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争取他吧!妳的舞蹈及生命都需要他。」李奥鼓励着。
是吗?她的舞蹈大限将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结束,而生命也要来个大转弯,像道 黑色无底的漩涡,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爬出来,又何苦拖累维恺呢?
况且,他在她人生的过程中,曾一度抛弃她,再回头,不过是故交旧识,一个邻家 的小妹妹,太多的怜悯和牵扯,都只会成为破坏往日和扼杀未来的负担而已。
到了门口,碰到保罗,他立刻给她两个吻说!「日安,我亲爱的马莎皇后,我希望 我是那个让妳爱恨都入骨的男人。」
「希拉瑞,你的确是死在我手里呀!」紫恩也喊他剧中的名字。
「怎么样?在我死前陪我吃顿饭吧?」他笑着说。
「抱歉,我必须要赶回去搬家。」她走到马路边。
「又要搬?搬去哪儿?」他在街上跟着她问。
「苏荷区。」她回答。
保罗吹声口哨说:「八成是维恺那个怪小子,是不是?他那个人居心不良,我一眼 就看穿了。」
「奇怪,他也这样说你呢!」紫恩笑着说。
「女孩,我一向游戏人问,是最无害的,他那种不动声色的才危险,一出手,就死 伤无数,妳千万要小心喔!」他半开玩笑的说。
「嘿!你说得好像是非洲草原的动物呢!」她好笑地道。
过了一条街,他们分手,保罗说要去另寻猎物,紫恩嘴上带着笑,转了两条小路, 紫色的「LOVe」出现,远远的就看到维恺的车子停在路旁。
她朝他跑去,脸上红扑扑的有如苹果,「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维恺就靠在车旁,给她一个神秘难解的笑容,彷佛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秘密般, 令她的心跳加快一拍。
吴菲丽由车内走出来说:「紫恩,我早晓得妳住在这种最差的地区,说什么我也不 会让妳搬离开长岛的。」
「咦!简伯伯呢?」紫恩向后看说。
「他临时有个会议不能来。」吴菲丽回答。
这时,安迪从服装店走出来,见到紫恩时表情怪怪的,不像以前的兴高采烈,那种 装潇洒的热劲儿都没有了。
「你也来啦?」紫恩意外地说。
「我老爸不能来,就改招安迪来帮忙。」维恺走近紫恩,第一次开口说话。
「安迪不是读书、打工忙,分身乏术吗?」紫恩故意责问维恺,「你干嘛又浪费他 的时间呢?」
「他今天下午没有课。」维恺有些不自在地说。
这样把安迪找来,大概也是有示威的心态吧!他是要明告安迪,紫恩已在他的羽翼 之下,要安迪别再动歪脑筋。但在某方面也是很不智的,因为安迪知道,乔安妮必定也会 很快就得到消息,他们周日晚上在电话里争执的事都尚未解决,又添上这一桩,不等于 是雪上加霜吗?
维恺不甚明白自己真正的动机,彷佛有一股暗流,不断的想弄混眼前的清朗;或者 说是想突破某种蒙蔽性的存在。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切都是起因于紫恩的出现。
「他是老板呀!实施的是专制暴政。」安迪摆出十分无奈的表情说:「紫恩,妳真 的要搬去和这个「魔头」同住吗?」
「魔头?太夸张了吧!」维恺拍一下他的肩抗议。
「我是觉得不好呀!」紫恩边领大家上楼,边抱怨说:「以后我就不能走路去练舞 了,还得坐地铁,好麻烦。」
「没错,妳没听过一句话吗?纽约地铁的最后一站是地狱,不仅是麻烦,还有恐怖 。」
安迪唯恐天下不乱的说:「我看你就别搬了,我情愿天天来给妳当保镖。」
「安迪,你要我炒你鱿鱼吗?」维恺低吼道。
「这楼梯好像随时要塌了似的,哪能住人?」吴菲丽掩着鼻子说:「紫恩当然要搬 啰!」
「简妈妈,这男女同居,象话吗?」安迪怪声怪气的说。
「什么男女同居?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就像兄妹一样,维恺是照应惯紫恩的。」 吴菲丽想都不想的就说。
既然年纪最大的长辈都一意坚持,其它人也不好再辩驳。紫恩装着舞衣和舞鞋的皮 箱,就由两个男生开着两辆车,载到了苏荷区。当然啦!和斐洛太太提前解约,地做了 一些赔偿,维恺以她是「金童」的理由,硬是抢付了这笔钱。
维恺的公寓她昨晚就来参观过了,那是一整层仓库改装的,大是很大,也如维恺所 言,四个房间分别在东西南北,自成套房,各有各的卫浴设备,中问的区域则是厨房、 客厅、餐厅和计算机室,由专家设计得恰到好处。
紫恩进门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冷清,屋内的空气静悄悄地在昂贵的家具间流荡,屋外 则是死寂的街道,只有树影幢幢,映着孤独。她习惯于台北的拥挤、伦敦的古雅,甚至 是长岛中产阶级的温馨,但一直不太喜欢这种流线型的现代模式,以维恺热情的本质看 来,似乎不太搭调。
「评语不太好,对不对?」他看出她的心事说。
「却是华尔街人士的最爱。」紫恩回答,并望着墙上的摆设说:「那些画不错,带 点温暖的色彩。」
「妳还猜对了!那些画是少数由我亲手挑的东西。」他站在她身后说:「我们真不 愧是「青梅竹马」。」
维恺故意强调后面的四个字,表情令人觉得好笑。和维恺在公共地方享受他迷人的 魅力是一回事,但走进他的地盘,就令她不自觉的感受到一股压力,让她怀疑搬过来是 否是个明智的决定?
