开了思曼和子樵的吧!越来越无法喜欢自己,这?糟的女孩,大概别人也不愿接受她吧!

  「中午傅尧说碰到你。」思曼找话题。

  「是。你离开之后看见他,胡乱聊了几句,」思朗吸一口气。「这个男人——还是有它可取之处。」

  「是吗?」思曼完全不感兴趣。

  「直到现在他还对你不曾死心。」

  「我知道。他极有耐性,」思曼不置可否。「他是个极好的朋友,我承认。」

  「还有希望?」

  「拒绝过,他仍在那儿,」思曼淡淡的。「而且,谁能预料世事呢?」

  思朗第一眼看到子樵时,她十分自觉的收敛了所有情绪。她看见子樵仍然和一年前一样,冷淡沉默,唇边带着一丝骄傲。

  子樵没有变,改变了的是思朗的感情。她怎?会莫名其妙的爱上了眼前这陌生的男人呢?

  她决定今夜少讲话,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于是子樵和思曼在厨房忙出忙进,她都没有帮忙,她今夜是客人吗!

  饭桌上,思曼望着她。

  「今夜你太沉默了。」她说。

  子樵随着思曼的声音把视线移到她脸上。

  「你今夜没有骂我,瘀我,也不跟我抬扛,我觉得意外。」他说。

  「原来我留给你这?恶劣的印象。」思朗淡淡的笑。「一年了,我大了一岁,应该有进步。」

  「进步?个性天生,怎?进步?」子樵说:「活泼开朗,直肠直肚的你变得沉默,与进步无关。」

  「不知道。也许突然见到你,一时接受不了这意外。」

  「我已经回来了半年。」子樵说。

  「你给我的感觉是神出鬼没。思奕还在打听你的消息,如果他知道你已回来半年,一定吐血。」思朗说。

  「吐血?为什??」子樵不明白。

  「又气又没面子。」思朗笑了。

  看见思朗已开始讲话,思曼就沉默下来。她其实也不了解自己心理,为什?要带思朗来?是她要求子樵请思朗的。但——她也无意把子樵「让」给思朗,这太荒谬,感情不是皮球,不能踢来踢去,让来让去。她没有这度量。

  带思朗来她是矛盾的,或者——她是小心眼儿想试探一下子樵?这并不是件好事,她明白。她竟这?做了,真是矛盾。

  子樵望思曼一眼,她不出声。

  「是不是我该见思奕?」他问。

  「你自己决定,」思曼淡淡的说:「我不能也不想左右你的思想。」

  子樵皱眉。

  「为什?这样讲?」他直率的。「我喜欢听你的意见。」

  思曼怪他的直截了当,在思朗面前她很不好意思。

  「你自己说要避世。」她扯开话题。

  「哦!对了,什?叫避世?」思朗问。

  思曼松一口气,她真怕子樵固执的牛脾气发作,盯着这话题不肯放松。

  「这两个字太严重了,我随便说的。」子樵摇头。「为的是给自己一个籍口。」

  「籍口?」思朗感兴趣的。

  「一个对自己矛盾的籍口。」他说。

  「但是你为什?有矛盾?」思朗双手抬着下巴,眼睁睁的望着他。

  「当然——我不是心理变态,」他又看思曼一眼,很明显的,他在意思曼的反应。「我有一段往事。」

  「自然是不能讲的往事,」思朗笑。「思曼,他有没有讲给你听?」

  「不能讲的我又怎能例外呢?」思曼平静的。

  「我答应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子樵坦率的望着思朗。「我相信她会懂。」

  「只有她能懂?」思朗似笑非笑的。

  「任何人都能懂,但是——」子樵的黑眸移向思曼,动也不动的凝望她。「我只希望思曼懂。」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