为掩饰内心的不安,紫恩花了很多的时间参观房间,东南西北,各是以浅紫、灰蓝 、棕白和青绿为色调,都很整齐划一,有如外面的高级旅馆。
「妳猜我住在哪问?」他又考她。
「灰蓝吧!」见他的样子应该又是正确的答案,她忍不住再调侃道:「因为比较看 不出脏,好清洁整理,对不对?」
维恺笑着说:「而妳当然是住浅紫屋啰!我好像有先知先觉,在装潢时就预感妳会 来住,果然不出所料。」
「胡说!我敢断言那全是设计师的主意。」紫恩不相信的说。
后来,她才逐渐知道,这间公寓常会有维恺的客户和朋友来住,所以,她的到来也 不算太突兀;另外,维恺的私人物品大都堆在计算机室,那儿甚至有一张床,作为他随时 休息之用。
这就是六年前说要娶她,给她幸福的维恺吗?似乎他已把全部的生活都浓缩在科技 的世界中,难怪简妈妈要常常感慨,说他愈来愈不会过日子了。
两个男人把皮箱和杂物放到浅紫屋,吴菲丽东看西看了一会儿,犹不满意地说:「 这窗帘和床单不够漂亮,不合紫恩的气质,要统统换掉。」
「简妈妈,不必麻烦了,我不过再住一个多月而已嘛!」紫恩赶紧说。
「怎么会才一个多用?维恺说妳还要留在纽约念书呢!」吴菲丽说。
紫恩瞪着维恺,不懂他为何要造这种「谣言」?
见她脸色不善,维恺忙说:「妳没看出来吗?我老妈只是要找逛街的理由,她太久 没到百货公司去「捐输」,心又痒了。」
吴菲丽白了儿子一眼说:「你扯老娘的后腿,就不怕我拆你的台吗?」
「我有什么台可拆的?」维恺说。
「好,要不要我说出你昨天早上是怎么求我的?还设计我」」」吴菲丽的逗趣、幽 默也不输给年轻人。
「妈,妳就留点精神待会儿去逛街吧!」维恺又说:「尽量买,所有的帐都说由我 来付。」
「他在贿赂我。」吴菲丽笑着对仍是一头雾水的紫恩说。
天黑了,紫恩提议请大家吃饭,在旁边已经吞了几块披萨的安迪说:「呃!
不行,我必须回蓝星上班。」
「你总算开始勤奋工作了。」维恺赞许地说。
「你也非来不可,老板!今晚蓝星有股东大会。」安迫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两声,「 而且,你最好买束玫瑰花送乔安妮,她已经气你气得昨晚都拒绝上班了,你再不积极点, 可就要丢掉这个女朋友了。」
「怎么?你又和乔安妮吵架了?八成是为了工作,又忘了约会,对不对?」吴菲丽忍 不住问。
「比那个严重多啰」」」安迪边说,眼睛边瞟向一旁的紫恩,意思很明显。
维恺不喜欢在紫恩面前提起乔安妮,忙打一下安迪的头说:「你知道个屁呀!」
紫恩则走到餐厅,藉喝水的姿态来远离是非。
十分钟后,一行人走出公寓。维恺先将她们载到梅西百货公司门口,并交代道,待 会儿只要打个手机,简定邦会再来接她们。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维恺留下一句话。
吴菲丽也真的是身体力行,由家具、寝具到服饰,难得有个女儿,她又可以回到青 春色彩的世界,而且,还有人当冤大头,怎么能不过过瞎拚的瘾呢?
「简妈妈,这不必,不需要,太多了」」」这是紫恩仅有的话。
阻止是阻止,但没一会儿,她们的手上就拾着大包小包,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到附 近的咖啡店休息,等着人来接。
「我看哪!周未还要再来一趟,那套有紫罗兰花的毛巾没买,真是可惜。」
吴菲丽捶捶手臂说。
「简妈妈,妳毛巾都买了二套了,我哪用得完啊?」紫恩立刻摇头。
「放着呀!今年不用,明年用。」吴菲丽说。
「我在纽约只住到十二月,明年就不在了……」紫恩提醒她。
「胡说、胡说!维恺告诉我妳会留下来,要跳芭蕾读艺术,哪里比纽约更好呢?」 吴菲丽仍处在瞎拚的兴奋中。
「他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十二月等吉赛儿公演一结束,我就非回伦敦不可了。」 紫恩肯定地说。
吴菲丽停下吃苹果派的动作,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紫恩,妳知道吗?当年 妳拒绝维恺的求婚,他非常伤心。」
紫恩点点头,她知道他不但伤心,还有愤怒。
「我真的很高兴你们能和好,看到维恺像以前一样的照顾妳,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就像是一种安慰吧!彷佛一部分封闭的他又回来了……嗳!讲那么多,妳懂简妈妈的 意思吗?」
吴菲丽觉得先用言词表达不够,还比手画脚。
「维恺不过当我是妹妹,他一向是个好兄长。」紫恩不愿听她的弦外之音。
「他呀!从来没有妹妹,又哪晓得妹妹是怎么回事呢?」吴菲丽摆摆手说:「他这 种照顾法,掏心掏肺的,分明就是喜欢,女朋友式的喜欢。紫恩,如果维恺再向妳求婚 ,妳会答应他吧?」
紫恩的胃部痉挛一下,急急地说:「简妈妈,妳弄错了吧?维恺已经有「自己」的 女朋友了。」
「妳说乔安妮吗?」吴菲丽轻轻的摇头说!「那女孩是不错,但和维恺老是不搭调, 他们能来往那么久,我还很讶异咧!」
不搭调,但至少健康,再怎么也比即将拄拐杖或坐轮椅的她好吧?
「维恺还是爱妳的,我是他妈,我了解。」吴菲丽说。
在这当口,幸好简定邦出现了,否则,吴菲丽的每一句话,都要成为紫恩椎心的酷 刑了。
***
「女王发飙了,我看八成是经前症候群!」一个蓝星的股东整理一下东西,径自去 吧台领他的免费酒。
「看!叫你买玫瑰花,你偏偏不买,害我们大家都遭殃。」安迪在维恺耳边嘀咕着 。
维恺皱着眉头,两只手一按,发出骨头喀喀作响的声音。
今天讨论的葡萄酒温泉,是顺应全球美容SPA的风潮,没想到一向爱美尝新的乔安妮 会反对,他每讲一句,她就驳一句,摆明了就是要来吵架的样子。
最近因为紫恩的出现,他已太久没有顾虑到乔安妮的情绪了,两头都像缠结,都有牵 扯不清的问题。乔安妮是女朋友,正等待他的爱和承诺;那么,紫恩呢?像失去的灵魂, 他一直想把她收回到自己的皮肉下,她却顽皮地东跳西躲,令他捉拿不住。
女朋友和灵魂?真是莫名其妙的怪对比!
他走到酒吧后的办公室,乔安妮已经在那里了,见到他,一脸沮丧的说:「我今天表 现得很糟吗?」
「还好,有点冲动,但条理尚清晰。」维恺坐下说。
「你们一定又来「女人难以共事」的那套理论了。」乔安妮说:「但我真的控制不了 ,尤其心里很气很气你,又看你说话那一派冷静没事的样子,我更是火冒三丈。」
「整过我,气有没有消一些了?」他翻了翻桌上的纸张问。
「你真的让于紫恩搬进你的公寓了?」乔安妮瞪着眼问。
「嗯!」维恺应了一声。
「她和你有过一段,对不对?」乔安妮追问:「如果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请你要诚 实的告诉我!」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维恺轻描淡写地说:「紫恩的确是我从前的女 朋友,但因理念不同,早就分手了。」
「我就说嘛!还说是邻居朋友的孩子,没什么重要。」乔安妮的火气又上来了,「维 恺,你不觉得自己很不光明正大吗?我一直希望我们的交往很坦荡,你却常常耍阴招, 让人忍无可忍。」
「什么叫耍阴招?难道人都不能有一些不想说的秘密吗?很不幸的,紫恩恰巧就属 于那一部分!」他也生气了。
「对我就不行,我要你连秘密都交给我!」她大声地说。
维恺从未发现乔安妮的占有欲是如此的强,于是,冷着脸说:「对不起,我就是我, 这一点爱莫能助。」
好绝决的态度,他根本是变了心嘛!乔安妮干脆摊牌说:「你和于紫恩旧情复燃就明 明白自的说,何必假惺惺得教人恶心呢?」
「乔安妮,我再也受不了妳的无理取闹了!」他忍着气说。
「无理的是你,好端端地叫旧情人去住你的公寓,却不曾和我商量一声,你置我于 何地呢?」乔安妮也吼回去。
「是我母亲叫我照顾紫恩的」」」维恺站起身。
「你母亲?」乔安妮气急败坏的打断他的话,「哼!那我现在叫你别理于紫恩,让她 搬出妳的公寓,你做得到吗?」乔安妮又狠狠的放话,「若你当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就该 有这种被尊重的权利吧?」
一个女人最笨的,就是把天平放在男人面前,逼他去衡量心中的东西,乔安妮和紫恩 ,一下子就在他的感情世界里分出了高下。
维恺面无表情的说:「对不起,我不能赶走紫恩,除非她自己离开。」
「如果她要住一辈子,你也让她住吗?」她咬牙切齿的说。